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相信师生的发展潜力——印度电影《嗝嗝老师》中的教育智慧评析

曾令阳 张荣伟

（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福建 福州 350117）

2018 年10 月在中国大陆上映的印度电影《嗝嗝老师》（Hichki），因题材的真实性、平民性而广受好评。该片改编自布拉德·科恩的传记小说《叫我第一名》（Front of the Class），剧本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了本土化的加工创作。影片讲述了患有妥瑞氏综合症的奈娜老师带领垫底学生成功逆袭的励志故事。该片主人公奈娜由于说话时会间隔式地发出“嗝嗝”的声音，导致多次面试教师工作都以失败告终，但在被十八所学校拒绝后，她惊喜地收到了母校的聘书，开始了梦寐以求的中学老师工作。非常艰难的是，她被指派接管9F 班，该班学生均来自贫民区，个性顽劣，不服管教，经常惹麻烦，因而在学校中常常遭受鄙视和嘲讽。出人意料的是，在奈娜的帮助下，这些学生发奋图强，突破重重困难，最终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奈娜作为一位有教育智慧的教师，知识完备、理念先进、德性高尚、思想开放、情智充沛。［1］从专业发展的角度来看，影片展示了一种自由、和谐、开放和创造的工作状态，是真正意义上尊重生命、关注个性、崇尚智慧、追求人生幸福的教育境界。［2］总体看来，奈娜老师的教育智慧主要表现在教学手段、教学反思、教学关系、教学情感四个方面。

一、教学手段是教育智慧的载体

教学手段是对教学活动所使用的工具设备及所借助的技术条件的总称。［3］教学手段可分为物质手段和精神手段两类，其中物质手段是指教学的场所、设备以及媒体技术，而精神手段则是教学方法和教学途径。奈娜老师巧妙地将物质手段与精神手段结合，在教具、教材、知识等方面体现了独特的教育智慧。

（一）教具灵活多变

智慧型教师总是擅长将生活中常见的物品变为可利用的教学用具。影片中，奈娜老师摒弃传统的教学工具，以就地取材的方式，把生活中常见的物品当成教学工具。在数学课上，她将鸡蛋作为教具扔出抛物线，讲解数学方程和牛顿定律，引导学生在真实可见的场景中观察自然规律，促进对物理现象的思考，进而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探究精神。在物理课上，她让学生参与设计教具和组织教学活动，用篮球、称重器、体温计辅助教学实验，以体验式的教学方法让学生深入了解篮球弹跳时势能转化为动能和热能的原理，生动地解释了能量守恒定律，证实了“做中学”的无限魅力。在地理课上，她带领学生去海边玩耍，用手掌当作罗盘寻找北极星的位置，感受水手和船长的实践智慧。在化学课上，她将泡泡球作为教具还原气体热胀冷缩的爆炸实验，呈现新奇的化学反应，由此激发学生的探究精神，使原本枯燥的书本知识转变成富有动感的实情实景，从而潜移默化地触发学生深入探索的学习动机。奈娜老师灵活使用教具的重要价值在于引导学生“学而思”，使学习从被动转为主动，让原本空洞的说教增添了鲜活的画面，在满足学生探究欲望的同时，促进其思维能力、动手能力、创新能力的发展。

（二）教材丰富多彩

教材是教师和学生根据教学活动需要所使用材料的总称，包括教科书、讲义以及各种指导用书和视听材料等。教材是课程标准的具体化，是教师实施教学的重要资源。通过影片我们可以看到，奈娜老师几乎没有使用既定的教材，而是将相关课程知识与灵活多样的实践活动紧密结合，从而赋予教材第二次生命。首先，她不依赖于教案的预设内容，在课堂上鼓励学生大胆质疑、自由辩论，通过对话交流，“培养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4］其次，她在尊重书本知识的同时创造性地使用教材，将生活情境当做教学的大课堂，对教材取舍有度、酌情增补，并结合学生的实际情况、生活背景及学情等多方面因素让他们在做中学、做中问、做中研。

（三）知识融会贯通

一般而言，教师对书本知识的系统掌握是教学质量的重要保障，也是个人教育智慧的重要标识。但大量实践证明，单纯依靠书本知识难以生成教育智慧，对于教师而言，教育智慧绝不是简单的知识堆积。奈娜老师认为，教育的目的首先是培养品德良好的人，其次才是传授文化知识。在具体的教学活动中，她更倾向于简化程序、寓教于乐，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培养学生的德性。她的教学逻辑是“化知识为智慧，化智慧为人格，教学即形成自我生命、自由生命和实践生命的过程”。［5］为此，她特别重视对书本知识的重构，运用体验式教学方法将学科知识融入到生活场景中去，从而让学生感受到知识的动态性、生成性，增加学习的乐趣。为了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她带领学生一起去图书馆阅读、交流，以此激发学生对知识世界的向往和热情。为了帮助学生直面内心的恐惧，她让学生将秘密折成纸飞机放飞，用情感疗法帮助学生突破了思想的牢笼，直面生活的恐惧。奈娜老师的教学虽然没有直接围绕书本知识展开，但促进了学生由“知识人格”向“智慧人格”的转变，培养了他们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

二、教学反思是教育智慧的源泉

教学反思是教师提高教学能力的必要手段，经常性的教学反思可以实现条件性知识和实践性知识的融合，从而提高教师的科研意识和专业化水平。［6］影片中，奈娜老师的教学反思主要体现在课堂教学、教学常规、教学评价三个方面。

（一）课堂反思求改进

经验加反思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基本路径。一成不变的教学会让学生对知识的理解停留在表面，而富有智慧的教师则会对自己的教学行为进行改革与重构。课堂教学是教师进行反思的第一场所，也是生成反思技能的实践基地。影片中，奈娜老师对课堂教学的反思表现在导入、分析、提问及观察等方面。首先，在课堂教学的导入与分析上，她打破了传统的文本分析，利用生活中的有趣现象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进而将晦涩深奥的专业化术语转化为通俗易懂的语言文字。例如，她将学生的生活经验与书本知识结合，将生活中常见的物体和自然现象联系起来，把一些抽象的，难以理解的物理学、数学概念转化成动态实景。其次，在课堂提问时，她注重学生的天赋秉性，因人发问，通过语言、动作、环境等多种手段呈现逼真的知识画面，让学生感受情境知识的魅力。最后，在教学观察方面，她特别注重学生的课堂反应，及时矫正不良行为。奈娜老师对教学的反思突破了传统教学模式，不仅促进了学生的品德发展，也提升了教师的教学专业化水平。

（二）常规反思求突破

教学常规反思是教师对日常教学工作的一种审视，包括课程规划、备课上课、教学反馈、学生辅导以及成绩考核等方面。影片中，奈娜老师特别强调“没有差学生，只有差老师”。所谓差老师就是不负责任，用一个标准去衡量所有学生的老师。基于以上认识，她结合9F 班学生的实际情况，致力于创新灵活多样的教学空间，用情境教学法推演知识的本源，增强教学过程的艺术性和生成性，引导学生展开深入思考。她的授课方式与众不同，教学内容也不拘泥于教学大纲，真正做到了“用教科书教而不是教教科书”的理想境界。

（三）评价反思求科学

评价反思是教师依据教学目标对教学结果进行测定、衡量所引发的一种心理活动。纵观影片，奈娜老师的评价反思主要围绕学生的“学”而展开，形成了一套“以生为本”的评价体系。她特别看重学生的学习是否轻松愉快，学习过程中有没有师生互动，有没有团队合作，有没有独立思考等。首先，她特别重视学生的能力培养，关注学生的知识获取过程，而非结果。例如，她利用学生拉芬德对数字的敏感性，鼓励他学习数学成为银行家；让喜欢唱rap 的男孩用说唱的方式背诵知识点。其次，她特别重视学生品德的养成，将品德作为学生评价的一部分，这与9A 班使用的总结性评价迥然不同。当她第一天去学校报道时，学校保安就提醒过她9F 班学生的“恶劣品行”，但她坚信“他们顶多是学生，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因此，通过她的努力，最终把9F 班学生教成了一群有道德、有理想、有情怀的人，撕掉了班级标签。这不仅体现了教学评价方式的科学性，更为重要的是将学生真正塑造成了健全的人。

三、教学关系是教育智慧的体现

教学关系是师生关系最基本的表现形式，是教学各基本要素之间互相联系相互作用的一种内在结构。从教学活动的组织与实施来看，生生关系、师生关系、同伴关系最能体现一个教师的教育智慧。

（一）师生关系重平等

良好的师生关系是提高教学效率的重要条件。与一般的人际关系不同，师生关系是教师和学生为实现教育目标，以各自独特的身份和地位通过教与学的直接交流活动而形成的多性质、多层次的关系体系。［7］影片中，奈娜与学生之间是一种平等对话的关系，教师不仅是知识的传授者,还是学生的好伙伴。这也是圣诺特克斯中学一种全新的师生交往模式。首先，奈娜是知识的传授者。作为9F 班的新教师，她第一节课就通过幽默诙谐的方式控制住了吵闹的场面，奠定了与学生相处的感情基调。在课堂上，她鼓励学生质疑知识的来源，敢于向真理发起挑战。其次，她是学生信赖的好朋友。在教学过程中，师亦生，生亦师，师生互动，生生互动，营造了一种教学互动、共同成长的学习氛围。在课后，她与学生一起学习、一起用餐、一起打闹，构建了一种自由和谐的校园文化，开创了一种新型的师生交流模式，充分展现了一种民主平等型的师生关系。

（二）生生关系重合作

生生关系是评价教师教育教学技能及其成效的重要参考指标。奈娜作为9F 班的班主任，十分巧妙地维护了9F 班的内部关系以及9F 班与9A 班的外部关系。从内部关系来看，9F 班本来是一盘散沙，学生不求上进，班风极其恶劣。考虑到本班学生的特殊性，奈娜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而是通过谈话交流、集体活动，凝聚团队精神，激励大家彼此信任、共同进步。从外部关系来看，9F 班与9A 班本来是一种对立关系，经常发生冲突，互相反感和排斥。鉴于此，奈娜老师常带领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教他们言行品德和做人的基本道理，鼓励两班同学发挥各自的聪明才智，合作组建参赛作品，促进班级融合。最终，9F 班自觉主动地融入到了学校的各类活动中去，得到了全校师生的欣赏与尊重。

（三）同事关系重人格

教育智慧是维系同事关系的灵丹妙药。影片中，奈娜老师与瓦迪阿老师的关系变化最能体现这一点。最初面试时，因为奈娜有先天缺陷，瓦迪阿就对她心怀成见，认为一个“打嗝”的教师不可能教好9F 班这群“难搞”的学生，以至于对她的态度极度冷漠，更不认同她的教学方法。但是，奈娜坚信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式，面对瓦迪阿的刁难和批评，回以沉默、忍让和包容。后来，在面对9F 班学生打架斗殴，毁坏参赛作品遭到警告和退学处理时，瓦迪阿幸灾乐祸准备看笑话，但奈娜依然心平气，小心谨慎地维护同事关系，大智若愚地缓解了尴尬的局面。再后来，当瓦迪阿得知是自己班学生故意买通学校监工，制造作弊假象诬陷9F 班学生时，终于怀着惭愧之心将真相公之于众，并主动向奈娜表示歉意。在人际交往上，奈娜以真诚互助的心态获得了同事的理解和领导的信任，彰显了独特的人格魅力，教育智慧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四、教学情感是教育智慧的升华

教学情感是作为教学主体的教师和学生针对教学活动中人或事的感受与体验。［8］影片中，奈娜从一个新手型教师转变为能手型教师，其教育智慧主要表现在对待个人情感、学生情感和职业情感三个方面。

（一）个人情感善自控

情绪情感作为教师教育活动的重要元素之一，对课堂教学具有起导向作用。一个不善于个人情感调适的老师，不可能成为一位好教师。［9］作为一名妥瑞氏综合症患者，奈娜以积极的状态投入到教学工作和社会生活中去。例如，在面对考官和饭店陌生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是嘲笑时，她能保持冷静，心平气和地解释自己的缺陷，以便别人对自己客观评价。在课堂教学中，她将学科知识与实践活动相结合，将个人情感、态度、价值观与具体的师生活动相结合，保证所教授知识的有效传播。片中有一个特别感人的情节，当她的学生面临被迫退学时，她深陷自责，在窗户边用拳背拍打咽喉，以便让自己保持冷静。在班级交往的过程中，尽管多次与瓦迪阿老师发生冲突，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每次都能避免情绪化，完美地进行自我调控，从而处理好同时关系。在整部影片中，奈娜总是对生活充满信心，积极乐观地看待一切，遇到各种挑战与压力，始终微笑面对，并以此呵护学生敏感而脆弱的心灵。

（二）学生情感善呵护

教师的使命就是教书育人，就是用爱唤醒学生的道德智慧。奈娜个人成长经历与9F 班学生有许多相同之处，因而她特别同情9F 班学生的遭遇，暗下决心不仅要教给他们文化知识，还要让他们成为有道德、有理智的人。首先，为了与学生打成一片，她直面问题，实话实说，毫不掩饰个人缺陷与不足。其次，为了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她巧妙地利用克拉姆在修车过程中掌握的物能知识创作了参赛作品；基于拉芬德对金钱数字的敏感性，鼓励他在数学领域广泛探索；通过解释秋葵腌制过程中出现的化学反应，激发塔曼娜的学习动力。最后，为了维护学生心理健康，当他们“违规”犯错时，奈娜不但不批评，还会替他们“撒谎”。在整部影片中，面对每一次挑战，奈娜都能沉着应对，在理解和包容学生各种“恶作剧”的同时，帮助他们确立人生信念，将他们培养成为内心强大的人。

（三）职业情感善传导

教师职业情感是指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对相关岗位及其职责的一种心理认同。正如奈娜所言：“普通的老师只会教书，优秀的老师教你做人，而伟大的老师会让你知道教师的真谛，还有一些老师会给我们深深的启迪，会开创我们的人生。对我来说，可汗校长就是这样的人”。显然，奈娜对教师职业的热情在相当程度上源于可汗校长的“特殊照顾”，而可汗校长对奈娜的重要用影响在于，“她想通过成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将这份爱心传递下去”。［10］也正是怀着这份为人师表的热情，她几番拒绝了父亲安排的舒适岗位，尽管面试屡屡受挫，却从未打垮她的职业信念与职业追求。更为重要的是，在入职后的日常工作当中，奈娜一直怀有明确的教育理想，热爱教学，热爱学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五、结语

《嗝嗝老师》作为一部优秀的印度教育电影，让我们见证了一位优秀青年教师的教育情怀和教育智慧。“教育的真谛在于启迪智慧。一个拥有教育智慧的教师是幸运的，一个学生遇到有教育智慧的教师则更幸运。”［10］教育智慧作为一种职业素养，在奈娜身上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她以一种民主平等、开放包容的态度面对每一个学生，不仅破除了校园内的陈规陋习，而且改变了社会上对贫穷家庭学生的歧视，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理解和尊重。影片虽然带有一定的理想化色彩，但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教育智慧之于优秀教师的重要意义。影片将现实主义手法和浪漫主义形式有机结合，不但富有生命意识和人文情怀，而且表达了一种崇尚集体智慧和追求人生幸福的教育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