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领域英语委婉语的认知转喻研究

焦 丽

(安阳工学院外语学院，安阳 455000)

一、引言

根据语用学中的经济原则，在交际当中说话人倾向于用最简单的语言内容来传达信息，而听者希望对方可以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来减少信息处理的难度。但是在实际语言使用当中，有时候说话人会刻意避开简单明了的表达方式，而采用比较复杂化的语言结构，即语言当中具有重要功能的委婉语。委婉语是用比较含蓄、间接的方式来表达人们羞于启齿或会给人带来不快的事物，因此从语用学和社会语言学角度对其进行的研究比较多。实际上，委婉语的使用不仅体现一个语言社团的文化特征，受到长期形成的道德、权利、社会规约等限制，同时也是一个心理过程和现象，其形成和使用反映出该语言社团的认知模式和特征。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对委婉语进行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其本质和生成机制。

二、委婉语的心理和认知基础

委婉语的形成和演变离不开人类的具身体验、经历、以及心理感知等。认知语言学的研究表明语言结构和人类经验结构具有象似性，因而作为语言中一部分的委婉语也是基于这种象似性而生成的，当然也会随着人们的体验、心理、认知等过程进行演变。反过来，语言和人类经验结构的象似性为委婉语的理解和习得提供心理和认知基础。

(一)委婉语的定义和演化

从词源上来看，委婉语一词来自于希腊语，指用温和、迂回、模糊的表达来代替直接、突兀、粗俗的言语。委婉语的出现和一个民族的文化、习惯、宗教信仰等密不可分。16世纪80年代，George Blount 使用了“euphemism”这一英语词汇。之后其使用由最初的宗教信仰慢慢扩展到社会生活诸多领域：经济、政治、身体健康、社会职位、犯罪等。委婉语的广泛使用更加突出其社会功能。

(二)委婉语的心理认知基础

认知语言学家从不同角度出发给委婉语进行了定义。Gomez认为委婉语的形成是一个概念化的认知过程，是人们对被禁止事物或实体进行规避的过程[1]。邵军航的定义相对完整和通俗，他认为委婉语是用来指代人们敬畏、害怕、羞于表达或容易给人造成不适的事物而采用的迂回表达。在交际过程中信息的构建者会有意识地使用一些语音、语义或句法修辞手段来避免所表达事物给自己、信息接受者或第三方带来的消极心理影响[2]。因此，委婉语的使用离不开人们的认知心理结构，其解读过程也需要信息接收者的心理构建和认知分析，其有效使用需要交际双方具有相同或相似的经验结构、认知模式、心理基础，否则，将造成信息传递的失败。

认知语言学的一些理论和观点为委婉语的解读提供依据。根据象似性理论，语言符号在音、形或结构上与其所指之间存在映照性相似的现象[3]。例如，数量象似性是指语言符号的数量和概念数量相似，概念结构越复杂语言结构也就相对复杂。而委婉语通常含有更加复杂的信息结构，所蕴含的意义也更丰富，其信息处理过程也更繁琐。李军华等认为隐喻和转喻机制构造的委婉语体现距离原则和相关原则[4]，其研究和语言中的象似性是一致的。委婉语“between jobs”字面意思是“在工作之间”，指与工作保持一定的距离，实际上就是指“没有工作，失业的状态”。

三、经济领域委婉语的转喻理据

转喻是英语委婉语形成的重要理据之一。例如，在英语中，缩略词可以用来指代一些禁忌话题，达到委婉表达的效果。英语中tuberculosis(结核病)可以缩短为TB，garbage man(清洁工)可简化为G-man。这些缩略词的使用把词汇的某些概念意义进行隐藏，削弱了其令人不快的语言效果。

(一)转喻的定义和认知功能

根据认知语言学的观点，转喻构成人们的思维模式和认知方式，是把具体事物抽象化的过程。转喻的形成离不开人类的经验结构。国内有一些学者认为转喻比隐喻更为重要，语言本质上就是转喻的[5]。李勇忠对转喻进行比较全面和深层的定义，“转喻是一个概念范畴，源域向目标域的映射，两个范畴属于同一功能范畴(或理想化认知模型)，他们由一个语用功能连接，目标域在心理上可以被源域激活”[6]。

理想化认知模型是转喻研究中一个基本的理论框架，囊括了认知、文化和语用等多种因素，为深入研究语言结构的认知运行机制提供理论支撑。根据这个模型结构，转喻可以分为两种：整体—部分和部分—部分。

(二)经济语域中委婉语的转喻理据

委婉语的转喻机制可以通过理想化认知模型得以深入剖析。理想化认知模型中的整体和部分可以相互替代，生成不同的转喻机制。

1.事物模型

事物整体可以代替部分，凸显部分可以用来指代整体。例如，有些公司老板想要雇用男性员工，在拒绝女性申请者时可能会委婉地说“Sorry，we don’t hire long hairs”，在这里，招聘方突出的是“性别”，其他方面如工作能力、学历等被刻意隐藏。在英语当中，“Ben Franklin”和“George Washington”分别用来指代面额为“100美元”和“1美元”的货币。因此，“I have a bunch of George Washington”实际上表达的是“I’m very poor”。货币图案上的人物用来指代其面额，进而指示其购买能力。同样，“green power”可以用来表示“金钱的力量”，因为美元背面的颜色是绿色。

2.等级转喻

等级由标量单位组成，整体标量可以指代标量的一端，而标量一端也可以指代整体。“poor(贫穷的)”一词包含“可怜，低劣”的含义，因此“the poor(穷人)”可以用委婉语“man of modest means(财产不多的人)”来代替。“modest”这个整体标量用来指称其消极的一端，削弱了负面含义。具有相似功能的表达还有“negative saver(负值储户)”“the needy(有需要的人)”等。“the deprived(被剥夺的人)”可以指代穷人，美国的富人也认为自己属于“the deprived”， 因为富人和穷人一样，都是为政府打工的人，越富有需要缴纳的税收比率越高。因此，“the less deprived”可以用来指“富人”，相似表达还有“the well-off(手头宽裕的)”“man of means(财产富足)”等。

3.复杂事件模型

每个事件包括一系列子事件，而事件和子事件之间可以提供心理可及性。如“economic crisis(经济危机)”可以委婉地说成“depression(不景气)”“slow down(经济减速)”“adjustment downward(下调)”“cash flow problem(现金流动问题)”等。这是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经济下行、停滞)或者表现(市场萧条、资金紧张、债务高涨)等来指代整个经济形势。

4.范畴—成员模型

Lakoff认为范畴是由不同部分组成的整体[7]。范畴上义词可以指代下义词,而凸显的下义词也可以用来指代范畴，如句子“The price is out of line with what I have expected(您给的价格和我预期的不一致)”中，“out of line”可以指“高”或者“低”，如果是买方对卖方的陈述，即限定为“higher”这一含义。同样，the best offer/price用来表示最低价格，句子“The prices are favorable/competitive”意为“价格优惠”。

5.范畴—属性模型

范畴可以包含一系列属性，属性和范畴可以相互替代。“migrant worker(打工仔)”的工作性质是流动性的，根据这一特征，可以用委婉语“seasonal employee(季节性雇工)”来指代，其中“seasonal”表示“周期性变化的”。“industrial dispute(工业纠纷)”可以委婉地指代“strike(罢工)”，这是用其发生的主要领域“工业领域”和“引起冲突”的性质来指代整体。“financial turbulence(金融动荡)”是指金融市场陷入混乱状态，类似于进入漩涡之中，用其特点来突出事件，但削弱其造成的社会影响。

6.简化模型

这种转喻是形式上的简化。例如，ESE的全称是“electronic surveillance expert(电子监控专家)”，是一些人对“wiretapper(窃听者)”的美称。通过形式上的转换和简化，这个表达中的负面含义也被大大减少。

同一认知模型的部分和部分之间也存在转喻关系，可以互相激活。

(1)行为模型

行为模型包括行为参与者、使用工具、行为本身及行为结果等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商务谈判当中双方对于某个问题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可能会用到“Let’s meet halfway(妥协，让步)”，指谈判双方都向对方迈进一步，从而达到“compromise(折中，妥协)”的目的。行为本身用来指示其结果，即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价格或者其他条件。

(2)使役模型

互为原因和结果的事件形成了使役转喻关系，原因和结果可以相互激活，如“tighten their belts(系紧腰带)”指“经济拮据”，是用结果来指代原因。“工厂裁员”可以委婉地说成“down-sizing”，这是把责任推卸到“压缩生产规模”这一原因上。句子“The goods are not available”指的是“目前顾客买不到某种产品”，实际上要表达的是“There is no stock(没有库存)”。“unemployed mother”意为“失业的母亲”，可以被委婉地叫做“welfare mother”，即“领取福利金的母亲”，失业这一造成经济困难的原因被掩盖。

(3)容器模型

容器模型属于人类最基本的意象图示，容器和其内容可以互相替代，如“purse string(钱袋子上的绳子)”中的purse指钱包内的“钱”，因此“His wife held the purse string”意思是“他老婆掌握家里财政大权”。

(4)地点模型

地点和居民、建筑物、事件等相互关联，各因素之间可相互指代。如餐厅中的“waiter”或“waitress(服务员)”可以被称为“dining-room attendants(餐厅管理员)”，“foreman(工头)”可以被称作“plant superintendent(工厂监管)”。“Wall Street”是美国的“华尔街”，美国很多大财阀、银行、证券交易所聚集于此，因此这个表达可以指美国金融中心、美国金融界。

(5)控制模型

控制模型转喻是指控制者和被控制者之间的互相替代关系。“economic determinist(经济决定论者)”作为委婉语用来指代“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的典型理论用来指代推崇该理论的人。句子“A good packing can appeal to the purse”意思是“精致的包装可以吸引顾客购买”，其中“the purse”用来指代其持有者“具有购买力的人”。

(6)修饰模型

这种模型应用于除简化之外的指代符号。例如，句子“Nobody wants to lose money in business”可以用来代替“We don’t want to lose money”，这样可以使对方产生共鸣，避免直接提到“赚钱”这一目的给自己带来的尴尬。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转喻是英语委婉语生成的重要理据，是经济语域英语委婉语生成的重要认知心理依据。理想化认知模型可以为经济领域英语委婉语的认知研究提供理论框架。

四、结语

从认知转喻角度对英语委婉语进行研究可以揭示语言背后的本质。人们可以基于同一概念域中多种属性和特征之间的邻近关系，通过凸显或隐藏来削弱事物的消极面，强化事物的积极面[8]，从而达到委婉表达的目的。语言形成和使用是基于人类的经验和体验基础之上的，语言学习不能忽视语言背后的理据，以转喻为理论框架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入地揭示经济语境中委婉语的认知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