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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诱因、表现及治理

2020-02-25雯,李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20年10期
关键词:经济危机消费主义异化

张 雯,李 洋

(1.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5;2.沈阳药科大学 社科与文体学院,辽宁 沈阳 110016)

人类总是在解决矛盾中向现代化迈进,也总是在应对危机与理性抉择中走向未来。近代以来,随着资本逻辑霸权地位的确立,人类经历了史无前例的资本宰制、掠夺和危机。如果说,马克思是批判资本、揭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开拓者,那么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则补充揭示了人类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的诱因、表现以及救治之道。应该说,当代资本主义的扩展给人类带来的危机是多层面、多领域的,但“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已经是当今人类面临的共同威胁。“时至今日,我们已经达到了资本主义消极后果远远超过其积极物质收益的临界点。”[1]在此背景下,人类解放的愿景不仅意味着人类应该从资本逻辑中解放出来,而且意味着人类应该从技术异化、自然异化和生态危机中解放出来。所以,从生态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转向、核心主张和价值诉求中,我们能够管窥人类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的诱因、表现及治理之道。

一、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的诱因

伴随着技术的非理性运用和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当代资本主义危机同以前相比有了新的变化,具体表现形式就是从“经济危机”转向了“生态危机”。引起这一变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根本的原因是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

(一)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

在人类历史上,生态危机总是与工业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生态危机就是工业文明引发的苦果。但是,如果深入剖析当代生态危机的动因,那么资本主义及其生产方式所内蕴的反生态本性难辞其咎。一方面,资本主义以资本驱动技术作为圈占自然资源的工具,把整个自然物质卷入资本主义的世界市场,使人类共有的自然资源沦为资本增殖的手段;另一方面,当代资本主义已经向纵深发展,进入到“新帝国主义”阶段,其对自然资源的掠夺已经突破了时空的局限,使整个地球都留下了资本的印记。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不断发展,当代资本主义的逐利性和扩张性特征表现得越发明显,也正是资本扩张的无限性与生态系统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使得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詹姆斯·奥康纳曾在其著作中提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两重矛盾,其中,第二重矛盾是资本主义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出现第二重矛盾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从经济的维度对劳动力、城市的基础设施和空间,以及外部自然界或环境的自我摧残性的利用和使用”[2]284。应该说,第二重矛盾更加强调资本主义给外部自然所造成的生态危机。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就是不断与自然界进行物质变换的过程,资本具有逐利性,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利润,使价值不断增殖。马克思指出,“生产剩余价值或赚钱,是这个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3]276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资本主义就会对自然进行扩张性的掠夺,这种对自然“侵略式”的开发势必会给自然界造成严重的污染。“资本主义的积累和危机会导致生态问题,而生态问题(包括环境及社会运动对这种问题所作出的反应)反过来又会导致经济问题……在这一意义上,生态危机和经济危机是由自身所导致的。”[2]294对资本主义来说,如果不扩大投资,就不会有利润的增加,资本流通就会中断,进而产生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而为了避免这种经济危机的发生,需要不断扩张资本,但是地球上的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资本扩张的无限性就与生态系统的有限性产生了矛盾,生态危机就是这一矛盾的突出表现。于是,资本的反生态本性便显露无遗。从历史和现实看,“资本家最大限度地去控制自然资源,最大限度地增加投资,使自己作为强者存在于世界市场上”[4]5。今天,资本主义更加关注的是如何降低成本,最大限度地生产出交换价值,并且,资本家对机器的关心远胜于对工人和自然界生态系统的关心,我们更不可能期望资本家能够致力于维持生产与自然的平衡。因此,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将资本主义的二重矛盾所凸显的经济危机、生态危机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技术的非理性运用

随着当前科技的进步与发展,技术对生产力的提高起着重要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技术也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与此同时,人类在尝到了技术的“甜头”后,也尝到了技术的非理性运用带来的一系列的生态危机。正如克拉克所言:“任何足够先进的技术都等同于魔术。”当前学界对于技术持两种态度,一种是环境主义者所持的技术乐观主义,他们认为技术是缓解生态危机的工具,技术的进步能够解决生态危机;另一种是西方中心论者所持的技术悲观主义,他们认为技术正是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使人对自然界的掠夺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彻底,技术的进步加速打破了人与自然的平衡关系。自工业革命以来,随着技术的提升,生产力获得了巨大的发展,机器变革给资本家的生产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机器变成了资本增值的重要工具和杠杆,工厂的生产效率极大提升,分工也越来越细致。可以说,机器的使用是资本家的福音,但却是工人的噩梦,因为资本主义越发展,机器就会越排挤工人,而工人也会变得越来越贫困。在这一过程中,“技术”起到了关键性甚至决定性的作用。正如马克思所言:“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5]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越来越倾向于一种“非理性运用”,资本家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会不断推进技术的进步,从而运用技术推动生产力的发展 。然而,技术进步和人的被奴役是同一历史过程。马尔库塞就曾提出,“资本主义的进步法则寓于这样一个公式:技术进步=社会财富的增长(社会生产总值的增长)=奴役的加强。”[6]从经济层面看,技术能够在极大程度上实现资本的增值,为资本家带来巨大的利益,于是资本家为了快速提高资本积累的额度就会在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情况下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加大对自然资源的掠取。这一过程不仅能够提高生产效率和材料、燃料的利用率,而且能够通过降低提取原材料和燃料的成本来实现利润率的提高。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在经济高速发展、技术非理性运用的同时,不仅会产生经济危机,更重要的是会给环境和生态带来严重的后果,甚至产生无法逆转的生态危机。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商品的交换价值,并以此来获利,资本主义的技术建立在对自然的剥削上,自然虽然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出发点和“大本营”,但绝不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终点”,资本主义生产更不可能会为环境和生态“代言”。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的非理性运用必然会使“经济危机”最终走向“生态危机”。应该说,当代资本主义的危机,“主要不是强制的结果,而是技术应用的结果”[7]。

(三)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

消费主义价值观“鼓励所有人把消费活动置于他们日常关心的中心位置,同时在每一个已获得消费水平上加强不满足的体验”[8]100。这种价值观在当代西方社会尤为明显。消费与生产密切相关,“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产品在消费中才得到最后完成”[3]691。资产阶级正是在掌握了这一规律的基础上,从消费入手,通过投放广告等宣传方式在社会上大肆宣扬消费主义价值观,这在很大程度上激起了人们的消费欲望,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消费主义价值观“通过忽略个人的自我实现的所有其他可能性……鼓励它的市民越来越以消费活动为唯一导向获得需要的满足”[8]28。在《经济理性批判》中,高兹把前资本主义社会的消费价值观总结为“够了就行”,即人们会对自己的需求进行自我限制,达到自己认为足够的程度即可。而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人们的消费价值观演变为“越多越好”,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的生产活动是为了进行商品交换来获利,而不是单纯为了实现自我满足。于是,在消费主义价值观的支配下,人们的消费近乎“疯狂”,投身于购物的海洋,开心要“买”,不开心也要“买”,购买一切似乎很“廉价”但是却并不需要的东西。人们越来越把自身的幸福感、愉悦感、获得感和满足感寄托于每一次大手笔的消费中,这种消费主义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会激起人们对商品无限的追求,这恰恰满足了资本家的愿望。为了满足人们被消费主义价值观所激起的强烈且持续的消费欲望,资本家会不断地扩大再生产,加速对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与此同时,也会产生大量的生产废品、工业废气等污染物,这势必会打破生态平衡,造成更加严重的环境污染,而且,废品的处理成为难题也会给社会带来严重的生态危机。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使“汽车、一次性物品和包装、高脂饮食以及空调等东西——只有付出巨大的环境代价才能被供给。我们的生活方式所依赖的正是巨大和源源不断的商品输入。这些商品——能源、化学制品、金属和纸的生产对地球将造成严重损害”[9]。

二、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的表现

在资本主义的统治下,一方面,资本的逐利性使得“经济危机”逐步演变为“生态危机”;另一方面,“生态危机”又进一步加剧了“经济危机”。当前,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的主要表现是“异化自然”“过度生产”和“异化消费”。

(一)资本主义统治下的“异化自然”

自古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变化的状态。从原始时代人与自然的原始和谐,到农业时代人与自然的相对和谐,再到工业时代资本驾驭下人与自然的关系愈加紧张,人与自然无不表现出共同演进、相互依存、共生共在的状态。只不过在工业时代,这种关系逐渐走向敌对状态,使自然在资本主义统治下逐渐沦为异化自然。在资本掠夺的时代,自然界是资本家追逐利润、创造财富和资本增殖的工具性资料。在马克思看来,人与自然关系的分离就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具体表现为人类过度干预自然,最终导致自然对人类的背离和惩罚现象。马克思强调,要从历史性、对象性、实践性、辩证性的角度来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在尊重自然、利用自然、保护自然的前提下遵循自然规律来改造自然。“人作为自然的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10]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人与自然是一个整体,它们处于一种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动态平衡关系中。但是在人与自然的交往过程中,由于人的功利主义和资本的逐利性使得人们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平衡状态,“自然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被异化了”[11],无法与人类产生平衡的新陈代谢,这就造成了一系列的环境和生态危机。自然不会一味容忍人类对它侵略,人类对自然的每一次掠夺都将报复在自己身上。正如恩格斯所言:“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12]虽然在资本主义的统治下,资本家起初在对自然的侵略、征服和占有中创造了大量财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对自然持续不断、变本加厉的攫取只会给人类和地球带来巨大的、甚至不可逆转的生态危机。对于这一后果,前期的资本盈利是无法弥补的。如果说异化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那么自然的异化就是生态危机的深层表现。

(二)资本主义社会的“过度生产”

“生产过剩是经济危机的基本表现形式。”[13]由于资本的逐利性、扩张性和占有性使得资本主义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生产出大量的商品。但人们的需求和消费能力却是有限的,当市场上商品的供给远超出需求进而表现为需求不足的情况下,就会出现经济危机,这就是资本主义由于过度生产而造成的经济危机。 这种危机已经不仅仅表现在经济领域,而且还扩展到了生态领域。“现代生产力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矛盾不仅表现为频繁而深刻的生产过剩经济危机,而且表现为震撼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不断发展着的能源危机、通货危机、粮食危机、生态危机等等。”[14]这种过度生产势必会消耗大量的自然资源,“它加速破坏了它以此为基础的不可再生的资源;它所过度消费的是那些基本上不可再生的资源,它以相当快的速度使这些资源趋于匮乏”[4]26。同时,过度生产所产生的大量废物也会给环境造成严重的污染。恩格斯指出:“这条狭窄的河流泛着红色波浪……那鲜红的颜色并不是来自某个流血的战场……而是完全源于许多使用土耳其红颜料的染坊。”[15]在某种程度上,资本家也意识到了这种由于过度生产而给自然和生态以及人类带来的威胁,可是如果要让资本家为此买单是断然不可能的,因为保护自然、控制污染所需要的大量资金会降低资本家的利润。为了保证自身利润的最大化,他们总是倾向于把财富留给自己,把污染留给自然,而这种排污治污其实就是企业在生产中的“生态成本”。当把这种“生态成本”转嫁给自然和社会的时候,这就是一种“成本外部化”的现象,过度生产势必会加剧这种“成本外部化”的程度。因此,从“经济危机”到“生态危机”不仅是由资本主义社会“过度生产”的现象表现出来的,而是由功利主义的资本家放任“过度生产”所造成的。

(三)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消费”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劳动是一种异化劳动,这种异化劳动使人们在生产过程中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和压迫,而没有自由和幸福。为了减轻工作的压抑感,人们在闲暇时光倾向于通过消费来获得自由感和幸福感,这就形成了一种“人们为了补偿自己那种单调乏味的、非创造性的且常常是报酬不足的劳动而致力于获得商品的一种现象”[16]。这种现象就是“异化消费”现象,可以说,人们往往是为了逃避“异化劳动”而进行“异化消费”的。在资本主义大肆倡导人们从消费中寻求幸福与满足的体验时,一种消费主义价值观迅速席卷整个社会。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人们纷纷投身于购物消费的天堂,通过分期付款甚至借贷的方式盲目购买一些原本自己并不真正需要的商品,获取所谓的“幸福”与“满足”,于是就产生了“异化消费”的行为。 人们“异化消费”的产品或商品往往受到资本主义广告的宣传和诱导。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人们每天都会被各种鱼龙混杂的商品信息所影响,在商品的选择和消费上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人们的欲望总是无休止的,人们消费商品的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多、品质越来越高、价格也越来越贵。人们不仅对商品进行实物的消费,而且进行符号象征性的消费,因此也更加倾向于奢侈品的消费。与此同时,人们身上所背负的债务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填满欲望的沟壑,人们不得不继续投入到资本主义痛苦的异化劳动中获取微薄的薪水来为“异化消费”买单,进而人们会越来越依附于这种“异化消费”行为,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于将“异化消费”视为实现自我价值确证的方式。另一方面,人们会在众多的广告刺激下分不清自己“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异化消费的绝大多数商品都是基于“虚假的需要”。马尔库塞指出“虚假的需要”是“那些在个人的压抑中由特殊利益强加给个人的需求;这些需求使艰辛、侵略、不幸和不公平长期存在下去……最流行的需求包括,按照广告来放松、娱乐、行动和消费,爱或恨别人所爱或恨的东西”[17]。这种“虚假的需要”会使人们忘却“真实的需要”,走向异化消费和享乐主义。人们所进行的“异化消费”会对商品展开无尽地追求,资本家为了不断获取高额利润就会持续满足和刺激消费者的欲望,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引进先进的科技提高生产力和研发力,在这一过程中会耗费大量的资源,进而加剧生态危机。

三、当代“生态危机”的治理

对于当今社会日益严重的生态污染我们有目共睹,生态危机的治理已经迫在眉睫,无论我们身处何种体制、何种环境下,都有一个共同的家园,那就是地球。随着全球化趋势的不断加强,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在这场拯救地球的“生态保卫战”中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在这一过程中,人类应该积极促进“人的解放”和“自然的解放”,加强对技术的管控,走向“生态理性”。

(一)从“人的解放”走向“自然的解放”

生态危机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具体表现就是异化消费。人们之所以进行“异化消费”,这与“异化劳动”是密不可分的。虽然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兴起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资本的逐利性以及资本家投放的广告使然,但究其根本还是绕不开“异化劳动”。“异化劳动把自主活动、自由活动贬低为手段,也就把人的类生活变成维持人的肉体生存的手段。”[18]57人们为了从禁锢和压抑的“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才会借助于“异化消费”的方式来寻求自由和幸福,这就导致了“劳动—闲暇二元论”。这就需要将人从“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将人从“异化消费”中解放出来。人们要想自我完成从“异化消费”中解放出来,就需要分清“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马尔库塞关于“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的界定是因为“它坚持认为需要的形成只能被理解为是个人心理和社会经济利益之间动态相互作用的结果”[8]60。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认为,当个人心理的需求超过社会经济利益效用时(也就是个人未被社会经济效益所引导消费)所产生的需要就是“真实的需要”;反之,则为“虚假的需要”。“而只有当任何人都按需分配的时候,解放才能够实现。”[19]这里的“按需分配”就是“真实的需要”。因此,只有当人们能够满足自己内心“真实的需要”并遵循“够了就行”的原则,才能从“异化消费”中解放出来。要解决生态危机,不仅要实现“人的解放”,更要走向“自然的解放”。一方面,人们从“异化消费”中的解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消费,从而抑制生产,减轻生产给自然带来的破坏;另一方面,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人们从原始社会早期的敬畏自然,到资本主义时期的利用自然、掠夺自然,逐渐彰显出“人类中心主义”的倾向。随着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在不断地产生变化,科技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人与自然之间新的关系也意味着人与技术之间新的关系,意味着把技术进步从资本主义社会的浪费和滥用中解放出来。”[20]因此,要想解决生态危机,实现“自然的解放”,就需要人类合理利用技术,处理好人与技术的关系,这样才能进一步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减少因人为技术的应用对自然的破坏。要想把技术从资本主义社会的浪费和滥用中解放出来,就要将人从“技术异化”的使用中解放出来。“马克思绝不把环境问题仅仅看作是自然自身的问题,而是把自然的解放与人类的解放联系在一起,力求通过人类的解放来最终实现自然的解放。”[21]

(二)从“技术异化”到“技术管控”

技术加速和催化了生态危机的形成,但这并不意味着技术一定就是坏的。在马克思看来,技术本身是中性的,技术的异化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所适用的社会制度。我们看到技术带来的恶果,并不是技术本身带来的,而是资本驱使技术带来的,技术结下的恶果实际上是资本带来的苦果。马克思指出:“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18]776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是为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和意识形态服务的,人们往往会放纵资本、抬高技术、贬低人的作用和价值。与此同时,技术发生了异化,当人们每一次为技术的进步而欢欣鼓舞、备感骄傲时也遭受着技术的统治,从表面看来,似乎是人类通过先进的技术征服了自然,实际则是技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实现了对自然和人的统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技术是为社会主义生产和意识形态服务的,人们会驾驭资本、管控技术、正视人的作用和价值。因此,要缓解生态危机,就要走出“技术异化”的迷宫,对技术进行合理化的管控。一方面,要避免技术沦为控制人与自然的一种工具;另一方面,出于对生态环境的保护,要尽量避免使用具有较大破坏性的“坏的技术”或“硬技术”,这方面尤其以核技术为代表。虽然核技术的应用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能量,但也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这种灾难不止会给生态环境带来难以逆转的破坏,更会给人类自身甚至整个地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所以,从“技术异化”走向“技术管控”不仅是为了缓解生态危机、保护地球,而且是为了拯救人类、造福人类。

(三)从“经济理性”走向“生态理性”

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经济理性越来越盛行,前资本主义社会那种“够了就行”的原则已经无法适应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要求。人们的欲望越来越多,也更加向往“越多越好”的生活,于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与“越多越好”相适应的经济理性原则便应运而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点就是经济理性,它的核心是越多越好并以计算和核算为生产的基础,而计算与核算的目的就是为获得更多的利润,这与资本的逐利性目标是一致的。高兹指出,计算与核算在意的是单位产品本身所包含的劳动量,它并不在意劳动者在劳动中的体验是幸福还是痛苦的,它只会根据算出的利润来生产出更多的产品。于是,财富和利润就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在经济理性的促使下,资本主义会不断扩大生产力,满足人们“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引导人们走向消费主义,甚至进行异化消费,以便从这一过程中获得高额利润,实现资本增值。但是盲目地为了追求利润而进行扩大再生产往往会给企业带来巨大的浪费,同时也会给自然带来严重的破坏,从而引发生态危机。为了保护环境、保护生态,我们就不得不对“经济理性”加以限制,走向生态理性。如果说经济理性属于一种工具理性,它以实现资本的逐利性为目的,那么生态理性就是一种价值理性,它以保护生态环境为宗旨,遵循自然规律和生态环境的发展规则,不求更多,但求足够。“生态理性力求以最好的方式、以最低的限度、具有最大使用价值和最具耐用性的物品来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并花费最少量的劳动、资本和自然资源产生出这些物品实现这一点。”[22]在高兹看来,经济理性与生态理性相对立,经济理性追求利润最大化,生态理性追求保护生态环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经济理性的影响下暴露出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因此,必然会产生生态危机。“正是在这种经济理性的支配下, 整个资本主义社会都盲目追求最大限度的生产和消费,这不仅造成了社会资源的极大消耗,而且也最终产生了日益严峻的环境问题和生态危机。”[23]为了保护自然环境,尽量避免生态危机,我们必须要坚定不移地从“经济理性”走向“生态理性”,合理控制人类自己的需要,满足“真实的需要”,抛弃“虚假的需要”,树立合理的消费观念,将绿色环保从生产领域贯彻到消费领域,使低碳生活方式成为我们的主要选择。“生态理性,这是处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价值准则和道德皈依”[24],也是实现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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