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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东“红带会”的历史地位及作用

2020-02-28马旭东刘新玲

闽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福安闽东斗争

马旭东,刘新玲

(福建农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州 350000)

自清末以来,福建省大刀会的组织活动遍布各地,闽东地区尤为突出。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土豪劣绅、宗族势力以及部分不良分子控制的大刀会被国民党反动派利用,唆使其镇压农民运动、袭扰革命队伍、杀害进步群众,使中共闽东党组织的革命活动受到严重破坏。针对闽东大刀会分布广泛的特点,中共闽东党组织采用大刀会的形式建立起一支由共产党直接领导的民间革命武装——“红带会”,并在与反动势力斗争实践中,逐步对其进行思想教育和组织改造,使其完成从封建落后的秘密社会到革命进步的武装力量的蜕变。这支民间革命武装在闽东革命斗争史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红带会”是中国共产党破除农民封建落后思想,改造秘密社会的成功范例

秘密社会是在中国以小农经济为主的传统社会中,下层民众为了谋求精神上的寄托以及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在秘密的状态下结成的各种民间团体或组织。这种组织一般和当时的主流社会秩序、正统思想相背离,而被统治阶级看作叛逆所镇压[1]。秘密社会作为下层民众的“聚集地”,多以假借鬼神和歃血结盟等方式组织起来,具有浓厚的封建色彩和准军事武装性质。福建历史上出现过名目繁多的秘密社会,其中大刀会是较迟出现却对八闽社会影响甚远的一支。福建大刀会发源于山东大刀会,经浙江、安徽等地传入,通过打坐练气、拜祭神坛、吃符念咒、身着法衣等方式,宣扬刀枪不入的迷信思想,容易被山区农民接受[2]。

民国时期的闽东地区,环境闭塞,匪患丛生,地主阶级为保全个人财产不受损失,以“护村防匪”的幌子,召集本村农民练武自卫。于是,“一心会、九仙会、黄祖会”等这类实质上都属于大刀会的迷信组织快速发展,遍及各村[3]。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大刀会会徒被国民党反动派诱骗和教唆,充当反动势力和剥削阶级的爪牙和“急先锋”,疯狂镇压中共闽东党组织的革命活动。因此,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妥善解决诸如大刀会这类秘密社会的敌对问题,是中国共产党在农村宣传革命真理,破除农民落后思想,发展农村自己的组织和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的现实需要。

其实,中国共产党从建党早期就注意到秘密社会蕴含的巨大力量。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等一大批中共早期领导人,在分析中国具体国情的基础上,从秘密社会的阶级构成和具体活动等方面,认识到秘密社会的本质属性——团结抗暴,提出要争取和引导这一部分力量的主张。李大钊在《土地与农民》一文中认为乡村秘密社会是“旧时农民的自卫组织”,“革命的青年同志们,应该结合起来,到乡村去帮助这一般农民改善他们的组织,反抗他们所受的压迫!”[4]并认为只要把广泛的农民运动开展起来,中国革命就离胜利不远了。陈独秀也认为这些农村秘密社会其实是“武装自卫的农民,而不是土匪”,是“反抗军阀,反抗贪官污吏、反抗苛捐杂税、反抗土匪”的重要力量[5]。毛泽东认为加入农村秘密社会的“这一批人很能勇敢奋斗,但有破坏性,如引导得法,可以变为一种革命力量”[6]。

考虑到大刀会的形式深入闽东农民内心,地主阶级和广大农民群众在“护村防匪”方面有共同的利益要求,完全可以采用国民政府允许的这种形式,把农民秘密武装起来,组建一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色”大刀会。在中共闽东党组织的周密策划下,被定名为“红带会”的新型民间革命武装应运而生。

由于“红带会”是利用秘密社会的形式创建的农民武装,难免会存在一些不足、缺陷以及封建迷信残留。中共福建临时省委指示福安县委,要“使赤卫军完全脱离‘法兵’师傅的影响,和瓦解‘法兵’原有的迷信的组织”[7]。中共闽东党组织高度重视对“红带会”的教育和改造问题,首先动员党员同志担当“法师”一职,使“红带会”完全不受封建迷信“法师”的影响和控制;其次,对“红带会”队员进行阶级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如范式人用事实教育“红带会”队员,戳穿了大刀会会徒“刀枪不入”的谎言[8]。阮英平也认为只要与反动的大刀会真枪实弹的作战,“刀枪不入”神功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9]。同时,他用浅显的道理反驳迷信思想,“若世上有这样的神功,官府还养海军陆战队、警备队等军队干什么?这是反动刀会愚弄会徒送死卖命的骗人伎俩。我们红带会要保护我们会员的生命”[9]。同时,加入“红带会”的誓词也从迷信口号变为“不投降,不叛变……”革命誓言[10]。中共闽东党组织为了便于调动各地“红带会”,在福安柏柱洋狮峰寺筹备成立了“闽东红带总队”[11],对闽东地区各县、乡、村的“红带会”进行统一领导和指挥,彻底瓦解了原本的迷信组织。

经过思想教育和组织改造,中共闽东党组织牢牢掌握住“红带会”的领导权和指挥权。通过不断总结战斗经验教训,废除不利于革命斗争、带有封建迷信残留的条令条例,并且学习游击战略战术,“红带会”战斗力较以往有了极大提高[10]。闽东“红带会”也由带有明显封建迷信色彩的秘密社会转变为“为革命斗争到底”和“服从命令,遵守纪律”的革命武装。

二、“红带会”是中共闽东党组织大力激发农民革命热情,广泛开展群众动员的重要标志

1928 年7 月3 日,中共福建省委确定各区农民运动工作方针,指出:“在闽海道以福州为中心,应由日常斗争中扩大党和群众的组织,向福宁府(即闽东主要地区,包括福安、霞浦、宁德、寿宁、福鼎五县)及闽清、永泰、连江、长乐、古田发展……”[12]中共闽东党组织积极响应中共福建省委号召,在各县区、各乡村发展党的基层组织,建立农会、贫农团、船工会等一大批群众组织,并带领受压迫的下层农民与国民党反动统治进行抗争。

中共闽东党组织陆续领导和发动了“平粜”赊粮斗争、以“抗租、抗债、抗税”为主题的“三抗”斗争以及以“抗捐、抗税、抗租、抗粮、抗债”为主题的“五抗”斗争。一方面,由于中共闽东党组织尚处幼年阶段,对阶级斗争的概念比较模糊,缺乏成熟的经验,在开展农民运动时,只是发动了极少数的积极分子,忽视了农民阶层的普遍性,大部分农民对中国共产党持观望和怀疑态度,阶级意识和革命意愿不是很强。另一方面,中国传统农业社会,具有封闭性,家庭一般作为基本的社会单位。农民社会流动性不大,交往圈子较为狭窄,血缘和地缘成为维系农村社会的纽带。农村这种根深蒂固的社会结构,使得农民难以脱离宗族而存在,长期的宗族生活方式必然导致他们缺乏独立参与社会活动的热情。另外,“与大刀会严重对立,如某些地区的‘赤白对抗’,是不利于争取群众的”[13]。农民在宗族势力的制约和地主豪绅的淫威下,并没有彻底地发动起来[14]。因此,“除了抗鸦片捐斗争取得较大胜利外,其余的斗争发动规模小,都没有实现减轻农民负担的愿望,有时还会引起地主豪绅的镇压”[11]。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实力非常弱小的革命党,想要实现“武装夺取政权”,在国民党统治力量较为薄弱的农村建立根据地,就必须广泛发动群众,必须紧紧依靠农民。中共福安中心县委通过在部分地区创立“红带会”的尝试,看到其在团结和组织广大贫雇农参加各种革命斗争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决定在闽东各县凡有工作队的地方都要有计划地发展“红带会”[11]。至1934 年初,闽东地区各县、区、村普遍建立“红带会”,鼎盛时期队员高达10 万人左右[10]。

闽东“红带会”的蓬勃发展从根本上解决了群众动员问题。第一,“红带会”初创时“不公开打出赤卫队旗号,可以吸引中间状态的群众参加”,“使闽东武装斗争具有广泛的群众性”[13]。第二,采用“亲带亲、邻引邻”的方法,发动农民[8]。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属于差序格局,“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15]。“红带会”队员通过自身的影响范围,利用亲戚、朋友等关系网,积极动员各村农民踊跃参加“红带会”。第三,“红带会”的革命活动给农民带来切实利益。无论是“红带会”参与的“五抗”斗争、“打土豪烧田契”,还是陆续举行的武装暴动,农民都能从中得到生活必需物资。如在赛岐暴动中,“红带会”把几千担的粮食和食盐分给贫困农民,这对于草衣木食的农民无疑是救焚拯溺,因此深受群众拥护[11]。第四,在“红带会”的发展过程中穿插思政教育。中共福建临时省委指示福安中心县委:“要依靠工农群众对豪绅地主资本家和国民党军阀的阶级仇恨,提高群众的政治觉悟”。要让队员们懂得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8]。通过“诉苦”等策略,鼓动“红带会”队员、农民与地主之间的冲突和怨恨,使广大的农民为了阶级利益投身到推翻反动统治的革命浪潮中[16]。

三、“红带会”是闽东革命根据地沉重打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重要武装力量

自1921 年成立至1927 年“八七会议”,中国共产党对武装斗争的认识经历了曲折、反复但始终发展向前的变化[17]。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把主要力量集中在宣传和组织工人运动工作上,对独立掌握武装力量和独立开展武装斗争的重要性缺乏足够认识。国民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东征”和“北伐”等反对军阀的战争中,开始逐步意识到军事工作的地位。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人在痛定思痛后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独立掌握武装力量的极端重要性,着手进行建军工作和“武装割据”斗争。

同样,闽东地区的革命武装也经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发展过程。1929 年,中共福安党组织就尝试组建革命武装,后以失败告终。随着中共闽东党组织领导的抗税、抗麦债等斗争不断扩大,国民党反动派对农民运动的镇压愈加残酷,中共闽东党组织逐渐意识到单纯的依靠经济斗争并不能取得斗争胜利,小规模武装力量也不能适应革命斗争发展的需要[10]。1931 年5 月15 日,中共福州中心市委指示,“发动和领导闽东北千百万工农士兵劳苦群众的斗争,展开新的苏区来争取福建全省苏维埃的胜利”,“福安、连江正在酝酿的抗烟捐的斗争,更要积极去发动——马上在这两县组织游击队,开始游击斗争”[18]。中共闽东党组织坚决贯彻执行福州中心市委“五一五”会议指示,在闽东大地上陆续建立了闽东北工农游击第一支队、第十三支队、第三支队、第七支队、第五支队、第九支队以及“红带会”等革命武装。

“红带会”作为不脱产的民间革命武装,队员们不仅可以在平时从事农业生产活动,隐蔽自身,保存实力,而且一旦有战斗任务,迅速集结,与游击队密切配合,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在闽东的反动统治。1933年后,中共闽东党组织领导的“五抗”运动、农村暴动、镇压反动大刀会以及开辟和保卫闽东苏区的革命斗争,“红带会”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如寿宁西区农民武装暴动、福安甘棠暴动、赛岐暴动、霞浦青皎暴动以及两次攻打霞浦县城等革命斗争中,都是以“红带会”为主要力量[10]。“红带会”积极斗争,改变了以往闽东革命武装力量薄弱,被动挨打的状况,打开了闽东革命斗争的新局面,进而扩大了中国共产党在闽东的影响力和震慑力。“红带会”也从半隐秘的民间革命武装,逐渐公开化活动,成为中共闽东党组织可以紧密依靠的武装力量。1934 年,中共闽东党组织利用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在福州发起“闽变”、国民党政府无力分兵之际,在闽东各县、区、乡陆续成立苏维埃政府,开展分田分地运动。“闽变”失败后,国民党反动势力卷土重来,调集重兵联合民团、大刀会对闽东苏区进行疯狂反扑和“围剿”,闽东党组织依托“红带会”、游击队等武装力量奋起抗击,保卫苏区建设成果。

随着斗争状况的改变,“红带会”的使命逐渐完成,其中的骨干分子也陆续被改编成为各县的独立营、各级党政机关的警卫武装以及正规的革命武装[10]。1934 年2 月,叶飞将福安部分游击队和寿宁“红带会”百余人合编,组建了闽东工农红军独立团(也称独立第2 团)。1934 年8 月,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红七军团)经过闽东,在宁德赤溪与叶飞率领的闽东工农红军独立团会师。9 月底,根据中共闽东临时特委的决定,闽东工农红军独立第二团和连江的闽东工农红军独立第十三团、寿宁的独立营等集结在宁德支提山华藏寺,正式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闽东独立师。这支军队,经过三年的游击战争,逐渐发展壮大,后改编为新四军第三支队第六团,北上抗日。从此,六团驰骋沙场,为民族的解放和世界的和平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红带会”也以这种方式,继续进行新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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