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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的生态审美比较

2020-02-23龚丽娟唐韵萌

社会科学家 2020年4期
关键词:桂林山水桂林景观

龚丽娟,唐韵萌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景观”最早在希伯来语《圣经》中用来描绘有所罗门王国教堂、城堡和宫殿的耶路撒冷城美丽的景色[1],充满浪漫色彩和诗情画意,从其产生之始便具有审美化和艺术化意涵。近年来,人们越来越关注景观所蕴含的生态美学价值,挖掘和探索其生态规律、审美规律及艺术创造法则耦合而生的审美色彩和生态美感价值。中国与越南海陆相接,一衣带水,文化渊源深厚。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作为中越两国最具典范的喀斯特地貌景观,山水秀丽,风姿俊雅,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与研究价值。桂林山水于201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下龙湾早在1994年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二者同中有异,异中有同,下龙湾也被称作“海上桂林”。随着东盟各国文化、经济共同体的建立与稳态发展,广西作为联系东盟各国的枢纽,与东盟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交流联系大大增强,桂林山水的审美效应越来越走向世界化,边境与跨境生态旅游也成为热点。因此,中国桂林与越南下龙湾作为两国旅游热点与文化名片,它们的景观生态审美比较,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与发展空间。本文立足生态美学理论与方法,意在探索桂林与下龙湾的景观生态结构与规律、生态审美内涵与特征,充实景观生态学的理论研究,形成具有现实基础的桂林景观生态研究的理论成果。

一、田园竞秀与海天一色: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的审美生境之比较

环境和生境,分别是对生态要素起影响作用与决定作用的外部条件。对于景观来说,生境条件是其审美潜能得以激发的重要前提,也是其生态审美价值得以实现的重要基础。几亿年前的桂林曾是一片汪洋大海,后经地壳运动形成了今天的自然奇观。桂林为亚热带季风气候,气候炎热湿润,降雨丰沛。桂林的山为石灰岩地质,发育有很厚且质纯的上古生代碳酸盐岩。正是在水的冲刷浸润和多次构造运动的共同塑造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形成了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以桂林独秀峰为波点与核心,桂林山水景观形成了圈态逐层外扩的大桂林美海。桂林景观的研究大家袁鼎生教授对此有过生动描述:“整个桂林山水,就像一个石头丢进水里,荡起一个个波纹圈,是一层接一层,序态生成的活性结构。”[2]位于桂林中心的独秀峰、叠彩山、伏波山、老人山等,形成了以两江四湖为景观廊道,以沿岸田园乡村景观为板块的景观生态结构。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说:“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居者,有可游者。”在城区以外,桂林山水景观即如是。去桂林旅游者,无不为兴坪段的秀丽田园风光所吸引,那里既有神奇梦幻的九马画山、黄布倒影,江边还有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竹林;不仅有苍翠的山色和落日的余晖,还有漓江两岸成片的稻田和农舍,由此形成诸如玻璃田(农田灌水后、未插秧前所形成的独特光影)、千亩荷塘、油菜花海,以及农田种植水稻后生长成熟过程所生发的“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鸟弄欢新节,泠风送馀善”(陶渊明《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的田园牧歌式乡村景象。此外,诸如灵川海洋乡“满身尽带黄金甲”的银杏林带,龙脊梯田金黄的稻浪,恭城西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桃园及其满山(田)柿子树上小红灯笼高高挂的月柿景观等,皆表现为桂林自然山水与田园村舍的相依相生,构成了如“碧莲峰里住人家”[3]般散发着泥土芬芳、生态意味浓厚、人文与诗意交融的田园竞秀景观。桂林山水景观的田园竞秀之美既表征了天地自然之神韵,又彰显了人与自然关系之和谐,人类按照生态规律和“美的规律”所创造出的人化自然生态美,显示出桂林山水景观在其自然性、生态性基座中,加入了人化自然的元素,人在其生态位上发挥其应有的主观能动性,即人的本质力量之美与自然生态之美融合起来,“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庄子·山木》),自然造境与人化自然相融相生,达成自然与人文的自然化、整生化审美交融。

越南下龙湾地处北部湾西岸,为著名的海上胜景。虽然下龙湾与桂林都是石灰岩被水溶蚀而成的喀斯特地貌,是大自然用亿万年光景挥墨而就的“地理变迁之史书”,在地质构造上与桂林山水景观有着共同之处。然而,大自然以沧海桑田之神力在不同的地域里造就的却是风格迥异的山水景观。桂林之水源于漓江,而下龙湾之水则源于北部湾那片茫茫的大海。它的成长经历也和桂林大致相同,海中由碳酸钙沉积而成石灰岩在高温多雨的亚热带季风气候环境下,由水对石灰岩强烈的溶蚀作用,经地质运动抬升露出海面并发生褶皱、断裂,形成陡峭险峻的山峰及丰富的地下河系统和形态各异的溶洞,由此生成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与桂林所不同的是,由于在地球气候变暖的周期里冰川消融,下龙湾又经历了一次海面上升和海水涌入,于是地表上的下龙湾漂在了海上。下龙湾仿佛茫茫大海上散落的几粒珍珠,在海天一色处散发出迷人的光芒。正是在气温、降雨、岩性、海平面的升降及海浪作用等生境条件共同作用下,下龙湾形成了与桂林山水田园竞秀的生境相异其趣的海天一色的独特审美生境,海上喀斯特见证着自然的巨大伟力与审美创造力。

正是由于这同中有异的生境,经由大自然鬼斧神工、笔落天外的生态艺术自然造境,形成了桂林山水田园竞秀与下龙湾景观海天一色两者风格迥异的审美生境。

二、山间春水与海上仙山: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的生态审美结构之比较

景观生态学认为景观结构是指“景观组成要素数量、质量的对比关系及空间构型。”[4]景观文本成为生态审美对象最为重要的条件,自然要素遵循一定的生态法则,又暗合审美原则与审美规律,生长为具有完整结构的景观生态文本。虽然人们称下龙湾是“桂林漂在海上的姐妹”,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都是大自然亿万年进化,整生、美生发展的结果,但是二者景观的生态审美结构仍存在着较为明显的区别。

广西民间传说《刘三姐》中有一句举世闻名的山歌: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弯又多。山歌属于民间文化创造的艺术产物,是民众对现实生活经验较为直接的反映。流传在这一方山水间的这句山歌直观地展现了桂林景观山间春水的生态审美结构。桂林素有“山青、水秀、洞奇、石美”的赞誉,其景观主要构成元素有山、水、洞、石等,由于洞、石主要生成和依附于山中,故又可归纳概括为山水景观。桂林以漓江之水为廊道,两岸青峰对出,簪山带水美相依。山因水而活,水随山而转,山水相得益彰,赋予了桂林以山水无穷的生机与活力。桂林的山与水的分量与其位置经营相匹配,二者形成共生关系,促进了彼此生态和整体生态的发展。桂林山与水分量的匹配使稀疏洒落于江河盆地中的山,对水有弯曲、阻隔、回绕等实际功能,使桂林形成星罗棋布的池、塘、湖,以及江河的龙走蛇形、静水流深和带卷巾舒。这也使桂林形成了一个以漓江为纲的水体之网,把桂林的一座座山网在汪汪清流边、盈盈水汽里、袅袅烟岚中,也由此造就了山的郁郁葱葱、欣欣向荣。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山的阻隔和迂回,江河流经桂林的水量就会减少,也就难以涵养出青翠的山。正是桂林山水量态之结构与关系的适度与合理,形成了桂林山水的生态中和,山与水在相互作用中构成了相生互长的共生关系。桂林的山间春水由此获得了“群峰倒影山浮水,无水无山不入神”[5]的至高赞誉。

桂林美景中的山为石质青山,且大多拔地而起,线条圆融流畅,与灵动轻盈的江流相亲相和,相依相生,在质量与形态上形成鲜明的质量对比与色彩调和。山因水而圆活俊逸,水因山而妩媚秀丽。清澈的江水中山之倒影栩栩如生,更使山水相连,彼此熔融。由此,山间春水的桂林整个生态系统在长期的生态变迁中合目的、合规律地实现了自身的本性乃至潜能的审美外化,生成秀中藏俊,柔中带刚,而本质上偏于柔美的俊秀灵逸之生态审美风格与自然美学境界。

山间春水属于人间,桂林山水在灵动流转中成为让人神往的秀甲天下之地。上仙山则因为审美距离而似乎远离现实,下龙湾景观在现代旅游中保留了其较为纯粹的生态审美特质。下龙湾与桂林山水一样,也是地球在亿万年间的地质演化中所形成的自然奇观,不仅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神秘和伟大,更令人久久沉醉在这如诗似幻的风景中。但与桂林山水景观的山水分量、美质形成生态中和的俊秀之美特征所不同,作为“海上桂林”的下龙湾,其山与水的比例显得不够平衡和匹配。下龙湾景观主要以大海为景观基座,大海的水与浮在其上的山相比,水量多而山数少,水体大而山体小,那突兀于海上的小山,犹如点点青峰散落其上,又恰似粒粒清螺洒落于万顷碧波,显得海阔山渺。在日出日落、朝霞夕阳映射、日月吞吐等光与影的作用下,远观或俯瞰下龙湾于茫茫大海中,正是朦朦胧胧和虚无缥缈间,冒出青峰点点,云蒸霞蔚,仙雾缭绕,景色奇幻而瑰丽。置身其间,犹如身处人间圣境,令人赞叹和神往,不觉想起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之名句。

在下龙湾,海水清澈,深沉唯美,碧海澄澈,空蒙中青黛的仙山琼岛宛如仙境。下龙湾除了有数量极少的渔村和渔民外,人烟较为稀少,也没有现代化的工业,远离市井的嘈杂和工厂机器的喧嚣,由此形成宁静空明、澄澈静雅的审美风格和境界。游人到此,易形成“事外有远致”“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不拘于物、神行寰宇的自由精神,由此也成就了下龙湾的“海上仙山”诗性特质。

因此,桂林山水在田园竞秀的审美生境中,生发生长出“山间春水”的景观结构,下龙湾在海天一色中审美生境中,衍生出“海上仙山”的景观结构。二者不同景观结构又浑融出不同的生态审美形态:桂林山水绵延数百里的“山水画卷”与下龙湾凝萃集中的“水墨丹青”。

三、山水画卷与水墨丹青: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的生态审美形态之比较

山水以形媚道。山水景观是景观生态的最重要构成要素,也是其典型的表现形态。人类对自然的审美中蕴含着对自然的认知,以及对自然潜能的审美发现。景观的生发过程及生态规律,是其作为审美对象以及与人类整生的生态系统要素的重要内容。近年来,西方环境美学提出要以参与式审美替代传统的“如画风景”式审美。事实上,西方环境美学要打破的“如画风景”的欣赏模式,在真正的生态审美活动中依然有其存在的必要。参与式审美模式并未从根本上解决环境美学试图改变的景观对象化问题。无论美学理论如何发展,审美活动的发生总是需要对象性的结构及其存在要素。从生态审美形态来看,桂林山水呈现出山的水画卷形态,与下龙湾景观呈现出的水墨丹青形态,都极大地满足了人类对自然的审美需要,也在一定程度上以“人在画中游”的方式完成了参与式的审美体验活动。

如梦似幻的山水画卷,是桂林山水最重要的景观形态。桂林的山大多平地拔起,孤峰凸起,流泉灵动,峰林环布。漓江依山流转,江中有洲,间有流泉飞瀑,奇峰独秀,绿水潆回,山水秀美,风光旖旎,由此形成了山青、水秀、洞奇、石美宛如百里画廊的“桂林山水”画卷。作为喀斯特地貌发育最为典型的地区,桂林山多水多,比例适中,且桂林江河之河床多为鹅卵石,泥沙少,河水清澈见底。桂林的山,虽总体海拔不高,大多数挺拔陡峭,形如玉笋瑶簪,挺直而秀美。山水相融,生成俊秀之风骨,清秀之神韵。桂林山水的美丽画卷,正是在座座拔地而起的俊秀山峰之间,一条蜿蜒流动的秀美漓江之中,徐徐展开,犹如梦境。尤其是桂林至阳朔之间,从草坪乡潜经村到兴坪古镇的漓江峡谷段,是喀斯特地貌峰丛洼地最集中的地区。这里的漓江为深切曲流,两岸是相对高度一般为二、三百米的陡崖绝壁,奇峰座座,形态万千,对此处叶剑英元帅曾有“万点奇峰千幅画,游踪莫驻碧莲间”的感触。岸上茂林修竹,漓水依山而转,时而水浅滩急,时而水流平缓,清澈如镜,水草、游鱼历历可数,远观群峰倒影湖面,水碧山青,江中倒影清清,形成“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的山间春水意境。泛舟漓江之上,一幅幅绝美的画卷依次展开,令人惊叹连连。诸如草坪冠岩、绣山、半边渡、二郎峡、杨堤翠竹、鲤鱼挂壁、童子拜观音、浪石奇观、九马画山、黄布滩、仙女峰、兴坪佳胜等奇峰美景亦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

碧海深沉的水墨丹青,则是下龙湾景观最直观的生态审美形态。作为“海上桂林”的下龙湾,分布有大小各异、苍翠欲滴、气象万千的喀斯特石山,有的如斗鸡,有的似香炉,形象栩栩如生,山峰中亦有诸如天宫洞、藏木洞等神奇的溶洞奇观,澄澈灵动和环绕群峰的水……山、水、洞、石元素俱全,总体呈山水相依的景观形态,但仔细品味其山水景观形态与桂林山水景观形态还是有较大的区别。下龙湾作为大海的一部分,水面辽阔、深沉,水天相接。在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中,矗立着座座绿树、灌丛点缀萦绕的千姿百态的石峰。由于距离和疏密程度不同,石峰于海上的点缀形成了黛青、深蓝、浅蓝、浅灰黑等,色彩纷呈。不同色彩和浓淡的景观随着人们前进的路线以及四季更替的植物景观一一展开,加之海上的朝晖夕映及蒸腾雾气,犹如极其微妙丰富的笔墨变化,既能充分表现“水墨泼出”的“画意”色彩感,又蕴含缥缈回旋、余味悠长的“墨韵”,生成碧海深沉的意境。下龙湾这一自然伟力所造就的“水墨画”与东方古典水墨画在精神气质上一脉相承。在流动的山水线上水墨画卷徐徐展开,依次展现。东方古典水墨画十分重视空白,名曰“留白”。在下龙湾景观处,“留白”处则更有意味,它是海,是天空,是雾气,不使人感到空白,而是以虚带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使人散发无穷想象,无画处皆成妙境,引出虚静、空明的审美境界。由于在下龙湾景观欣赏过程中,欣赏者自身的感情与“大地艺术家”的笔墨图像中的景致和情感合一,达成心灵上的同频共振,逍遥游于碧海深沉的水墨丹青意境之美中。

毫无疑问,桂林山水与下龙湾都是大自然的用心之作,是在大地大海之上挥毫泼墨的上乘生态艺术佳作。无论是桂林的山水画卷,还是下龙湾的水墨丹青,都传达出大自然神韵天成与妙手偶得的生态审美意蕴。

四、神韵天成与妙手偶得: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的生态审美意蕴比较

“日月叠壁,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崎,以铺理地之形”[6],景观在地质条件、气候因素地质运动等自然规律的作用下,必然会产生诸如对称平衡、动静结合、高低起伏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之形态、意态与动态美,言有尽而意无穷。宗白华说:“天地是舞,是诗,是乐。”[7]海德格尔认为,大地的自我归闭不是遮蔽下的同一、固定的停滞,而是展开自身的纯然样子和形态的无限变化性[8]。在景观的生态构成中,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各自显示出不同的生态特点,前者具有层次性与纵深感的景观结构,犹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后者则如含蓄蕴藉的水墨丹青。由此,二者分别流淌出神韵天成和妙手偶得的生态审美意蕴。

桂林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在三亿多年前是一片汪洋大海,后经由地壳运动上升为陆地,再经长年风化剥蚀和溶蚀而形成现今的秀水青山。桂林的山水不需人工斧凿,自然天成,水来自于山,山为水的源头,环绕着水,滋养着水,水反过来又润泽着山,装点着山。犹如自然赐予大地的俊朗的骨血和明媚的眼睛,山与水相依、相生、相成,山与水的数量、分布、比例均是适宜、匹配的,呈生态有序与非线性中和之特征。水因山而显得妩媚、灵逸,山因水而显得俊秀、圆活。桂林的江河多为鹅卵石,泥沙较少,水质纯净,丽日晴空之时,碧水映青山,生成“簇簇青峰水中生”“江作青罗带”“水碧天青”的审美意象,也造就了桂林山水景观的俊秀清奇,山色青绿,水色淡雅,清隽优美。桂林山水景观的生成是自然规律、生态规律暗合美学规律和艺术法则的结晶。大自然的生态运动生发出清澈的漓江与神姿仙态的峰林峰丛,是清澈的漓江与神姿仙态的峰林峰丛造就了秀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桂林山水的秀丽典雅犹如智慧成熟的中老年艺术家澄明静观的日神精神,达到出神入化、比随意转、无法之法的生态艺术的自然环境”[9]。桂林山水的生成、生存和生长体现了其神韵天成的生态审美意蕴。

下龙湾亦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相似的地貌成因让桂林与下龙湾就像遗传学上的“双胞胎”,而后天生境的不同给这对“姐妹花”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和气质。与桂林不同的是,由于“冰川在气候变暖的周期里逐渐消融,地表上的下龙湾经历了一次海面上升、海水涌入”,[10]于是,她成了“桂林漂在海上的姐妹”。陆游曾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句,指出为文既是创作规律的遵循,也需在灵感涌现时及时捕捉那微小的火花。“今得妙手,郁然出之”[11],大自然这一创作“妙手”,以下龙湾温润的亚热带气候,丰沛的降雨以及长期的地壳运动为笔触,尽显天工造物之妙。然“剪裁妙处非刀尺”,造就这“海上仙山”点睛之笔的则是海水侵蚀这一自然神功,经长时间的侵蚀将下龙湾的峰林峰丛与海面接触的地方变得纤细,从而营造出的空灵感、漂浮感甚至让人有种岩石在随波而动的审美观感。独特的审美意蕴,使下龙湾的景观与桂林山水相比更呈现出一种虚无缥缈的审美幻象。下龙湾经大自然的铺排舒展、顺势而为,创造出毫无矫饰痕迹,具有高度自然美感的神品,形成这无法复制的天成之景,可谓妙手偶得。虽然下龙湾的海水与山的体量、比例、经营看似不平衡,但因下龙湾作为大海之湾,以大海为整体背景,海上之山的渺小不会令人感到突兀,更不会让人生赘疣之感,而是感受其“不和之和”的非线性均衡之美。在民间传说中,龙母曾率领龙子下凡帮助越南人民,而下龙湾的座座青山正是它们喷下的珍宝玉石所化。碧波之上,这千姿百态的峰林峰丛正似自然送给下龙湾的珍贵礼物,点缀其中,显得海阔山渺,犹如仙山般浮现于海湾上,彰显出青山对海的依生格局,没有改变大海宏阔崇高之美这一审美特性,使人们在对下龙湾进行审美观照时不会产生违和感,反而更觉灵动。这正是下龙湾的独特魅力,若是完全把桂林的山水景观机械地“复制粘贴”,反而容易失去其生命活力,失去其独特的生态审美意蕴。

综上,桂林山水与下龙湾景观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经过比较更容易找出其各自的特点并制定针对性的保护与发展规划。本研究除了对二者景观结构、特征、形态、规律等生态维度进行比较研究之外,还将进行对二者审美视角的比较研究,以及对二者衍生出的典范形态的诗文书画等生态艺术进行深入探索与比较研究,以拓展充实比较研究的维度与内容。在研究中,力图融合生态性、审美性与艺术性,兼具学理性与诗意性,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系统的对于桂林与下龙湾景观生态进行比较研究的成果,进一步促进桂林山水的生态审美研究,充分发挥其作为世界自然遗产的多维审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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