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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性与佛性
——从林澹然形象看《禅真逸史》对鲁智深形象的借鉴与超越

2020-02-25

江科学术研究 2020年3期
关键词:佛性僧人小说

南 超

(陕西理工大学,陕西 汉中 723000)

刊行于明末清初的小说《禅真逸史》,又名《奇侠禅真逸史》《妙相寺全传》等。卷首署清溪道人,据孙楷第考证“据此知作者乃方汝浩”[1](P219),作者生平不详。全书共八集四十回,讲述梁武帝大同八年至唐太宗贞观十一年,北魏和大梁对立背景之下,前二十回以林澹然为中心,叙述其逃难出家,偶得天书行侠仗义、除盗降妖,后隐居张家庄,修真通禅。后二十回以杜伏威、薛举、张善相三人为中心,讲述三人兴兵讨贼后又归顺大唐的故事。书中所叙间有历史演义、英雄传奇的特点,又有神魔、世情的影子。故履先甫在凡例中指出:“此书旧本出自内府,多方重购始得。今编订,当与《水浒传》《三国演义》并垂不朽;《西游》《金瓶梅》仿之劣矣”。[2](P660)作者意图仿效《三国》《水浒》以期达到传世的目的,具体体现在人物形象的传承与新变上。林澹然作为小说中的重要人物,承袭鲁智深行侠仗义终成正果的特点,进一步发展侠义与佛性的共通性,呈现出侠佛相融的特征。

一、性格粗豪与佛性天然

林澹然作为《禅真逸史》中的重要人物,贯穿全文,并串联故事的发展,身为英雄人物,在外貌、行径以及性格上承袭了鲁智深莽汉的形象,在身份、佛性和经历上又继承了鲁佛性天然的因子。而其形象又呈现出新的转变,具体表现为形象由扁平到立体,思想从单一到复杂。

首先,形貌相同。《水浒传》中交代鲁相貌:

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豸喿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3](P40)

而到《禅真逸史》中交代林相貌:

碧眼虬须,状貌魁伟……立性鲠直,临事不苟。[2](P2)

“碧眼虬须,状貌魁伟”,正是对鲁形象的一种生发。其次是性格相仿,一是继承了鲁豪爽的特点,如《水浒传》第三回中,鲁邀请李忠前去喝酒,李忠推脱,鲁直接将其拽走。同样林逃难途中被喽啰兵生擒,便撒泼大骂起来,完全是一副莽汉的行径。见到苗龙、薛志义后,林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朝廷重犯的身份。由此可见,林作为英雄人物,继承了鲁性格粗豪的特点,并剔除了鲁身上的草莽气息,性格显得更为率直、豁达。二是继承了粗中有细的特点,金圣叹在《第五才子书》中评价说:“鲁达自然是上上人物……论粗卤处,他也有些粗卤;论精细处,他亦甚是精细。”[4](P18)虽是莽汉,但是鲁却能做到粗中有细。如鲁给了金老父女盘缠,怕二人逃脱之时会受到店小二的刁难,在父女二人逃脱之后,有段描写:

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的远了,方才起身,径投状元桥来。[3]

鲁在与林冲相别之后,担心恶人加害,一路跟随,才在野猪林救了林冲一命。林继承了这一特点,虽系莽汉,却不失精细。妙相寺七昼夜法会结束,林回到住处脱衣欲睡,突然想到“这道场做了七昼夜,不知引动了多少人来看耍……自古财物动人心,倘有不测,不可不防”,正是其这一细心之举,赶走了匪徒,保住了妙相寺财物。

林还借鉴了鲁佛性天然的特点。首先二人本性纯善。鲁拳打镇关西、大闹桃花村是出于义愤,大闹五台山、火烧瓦罐寺是天性使然,而这都是其无拘无束、纯洁善良性格的写照。林因替贫民鸣冤得罪高澄,也是一时义愤,为摆脱陷害去国出家。而杀死妖畜、驱逐妖狐完全是出自于心性的悲悯,对于偷盗之人,并未赶尽杀绝,而进行一番严惩之后,就将他们逐去。钟守净多次陷害、追杀,他却不计前嫌,施以度化。体现的完全是其慈悲为怀的特点。其次还体现在天然的佛性之中。鲁在五台山的种种行为表现出不合佛教清规戒律。首先是参见智真长老,鲁不坐椅子而直接坐在地上,反映出鲁不敬长者的特点,而这正是其洒脱性情的体现。其次在剃度之后,不以禅宗答应‘是’‘否’答复,却用“洒家记得”回答。可见其率性可爱之处。自出家为僧之后,鲁旧性不改,不参禅礼佛,行为不拘。经常出去喝酒吃肉,回来搅闹寺里。有次喝醉回来,看到寺外金刚,将金刚毁坏。不参禅礼佛已属不敬,又打金刚塑像。而这正是鲁不同于他人之处,也正是其佛性天然之因。与鲁相似,林的成佛之路体现在以下几处:一是由俗入僧的机缘巧合。顺利从永清长老处得到度牒,相别之际,又巧得禅和子所留禅杖。相似的情节如玉面狐狸引其得到天书。可见林与佛家素有渊源,其出家是各种偶然促成的必然,观其处处行善的性格,与佛性慈悲为怀无不契合,究其原因,更是其本性天然的促使。当丘吉将林引荐给梁武帝,武帝看到林澹然威风凛凛,判词写道:“炯炯双眸欺闪电,态度雍容,喜色春风面……侠骨天生金百炼,芳声遍处人钦羡。”[5](P31)其形象完全是一个雍容高贵的高僧形象。二是坚定不移的修佛之心。在做了妙相寺主持之后,林待寺中僧人一团和气,惟坐禅念佛而已,体现的是佛家弟子恪守戒律。能严持修行,参悟色空观,而这正是其佛性天然的显现。三是处处为善的慈悲本色。对于盗窃之徒,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略施薄惩,告诫他们改过自新。收降玉面狐狸并未毁其修行,而是喻以惩戒。与麻旭刺斗法林一味忍让,并开拨执迷,劝其归善。对于钟守净再三迫害,宽容忍让,并未寻思复仇。透过其行为发现,林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佛性完全是自在一念之于本心,源于其天性使然。二者身上所体现的佛性正是禅宗“见性即佛”的体现。禅宗要求“不思善,不思恶”,五祖在传六组衣钵之际更是告诫:“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6](P26)

禅宗提倡不立文字,宣扬“佛法在人间”“平常心是道”,主张不雕琢、不做作的自然修行。更是反对盲目崇拜,认为“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即佛”,故而呵佛骂祖成为体佛的一种体现。丹霞天然骑在罗汉头上,劈烧佛像取暖。德山宣鉴更为放肆,放言:“这里无佛无祖,达摩是个老臊胡,释迦老子是个干屎撅,文殊菩萨是担屎汉。”[7]不注重形式上的修行,看重的是本性的参透,六组更是强调“菩萨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故而鲁虽身为僧人,玷污佛堂、谩骂僧徒、不守戒律,而且欺师灭祖并打坏金刚,最终却能成佛。原因在于,其所作的这些事完全是天性使然,未有一丝欺瞒造作的成分,也正是其天性纯粹、恩怨分明的特点,与禅真提倡的“见性即佛”如出一辙,所以鲁身上的佛性便是其天性。

林与鲁一脉相似,他的性格嫉恶如仇、慈悲为怀,也是佛家所提倡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明证,林心性纯善正好应证了禅宗所说的“本性即佛,离性无别佛”。但是林的形象更为立体化,其形象内涵也更为丰富,主要在于他再是单一的英雄人物,其形象是僧人形象,遵循的却是道家修行,思想带有儒家色彩。

二、行侠仗义即参禅修行

禅宗之前,佛教提倡修行的法门在于“若有一人不因坐禅而成佛,无有是处”[8]。与其他宗派的修行不同,禅宗坐禅要求“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将修行融入日常的行为而不是外在的形式,故鲁和林的侠行在一定程度上更是佛性的体现。鲁虽生性粗鲁,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面对孤立无援的金氏父女,伸手相助,拳打镇关西;夜宿桃花庄,听闻山贼强抢刘太公女儿做压寨夫人,鲁答应刘太公劝诫山贼;在落脚瓦罐寺时,听闻崔道成和丘小乙不守戒律,胡作非为,鲁果断铲除这一祸害;结识林冲后,当得知林冲受到高衙内的陷害,刺配沧州,鲁于危急关头,在野猪林惩处杀害林冲的公差,救了林冲一命。王望如在本回回评中说:

智深遇郑关西便打,遇小霸王便打……遇林冲便救;遇李忠便偷酒器,遇史进便送酒器,生杀予夺,极有分晓,不徒持拔柳之力。[4](P174)

鲁的行为看似粗豪,但无不暗含佛理。故在第三回中对于鲁玷污佛堂,容评曰:

若是那般闭眼合掌的和尚,绝无成佛之理。何也?外面模样尽好看,佛性反无一些。如鲁智深吃酒打人,无所不为,无所不做,佛性反是完全的,所以到底成了正果。算来外面模样,看不得人,济不得事。[4](P121)

参禅修行的僧人未能成佛,鲁未谙佛性、不通佛理反而终成正果,究其原因在于,“率性而行,不拘小节,方是成佛作祖根基”。鲁看似杀人放火,全无道理,但细看来,其所杀之人皆恶贯满盈,所救助的多为良善,其本质上所奉行的仍为佛教教义。在其圆寂时自做的颂概括了自己的一生: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伽,这里扯断玉索。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9](P1284)

鲁不念经礼佛却得成正果,是因为其行侠仗义便是自我修行,而这也是其自然佛性的彰显。

清溪道人在刻画林形象时对鲁形象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借鉴。首先在由俗入僧的缘由上,都经历了由偶然所导致的必然。先从出家原因考量,鲁为失手打死镇关西而去五台山出家。分析发现,出家并不是鲁智深本意,但只有出家才能令其免灾。为逃脱法律制裁出家躲祸,看似是偶然事件,其中却暗含着必然。当鲁剃度之际,寺内僧中极力反对,智真长老却劝说众僧鲁正果非凡。表明了鲁虽生性粗豪,但是从俗到僧是必经之路,终成正果是其最终归宿。再看林,也是因揭露高澄恶行避祸出家。可以看出,在出家的原因上,二者相似,皆是善行遭祸无奈而出家,有其偶然性。而在后文交代,林所持禅杖为一禅和子所留,所得天书是仙人所遗。可见由俗入僧又有其必然性。再次是将日常善行作为修行。当林澹然赶路行至洛阳地面,听闻有野人出没,为祸乡里,店家劝其不要前去,而林想的是出家人以救人除害为念。在其内心深处认为“慈悲救物”是作为佛教徒的必然要求,透过其行为表明,林已将行侠仗义作为自我修行。另一方面,通过武帝任命林作为副主持,正是看重林澹然“除害安民,其功不小”的侠义行为。除此之外,林澹然在得到天书符箓之后,教授杜伏威、薛举、张善相三人,最后度三人修行得道,所行的仍是行侠之心。在圆寂之时,杜世廉问如何守己待人,林澹然告诫“立心宜诚,待人宜恕”。侠行是贯穿其一生的行为准则,更是其佛性的鲜明特征。

林对于鲁形象的生发和超越之处,在于其佛心的坚定与广大。首先,不执著于恩仇。对于他人迫害,林并不寻思报复。面对权利金玉诱惑,毅然离去。路途艰险未改其志,依旧跋涉。这一点与鲁喝酒吃肉的行径大为不同。再者是林多以佛家戒律要求自己,与鲁无意使然不同,林是有意为之。上文提到其降妖除魔、锄强扶弱认为是本分使然。后得到天书,不再过问世间之事,而是潜心修炼。于峨眉山寻得修炼佳地,数月不出。小说中多处写林“禅堂念佛,直至天暮”,可见修行之志诚。林佛心坚定还体现在淡泊名利,在峨眉山修行时,张善相欲兴工大造,林不允,只于中峰结草庵三间。这与钟守净的破戒乱法、奸盗邪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加彰显了林佛心的坚定,修行的志诚。

三、林澹然形象产生的文化诱因

林形象虽是由鲁形象演变而来,秉承了鲁身上的豪侠任性以及佛性天然的特点,但也体现出自身的特点,如他的佛性和善心,而这正是晚明佛教世俗化带来的新变,具体表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一)统治松动与佛教信仰下移

出于“维持是教,阴翊皇度”的考虑,建国之初明太祖便将佛教作为统治工具而大力宣扬,鼓吹佛教劝世行善无可代替的作用:

使神游三界,下察幽冥,尽生者慕而死者怀,景长佛教,世人因是而互相效仿。人皆在家为善,安得不世之清泰。[10]

对于僧人的管控也尤为严格,除颁布专门的法令对僧人行为进行规范之外,还设立了专门的善世院来管理僧人。其中最有效的措施便是度牒的发放。针对前代的鬻碟制度进行整顿,严格限制度牒的发放,必须通过诵经方能取得度牒:“若善于记诵,无度牒者试后就当官给与。如不能者,发为庶民。”[11](P54)但自明中后期后,随着国家的繁荣稳定,统治者对于宗教的态度发生改变。由明初认为“释氏辅教之工具”转而信仰崇奉起来,成化中妖僧继晓建大永昌寺,“上亲临幸之”。除此之外,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上,在出身时便舍身佛教,据《万历野获编》记载:“本朝主上及东宫诸王降生,俱剃度童幼替身出家,不知何所缘起,意者沿故元遗俗也。”[12](P686)官府对于僧侣行为的管理和惩戒也逐步放松,这样直接导致了僧人行为的不受约束,据沈德符记载:

正统八年,陕西石崖寺静悟禅师名阿难答者,通其侄女,为岷州卫诸生所发,上曰:“出家人宁有事,其宥之”。不加诘谴也。[12](P682)

僧人之所以逃脱信仰和政策的束缚,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社会动荡、流民四起,很多人混杂到僧侣的队伍之中,促使僧人世俗化。天顺初,陈福的奏章记录了僧人杂混的现象:

近年来旱潦相仍,百姓艰难,其游惰之人,或托为僧道,游食四方而愈盛矣……以盖造寺观为名,务图肥己。饮食酒肉,宿歇娼妓,无所不为。[13](P231)

寺庙由原来神圣的殿堂转而演变成藏污纳垢之所,更有甚者,据《万历野获编》中“毁皇姑寺”所载:“尼僧之增日多,宣淫日甚,檀施亦日益不资矣……以世宗英断,尚不能铲除,况后世乎?”[12]685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在于高僧入俗的影响。高僧入世的风气导致了佛教脱离了宗教的外衣,变成了僧人入世的工具,僧人世俗化便成为了明末普遍的特征。这一点体现在文学作品中,便是僧人的世俗化描写,故而鲁和林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不是高僧形象,而是世俗形象,透过他们的性格和行为无不看到佛教世俗化的烙印。

(二)小说创作勃兴与市民阅读的双向互动

自嘉靖之后,小说得到迅速的发展,小说创作也呈现出新的趋势。小说逐步摆脱世代累积的编创方式,受小说流通的影响,更多的文人和书坊主投身到小说的创作中去。如明末书坊主邓志谟刊行出版了《铁树记》《飞剑记》《咒枣记》等道教小说,余象斗创编了《皇明储司公案》《南游记》《北游记》,陆人龙与陆人云兄弟出版了《魏忠贤小说斥奸书》、《辽海丹忠录》以及《型世言》等。据何良俊《四友斋丛说》所载,当时刊刻小说的繁荣,已经到了“今小说杂家,无有不刻”的地步。[14](P25)文人进行小说创作,一方面加快了小说的出版,满足了书坊主盈利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提升了小说的艺术性,小说语言剔除了晦涩难通,趋于通俗易懂,受众面也逐渐扩大。

推动小说勃兴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便是读者群体。六经国史与小说相比,“而尚理或病于艰深,修辞或伤于藻汇,则不足以促里耳而振恒心”[15](P1045),小说不仅在于其通俗性,在劝谏导愚方面更有其不可替代的优越性,故而受到读者的喜爱。《潜研堂文集》记载了通俗小说受到市民追捧的情势:

小说演义之书,未尝自以为教也,而士大夫农工商贾无不习闻之,以致儿童妇女不识字者,亦皆闻而如见之,是其教较之儒、释、道而更广也。[16](P272)

而其受众面也极其广泛,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如明武宗半夜里要看《金统残唐记》,明神宗爱读《水浒传》,都是较著名的例子。官府虽对小说有所查禁,但仍摆脱不了小说的普及,如武定侯郭勋编刻了《英烈传》。甚至到了明末后期,政府官员撰写小说来诋毁政敌,如温体仁的党羽作小说《放郑后史》以及《大英雄传》攻击郑鄤,其中有奸媳奸妹之类恶毒的中伤,而郑鄤自叙年谱中谓“曦等更进一步,串成秽恶小说,嵌入姓名……深狎诸恶少而成之”。[1]78官员借小说互相攻讦,可见小说流传之盛。非止统治阶层热衷小说,士人对于小说也是爱不释手。《金瓶梅》刊刻之后,袁宏道盛赞“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矣”。[15](P613)而陈际泰在《太乙山房文稿》中记载其幼年好读《三国演义》的情景:

从族舅借《三国演义》,向墙角曝日观之,母呼我食粥,不应……大废服食”[17]

直到明末市井所卖,供布衣所读的也多是小说等通俗读物,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甲部《经籍会通》记载:

吴中尘世闹处,辄有书籍列入檐部下,谓之书摊子,所鬻者悉小说、门事、唱本之类。[18]

平步青在其《霞外捃屑》中也明确指出:“小说俚言,阑入文字,晚明最多,阮亭、梅庵、豹人、屺瞻,亦沿而不觉耳。”[19](P559)明末文人祁彪佳在其日记中更是称赞通俗小说的好处:“取《隋史遗文》及皇明小说观之,以代《七发》。”[20](P667)正是出于社会各个阶层对小说的追捧,促使“书坊相传射利之徒,伪为小说杂事”[21](P214),小说创作通过书坊文人和读者的双向推动,要求其笔下满足大众的审美追求,故而作为创作主体的作家在进行创作的过程中,创作倾向不自觉的向市民靠近,所以林澹然形象不再是高僧,而其承载的更是民众的愿望,能够锄强扶弱、无所不能,而这都是读者促使的结果。

四、结语

方汝浩小说《禅真逸史》着力塑造了林澹然亦僧亦侠的形象。作为英雄人物,在外貌、性格及行径经历上继承了鲁智深形象特征,行侠仗义、嫉恶如仇是二者的共同点,而方汝浩对林澹然人物思想进一步深化,使其形象更为立体化。除此之外,二人在佛心和佛性上具有共通处。秉性良善纯然是二人佛心的明证,锄强扶弱、助危济困的行为是二人佛性的彰显。林在继承鲁形象的基础上又呈现出新变,主要原因在于明后期统治松动及佛教信仰下移,加之通俗阅读的繁兴,促使林形象表现为亦僧亦侠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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