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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以来王安忆《长恨歌》研究综述

2020-02-25任宇欣

四川省干部函授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王琦瑶长恨歌王安忆

◇ 任宇欣 ◇

《长恨歌》是王安忆于1996 年发表的一部长篇小说,获得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并入选“20世纪中文小说100 强”。小说主要讲述了20 世纪40 年代,在弄堂里生活的中学女孩王琦瑶被选为“上海小姐”后的人生经历,反映出上海弄堂里无数像王琦瑶一样的女人对情与爱的追求以及她们理想的幻灭,也反映出上海这座大都市从20 世纪40 年代到90 年代的大变迁。

20 世纪90 年代以来,关于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不断发展,国内学者对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96 年5 月15 日于青在《出版广角》上发表的《〈长恨歌〉异说》一文。对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成果中,最早且有较大影响的论文是王德威于1996 年6 月10 日在《读书》杂志上发表的《海派作家又见传人》一文,此后有许多学者受其影响开始了此类研究。进入21 世纪后,关于王安忆《长恨歌》研究不断深化,研究类型也呈现出多样化趋势。

本文对众多学者关于《长恨歌》的研究进行了梳理,并对其研究向度进行了分类论述,下文分别从《长恨歌》的译本传播研究、文学流派特征呈现研究、叙事研究、比较分析研究以及主题意蕴研究这五个方面综述其研究成果。

一、《长恨歌》译本传播研究

王安忆是中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也受到了海外学者广泛而持续的关注。《长恨歌》是王安忆最受海外关注的一部作品,因此近些年来对《长恨歌》译本的传播和研究也不断深化,研究向度主要是针对白睿文和陈毓贤的译本进行探讨,从译者主体、场域理论视域、叙事策略等方面进行分析。

陈珊珊在《从译者主体性角度看〈长恨歌〉英译本》中用乔治·斯坦纳的翻译四步骤理论解析了《长恨歌》译者主体性运用到作品中的具体实践经验。她主要从翻译四步骤理论、《长恨歌》译本特色以及英译本中译者主体性三方面进行论述,并运用阐释学理论进一步解读。她从三个方面论述了自己的观点,使得文本更加多样化,但是这三个方面并不属于同级角度,也会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①陈珊珊:《从译者主体性角度看〈长恨歌〉英译本》,《海外英语》2019年第11期。

岑群霞在《场域理论视域下王安忆〈长恨歌〉上海书写的英译传播探析》中以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为视角,基于场域、惯习和资本这三大基本概念,重点论述了《长恨歌》的英译者白睿文翻译场域内的惯习形成和资本积累以及在此基础上《长恨歌》译本的翻译、出版以及传播的过程。岑群霞认为白睿文“他基于自身惯习和资本,在译本中保留了鲜明的上海地域文化特征,使英语读者的阅读体验契合求同前提下的‘求异’接受心理,促成了作品中上海书写的成功翻译和传播。”同时译本的翻译、出版和传播始终伴随着场域参与者,但是在这些参与者中译者起着决定性作用。②岑群霞:《场域理论视阈下——王安忆〈长恨歌〉上海书写的英译传播探析》,《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9年第4期。她认为译者的主体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译本风格,这点与陈珊珊的观点相同。她主要从《长恨歌》作者王安忆和译者白睿文在文学场域和翻译场域内的惯习形成和资本积累角度出发分别进行论述,使其论点更具说服力。

吴赟在《陌生化和可读性的共场:〈长恨歌〉的英译研究》中探讨了译者在进行翻译时的一些叙事策略。他认为“译者选取了多样的翻译策略,使得原文本中典型的‘他者性’适应西方读者的审美习惯和认知能力,作者和读者、忠实度与可读性之间的矛盾和角力转化为十分和谐的共处,令译本呈现出了王安忆文学世界的力与美。”③吴赟:《陌生化和可读性的共场:〈长恨歌〉的英译研究》,《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2年第4期。除此之外,汪宝荣和季敏洁在《〈长恨歌〉英译策略叙事学阐释》一文中指出白睿文采取的两种叙事翻译策略,一是保留原作中颇受国外论者争议的第一章;二是对原作第一、二章进行较大幅度重新分段及对预叙手法的处理。④汪宝荣,季敏洁:《〈长恨歌〉英译策略叙事学阐释》,《燕山大学学报》2018年第5期。关于《长恨歌》译本叙事策略的研究丰富了《长恨歌》的译本研究。

综上所述,《长恨歌》译本传播研究向度虽然侧重角度不同,但出发点都涉及中国文学在海外受欢迎的作品类型、原因以及影响力,探讨英语文化视域和意识形态对文学接受产生的影响等。这一研究向度虽然更多侧重对英语语言的研究,但它为现当代文学作品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启示,为当今学界关于相关作家作品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也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海外接受提供了一些参考。

二、《长恨歌》文学流派特征呈现研究

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海外汉学家王德威在《海派作家又见传人》中,对王安忆的文学作品和海派文学之间的关系做了较为详细的论述。他认为王安忆创造出的女性身体和意识的自觉是对海派笔下市民风格的重新塑造,呈现出一种新海派意识,王安忆可以算作海派的传人。而《长恨歌》则是王安忆对海派作家张爱玲小说中“上海”和“女人”关系题材的传承。①王德威:《海派作家又见传人》,《读书》1996年第6期。王德威的这篇评论使得许多学者把王安忆当作张爱玲的传人来看,开始探讨王安忆和海派文学的关系。他们主要从都市空间建构、日常生活中的浪漫传奇以及性别构型这三方面来论述。

首先是都市空间的建构,徐珊在《论王安忆〈长恨歌〉的城市景观》中写到王安忆用“弄堂、流言、闺阁、鸽子”这些上海的象征物构建了上海的都市景观,用“大量的笔墨来描写散发出世俗气息的城市生活细节”。还有对城市中卑微虚无的悲剧的书写,都传承了中国现代海派文学都市空间叙述的特色。②徐珊:《论王安忆〈长恨歌〉的城市景观》,《华南师范大学学报》2004年第4期。海派文学着重对大都市上海的生活百态进行描写,王安忆的《长恨歌》对上海的城市景观的描写极其细致,这与海派文学有一定相似之处,但是要辩证地看待。作家在写作时,不可避免地要描写一些城市景观,仅凭王安忆的《长恨歌》所描述的上海,或者她讲述了上海的一些事一些人,就认定她和海派文学有某种联系不免有失客观性了。

其次,研究者认为《长恨歌》主要叙写的是日常生活中的浪漫传奇,而海派的传统也是这样。有部分学者认为王安忆与张爱玲的抒写模式很像,她们的落脚点都在日常生活中的浪漫传奇。除此之外,《长恨歌》通过对王琦瑶从小家碧玉到弄堂少妇再到半老徐娘的起起落落、悲喜无常的描述,完成了一个民间版本的上海女人的浪漫传奇,这种写法又与苏青有些相通。陈思和虽然不是完全认可王安忆与海派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在《海派文学与王安忆的小说》一文中指出《长恨歌》体现了海派文学中繁华与糜烂结合的传统。他认为王安忆对海派文学更多的是一种超越和解构,如他在文中所写:“《长恨歌》把这两个传统结合起来……在这个结构里面,王安忆对海派文化传统是一面在继承,一面又在演变,一面还在解构,它是一个很复杂的结构。”③陈思和:《海派文学与王安忆的小说》,《名作欣赏》2018年第7期。《长恨歌》中写了一个上海女子的情爱故事,故事本身带有一定的传奇色彩,其中的城市景观书写也带有怀旧色彩,使得故事具有浪漫性。一直以来很多人把《长恨歌》当作是海派怀旧文学的代表,但王安忆本人并不承认,所以笔者以为可以讨论王安忆《长恨歌》中具有海派文学特色的地方,但不能将其特色简单归类为海派文学或是把它当成海派文学去研究。

最后,从性别构型看,张翼认为女性中心是海派小说叙事的外在表征和精神传统,《长恨歌》也同样是以女主人公王琦瑶作为叙事中心。④张翼:《论〈长恨歌〉的叙事策略与海派承传》,《文学评论》2010年第6期。海派文学的叙述内容主要以男女爱情为主,《长恨歌》中也写到了女主人公和几个男人之间一些爱情与情爱关系。文中通过对王琦瑶一幕幕恋爱史的全景述说来展现“摩登女性的情爱秘史”,这点在张爱玲和海派小说中都能找到叙事题材上的契合点。

但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关于《长恨歌》和海派文学关系的研究主要是分析这部小说对海派文学的传承关系,尤其对张爱玲小说的传承关系。陈思和指出“王安忆与海派文化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也比较特殊”,《长恨歌》中所展现的海派特征可以看作是对海派文学的一种继承,但这种继承是以上海都市文化中的海派属性为依托的,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所以不能单一地去探讨它们之间的继承关系,要结合多种因素去进行分析研究。除此之外,关于王安忆和张爱玲文风之间关系的研讨也不在少数。王安忆被当作是张爱玲文风的“继承者”,她澄清过这种说法:“我和她有许多不一样,事实上我和她世界观不一样,张爱玲是非常虚无的人,所以她必须抓住生活当中的细节,老房子、亲人、日常生活的触动。她知道只有抓住这些才不会使自己坠入虚无,才不会孤独。在生活和虚无中她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方式。我不一样,我还是往前走,即使前面是虚无,我也要走过去看一看。”①王玮:《王安忆说:我与张爱玲不一样》,《英才》1999年第6期。可以看出她并不认为自己和张爱玲的写作属于承接关系。关于王安忆对海派文学的突破,是目前关于《长恨歌》的研究未涉及的,但是已有学者开始进行这部分研究,希望可以寻找到新的路径。

三、《长恨歌》叙事研究

《长恨歌》的叙事研究主要是意象分析、语言风格以及叙事策略三个方面。

《长恨歌》的意象分析,主要是分析“王琦瑶”这个角色以及对小说中一些古典意象的解读。沈喜阳认为“王琦瑶”是“半截上海的象征”,他认为:“王琦瑶这个人物形象的断裂即在于人活在新上海,却是旧上海的象征。……王琦瑶所象征的旧上海是个庸俗、势利、堕落的上海,是个出卖自我丧失自我的上海。”②沈喜阳:《论〈长恨歌〉的半截性》,《当代文坛》2012年第1期。谭蜀峰论述了小说中的古典意象,如“花”“水”“月”“雨”“梧桐”“流水”“落叶”“露”等。③谭蜀峰:《当代小说语境中古典诗歌的回归与新变——论王安忆〈长恨歌〉与古典诗歌之关系》,《文学评论》2018年第5期。《长恨歌》中的城市景观意象、服饰意象、饮食意象都具有明显的地域性,这类意象对于丰富故事的完整性起着重要作用。除此之外,《长恨歌》中的“鸽子”“邬桥”“雕花木盒”等意象起到了衔接故事情节,引导故事发展的作用,这些意象的使用也提升了整个文本的叙事水平。

关于语言风格的探讨,主要集中于《长恨歌》的陌生化语言分析。王德威说王安忆的文学语言具有海派特征,如“苏青式的世故讥诮,鸳鸯蝴蝶派式的罗愁绮恨,或新感觉派式的艳异摩登。”④王德威:《海派作家又见传人》,《读书》1996年第6期。赵淑琴在《王安忆〈长恨歌〉的陌生化语言分析》一文中指出《长恨歌》的语言具有陌生化效果。她认为《长恨歌》的文学语言具有一种新奇感,比如王安忆在描写“弄堂”和“流言”时给读者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叙述效果,延长了读者的审美感受。赵淑琴认为王安忆《长恨歌》中的语言风格“弥漫着当年海派小说的特征,接续了张爱玲小说的余脉。”⑤赵淑琴:《王安忆〈长恨歌〉的陌生化语言分析》,《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08年第4期。王安忆在《长恨歌》中大量使用这类语言,使得故事多了一些神秘感和诗意,其中的陌生化叙述提升了这篇小说的艺术水平,延长了读者的审美感受。

《长恨歌》的叙事策略研究中也有对其叙述视角的论述,如陈瑜从“弄堂叙事”的角度探讨过它的叙事策略,他认为“弄堂叙事以别样的综合性叙述的方式颠倒了人物与环境的关系,使上海成为叙事的主角,而王琦瑶则成为老上海的影子。”⑥陈瑜:《上海故事的讲法:〈长恨歌〉的弄堂叙事》,《人文志》2007年第3期。弄堂叙事使《长恨歌》成为“上海怀旧”的经典。还有关于叙述空间的论述,这类研究主要集中在小说中所描写的上海弄堂故事、寻常百姓的生活以及上海的时尚文化等城市景观的抒写,通过对城市景观描写的研究来揭示作家以城市为独特视角的写作,以及作家在城市这个特定的场景中对现实的感悟和思考。如徐珊写的《论王安忆长恨歌的城市景观》就提到了王安忆关于现实的思考。①徐珊:《论王安忆〈长恨歌〉的城市景观》,《华南师范大学学报》2004年第4期。

目前学界对《长恨歌》的叙事研究已经较为成熟,这一研究向度属于表层研究,是小说的基本研究之一。叙事研究是《长恨歌》研究不可缺少的,这类研究随着时间推移在不断深化,但随着这类研究的不断增多,其创新性也越来越低,如何创新也是此类研究目前所面临的一大挑战。

四、比较视野中的《长恨歌》研究

《长恨歌》的比较研究主要有《长恨歌》小说和电影的对比分析,还有与寻根文学作品、国外作品的比较研究。

《长恨歌》小说问世以来,获得了很多荣誉。当香港电影导演关锦鹏宣布对其进行电影改编时受到很多的关注。这部电影上映后,学界开始关注它和小说的对比研究。梁昭在《上海叙事中的“自观”与“他观”——〈长恨歌〉小说文本和电影文本的比较》中从文本的角度出发,比较了《长恨歌》小说和电影叙述“王琦瑶的人生”时设置的视角和框架,作者认为与小说文本相比,《长恨歌》的电影文本更像是香港叙事中的“上海传奇”。②梁昭:《上海叙事中的“自观”与“他观”——〈长恨歌〉小说文本和电影文本的比较》,《当代文坛》2006年第3期。文学作品影视化是一种常见现象,历来学界对这种现象的评价褒贬不一。小说文本可以看作是作家意愿的集中体现,被影视化的电影文本则是协调了各方利益的产物。这样的产物势必融汇了多方意愿,如市场、导演、制片人等。王安忆自小有在上海生活的经历,所以小说文本的呈现像是经过艺术化的白描,她并没有刻意地去营造怀旧的氛围,但她通过描写记忆中的上海就能轻易让读者感受到旧上海的气息。陈思和说“越是离上海远的人,越能够想象出一个虚幻的上海”,③陈思和:《海派文学与王安忆的小说》,《名作欣赏》2018年第7期。关锦鹏在电影《长恨歌》中呈现出的怀旧感一定程度上就加入了自己对旧上海的想象。电影将画面直接呈现给观众,一定程度上限制的观众的想象,也使得“怀旧”成为关于上海刻板印象的一个关键词。

王安忆从小随父母搬迁到上海生活,所以上海是她的第二个故乡,影响了她后来的文学创作。她的文学创作中总是夹杂着上海都市书写,在这样的创作里可以发现一些寻根文学的特征。张志忠在《寻根文学的深化和升华——〈长恨歌〉、〈马桥词典〉论纲》一文中就分析了王安忆《长恨歌》和韩少功《马桥词典》这两部小说作为寻根文学的共通性,他认为这两部小说与之前相比有了更多的生活体味,不再依赖于寓言似的书写结构。④张志忠:《寻根文学的深化和升华——〈长恨歌〉、〈马桥词典〉论纲》,《南方文坛》1997年第6期。《马桥词典》是韩少功按照词典的形式,收录了一个虚构的湖南村庄马桥镇的115 个词条,通过这些词条描述这个村庄的故事。《长恨歌》则是通过写上海“弄堂女孩”的一生来反映上海这个大都市的变化。这两部小说虽然都有一定的传奇色彩,但是都在向日常生活形态靠近。

除此之外,还有将《长恨歌》与外国文学进行比较的研究。如孙孟然和黄德志写的《女性形象建构下的命运纾解——以杜拉斯〈情人〉与王安忆〈长恨歌〉的比较研究为例》就通过对《情人》和《长恨歌》的文学叙事进行分析,探讨文学写作中女性形象建构的自传性和虚构性。⑤孙孟然,黄德志:《女性形象建构下的命运纾解——以杜拉斯〈情人〉与王安忆〈长恨歌〉的比较研究为例》,《安徽文学》2017年第2期。《情人》和《长恨歌》这两部小说都是以女性为主人公,讲述女性主人公的情爱故事,这两位作家对女性的塑造共同点在于她们都通过女性角色的情爱秘事来表达自己对虚无现实的某种反抗。不同的是,杜拉斯在对越南情节的追怀中并没有过多涉及对“城市景观”以及与之相对的某种宿命的书写,而王安忆却通过“王琦瑶”的故事写了上海这座大都市的变迁历史、都市市井人生庸常琐碎以及无法摆脱宿命的观念。

关于《长恨歌》的比较研究存在一些为了比较而比较的问题,有的比较研究其实并不具有可比性,所以此向度应该尽可能地去寻找与《长恨歌》研究同一维度的论点进行论述。

五、《长恨歌》主题意蕴研究

《长恨歌》主题意蕴研究主要是从怀旧情调、宿命观念、女性抒写这三方面展开的。

对于《长恨歌》怀旧情调主题揭示的研究主要是从小说中的城市景观、市民生活、服饰饮食等方面进行。如程敏从衣饰、居所、饮食三个方面来写《长恨歌》中的旧情怀。她认为《长恨歌》中的怀旧气息首先是“从衣饰的针针脚脚渗透出来的”,其次得益于王安忆花费大量笔墨对里弄公寓等一些具有怀旧气息的场景进行描写,最后她认为小说中的饮食描写也为小说的怀旧情怀的塑造增色不少。①程敏:《〈长恨歌〉中的旧情怀》,《名作欣赏》2013年第15期。值得注意的是《长恨歌》中的怀旧感并不是作者刻意为之,这种怀旧感是作者用艺术的手段塑造日常生活时不经意间传达给读者的。

相比怀旧情调主题的研究,关于《长恨歌》宿命观念的研究更多。《长恨歌》中王琦瑶的悲剧命运蕴涵着王安忆对宿命的思考。王玉屏谈道:“小说中多次出现关于王琦瑶人生悲剧的预兆是作者的精心安排,旨在向读者暗示王琦瑶的命运早已被宿命决定。王琦瑶的悲剧折射了作者对当代上海都市怀旧文化的批判。”她认为王琦瑶的悲剧命运是一种宿命,是无法避免的。②王玉屏:《王安忆〈长恨歌〉中王琦瑶悲剧的深层审美意蕴》,《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09年第2期。洪艳在《〈长恨歌〉回归模式中的宿命书写》中指出“王琦瑶是一个虽‘置身于大历史’却‘在一个女性的小格局中左冲右突’的女性形象。”她认为王琦瑶的命运可以总结为“逃离—回归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她竭力自我拯救、自我抗争,试图冲出命运的藩篱,但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入命运的圈套,这是一种宿命,一种无法摆脱的、永无休止的轮回。”③洪艳:《〈长恨歌〉回归模式中的宿命书写》,《文学教育》2012年第5期。王琦瑶的悲剧反映了作者对宿命的思考,她人生悲剧的预兆是作者的精心安排,旨在向读者暗示其命运早已被宿命决定。

关于《长恨歌》主题的另一个研究是女性抒写,这也是研究者们最常论述的话题。刘艳从历史、人性的角度切入,指出王安忆通过“王琦瑶”这个女性角色揭示出了上海市民阶层女性的生命形态和生存方式。她认为王安忆通过“王琦瑶”这个角色的命运进行抒写反映出更为深沉的历史问题,使得这部小说得到了升华。④刘艳:《女性视阈中历史与人性的双重书写——以王安忆〈长恨歌〉与严歌苓〈一个女人的史诗〉为例》,《文艺争鸣》2008年第6期。荒林肯定了《长恨歌》对女性主义写作的贡献,并提出这三部小说“女性人物的自我发现、自我认知和理性建构,回避了西方女性主义概念图解,建立起自身写作话语的逻辑,从而呈现了本土女性主义表达的话语权力。”⑤荒林:《重构自我与历史:1995年以后中国女性主义写作的诗学贡献——论〈无字〉、〈长恨歌〉、〈妇女闲聊录〉》,《文艺研究》2006年第5期。值得关注的是对于《长恨歌》女性抒写主题的研究除了呈现出女性对个人人生价值的追寻和无法消解的宿命悲剧这两种类型之外,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这部小说女性视阈下的历史意识。在《长恨歌》中王安忆通过“王琦瑶”这样一个女子,揭示出上海市民阶层女性的生存方式以及生命形态,通过围绕王琦瑶所发生的四十年的故事,写出一部城市的历史,所以这一研究向度是值得探讨的,它丰富和发展了《长恨歌》女性主题的研究。

结 语

综上所述,从20 世纪90 年代以来的二十余年间关于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逐步走向系统和深入,研究队伍越来越壮大,研究向度也从单一走向多元。《长恨歌》研究的学者们开始由注重表层分析向深层次的文化意蕴倾斜,也不断挖掘出了新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这些都使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取得切实客观的效果。当然也存在一些漏洞或不足,比如过于注重探讨《长恨歌》与海派的传承关系,而忽略了《长恨歌》对海派的超越和突破;还存在为了进行比较研究而进行比较,忽略了其可行性的问题等。这些问题虽然影响了研究的深度,但也为《长恨歌》研究留下了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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