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兰屿民间故事中的魔鬼形象
2020-02-25曾思境
曾思境
(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福建 漳州 363000)
兰屿是台湾的第二大附属岛屿,因盛产蝴蝶兰而得名“兰屿”,它以独特的风物风貌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达悟人(即雅美人)。得天独厚的海洋条件不仅为达悟族带来了丰富的物质资源,亦赋予了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那些质朴又奇幻的神话传说与民谣,便是达悟族想象力与创造力的结晶。其中,两位红头部落作家夏曼·蓝波安(Syman Rapongan,汉名施努来)与周宗经(族名Siyapen Jipeaya,汉译为夏本奇伯爱雅)所整理的兰屿神话、传说故事最具代表性。夏曼·蓝波安著有《海浪的记忆》《黑色的翅膀》等十余部作品,曾获吴浊流文学奖。周宗经著有《三条飞鱼》等多部作品,曾协助台湾大学外文语言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做过田野工作,熟悉兰屿的风土人情、民间故事。夏曼·蓝波安的《八代湾的神话》和周宗经的《钓到雨鞋的雅美人》都初版于1992 年,是具有代表性的兰屿民间故事集,并且都一再涉及“魔鬼”书写,《八代湾的神话》中共有4篇讲述“魔鬼”故事,《钓到雨鞋的雅美人》中则有9篇,还有5 篇故事涉及“魔鬼”。周宗经曾在书中感慨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听故事,尤其是魔鬼的故事,于是每天晚上都要父母亲讲几篇故事,有时听到深夜才睡。”[1]6
在两岸学术界,这两位兰屿作家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视,但关注他们笔下“魔鬼形象”的研究成果却较为罕见。鉴于两位作家对“魔鬼”书写的重视及其所呈现出的特殊的兰屿文化内涵,魔鬼形象的塑造与达悟人独特的“多灵魂”信仰文化紧密相关,值得学界的关注与探讨。
一、善与恶:魔鬼的双面形象
民间文学在故事类型、主题意涵、艺术形象等方面具有共性,也有其特殊性、地域性。在中外民间故事的魔鬼形象中,兰屿作家笔下的魔鬼形象由逝去至亲、鱼魂或山芋变幻而成,死去的魔鬼还会化身为棕树,甚至能转变为真人,既奇幻又有趣,彰显了兰屿独特的风土人情、文化内涵。尽管在达悟族的传统文化里,魔鬼皆为“恶灵”,但在两位兰屿作家的笔下,魔鬼的行为有善恶之分,魔鬼的形象亦善恶有别,有时却又善恶交织。
(一)善:协助人类的魔鬼
在兰屿民间文学中,达悟祖先善于向异类学习,比如地底人、魔鬼,都是他们学习的对象。在《八代湾的神话》和《钓到雨鞋的雅美人》中,都有达悟祖先向魔鬼学习并获得生存技能的民间故事,反复出现助人为乐的魔鬼形象。
在《火的故事》(收录于《八代湾的神话》)中,魔鬼慷慨地借给达悟族两兄弟火种,并教其保存火种与煮食贝类的办法。因为魔鬼的相助,达悟祖先有了文明的生活方式,得以战胜疾病。为了回馈魔鬼的火种,达悟族的任何庆典,魔鬼都享有一份牲礼,更有专门为魔鬼神祇举行的节日:“在每年的Kasyaman(冬季的十一月或十二月)我们有一个节日叫Mipazos 就是专为‘魔鬼’神祇举行的,全村每户必派一名到海边献上礼肉和芋头,表示和人类在达悟族岛能‘和平相处’。”[2]91达悟祖先也向魔鬼学习了多方面的生存技能:“石人的孙子曾在五孔洞里看见鬼网鱼、打小米、织布、烧陶、做竹藤编制及造船的情形。”[3]30在《魔鬼的宴客》(收录于《钓到雨鞋的雅美人》)中,魔鬼托梦给一个孤儿,让他参加去世的祖父们的新船下水典礼。他见到了“以前早时代,还没有人能刻花纹的船”,[1]32魔鬼们唱歌祝贺新船,“一切的过程和凡人下水典礼是同样的。”[1]32临走时,还被变成魔鬼的父母赠与了几只“猪”(即狐狸)。这个人与魔鬼血缘一体的故事颇有寄托哀思的意味,塑造了与人为善、顾念亲人的魔鬼形象。此外,在《钓到雨鞋的雅美人》的两篇故事《冤枉好人》与《贪财的侄儿》中,魔鬼怜悯与同情落难者,体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魔鬼形象。
兰屿作家笔下善意的魔鬼形象,体现于两方面:其一,在魔鬼与达悟族人的交流互动中,魔鬼帮助达悟祖先开始文明的生活方式,教导他们生存技能,馈赠人类食物;其二,魔鬼会怜悯并解救落难者。魔鬼因为帮助人类、协助达悟祖先建立文明的生活方式而呈现出善意的形象。
(二)恶:诡计多端的魔鬼
魔鬼在兰屿民间文学中主要以传统达悟文化中诡计多端的“恶灵”形象呈现。在《八代湾的故事》一书中,《夏曼·巴翁与大魔鬼》《贪吃的鱼魂》和《救母历险记》等故事,都体现了魔鬼之恶。在《钓到雨鞋的雅美人》中,关于魔鬼之恶的故事更多,有《凡人与魔鬼的决斗》《猎狐记》《贪吃的魔鬼》《魔鬼与凡人捕鱼》《椰油巫婆的传说》《钓到魔鬼》等。
两本书中相似故事的不同抒写,展现了两位兰屿作家在叙事方式和语言风格上的差异。以夏曼·蓝波安的《夏曼·巴翁与大魔鬼》和周宗经的《凡人与魔鬼的决斗》为例,故事情节大同小异,相比较而言,夏曼·蓝波安的语言质朴而生动,周宗经的描述则更加通俗与详细,有着令人捧腹的魔力。这两篇异文传说,即体现了民间文学的传承性与变异性,《凡人与魔鬼的决斗》比起《夏曼·巴翁与大魔鬼》,多出了“复仇”母题,强化了人与魔鬼的恩怨情仇。《救母历险记》中的魔鬼凶狠、狡黠,它幻形为山芋,乘人不备,夺人母亲,破坏人类的家庭幸福,无疑是地道的恶魔形象。此外,《魔鬼与凡人捕鱼》中的魔鬼爱搞恶作剧,从他与凡人共有的渔获中拿走所有的大鱼,不守规矩,爱占便宜,却也不乏可爱;在《贪吃的魔鬼》《贪吃的鱼魂》两篇异文故事中,魔鬼则经常偷食部落煮熟的地瓜和芋头,贪婪且懒惰。
两部兰屿民间文学中的恶魔形象显然并非扁平型,它们为恶的方式各有不同,虽伤害人类,却又有其值得认可的地方。例如,《救母历险记》中的魔鬼也渴望家庭,为幸福而战;《凡人与魔鬼的决斗》《夏曼·巴翁与大魔鬼》两篇异文故事中的魔鬼主动与人交朋友;《魔鬼与凡人捕鱼》中的魔鬼吃苦耐劳,自愿背着沉重的渔获返程。尽管在达悟族民间故事里,描写魔鬼之恶多于魔鬼之善,但在兰屿作家朴实而生动的语言描述下,魔鬼既可爱又可恨,更像一个爱搞恶作剧却总被人类收拾的顽童。这也间接体现了达悟人乐观豁达、勇敢无畏的品质。
二、人性之思:人魔之间的较量
夏曼·蓝波安曾《八代湾的神话》之序《原初的痕迹》说:“过去的记忆、父亲的神话、童话故事成了我现今生活思路的泉源。我不曾探索神话故事的合理性,也不否认童话故事的荒谬,毕竟那些是一个民族营造乐趣的源头。”[2]6可见民间故事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既实又虚。兰屿民间文学中的魔鬼既是达悟族代代相传的民间故事虚构的幻象,又经过兰屿作家富于个人化的整理,其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借鉴并反映了达悟人的生活和信仰。夏曼·蓝波安与周宗经所塑造的魔鬼形象具有一定的“人情味”,而他们笔下的人类,有时候反而更像魔鬼,表现出人性之恶。
(一)具有“人情味”的魔鬼
与其他民族民间故事中的魔鬼有所不同,兰屿民间故事中的魔鬼与人类情感共通,甚至喜欢与人类密切来往,而非一直是怙恶不悛的形象。魔鬼的“人情味”主要体现在其生活方式与情感体验这两方面。
在生活方式上,魔鬼与人类有极高的相似性,既要为了生存工作,也有大小尊卑。在《夏曼·巴翁与大魔鬼》中,夏曼·巴翁交代坚持要去猎狐的哥哥说:“天一黑你会看到有很多很多的男、女魔鬼在Tapa 树的附近大叫小喊的喂猪。”[2]110在周宗经《没有尾巴的狐狸》中,魔鬼像人类一样孕育新生儿并为此庆祝,更试图向侵犯自己利益的人类讲道理:“锅盖,别抓了,这只狐狸是我们唯一养的猪,今天我太太生产了,准备杀这条猪为新生的男孩庆贺,快放掉它。”[1]179这些兰屿故事中的人性化的魔鬼形象是充满“人情味”与“烟火气”的。
在情感体验方面,魔鬼与人类具有共同的情感体验。《火的故事》中的魔鬼因感念达悟族两兄弟的孝心,而将火种借给他们;《没有尾巴的狐狸》中的魔鬼因人类抢走了要为刚生育孩子的太太留下的“猪”而焦急,不断向人类求情;《贪吃的魔鬼》《贪吃的鱼魂》两篇异文故事中的魔鬼,在偷食时向钳住自己的大螃蟹告饶,不惜奉承大螃蟹是“君子”。人类所具有的情感,于魔鬼而言,都能够有相同的体验。
这些富于人性化的魔鬼形象,当然是达悟族人的价值观、生活观的投射,令人觉得可爱可亲。
(二)比魔鬼更贪婪的人类
“贪婪的人终被鬼追”是流传于达悟族的一句起着警世作用的话语。尽管在两位兰屿作家整理的民间故事中,魔鬼形象大都是不好的,人魔之间的斗争,最后也往往是人类占据上风,但这些民间故事没有一味地夸赞人类,在人与魔鬼的恩怨情仇中,人类的行为有时表现出非人性、非理性,引人深思。
在《没有尾巴的狐狸》中,无论魔鬼怎样求情与穷追不舍,达悟族两兄弟及其家人都不肯物归原主:“他们一看,那只狐狸没尾巴!这是魔鬼特别饲养的记号,难怪魔鬼绝不放过抓这狐狸的人,父亲接过来之后,把它杀了用火烤,香味四溢冲天,魔鬼闻到哇哇大叫。”[1]181在这则故事中,两兄弟及其家人为了一己之利,不顾魔鬼的劝诫与求情,虽为人类,却缺乏“人情味”,展现了比魔鬼还要贪婪的人类形象。在《贪财的侄儿》中,侄儿们为了谋夺叔叔的财产,将叔叔骗到小兰屿,让其无法回家。魔鬼怜悯落难的叔叔,对其出手相助:“你不要难过,他们不会得到你的财产,你反而会得到他们的财产,我们都很怜悯你,会把你迁移到你的家乡去的!”[1]190这则故事中的魔鬼是侠义英雄式的魔鬼形象,具有人类的同情心、怜悯心,也付诸行动解救落难者。相反,侄儿们大逆不道,且贪婪狠毒。
具有“人情味”的“魔鬼”与比“魔鬼”更贪婪的人类,这两种形象同时出现在兰屿民间故事中,不禁引发读者对人性的思考。没有“人性”的人就是非“人”,有“人味”的“魔鬼”就淡化了“魔性”,更像是“人”。这种“人性”的存在与否,体现了兰屿民间故事“人”“魔”形象的复杂性。它们看似是魔幻滑稽的民间故事,却体现了在绝世独立的孤岛环境下达悟人朴素的世界观;达悟人模糊了“人”“鬼”世界的界线,以人类社会“善”“恶”二元的价值观去衡量“魔鬼”世界,并在“人”“鬼”世界中进行两相比较,确实具有反思人性的教育意义。
三、魔鬼形象的成因及蕴意
达悟族是一个孕育于山海之间的民族,“山海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必定对台湾少数民族作家的道德观念、价值观念、文化心理结构等方面产生深刻的影响,他们也把他们的民族道德观念、价值观念等在作品中充分地表现出来,从而展示出山海民族看待世界和宇宙的观点和感受。”[4]138这个观点也适用于兰屿作家整理的民间故事。民间故事具有民间文学共有的集体性、口头性、传承性和变异性。兰屿民间故事是达悟族人在兰屿社会发展进程中集体创作、代代相传的故事,体现了达悟族人世代累积的世界观、价值观及精神信仰。两位兰屿作家整理的民间故事中的魔鬼形象,体现了达悟族独特的“多灵魂”信仰文化,让他们笔下的魔鬼形象与其他民族有所区别,具有独特价值。
(一)“多灵魂”:达悟族独特的信仰文化
达悟人有其特有的宇宙观,他们相信“多灵魂”的存在:“一个人有3 个生灵,也称为魂,分别居住在头部与两肩,但也有人认为是5 个或7 个。肩部的魂为游离魂,生病即游离魂处在被死灵抓住而挣扎的状态,能抵抗得住死灵或能摆脱回来即病愈,而丧失抵抗力就会被死灵带走,那就是死亡。”[5]376兰屿人将那些有害于人的事物都归于“恶灵”,作家夏曼·蓝波安曾就“兰屿核废料”问题发起了“驱除恶灵”运动。兰屿人认为海有海神,树有树魂,连木灰竟也有精灵,“万物有灵”的观念根深蒂固。这种“多灵魂”观念体现于兰屿民间故事的魔鬼形象建构中,使魔鬼表现出变幻多姿的存在形态。《贪吃的魔鬼》《贪吃的鱼魂》两篇故事中的魔鬼是鱼魂的化身;在《鲨鱼娶亲》中,魔鬼鲨鱼变为凡人男子并娶了野银部落的女孩,女孩的父亲在魔鬼睡觉时,“用火把烧他身上的外皮,希望他变成一个绅士的男人,不要再回到海里去当魔鬼,鲨鱼人被烧时,在地上叫着打翻,想变回鲨鱼,不过火已烧了外皮。”[1]159魔鬼回不去原形,变幻为凡人,拥有了居家过日子的凡人心。
可以说,两位兰屿作家所整理的民间故事中的魔鬼形象,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达悟族的信仰文化,经过他们富于个性化的再书写,也体现出对自己族群文化的吸收、接纳再到产出的过程。
(二)达悟人对魔鬼的敬畏与无畏
因为达悟族独特的宇宙观与死亡观,他们对于魔鬼是惧怕且敬畏的。“由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里是存在着巨大的孤独和恐惧感的,而这也是任何时期的人类所共同的生存体验与处境的或显性或隐性的呈现。以雅美族为例,他们相信有‘恶灵’的存在,对恶灵非常惧怕和憎恨。”[6]夏曼·蓝波安在《夏曼·巴翁与大魔鬼》这则故事中这样描述夏曼·巴翁的哥哥害怕魔鬼的样子:“眼神的表情仿佛是无主的羊儿被饿狼追逐的不能流泪的惊愕样,双手紧紧的抱住膝盖,做出无辜的样子。”[2]112可见达悟人对魔鬼的恐惧程度。达悟族与魔鬼息息相关的民俗文化,也足以体现他们对魔鬼的戒惧与敬畏之情:在服饰方面,达悟人认为男女礼用上衣具有特殊灵力,可以抵御魔鬼;在饮食方面,达悟人在食用小米前须将小米先给魔鬼;在举办庆祝活动时,“在房屋建成和船下水的庆祝活动时,要把生肉和猪肝分发给鬼魂享用”。[7]达悟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部落间发生械斗,都以出现人命为禁忌。但每当他们离开部落之时,都会全副武装,这些刀枪不是为了抵抗别族敌人的攻击,而是为了对抗魔鬼。
足智多谋的达悟人对魔鬼亦是无畏的。“他们时常以鬼灵为主题来开玩笑,如果是必须的话,达悟人也不会避免进入那些鬼灵活动最频繁的地方。”[3]120当亲人受到魔鬼的侵扰、自身利益遭到魔鬼的夺取时,他们会与魔鬼抗争到底。在《八代湾的神话》《钓到雨鞋的雅美人》中,有不少达悟人与魔鬼斗智斗勇的故事。例如在《凡人与魔鬼的决斗》中,叔叔以一人之力与整个魔鬼军团战斗,歼灭了魔鬼军团,魔鬼将士死后都化身为棕榈树。那些屡屡表现达悟人与魔鬼搏斗的民间故事,体现了达悟族人英勇无畏的气魄与胆识。
兰屿民间故事体现了达悟族人对魔鬼敬畏与无畏的两面态度,但这两种态度并非给人矛盾对立的感觉,这主要是兰屿的社会历史与人文地理环境投射于民间故事中的结果。在达悟族的民间故事中,“魔鬼”往往指代的是恶劣而残酷的天灾人祸。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过去,达悟人对自然现象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于是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故事中塑造了魔鬼形象,以此警戒后人,表达敬畏,并分享达悟祖先的生存与生产经验。达悟人对魔鬼的无畏与反抗,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过去的原始环境中,达悟人为求生存与发展,而勇敢与各种不利现象战斗的历史进程。
四、结语
夏曼·蓝波安说:“初民民族神话故事之流传,有其充分的自然背景及必要的社会条件;而这些便是她的文化世界观、哲学观、价值观等的整体。所以,神话衍引出来的习俗之内涵,绝不是现代人主观意识所谓的‘迷信’‘荒谬’的;反之,神话故事的消失,即是一个民族文化思维的贫穷。”[2]172夏曼·蓝波安与周宗经所整理的民间故事中的魔鬼形象,既有善恶之分,有时又善恶交织,体现出“人情味”,可爱可亲,趣味十足。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文化”,达悟人代代相传的民间故事中的“魔鬼”形象,来源于达悟族独特的“多灵魂”信仰,经过作家奇幻的想象与加工,成为兰屿民间文学中富于民俗色彩的一部分。那些魔鬼形象,也反映了达悟人的民族特质及兰屿风土人情,是达悟族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哲学观及生生不息的文化思维的反映,具有深入探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