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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美国疫情与暴乱背后的“普世价值”
——兼论思潮传播的语言形式化根源及其异化

2020-03-02

理论探讨 2020年5期
关键词:普世价值普世思潮

孙 杨

(重庆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401331)

当代中国正经历着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同时也面对着社会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日趋活跃、主流和非主流并存、社会思潮纷纭激荡的新形势。在当前诸多社会思潮中,“普世价值”是传播范围较广、影响程度较深、危害较大的错误思潮。在近十几年人民论坛进行的“当代十大思潮”评选结果中,“普世价值”一直榜上有名,甚至一度(2011年)占据榜首。自20世纪90年代初“普世价值”传入我国后,历经多种形态,从宗教的普世主义到神学的普世伦理,最后演变成政治性的“普世价值”思潮。同时,思潮鼓吹者以突发事件和重大事件(如2008年“汶川地震”、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15年习近平提出“全人类共同价值”等)为契机借题发挥,大肆炒作、兜售“普世价值”,使思潮传播范围从学术界逐步转向政治领域,并渗透到大众文化生活,对人们的思想观念造成了较大冲击。因此,澄清与批判这一思潮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普世价值”——西方资产阶级霸权统治的意识形态工具

“普世价值”思潮的理论逻辑是从“永恒人性”“普遍伦理”出发,进而推导出具有永恒性、世界性、普世性的价值。这种所谓“普世价值”根植于西方文化传统,历史悠久。特别是近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自由、平等、人权”等价值观念开始在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确立其统治地位,并成为西方社会主流的价值观,而“普世价值”也成为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强势话语,但从马克思恩格斯科学地批判了意识形态的阶级实质后,所谓西方价值观的“普世性”就无非只是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口号与工具。此次美国新冠疫情防控应对举措和种族歧视导致的社会暴乱问题更是证明了所谓“普世价值”只是一种统治工具。尽管“普世价值”头顶着“自由、平等、人权”等耀眼的光环,但西方国家已经用自己的行为——国际社会、国内奉行双重标准而自相矛盾——戳穿了“普世价值”的虚伪性。

在国际社会,“普世价值”作为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强势话语,有其特定政治含义,并成为西方资本主义实现其政治、经济、文化霸权的政治工具。“普世价值”思潮把资本主义民主、自由、人权理念与制度模式转化成“普世价值”,并宣称“自由、平等、人权是人类的普世价值,民主、共和、宪政是现代政治的基本制度架构”。言下之意,社会价值观、现代国家政治制度乃至现代化都有且只有一种“西化”模式,而选择其他道路的结局只会是南辕北辙。塞缪尔·亨廷顿曾明言:“普世文明的概念是西方文明的独特产物……普世主义是西方对付非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1]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东剧变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普世价值”在“和平演变”中进行意识形态征服的重要作用。西方国家打着“捍卫自由、追求民主、保障人权”的旗号,通过宣传西方工业文明的辉煌成就,用西方的价值观、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侵蚀和影响社会主义国家的民众,特别是青少年。冷战结束后,“普世价值”则集中向中国输出,在国际事务中更是处处以所谓“人权、民主”等借口干涉中国内政。换言之,美国打着“普世价值”的旗号,实际上是为其推行霸权主义寻找借口,最终目的是确立美国在世界的霸权地位。“普世价值”无非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一种对外战略中的霸权工具。一旦涉及自身利益,例如,一直鼓吹“自由、民主、人权”等“普世价值”的美国首先便将这一理念抛诸脑后。“美国优先”原则下的TPP、“巴黎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一系列“退群”操作,已然充分暴露美国这所谓“普世价值”的积极推动者并不是“人权卫士”,而只是善于使用意识形态工具的利益追逐者。

“普世价值”的虚伪性,不仅体现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处理国际事务上以本国利益为先而采用双重标准,还体现在处理本国事务上的阶级统治本质。在全球范围一直高唱“普世价值”的美国实际上一直是以财产、肤色论人权的国家,阶层不平等与种族不平等相互交织。以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为例,美国作为世界上医疗水平、科技、经济等最为发达的国家,在疫情持续蔓延的当下,却成为全球感染疫情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富人、名人和有权势的人在新冠肺炎的检测和治疗等方面享有优先权,以白人为主的某些美国上层人士不仅能优先得到核酸检测和相应治疗,甚至还利用疫情获利。而美国非裔族群受到疫情影响则极为严重,病死率也远高于美国新冠肺炎的总体死亡率,这不是基于生理或基因的原因,而主要是由社会因素导致的。正在美国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更像一面放大镜,将族群歧视带来的恶果以更加悲剧的形式呈现出来。与此同时,2020年5月美国白人警察暴力执法导致一名非裔美国人死亡,更是直接引发美国多地抗议甚至出现暴乱,再次凸显社会深层矛盾。疫情中不同社会阶层的不同处境以及族群矛盾激化,都不过是美国一贯的人权不公和体制性歧视事件的升级,它所牵扯到的是根深蒂固的种族问题和体制性不公。非裔族群的现实处境与其鼓吹的“自由、民主、人权”等“普世价值”明显相悖,“普世价值”作为阶级统治意识形态工具的本质显露无遗。

冷战结束后,西方的价值观被包装成“普世价值”在全球大行其道,但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普世价值”受到现实的严重冲击。西方宣扬的“普世价值”之所以跌落神坛,除了理念自身的虚假性以外,现实层面则是由于西方社会在价值观上所奉行的是一种工具性的双重标准。

澄清了西方资产阶级霸权统治的意识形态工具,事实上就已经明确了“普世价值”思潮在中国传播的政治和意识形态意图,其矛头直指我国根本国家制度,并企图以此扭转中国改革开放方向,颠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普世价值”思潮的本质就是要根本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因此,从2008年“普世价值”思潮泛滥伊始,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学术界陆续发表了一系列辨析和批驳“普世价值”思潮的文章,致力揭示所谓“普世价值”的政治指向,厘清“普世价值”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本质性区别,并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地位,然而,“普世价值”仍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和欺骗性。尽管对该思潮的批判持续进行,但“普世价值”思潮在国内仍甚嚣尘上。不仅借助互联网形成强势话语,还试图引导青年大学生的价值选择,“我们有些人甚至党内有的同志却没有看清这里面暗藏的玄机,认为西方‘普世价值’经过了几百年,为什么不能认同?西方一些政治话语为什么不能借用?接受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为什么非要拧着来?有的人奉西方理论、西方话语为金科玉律,不知不觉成了西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吹鼓手”[2]。

为什么澄清了“普世价值”思潮中资本主义制度架构是否具有普世性以及中国是否搞“全盘西化”的重要政治原则问题,公众对于“普世价值”思潮仍存在模糊认识以及一种非政治立场的温情主义倾向?甚至认为“普世价值”与“共同价值”的区分不过是一种政治性的意识形态说教?这是因为“普世价值”思潮的说辞采用“普世”的提法,容易让人从字面上理解为人类社会普遍认同和追求的价值,进而可能忽略作为西方世界意识形态表达的内在本质和服务西方统治集团利益的真实目的,使“普世价值”仿佛具有了某种非政治性的合理性。例如,“普世价值”鼓吹者宣称肇始于近代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是人类的普世价值,而当前我国培育并践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也包含“自由、民主”,习近平总书记在出席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也指出“自由、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这种情形就使得公众对“普世价值”产生了某种错觉,即不同话语体系兼具“自由”“民主”,其“普世性”似乎不言而喻了。“普世价值”的迷惑性与欺骗性也恰在于“自由”“民主”等语词出现在不同的话语体系当中。已有的文章和观点致力批驳“普世价值”本质不同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全人类共同价值”,虽然突出了政治、意识形态性的实质区别,但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对思潮载体——语言本身的分析,致使公众在此“全人类共同价值”之“自由、民主”非彼“普世价值”之“自由”“民主”的观点前困惑迷茫不已。这也就造成了当前意识形态领域的复杂、严峻形势,不仅“普世价值”思潮泛滥不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与践行也受到了冲击。

所以,问题的症结不仅出于“普世价值”的意识形态实质的辨析,还需要分析“普世价值”话语亦即语言的本质及其作用方式,从而澄清何以“自由”“民主”等价值概念具有“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全人类共同价值)与“彼”(“普世价值”)之实质区别。这对从真正意义上破除“普世价值”的迷惑性与欺骗性并承认“普世价值”思潮传播的政治意图而言,并非隔靴搔痒之举。

二、“普世价值”的抽象形式化本质

关于语言,尽管现有的定义超过百余种,但大都受现代语言科学奠基者索绪尔语言理论的影响,将其理解为“音义系统”。潘文国在对19—20世纪中外关于语言的68种定义进行搜集整理后也指出:“索绪尔之后,人们谈到语言,几乎言必称‘系统’。”[3]以此,语言系统对于理解语言的本质而言至关重要。

索绪尔认为,语言研究面临两条分叉路:一是对于语言和言语的选择;二是语言的共时态与历时态的区分。语言研究的这两条分叉路所需进行的选择实是两步抽象,正是经由从历时态中抽象出共时态并从言语活动中抽象出语言——这两步抽象,索绪尔才将语言从言语活动中分离出来,并把语言作为严格意义上的语言学的唯一对象。通过两步抽象确立了现代语言学研究对象,索绪尔进一步指认“语言是一个纯粹的价值系统,除它的各项要素的暂时状态以外并不决定于任何东西”[4]118。对语言内部的各要素而言,语言系统是第一位的,对此,索绪尔更言明:“语言的特征就在于它是一种完全以具体单位的对立为基础的系统。”[4]151语言系统实乃人为构建出来的理论上的统一体,语言是对言语进行抽象的结果。

就语言内部各要素之间所形成的结构性的关系整体来说,语言的每一个要素都可以在系统中获得自身的规定性,语言系统内部的差异是唯一决定因素。在语言系统中人们所能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语言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语音与语音之间、语词与语词之间、句法结构的主谓之间的关系等。在语言系统内部,各语言要素既可以相互规定,以形式化的方式进行解释说明,也可以使语言系统内部的各语言要素之间进行自由组合,建立形式化的规定。举例来说,人们从言语整段音串中抽象出片段音串,如“给我一支笔”中的“笔”,就不是在言语与实践的层面上来理解这段音串指向什么活动,而是在整段音串中划分出“笔”的“意义”,寻求对“笔”一词的非实践的解释。这种非实践的理解,无疑是抽象的。除了对“笔”的意义做这种非实践的抽象理解以外,人们还可以离开生活实践的范围,在语言系统中为其创造出形式化的规定性来,如以“木质”“工具”“用于书写”等词来规定它,这样“笔”就成为一种“木质的用于书写的工具”。在抽象语言系统中的自由组合亦即形式化,是语言最显著的特征。

语言在抽象系统中的形式化是绝对自由的,但超出语言系统之外,这种形式化的绝对自由就会受到限制。这是因为语言和言语间的关系并不是单向的抽象,语言固然是言语抽象的结果,但同时语言也作为言语的材料随时可能回返到言语中。一种具有生命力的语言,终归要回返到言语中去。语言的形式化规定在回返言语时,就在社会范围内获得了一种稳定性,虽然它仍保留了自由组合的可能,但远不如在语言系统中那般自由。语言回返到言语之后,还会与非言语的生存实践建立程式化规约,进而对实践发挥指向作用,这也意味着语言的形式化除了受上述稳定性的制约,还在言语中经受具体实践的考验。生存实践对语言形式化规定性的影响往往更加直接,而且常常是立竿见影的。在这一点上,迈克尔·波兰尼说:“在日常应用中,语言不必得到任何尖锐问题的强烈鞭策就可以不断地得到重新解释。在科学上,某些类似的术语问题通常也以相似的方式得到顺利解决。”[5]166在言语层面,尤其是当言语与实践紧密关联在一起时,语言形式化规定的任意性是受到限制的。至少语言形式化的绝对自由在实践层面上是难以为继的,因为语言一旦超出抽象语言系统的范围,就难以保持它抽象的独立性。

语言的最显著特征在于形式化,这源于语言的抽象本质,但语言的形式化所舍弃的内容,作为语言的非形式化因素,仍然以某种方式影响着语言。换言之,语言的抽象或者是形式化并不彻底,并且,这种所谓“彻底地”抽象与形式化也是不可能的。

现代语言学研究对象是在语言与言语、共时性与历时性的区分中确立的,当着眼于语言系统时,历时性是在系统之外的,但实际上,语言从来就不是共时性的——共时性是抽象的功绩,历时性自语言生发之初就寓于其中。大可不必求助于更大范围的人类历史,仅以个人的经验为限就能为语言的历时性变化提供证据,因为当下的每一个人都正在体验着这一变化。作为从属于实践的言语的抽象结果,语言无法摆脱实践与言语的历史性影响。非形式化的语言历时性之所以重要,就是由于它源自实践和言语的历史性。如果脱离了实践历史过程的言语与语言是不可理解的,那么,脱离了历时性的语言系统则无异于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语言作为从实践中生发出来的抽象结果,不但根植于现实的实践,而且受实践的制约。实践的方式、内容、范围等都影响着语言的形式与范围。作为社会传承的媒介与主题化言语的抽象结果,语言在相当程度上映射了它生发于其间的实践,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维特根斯坦所说的“想象一种语言就叫作想象一种生活形式”[6],才能被深刻理解。而实践的共通性使作为主题化言语的抽象结果的语言——严格说来是诸语种间——是可翻译的,甚至前言语的沟通也是可能的,但是实践的共通性并不意味着具体时代与地域中的实践是相同的;恰恰相反,同一地域的具体实践方式往往就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地域环境的不同也可能导致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具体实践表现出明显的差异,甚至这种差异还会通过历史传承的累积而不断增大。对最基本的衣、食、住、行等方面生存需要的满足来说也是如此。所谓的共通性,只是人为抽象的结果而已。

生存实践的差异决定了可能为言语所主题化的具体实践也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在语言层面上就呈现为语言系统的多元性。帕默尔就语言在具体使用上的差别所提出的“语言统一的外表甚至在某一特定时期内也是虚幻的”[7]这一论断,对由主题化的具体实践的差异所导致的语言系统的多元性来说,同样适用。语言系统的多元性会造成诸语言系统间很难实现彻底的翻译。人们寻求对不同语言的理解,需要学习一种新的实践方式,只有在此基础上对不同的语言的理解才可能是成功的。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彻底翻译的成功,因为学习一种新的生存方式和语言与两种生存方式和语言间的翻译并不是一回事。一旦彻底改变了传统的实践方式,就消除了传统的语言系统所植根的实践基础,新的生存方式必然与新的语言一道取代原有的生存方式和语言。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引入和取代似乎比彻底的翻译还更容易些。

翻译之不彻底在一定程度上表征了语言系统间的不可通约,但是语言系统的多元性还不仅仅表现为语种间翻译的不彻底,因为在同一语种内部也存在异质性的多元理论系统。蒯因说:“为了一定目的而采用的尽可能简单的理论不必只有一个。”[8]这一说法在某种程度上就道出了理论系统的多元性。以人对自身的理解为例,在现有的理论传统中能找到人之为人的诸如“机器”“使用工具的动物”“符号动物”“社会关系总和”等各异定义,这些定义分别从人的存在方式中择取不同的内容加以主题化,得出例如物质性、活动方式、语言符号以及社会性的生产关系等对人的理解,但是被主题化的内容只有在特定的理论中才具有合法性,如果将所有被主题化的内容放在一起加以比较,则很难确认究竟哪一部分能够涵盖人之为人的全部本质并成为关于人的唯一定义。

语言的历时性与语言系统的多元性是语言在其形式化发展中舍弃掉的非形式化因素。应当说,这些非形式化因素依然在形式化的语言中发挥作用,形式化的语言也不可能彻底断绝与这些非形式化因素的关联。事实上,对实践内容的舍弃——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有在抽象层面上才是可能的。现实层面上的语言及其运用反映各个层次的现实世界,语言最核心的部分实际上承载着一个民族文化意义系统和价值系统,它不仅与人所处的物质文化环境息息相关,还与一个民族的伦理道德、思维方式、审美情趣有密切的关系。

关于语言的形式化特征以及与非形式化因素的关系问题澄清之后,“普世价值”泛滥的根源业已清楚。前文指出“普世价值”思潮仍甚嚣尘上并引发一种模糊暧昧的温情态度,究其原因,就在于语言的形式化规定与抽象本质所导致的迷惑性与欺骗性。“自由”“民主”等似乎只是发生在语言系统内部的形式化规定而与现实无涉的价值观念,抽象(排除)了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社会现实(制度、道路、意识形态等)等诸多方面的非形式化因素,不仅可以实现精准翻译甚至可放之四海而皆准,西方价值中的“自由”“民主”从而摇身一变成为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人类共同价值”无异的“普世价值”。面对如此“纯粹”又“无害”的价值概念,一种非政治立场的温情主义倾向似乎也顺理成章,然而,正如上文所述,语言“彻底地”抽象与形式化是不可能的,语言的形式化规定必然受到非形式化因素的影响。西方价值中的“自由、民主”等概念亦有其独特的历史发展过程和实践基础,如基督福音的普世化扩张、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制度的确立,以及资本主义全球扩张和意识形态对抗的“和平演变”策略等。这与中国及广大亚、非、拉美国家的历史和现实均有所区别。这也造成了西方“自由”“民主”等价值在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彼”“此”之别,而所谓“普世性”不过是一种抽象的产物。

与此同时,“普世价值”并不是仅限于语言系统内部的形式化规定或概念诠释,其实质是一种思潮传播的言语活动,并以政治架构建设的方式程式化地指向现实的社会变革。“普世价值”依循的是“语言—言语—政治实践”的实践逻辑,有关“普世价值”的争论亦聚焦于政治实践问题。当“普世价值”超出语言系统的范围进入言语和实践领域,就无法继续保持它抽象的独立性,被抽象过滤掉的非形式化的因素不可避免地要发挥作用,并检验“普世价值”自身形式化规定的合法性与科学性。如此一来,“普世价值”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彼”“此”之别也就更加清晰。

三、“普世价值”的语言异化

从语言的形式化特征来澄清“自由”“民主”等价值在不同国家、民族、文化中的“彼”“此”之分,可以明确所谓“普世价值”不过是西方的独特产物即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而对于当前我国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维护全人类共同价值而言,“普世价值”是必须加以批判的社会思潮。批判的立场与原则并不是因为它的西方世界出身,作为人类文明的历史性成果,西方价值自有其意义与局限,而是因为西方价值包装成“普世价值”具有迷惑性与欺骗性,其“语言—言语—政治实践”逻辑对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乃至社会发展而言更具有现实的负面影响。而在进一步破除“普世价值”的迷惑性与欺骗性的同时,规避实践风险,还涉及语言的异化问题。

人们总是在继承一种实践方式的同时,继承一种语言传统,其中,语言作为在实践中发生的主题化言语的抽象结果,能够为一种实践方式的习得提供便利。配合实践方式的传承,是语言的一大社会功能。在这个层面上,语词完全称得上是理解与学习一种主题化的生存实践的钥匙。不过对于语词的这种积极意义,也存在不同的看法。迈克尔·波兰尼指出:“我们最为根深蒂固的信念是由我们用以解释我们的经验并建立我们的言说体系的群体语言所决定的。我们以前宣布的信念可以最终被认为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我们在逻辑上预先接受了一个特定的术语集,我们与现实有关的一切东西就是从这一术语集建立起来的。”[5]439或许,对语言的比较客观的评价就应像萨丕尔所说的那样:“词不只是钥匙,它也可以是桎梏。”[9]

语言可能成为桎梏是由于其抽象性质抑或是语言与实践之间的距离。这种距离使语言在抽象的层面上具有一种普遍性,但这种抽象的普遍性同时也是对差异的抹杀。日本学者高桥哲哉说:“语言具有消除变化、差异以及细微差别的功能。”这种抹杀无疑是一种语言暴力,“是其抽象化的功能引起消除细微特征和差别这一意义上的暴力”[10]。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语言传统的暴力统制;二是语言形式化的暴力独断。

语言传统的暴力统制是对在习得语言传统的基础上所进行的生存实践来说的,就这一部分生存实践来说,语言传统塑造着人们可能进行的生存实践。而就语言系统的多元性来说,诸多理论间就存在语言暴力的问题。理论间的不可通约正是这种语言暴力的表现。每一理论都只专注于被主题化的生存实践,某一特定的实践是借由一种特殊的理论而被主题化甚至是绝对化,而未被主题化的实践在理论中则被“忽略”或被“抽象”。这就造成在理论中被主题化与未被主题化的要素间存在一种暴力关系,这种暴力直接源于形式化过程中所形成的绝对化。

理论的形式化独断不但在诸理论间造成一种暴力关系,对受理论指引的实践来说,“指引”同样是一种暴力,而且往往一种理论愈是纯粹就愈是暴力。受某一纯粹理论指引的实践,在实践过程中必定会忽视或是无视其他未被主题化但却会影响实践的要素,这无疑是对实践本身的暴力。这种暴力会导致受这种理论指引进行的实践可能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莫里斯(Charles Morris)所描绘的境况就是如此,“一种世界语言、艺术的国际化,阅读相同的书籍,这些事情在进行着而且将不会停止。如果这些事情可以是解放越来越多的个人和把各个社会统一成为一个世界社会的强大力量,那么它们也可以是把个人机械化和奴役社会的强大力量”[11]。与具体实践相脱节,从而成为“形式化”的语言传统,造成了暴力统制,绝对化的暴力独断更是语言的形式化所结出的理论苦果。

语言暴力,即语言传统的暴力统制和语言形式化的暴力独断,都是语言形式化——亦是异化——的结果。语言可以以形式化相互规定的方式在语言系统内自由组合,甚至构建出一个“可能世界”并指向超越于当下实践条件限制的新的实践。语言所构建的可能世界既可以指引实践,在某种程度上,言语的主题化也受其“指引”。在原初意义上的生存实践中,言语的强调更多是在严肃的生存情境中作出的无奈之举,主题化的选择相对来说更为被动,但在语言所构建的可能世界的指引下,言语的主题化活动就已然是人为有意做出的选择了,这是一种更为主动的强调。在此情境中,强调什么或忽视什么受可能世界的价值取向支配,甚至忽视本身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一种强调。这类受可能世界指引的言语会对实践产生巨大的影响。事实上,言语对实践的“指引”作用,也有可能进一步演变为“统制”作用。因为当语言经历了多重的抽象与形式化的自由组合,已经距离具体的实践很远,从实践的具体情境中已经抽离了太多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在语言回返言语并与实践相配合时会发挥作用,这就给新的实践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如果人们在面对形式化语言的“指引”时无视现实而一意孤行的话,那么这种“指引”就会演变为一种“统制”——甚至“强制”——作用,语言就演变成人类实践中的“异化”力量,并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当“普世价值”思潮传播者将本是西方社会历史产物的价值鼓吹为“普世性”价值时,就是将其价值观形式化进而绝对化。在这一绝对化的过程中,不仅形式化地抽象过滤掉其社会历史的特殊性,还否定了价值的“彼”与“此”的多元性区别,这无疑就是一种语言暴力。而当“普世价值”思潮指向现实的政治实践——特定的政治制度建构——从而展开其“语言—言语—政治实践”逻辑时,“普世价值”话语就演变成实践的“异化”力量。“普世价值”异化的严重后果,事实上,也是“普世价值”遭遇的实践困境。以推动“普世价值”的名义,西方主要国家先后在格鲁吉亚、乌克兰、吉尔吉斯斯坦推动了“颜色革命”,还有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的“阿拉伯之春”,但是这场“革命”并没能实现它所期许的进步与发展,带来的却是令人失望的动荡、危机与衰落。

“普世价值”异化的实践风险有目共睹,但却难以阻挡思潮鼓吹者与宣传者全球推广的策略与行动。究其原因,在于语言以言语的方式与实践相关联,“普世价值”的异化以及全球推广已成为西方主要国家对待非西方价值的战略武器,是维护其自身的政治、经济、文化利益的话语手段。所以说,在当代中国,“普世价值”绝不是单纯的理论或概念,而是以西方制度精神意图颠覆国家根本制度的意识形态工具,这事关我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方向、道路,事关我国全面深化改革举什么旗、走什么路。而“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已经证明了盲目迷信“普世价值”而无视自身社会政治经济历史传统与现实,所指向的无疑是异化的苦果,而它维护的却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利益。“普世价值”思潮传播在“语言—言语—政治实践”逻辑中的政治意图和战略利益已然暴露无遗。

“普世价值”思潮借由语言的形式化特征在中国大肆传播,其异化更是对全面深化改革带来颠覆性的危险。通过澄清“普世价值”语言形式化的抽象本质并分析其“语言—言语—政治实践”的异化机制,有助于彻底破除“普世价值”的迷惑性与欺骗性而揭示其政治与意识形态意图,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全人类共同价值深入人心,进而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断自我完善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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