老哈尔滨之京剧武生

■ 杨 洋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随着大舞台等戏园子相继建立起来，应邀来哈尔滨演出的京、津、沪等地的京剧艺人纷至沓来，哈尔滨的京剧演出随之进入鼎盛时期。这期间京剧武生的表演分外引人注目，备受哈尔滨观众欢迎。他们不仅为当年的哈尔滨观众奉献了精彩的武戏表演，也为今天京剧武生的创新发展提供了诸多深刻的启示。而后者是撰写这篇短文的主要目的。

首先是“武生宗师”杨小楼。1903 年，他在赴海参崴演出途中，应远东大戏院之邀在哈尔滨短暂演出。他演出的《连环套》《挑滑车》《安天会》《霸王别姬》等看家戏，令哈尔滨观众拍案叫绝。杨小楼身材魁梧、扮相英俊，各种武技精湛绝伦，演唱时的炸音声如裂帛，念白吐字清晰、语语真切。尤其是唱念做打都不是单纯的炫技，而是从人物性格出发，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

然后是王汇川，河北容城人。他幼年在北京拜短打武生张百增为师，八岁时进宫演出《乾元山》，得慈禧欢心，赐艺名为八岁红。十七岁出关后享誉关东。1923 年在哈尔滨大舞台和新舞台等剧场演出。王汇川武技高超，他在《红须客》中饰演的秦孟双手持铁娃在演唱中翻“单前扑”，从三张半桌子上做“云里翻”一跃而下，这一高难绝技令观众连连叫好。在《路遥知马力》中，他独创的“驴趟子”既新颖又边式，煞是好看。最后一个扔驴鞭后平身高的“吊毛”更是惊心动魄，令人叹为观止。像杨小楼一样，他的武戏表演也不是单纯玩儿漂，而是为刻画人物性格服务。他在《连环套》一剧中，前饰窦尔敦后饰黄天霸，将两个不同行当、性格迥异的角色都塑造得栩栩如生。1929 年，王汇川因为眼疾近乎失明，但演武戏时依然照常翻打，一招一式仍然不失分寸，可见其功力是何等深厚，技艺又是多么娴熟。他完全失明后改演文戏，其饰演的老生唱做俱佳，颇受观众和行家的好评。

接下来是沈斌如，北京人，艺名沈小楼，乃北京斌庆社首科斌字辈学徒，期间主工短打武生。沈斌如身材高大、扮相英武，他的短打武生表演深得杨小楼一派之真传，靠功扎实稳健，唱功瓷实浑厚。他在师法杨派的同时，结合个人特点取各派名家之长，从而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同前述两位京剧武生一样，他的武戏表演也不是个人技艺的卖弄，而是把刻画人物性格放在首位。他在《艳阳楼》中扮演的高登，头系扎巾鬓戴花，挺胸凸肚四方步，鹰视狼顾如夜叉，活画出一个横行霸道的恶棍形象。

还有艺名为盖春来的王桂林。他少年成名后于1925 年应哈尔滨华乐舞台之邀，演出了他的拿手戏《战马超》《拿高登》《金钱豹》《白水滩》《花蝴蝶》等剧目。其武技动作具有稳、准、冲的特点，唱腔清越挺拔、韵味绵长。他在代表性剧目《金钱豹》中饰演的金钱豹，形态动作恰如其分、活灵活现，“小走边”脚下生风、干净利落，“坐山”“抛叉”“下高”三个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尤其是最后的“云里翻”，落地后纹丝不动，令观众赞叹不已。

最后是王少鲁。她是一位全才型女武生，不仅武技全面而精湛，而且唱做俱佳，文武昆乱不挡，老生戏尤其出色。她在《狸猫换太子》中饰白玉堂，所唱的“娃娃调”声声叫绝、句句叫好，观众为之痴狂。令人痛心的是，正在她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之际，却因罹患肺病延误治疗不幸病逝，年仅20 岁。哈埠业界为悼念这位梨园奇葩，在大舞台举行六大班社联袂大义演，参演者达百余人。

以上关内京剧武生的武戏表演可以说是异彩纷呈、各具特色，其表演的共同规律值得今天的京剧武生认真借鉴。一是京剧武技表演要稳健、精准、边式、帅气，有绝活、有气派、有神韵。二是表演才能全面，既擅长相关武技，又唱做俱佳，乃至文武昆乱不挡。三是善于博采众长，吸取诸家精华，然后融会贯通，创新自己的表演。四是重视人物性格的刻画。武技固然要精湛，唱做也应该出色，但都不是为了卖弄技艺，而是服务于塑造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