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的观物论与诗学思想
2020-02-22张锦
张 锦
(中国社会科学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0102)
邵雍(1011-1077),字尧夫,卒谥康节。在哲学上,邵雍是宋明理学的奠基人,与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合称“北宋五子”。在文学上,邵雍以理入诗、作诗自乐、不限声律、全任自然,由通俗浅近的语言和平淡自然的风格形成了独特的诗歌风貌,严羽称之为“邵康节体”。邓红梅指出邵雍“在自在和自得的创作心态支持下,他将所谓的‘宋型诗歌’带向了诗歌这种文体所能承受的变异之极限,到达了诗与散文的分界线。”[1]这种诗学上的创变,一部分原因是受时代氛围的影响和对前代诗学遗产的继承,另外也与其独特的哲学思想不无关系。邵雍的观物论与诗学思想在内涵和逻辑上相互沟通,其中的认识论和修养论是其众多诗学命题和诗歌创作理念的思想渊源。故而,从邵雍观物论的角度探求其诗学思想的形成逻辑,对深入理解其诗学思想和哲学渊源都有一定的意义。
一、邵雍观物论的内涵
邵雍的宇宙本体论是“道”为本源。“道”生万物,包罗万象,而又未形未见,但是贯通流衍于万事万物之中,在有形可见的万物中体现出来,“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于天矣,天之道尽之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之于万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于人矣。”[2]邵雍的观物论是宇宙本体论的延伸,无论是其中的认识论还是修养论,都强调遵从天地之道,即客观世界自然而然的运作规律,不以个人的立场扭曲对客观事物本性的认识,也不以私心杂念遮蔽生命的本真状态,因而,“尽物之性,去己之情”[3]是邵雍观物论的基本旨趣。
就认识论而言,观物是在无我无私的精神状态下,通过“以理观物”和“反观”的方法,对事物理、性、命的探索和穷究,从而获得真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2]“以物观物”以无私无我为主要特征,也是“以理观物”和“反观”的前提。邵雍区别了“以目观物”“以心观物”“以理观物”三种认识方式,以目观物是对物的外观认识,以心观物是对人与物关系的认识,而以理观物则是对事物客观本性的认识。前人学者给予了“以理观物”不同的解释,至今仍存有不少争议。基于邵雍将目、心、理视为并列关系和视其对象为客观事物的本性,是理性认识而非感性认识,可以从理智直观和理智抽象两个方向解读“以理观物”的内涵。从理智抽象来看,“理”是对自然万物运行规律的抽象能力,而万物的运行规律受“道”的支配,“理”也包含对“道”的体认所积淀下的理性内容。从理智直观来看,是在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圣人境界下,对事物本性的直接洞穿和把握。从邵雍认识论和修养论的逻辑关系可以看出,邵雍更为看重的是修身处事之道,修为达到圣人之境,则万事万物的本性自然呈现。
同时,修身处世则须通过不断地去私无我、物我交融的过程,由此浸润于对“道”的体认,顺自然而行,臻于圣人境界,也就是邵雍所谓的“得天理”:“得天理者不独润身,亦能润心。不独润心,至于性命亦润。天下言读书者不少,能读书者少。若得天理真乐,何书不可读?何坚不可破?何理不可精?[2]这种精神状态和人生境界具体表现在道德修养和行为举止上,就是心静和直诚:“为学养心,患在不由直道。去利欲,由直道,任至诚,则无所不通。天地之道直而已,当以直求之。若用智数由径以求之,是屈天地而循人欲也,不亦难乎?”[2]
邵雍观物论的核心命题“以物观物”有三重内涵。第一重内涵是指:以物的本性观物,如其所是,是其所是,让物本身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与以物观物相对的是以我观物,即以人与物之间的情感关系和利害关系观物,将物对于我而言的意义附加给物的本性,只能获得对物的扭曲和虚妄的认识,而不能获得真知灼见。如邵雍所说:“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2]“任我则情,情则蔽,蔽则昏矣。因物则性,性则神,神则明矣。”[2]以物观物,则落花是落花,流水是流水,以我观物,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国维的“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可为邵雍“以物观物”的这重内涵做一注脚:“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3]
第二重内涵是指:圣人反观诸己、以一物观万物的“反观”方法。“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2]“物有声色气味,人有耳目口鼻。万物于人一身,反观莫不全备。”[3]“万物于人一身”,因此,对物的穷究无须外求,只需反观自身。从邵雍的“道”本源的宇宙本体论解释,可以理解为圣人处于无私无我的身心状态,因而与物同化、道心澄明,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律因而也在自身淋漓尽致地浮现出来,反观诸己也就是反观于物,由此便能推衍万事万物存在与运行之理:“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工,身代天事者焉。又谓其能上顺天时,下应地理,中徇物情,通尽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今古,表里时事者焉。”[2]
第三重内涵,即朱熹所认为的“物各付物”之意:“问:‘《击壤序》中“以道观道”等语’,是物各付物之意否?曰:‘然。盖自家都不犯手之意。道是指阴阳运行者言之。’”[5]邵雍在《伊川击壤集序》中写到:“是知以道观性,以性观心,以心观身,以身观物,治则治矣,然犹未离乎害者也。不若以道观道,以性观性,以心观心,以身观身,以物观物,则虽欲相伤,其可得乎?若然,则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亦从而可知之矣。”[3]与第一重内涵从人与物的关系着眼不同,“物各付物”主要是着眼于事物之间的不同类别。道、性、心、身、物,家、国、天下各物之间互有关联而天赋本性各有差异,有不同的存在方式和运行规律,以此观彼,就会发生冲突,对本性的认识就会产生偏差。
可以看出,邵雍的观物论不仅是一种对客观世界去私去我、委身大道的观照方式,也是一种对自在自如、与物同化的生命状态的体验。邵雍诗学中对吟咏性情的传统诗论的接受、改造和观物之乐的抒发,都来源于这种观照和体验世界的方式;而无为而为、彰显本真的创作态度则是邵雍对委任运化、安乐自适的存在方式的追求在诗歌上的体现。下文将从诗歌本体论和创作论两个角度阐述邵雍观物论与诗学思想之间的关联。
二、诗以明道与吟咏性情相统一的诗歌本体论
邵雍的诗歌本体论是诗以明道和吟咏性情的整合与统一。一方面,邵雍奉《诗经》为诗学典范,是圣人以经法天、教化万民的范本,因而十分看重诗歌的政教功能,主张诗歌应该阐明“天下大义”。另一方面,邵雍承续了吟咏性情的传统诗论,而以“以物观物”的观物方式重新诠释了“情”的规范,即跳脱出人与物的利害关系,跻身至物我两忘的精神境界,顺物之情,以物喜物,以物悲物,达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
邵雍指陈当世诗人过度沉溺于抒发个人情感的弊病,倡言“天下大义”:“近世诗人,穷戚则职于怨憝,荣达则专于淫泆。身之休戚发于喜怒,时之否泰出于爱恶,殊不以天下大义而为言者,故其诗大率溺于情好也。”[3]“天下大义”指的是儒家的伦理道德规范和政治价值理想,这与邵雍对诗歌政教功能的认识有关,也是其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和个人心迹的表露。邵雍看重诗歌可以美俗、可以资政的政教功能,在《观物篇》和《伊川击壤集》中反复致意,而对其写情状物的特性也略有涉及,“无雅岂明王教化,有风方识国兴衰”[3]、“可以辨庶政,可以齐黎民。可以述祖考,可以训子孙。可以尊万乘,可以严三军。可以进讽谏,可以扬功勋。可以移风俗,可以厚人伦。可以美教化,可以和疏亲。可以正夫妇,可以明君臣。可以赞天地,可以感鬼神。规人何切切,诲人何谆谆。”[3]可以看出,邵雍对诗歌政教功能的认识与《毛诗大序》有相同的旨趣,是对讽谏说的铺陈与发挥。在《观物篇》中,邵雍对《诗经》的教化功能的阐发更为系统化、逻辑化,也更机械化和复杂化。邵雍认为有四种每况愈下的理想政治模式:皇、帝、王、伯,《诗经》以王道政治为体,以性情形体为用,特征是“以化教劝率为功”[2],其主要的教化方式实际上是“劝”。圣人能参天地之造化,以经法天,囊括尽人事,顺经典而修身处世,就能达到道德人格的完善。总而言之,“天下之大义”立足于儒家诗教,具体指儒家伦理道德规范和政治价值理想的内容,体现了邵雍明道、征圣、宗经的思想观念,代表了宋代理学家诗文观的基本价值取向。
邵雍不仅接受了《毛诗大序》中对诗歌政教功能的阐发,同时也对“诗言志”的命题持肯定态度,并且将言志看作诗歌的本质特征,“何故谓之诗,诗者言其志。既用言成章,遂道心中事。”[3]而其“志”的内涵更多地包含政教和天道的内容,关乎王道兴衰、天人和合,不仅如此,志意与天道相通,就能随物赋兴,不必刻意雕饰,有重视修身养心而轻视艺术修辞的倾向,“诗者人之志,非诗志莫传。人和心尽见,天与意相连。论物生新句,评文起雅言。兴来如宿构,未始用雕镌。”[3]
邵雍对当世诗人“大率溺于情好”的批评有两层意味,一是指其义理内容的贫乏和情感的泛滥,二是指其情感本质上是基于个人荣辱休戚的世俗之情。邵雍对“乐”的情感内容作了三种划分,代表三种不同的人生境界和生存状态,即人世之乐、名教之乐和观物之乐:“人世之乐何尝有万之一二,而谓名教之乐固有万万焉,况观物之乐复有万万者焉。”[3]观物之乐,来源于邵雍以物观物的审视自我和世界的方式,是用超脱世俗的眼光审视万物的生趣、体验自我融入自然而产生的愉快之情。
观物之乐首先是对世俗功利境界的跳脱和超越。功利世界中由个人的荣辱休戚所带来的哀乐之情是以我观物的结果,在邵雍看来,事物的生长荣枯合乎自然之道,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是如此,不必人为地附加上特殊的意义。以身观身,以心观心,两者互不冲突,生死荣辱不会对个人情感产生影响,“虽死生荣辱转战于前,曾未入于胸中,则何异四时风花雪月一过乎眼也。诚为能以物观物,而两不相伤者焉,盖其间情累都忘去尔。”[3]其次,观物之乐是在对大道流衍、富于生趣的世界的观照中而产生的与万物一体、包揽宇宙的生命体验。对世俗世界的超脱并不意味着对客观现实的淡漠,而是以物我两忘的情怀对客观世界进行观照,此时,大道流衍于其中的万事万物展现出勃勃生机与意趣,个人与万物融为一体,呈现出循天理而行、万物皆备于我的生命状态。
因此,邵雍诗歌观念中的“情”展现出与儒家诗教不同的一面,虽然两者的审美理想均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但是前者更为强调摆脱私情,顺物之情,令情感的抒发合乎自然之道,而后者则强调“发乎情,止乎礼义”,以儒家伦理道德规范对私情加以限制,情感中主要包含政治和道德的内涵。邵雍说:“以物喜物,以物悲物,此发而中节者也。”[3]以物喜物,以物悲物,即以事物的本来面貌而不以个人对事物的好恶为情感抒发的标准,因而情感中无私无我,从而达到吟咏性情而不累于性情的抒情效果。
总而言之,邵雍的诗歌本体论兼摄儒道,既主张阐发儒家伦理道德规范和政治价值理想,施行诗歌的政教功能;另一方面则接纳了道家的“自然”观念,强调情感的抒发排除个人的主观因素,从而合乎自然之道。从艺术表达的角度而言,情感的深沉和真挚程度是衡量诗歌成功与否的标准之一,个人对客观世界的独特体验也造成了情感内涵的丰富性和差异性,形成了多姿多彩的艺术世界,单纯以有我、无我为界限划分情感也显得失之于偏颇。这种将个人境遇与情感抒发相剥离的诗歌情感观,是以邵雍的以物观物、物各付物的审视客观世界的方式为基础的,也只有在物我一体的理想状态下才可以实现。
三、自然而然、彰显本真的创作理念
以物观物不仅是排除个人立场,尊重和遵循事物本性的认知方式,同时也体现出对个体生命的本真状态的追求与坚守。在邵雍看来,生命的本真状态即是去除了私心杂念和尘俗烦扰的遮蔽,消除了物我之隔,从而将个体融入浩瀚的万物之中的自然状态。在此状态下,个人的道德修养和行为举止符合“道”,委任运化,无所不适,又不留痕迹,具有自然而然、无为而为的特征。自然而然、彰显本真的创作理念是邵雍对本真的生命状态的追求在艺术表达上的展现,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在艺术表达上,崇尚造化天工的自然之美,反对过度的人为修饰,从而达到对客观事物和个人心性的真实表达;另一方面,就创作态度而言,是以“静”和“闲”的生活情态和身心状态为标志的,超越了功利境界的审美态度。
邵雍的诗体的平淡风格和散文化特质的形成,以及其对诗歌声律和艺术修辞的随性态度,超出了作诗的法则和规矩,其原因除了是对前代诗学遗产的继承和受时代诗风的影响,也是其对生命的本真状态的追求在艺术修辞上的表现,体现了自然而然、彰显本真的创作理念。邵雍强调见物即咏、目击成诗,“见物即讴吟,何常曾用意。闲将箧笥诗,静看人间事。”[3]主要是为了让事物的本性自然而然地呈现,保留事物最真实而意蕴丰富的自然神态,不以主观的情感和利害观点对事物的自然状态妄加修饰,从而伤害事物在自然状态下展现出来的美感。语言和修辞的繁复和精丽带有人为雕饰的意味,不仅违背造化天工的自然之美,也会遮蔽对事物本性和生命本真的描绘与表达。但值得一提的是,邵雍虽然强调自然而然、不加雕镌,但是也并非彻底地反对艺术修辞,如在《论诗吟》中对诗歌词句和韵味的强调:“不止炼其辞,抑亦炼其意。炼辞得奇句,炼意得余味。”[3]
自然而然、彰显本真的诗歌创作理念具体体现在诗歌的创作态度上,则是邵雍对“静”和“闲”的生活情态和身心状态的追求。“静”与“闲”是去私去我、与物同化的生命境界在生活情景中的具体展现,也是将这种生命境界外化在行为举止和心理活动之中所产生身心状态,具有圣人气象,可以说是邵雍的“内圣”价值追求的生活呈现。“静”和“闲”的生活情态和身心状态,不仅在邵雍的诗歌中经常出现,也是邵雍诗歌创作的纲领:“所作不限声律,不讼爱恶,不立固必,不希名誉,如鉴之应形,如钟之应声。其或经道之余,因闲观时,因静照物,因时起志,因物寓言,因志发咏,因言成诗,因咏成声,因诗成音,是故哀而未尝伤,乐而未尝淫。虽曰吟咏性情,曾何累于性情哉?”[3]之所以如此,表面上是邵雍对悠闲自在的生活方式的追求,更深层的原因在于,“静”和“闲”意味着不拘牵于尘世烦扰和私心杂虑,摆脱了个人和客观世界的利益纠葛,从而能以物观物,以澄净透彻的眼光审视客观事物和自身,进而体察物的本性、展现个人的本真状态。“鉴之应形”“钟之应声”是邵雍诗学追求的拟喻化表达,即是以诗歌显形客观事物的自然状态,不以人为的因素损害自然之道,扭曲事物的本来面目。
邵雍在《读陶渊明〈归去来〉》将陶渊明引为知己,有追步陶渊明的人格与修为之意,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陶渊明从争名夺利的尘俗生活中脱身而出,回归与自然万物的亲近关系,保留了其本真的生命状态,并对之进行了翻新出奇的诗意化的表达,“归去来兮任我真,事虽成往意能新。何尝不遇如斯世,其那难逢似此人。近暮特嗟时翳翳,向荣还喜木欣欣。可怜六百余年外,复有闲人继后尘。”[3]“闲人”既是邵雍对陶渊明生活和心境的总结,也是邵雍个人的生活追求,“闲”与真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闲”意味着和自然万物之间亲密的精神接触,因而也能窥探与玩味事物的“真意”与韵味。陶渊明的难以言传的“真意”和邵雍的万物本源的“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万物展现出自然美感的形而上根源。
“因闲观时”“因静照物”的创作宗旨与邵雍以物观物的认识论和修养论的基本旨趣相一致。“因闲观时”,即对时局的判断不掺入个人好恶和利弊,而“因静照物”则能排除个人纷扰的情感,发现事物的自然之态所蕴藏的无限意趣。万事万物不论大小,都包含有天人之理,从中皆可以获得对“道”的体认。可以说,在“静”和“闲”的生活情态和身心状态下,邵雍是以一种无功利的审美眼光对客观事物进行观照,从而发现内在于万事万物之中的大道之美,是一种超越了世俗人生的审美境界,因而,观物之乐一方面是在对物我一体、委身于道的生命境界的体验之中产生的愉悦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对“道”的丰赡完美进行观照而带来的审美愉悦。
总而言之,在邵雍看来,自然和求真的价值是凌驾于艺术修辞和作诗规矩之上的,诗歌是在以“闲”与“静”为主要标志的生活状态和生命境界下对客观事物顺其自然地描写和对个人本真的真实表达。这也是“邵康节体”超越诗法,形成独特风格特征的哲学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