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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关中方言社会称谓语研究

2020-02-28

卷宗 2020年36期
关键词:麦客黑娃乡约

冯 媛

(湘潭大学,湖南 湘潭 411110)

随着汉语普通话的普及,不同地域之间联系的日益紧密,社会方言称谓语的研究也越来越受到关注。被称为“关中史诗”的长篇小说《白鹿原》是陈忠实先生耗尽心血之作,纵观整部作品,忽略重复出现的,其使用关中方言词和土话的地方约有1100处,实际使用的方言词也多达180多个[1]。陈忠实在作品中对关中方言社会称谓语的创造性运用,是“在作家文学书写中选择方言的精神命脉和作家文学书写中运用方言的艺术旨归”[2]。

1 称谓语与方言

《汉语大辞典》中解释道:“称谓,即人们由于相互关系不同而得来的名称。”称谓语一般会由亲属称谓和社会称谓之分。在我们日常使用中,社会称谓语受到具体环境的影响有时带有一定的语境义,并不一定表达具体准切的社会关系,因此对于社会称谓语的研究具有丰富的艺术色彩。

汉语方言,是一种语言中跟标准语有区别的、由于语言的地域变异形成的语言[3]。我国方言比较复杂,可分为七大方言区。就某一具体方言区而言,不管是其与普通话的差异还是本身所具有的特色都非常值得探讨研究。

2 《白鹿原》方言社会称谓语特色

小说《白鹿原》是以陕西关中地区一处现实存在的地名来命名的,因此当地方言隶属北方方言区,在其社会方言称谓语中有几大特色非常值得探究。

1)“客”。在南北方很多地区,“客”一般是对外地人的称呼。但在我国西北部分地区却常把外出经商、做工的人称为“××客”[4],这一称呼一般是由所从事的职业之后加上“客”字构成。在《白鹿原》方言社会称谓语中最典型的便是“麦客”。此词由来甚远,明清时代有关中地方志道:“到了麦子成熟季节,当地农民翘首盼望麦客到来[5]。”“麦客”开始是陕甘宁地区农民的一种职业,随着使用率的上升便成为当地的一种社会称谓。如黑娃等人便是到郭举人家做“麦客”,郭举人派来传话的人也称呼他们“麦客”。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文明的进步,“麦客”这个象征着草根社会民俗的称谓的使用也越来越少。

2)“乡党”。《汉语大辞典》中有:“古代五百家为党,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合而称乡党。”朱熹释:“乡党,父兄宗族之所在。”在小说中郭举人曾对麦客们说,“各位乡党,我年轻的时候,身体棒得很。[6]”“乡党”使用范围颇广,结合语境,文中为同乡宗族宗亲、父老之意,这是陕西关中最常见的社会称谓语之一,在其他地域很少见。

3)“乡约”,同“政府”。《宋史·吕大防传》中道:“尝为乡约曰:凡同约者,德业相劝……”指在乡里订立的规约,需共同遵守。《儒林外史》第六回:“族长严振先,乃城中十二都的乡约。”指的是奉官命在乡里中管事的人。小说中开始是指白嘉轩姐夫草拟的章法,名为《乡约》。白嘉轩倡导让白鹿村村民按照《乡约》做人做事,以正世风。“乡约”成为人物称谓语是在鹿子霖的话中:“嘉轩哥,县府任命兄弟为白鹿镇保障所乡约了。”由此,便有了管事人“乡约”这么个社会称谓语。黑娃带人砸祠堂时,白嘉轩对鹿子霖说:“你是乡约,是政府,这么大的事该你管才对。”此处“政府”同“乡约”一般也成为其方言称谓语中表示社会称谓的一种。

4)“相”。“相”在现代汉语中有阴平和去声两个读音,《汉语大辞典》中释道:前者是交互、相互的意思;后者作名词有相貌或物体外观、辅佐的人等意思,作动词有察看、判断等意思。在陕西关中方言中有一种特殊的社会称谓语,“姓+相(指关中地区的城镇和乡村,对被雇佣的工人,店员长、工称为相公,王相是日常口头称谓。)”。比如小说中对王姓长工称“王相”、田小娥称呼黑娃为“鹿相”(黑娃本名鹿兆谦)。而后随着时代发展、社会进步,这种表达特殊社会关系的称谓语逐渐被姓名或呼名免姓取代。

3 特定方言称谓

1)人物称谓。《白鹿原》中使用最多的特定方言称谓便是“娃”字。这是陕西关中地区对人名称的一大特色,孩子出生时常在其乳名后加上此字,表示对襁褓孩子的宠爱或是寄托某种希望,有时由于习惯还会沿用至成人。比如希望孩子长大后吃苦耐劳,常有“虎娃”之称。小说中白嘉轩家称白灵为“灵灵娃”。李白诗:“吴娃与越艳,窈窕夸铅红。”娃,是表示美女的意思。作品中最典型的便是“黑娃”这个称谓。作为长工鹿三的长子,从小就守在马号伺候牲口,他出生时被取贱名“黑娃”情有可原。他的一生,“不爱上学堂、娶田小娥、闹农协、做共党领导的保镖、当土匪”,反动又叛逆,这个称谓便与他的经历一样,体现了农村愣头青的执着与莽撞。

2)语境称谓——人称后缀。“娃”字在关中方言中除了作人物称谓、名字后缀构成“××娃”形式外,口语中有时还会用作人称代词之后,表示轻蔑、愤怒不满等负面语气或情绪,与姓名称谓并联成一种特定的语境称谓。比如当麦客们都对田小娥有所觊觎时,长工头对黑娃说的:“你崽娃子丢了魂了不是?”是对黑娃的一种不屑,也是一种詈语的表达。“崽娃子”也是关中方言一种口语表达上的语境称谓语,类似于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兔崽子”,但又更具土味儿,也更体现关中特色。

4 方言称谓语书写对文化发展的意义

20世纪80、90年代以来,经济上对外开放,文化也受到影响。语言个性化、自由化程度在创作中骤然增强,许多作家充分调动自己方言与普通话的相通之处,在作品中展示出自己独特的语言优势,尤其是在称谓语的使用中,融入方言母语,突显出鲜明的地域特色[7]。英国学者渥尔德在《印度佛教史》中提到,佛祖释迦牟尼要求他的门徒分化四方时,一定要用当地方言传教而非官话传教。足可见,方言是一个地区文化精神赖以栖息的家园,更是外人进入这个地域文化世界的“通道”。

而方言称谓语,是与作家本人的故土情结交相融合的关键元素。社会方言称谓语亦是地域文化精神的重要载体,它决定着作品特殊的地方韵味。作者从白鹿原上走出来,“踏过泥泞五十秋”,凭借自己丰厚的积淀,积极使用方言进行文学书写,并把关中方言的社会称谓语创造化运用成极具特色的文学语言,将陕地特色文化带到大家的世界。

5 结语

《白鹿原》中这些极具文化厚度的语言为我们勾勒了一幅幅精妙绝伦的西北风情画,反映了地域文化对语言的影响,尤其是封建宗法制度及传统伦理文化对方言称谓语的影响。《白鹿原》中大量社会方言称谓语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后世民俗风情文学创作中文学语言的创新。当然关于小说中的关中方言社会称谓及特定称谓语的丰富程度远不止本文所述的这几种,其内容庞杂、形式多样,值得我们细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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