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的基本情况和时代价值探析*
2020-02-21李泠波
李 泠 波
(内蒙古社会科学界联合会 学刊杂志社,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绥远旅平学会学刊》是一种综合性的社科刊物,是北平的绥远籍学生约于1919年成立的绥远旅平学会的会刊,1937年停刊,编印在北平,发行主要在绥远。绥远旅平学会初创时名为绥远旅京学会,是以联络感情和促进家乡建设为目的的学业会馆性质的民间组织,主体为在北平求学的绥远籍青年学生。[1]25办刊经费主要来源于会员费、省政府补助、募捐所得等,数目极不稳定且筹措艰难。《绥远旅平学会学刊》为不定期期刊,以传播文化、砥砺学问、关注现实、反映民生疾苦、改良社会为宗旨,刊发文章包括地方评论、通讯、学术论著、文学作品、会务报告等,能表现当时绥远社会全貌,可谓绥远民国历史的一面镜子,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在绥远民国社会史、教育史及绥远期刊史等方面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绥远旅平学会学刊》曾多次易名,多次休刊、复刊,在时局动乱时期坚持了近二十年,是民国时期绥远期刊中出刊时间最长、绥远省学术影响最大的刊物;因此,该刊可谓绥远期刊界的翘楚。另外,《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的作者群体多是在北平求学的大、中学生中之精英,在文化落后的绥远可谓是高级知识分子群体,活跃在刊物上的是当时绥远省一流的人才和一流的文章;因此,该刊的学术水准、专业水平、刊物质量也高于同期其他刊物。目前,在中国国家图书馆的民国中文期刊数字资源库可见刊物1929年1卷8期至1937年7卷3期共计16期的微缩胶片拷贝片,是研究该刊的珍贵史料。在1929年1卷8期的《开场话》中说道:“我们既名为学会的刊物,当然要着重这个‘学’字:就是把我们在外边所学的贡献给本地方,再把本地方特有的文化传播在外面,所以它的第一个使命就是互相传播文化。”[2]5因为刊物将“学”作为第一使命,故本文一律称其为《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简称《学刊》。
一、研究综述
目前,学界对《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的研究较少,在中国知网只能检索到一篇期刊论文,即刘寒娥的《民国时期绥远文坛的一束星光——〈绥远旅平学会学刊〉文学作品简论》(2016),该文仅对《学刊》的文学作品进行归纳、总结和评价,注重其“文学功能的开掘”。[3]74此外,在一些专著中对《学刊》也有所提及。由忒莫勒主笔的《建国前内蒙古地方报刊考录》(1987年版)一书著录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259种内蒙古地方刊物,是收集整理该时期报刊最完整、最全面的集大成之作,书中用百余字简要地介绍了《学刊》的创刊时间、地点、宗旨、文章类型、经费来源、名称变更等基本情况。[1]25张丽萍的《内蒙古民国报刊史研究》在第三章第五节《〈绥远旅平学会会刊〉等学生及社会团体报刊》中,简要地介绍了《学刊》产生的时代背景,以及刊发文章的类型。[4]王明亮的硕士论文《民国绥远地区旅外学生研究(1912—1937)》中将《〈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的基本情况》作为独立一节进行阐述,对《学刊》的创办背景、经过、经费来源、创办宗旨、主要内容都有较为详细、充分的论证,但是在刊物特色上的阐述略显粗疏。[5]总体而言,此前的学者对《学刊》缺乏深入化、专题化的研究,也缺乏对《学刊》出版情况的研究,还有很多空间有待开拓和深入研究。
二、刊名考
自《学刊》创刊之始到最终停刊的近二十年时间里,刊名屡次更改,给研究《学刊》带来了难度,厘清刊名变更情况是研究该刊的前提条件。
(一)约1919年—1922年:《周刊》
《建国前内蒙古地方报刊考录》载《绥远旅平学会会刊》“创刊于1919年”[1]24,存在谬误。从刊名来讲,1928年6月20日,北京才改为北平特别市,学会名称为“绥远旅京同学会”,刊物名称也应该包含“旅京”而非“旅平”。从创刊时间来说,据1929年1卷8期《开场话》:“于是乎有数年历史的它,不得不自殒灭了”[2]5,可以推断该刊物自1929年复刊前有不足十年的历史,故其创刊时间应该晚于1919年。据《呼和浩特史料第四集》的《归绥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陈志仁》,刊物前身应为依托“绥远旅京同学会”创办的小报《周刊》(全称不详),萨拉齐人陈志仁考入北京大学文科,1919年秋天就读北京大学预科,后来他联络在北京的绥远学生,组织起“绥远旅京同学会”,并且出了小报《周刊》。陈志仁以自己接受的新思想,并且针对绥远的实际问题,在《周刊》上发表了不少文章。[6]据此可以推断,“绥远旅京同学会”应为绥远旅平学会的前身,是在北平读书的绥远籍学生以联络感情和促进家乡建设为目的自发成立的社会组织,《周刊》或为《绥远旅平学会学刊》的前身。
(二)1922年(或之前)—1928年:《绥远旅京同学会刊》
1922年,杨令德因在绥远师范学校抵制古文、嘲讽有“塞北文豪”之称的荣祥先生而被开除,《塞上忆往——杨令德回忆录》中记载:“在北京上大学的绥远学生陈志仁、潘秀仁、贾武等许多人,集中火力在〈绥远旅京同学会刊〉上攻击荣先生,我也接连向〈会刊〉投稿。”[7]因此可知,1922年刊名已是《绥远旅京同学会刊》。1928年6月20日,北京改为北平特别市,推测“绥远旅京同学会”应于此时改为“绥远旅平同学会”,刊物名称亦应该有所变更,具体无可考。
(三)1928年—1931年:《绥远旅平学会半月刊》
发表在1929年1卷8期的《绥远旅平学会半月刊》中的《开场话》一文讲道:“我们的这个刊物——绥远旅平学会半月刊——原来在会专制时代是活的,你可以看见它,也可以听见他,蓬蓬勃勃的在那边过它的快乐生活。”[2]5由此可以判断,刊物之前的名称已是《绥远旅平学会半月刊》,并且此期并没有刊登关于刊物更名的启示。《绥远旅平学会半月刊》断断续续出刊12期。
(四)1931年—1936年:《绥远旅平学会学刊》
1931年2卷2、3期合订本将刊物更名为《绥远旅平学会学刊》,不定期出版。
(五)1936年—1937年:《绥远》,又名《绥远旅平学会会刊》
(六)1936年12月:《绥远救亡专号》
1936年7卷1期更名为《绥远》,目的是在当时日军犯绥的形势下引起国人警醒,大力向外界介绍宣传绥远,“在让全国人知道这块化外之地已为国家的屏藩!国防最前线!它有丰富的物产!它有广大的美土良田!”[8]5。1936年7卷2期改为《绥远救亡专号》,发文均以警醒号召民众抗日救亡为主。
(七)1937年停刊
综上可见,刊物的多次更名均保留“绥远”二字,可见刊物非常重视并一贯坚持地域特色,且在1936年抗日形势严峻前一直标榜为学会的刊物,足见其定位精准且初心不改,具体名称的变化可体现北平地名、学会名的变更和刊期的变化。自1936年后《学刊》改为《绥远》及出《绥远救亡专号》后,可见随着国内及绥远抗日形势的发展,《学刊》办刊方向发生的转变,即警醒民众抗日救亡,说明刊物与时俱进的积极态度和编者的爱国热忱。但是,虽然《学刊》是依托学会的期刊,办刊宗旨也重在“学”字,但是学术文章在所有刊发文章中的占比较低,可见学术的专业化发展未受到足够重视。
三、出刊情况
《学刊》自面世以来,出刊较不稳定,多次休刊,后又在历代办刊人的努力下顽强地复刊。就目前的可查资料来看,笔者考证到四次休刊和复刊。
(一)第一次休刊、复刊及原因
1929年休刊,于同年11月复刊。“于是乎有数年历史的它,不得不自殒灭了”[2]51929年11月出版的1卷8期在《本刊启示》声明:“本刊因经营不力,致中途抱病数月,现在病已小痊,从今日起,当本着以往的精神,努力工作。”[9]3为了庆祝《学刊》“复活”,白勺发表诗歌《已经升起了——太阳》,勉励《学刊》作者、编者们努力奋斗,不忘家乡父老的殷切期待。休刊的原因为:1.管理制度由会专制变成委员制,经营不力。2.无人负责。出版委员张遐民卧病在床,顾命不暇,不能工作。[2]5
(二)第二次休刊、复刊及原因
1930年1月出版完第1卷的11、12期合订本后休刊,于1931年复刊,中断约一年。1930年第2卷第1期(1931年出版)的《献给读者》中称:“于是这个几经摧残的刊物,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负着皇皇的使命,又二次复活了。”[10]6因为1930年第2卷第1期的刊物封面上虽然印有“中华民国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出版”,但该期文章多脱稿于1930年12月,且该期的《本刊启示》称:“本刊拟于明年开学后出版”,故认为出刊时间应为1931年。休刊原因是办刊经费均赖各方捐助,这种方式不可持续,终因存款告罄而休刊。“惟此小小刊物,一线生机,端赖各方之捐助。前蒙各界热心公益者之乐捐,得以延绵寿命于今日……不幸本会存款告罄,致此小小刊物,大有奄奄一息之势。”[11]5
(三)第三次休刊、复刊及原因
从1931年6月到1932年1月,休刊半年多。据1931年第2卷5期(1931年6月15日出版)《本刊启事二》:“现因暑假开始,负责无人,本刊暂行停刊,一俟暑假终了,即继续刊印。”[12]21932年第3卷1、2期合订本《致读者》:“经了长时间的努力,和诸位编辑先生的热心,本刊又从新诞生,与大家见面了。”[13]51932年第3卷1、2期《题前语》:“在这样乌烟瘴气的黑潮中,沉寂了多时的本刊,又重见天日了。”[14]7原因:1.假期无人负责。2.经费不足。“本刊经费无着,又以时间关系,事实上不能按期出版”[15]2,“几个铜臭,眼看得要告罄了,本刊寿命,也好像暴风雨中的一点微光,说不定几时就熄灭”[14]7。
(四)第四次休刊、复刊及原因
从1935年6月至1936年11月,休刊一年多。
据1935年6月出版的第6卷4、5期的《谈谈一年内的工作》:“本刊这期的特大号,便是与读者最后一次的见面……从此期始即行停刊。”[16]131936年7卷1期(1936年11月15日出版)的《今后的本刊》中说道:“本刊又算和读者见了面,过去我们因学会的立案和学会基金的筹划,牵连的学刊整整停顿了一年。”[8]此次休刊的原因,一方面是“学会的立案和学会基金的筹划”,另一方面是稿源不足,“本刊每次不能出版,皆因稿子缺乏的关系。”[16]12
另外,1934年10月前曾出现半年出刊一期的情况,出版周期之长与休刊无异。编者在《谈谈一年内的工作》中称:“我们自从去年十月间接办这个刊物后,便开始了编辑的工作”,“想多出几期,虽然现在还不敢冒险改为定期刊,可是半年的老例,我们是计划的想打破……我们决定缩短出版时间,算是在一个月之内,送到读者面前。”[16]13
导致休刊、刊期不定的原因主要是经费,还有假期负责无人、经营不力、学会换届、稿源不足、印刷、战争等因素也是刊物不能按期出版的原因。
《学刊》的时断时续可见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曲折艰难的办刊之路,办刊人顶住各种压力使刊物摆脱了同时期大多数刊物的“早夭”命运而使其存续了近二十年,刊物质量和水平也高于当地多数期刊,与办刊人对期刊出版行业的热爱及勇于担当的家国情怀是分不开的,在当代出版界也弥足珍贵。
四、办刊宗旨和使命
《学刊》以三民主义为指导思想,在每期封二均登载《总理遗嘱》全文,这几乎是当时所有报纸和刊物的指导思想和出版特色。1930年2卷1期刊登的《绥远旅平学会执委会特别启示》声明:“本会本促进地方文化之宗旨,为民众图谋福利,为同学砥砺学行起见,特创办学刊。”[11]5因此,《学刊》也秉承着绥远旅平同学会的宗旨,以联系感情、沟通文化、砥砺学问、关注现实、反映民生疾苦、改良社会为宗旨,以期做“民众的喉舌,当局的镜鉴”。“本刊以增进同学感情,促进地方文化,探讨学问,批评时政为宗旨。”[17]5
清末民初的绥远社会动荡,政局混乱,兵匪横行,天灾人祸频仍,民不聊生,苦难深重。办刊人以传播文化、救济民生、改良社会为己任,赋予《学刊》神圣崇高的使命。具体反映在五个方面。
(一)传播文化,改良社会
1.“学”与“救”:传播文化并救济家乡
“本刊的使命:在积极方面,来沟通省内外的文化;在消极方面,去解除故乡的痛苦,此外的一切,本刊皆不过问。”[9]3在1929年1卷8期《开场话》中进一步明确讲道:“我们既名为学会的刊物,当然要着重这个‘学’字:就是把我们在外边所学的贡献给本地方,再把本地方特有的文化传播在外面,所以它的第一个使命就是互相传播文化。年来我们绥省荒旱频仍,兵匪交加,严霜成灾,民生疾苦,无可言喻。我们一方面要求学,一方面要设法救济家乡,使得她永久存在,才不愧为地方的一个学子,所以它的第二个使命是表现家乡的疾苦。”[2]6
除此而外,《学刊》认识到其使命重大且“独任”,所以其态度是公正、中立的,不受任何势力左右。“对于一党一派绝不去理会,私人方面,更是我们所不能问津的。”[2]5“它的态度是公正的,坦白的,无论批评、建议,我们都要实事求是,决不虚拟,决不被党派所利用。”[18]35
2.破旧立新,改良社会
处在非常时代,奇突的急剧的变化,相继而来,使办刊人感到必须立于时代潮头为新的社会问题而呼号。“差不多每天都好像转换一个新的局面,在每一个新的局面,都呈露着无数的切要的问题,要我们来探讨,要我们来呼号。”[10]7为了改变绥远“化外之地”的印象和落后的社会面貌,《学刊》把握时代脉搏,努力搜求探讨,把新兴的先进的社会思潮、学说和科学知识介绍到家乡。“绥远固有的,我们要严厉的去批判,推翻。新兴的我们要广大的来介绍,创造……冲破了这些乌烟瘴气,揭出来光天化日,这担子,就加在我们刊的身上。努力!前进!”[19]50
(二)做民众喉舌
自绥远旅京同学会成立以来,“为民众图谋福利”是其努力之方向,其极力向外宣扬民众痛苦,以谋振救之方。《学刊》自然成了宣传工具,充当民众喉舌、反映民生疾苦之使命从未中断。“虽不敢言足以为民众喉舌,当局鉴镜,同学指针;然本会全体同学期期之心,殷殷之念从未敢稍懈怠也!”[11]61930年,在绥远旅平学会的新生欢迎会上,重之向广大绥籍的新老同学做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希望同学们要时刻铭记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绥远父老乡亲,要积极为其发声,揭露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黑幕,提高民众的认识并设法应对。另外,希望莘莘学子砥砺学业,改变人生,用真才实学回报绥远社会和家乡的父老。
为了切实地为民众呼号,以显示《学刊》的社会价值和生命力,编者特设定了两个目标:1.深深地走到民众中;2.成为民众的喉舌,即“去一般民众中,实地探索,调查他们自身所受的痛苦和外力的压迫,以及种种背谬的,残酷的他们日常生活所表现的状态。拿来,我们为他们揭穿,为他们呼号,并为他们有条有理指示出补救,改善的方针,导引着他们自己去干。”[19]49
(三)砥砺青年奋进
1.为青年解决生活和学习的实际问题
针对绥远民间存在的包办婚姻、三妻四妾、升官发财等低俗思想,《学刊》发文章警醒青年们破除封建落后旧思想的束缚,指导其树立正确的婚姻观、爱情观和就业观。针对教育厅缩减、克扣旅外学生教育津贴的不合理做法,《学刊》极力发文责难以替穷苦学子鸣不平。为了向绥远中学生介绍北平高校,提供升学备考指导,《学刊》特刊出《献给今后来平投考学校的绥远同学应注意几点》《对来平升学者谈谈平市各校的情况及投考应注意之事项》《怎样学习英文》等文章,结合作者的报考经验,给升学同学及时有用的指导和建议。
2.给予青年思想认识上的指导
在各种思潮激荡的民国时期,《学刊》为让青年们分清是非黑白,致力于做青年们“渡岸的一叶扁舟”“迷途中的南针”和“一起要解决、而不得解决的问题的唯一、不二指明,解答的宝库”。“将这些排敌的大道,竭我们所有的,所能的,和盘托出,献给这些亲近的青年们,使他们一个个,压根儿也不上这些魔的当,一丝不挂,一尘不染,干干洁洁的,由此岸渡过彼岸……应常肩起,我企祷着我们的刊,把这些责任。”[19]48
3.砥砺学问
学习是学生的首要任务,《学刊》的办刊宗旨也重在一个“学”字。“我们大家要互相砥砺着,积极的去努力我们底学业,改造我们底人生,锻炼我们将来与恶环境一直奋斗到底的精神!希望着我们数年之后,都变成些名实相符、有专门学识,有高尚人格,有做事能力底真正优秀分子。”[18]35
4.鼓励青年有作为、有担当,尽己所能为地方造福
非常时代的社会变局,总是引发无数新问题,绥远故乡“也弄得乌烟瘴气,满目是骷髅,满目是疮痍,百姓们疾首蹙额,呻吟于铁蹄践踏之下”,《学刊》毅然承担起了领导和拯救的责任,它呼吁广大青年学子:“伟大的责任压在我们两肩,我们是青年,这时节不许退隐山林,更不许缄默无言,要捧出勇敢的魄力,牺牲的精神,自动起来,继续努力,继续呐喊。”[10]7健民在《敬告吾绥青年》中指出,青年们要把“改造绥远”作为所担负的使命和应尽的责任,并鼓励青年们要充满坚忍的志气、自强不息的精神、牺牲奋斗的决心。[20]29“九一八”事变后,《学刊》发表了杜德成的《国难中青年应有的态度》,怒斥中国政府如粪坑般的不抗日状态,呼吁青年在国难中应认清自己的责任,站在主人位置去监督政府;应该彻底觉悟,积极反日,对于有些青年的消极自杀、绝食行为进行了否定;应永远不停反日工作,要做永久反日工作,不作五分钟抗日;要摒弃派系、地域观念和旧有思想,联合起来团结奋斗,不受任一派别的局限;否定了以往青年们的反日运动如贴标语、游行、发传单、抵制日货等效果不佳之举,应切实到民间去,唤起无知民众,洞悉日本侵略我国的政策以及我国当前的处境地位,指导民众督促政府例行外交,收复失地;应刻苦求学,救国不忘书,因为人才影响国家盛衰,外交需要人才。[22]88
(四)成为当局镜鉴
《学刊》的一大使命就是成为“当局镜鉴”,以“促醒当局者挽此狂澜”。绥远政治、实业、教育、灾情、匪患以及种种社会问题,都是《学刊》关注的热点,因此,极力刊发相关的批评文章,“详加规划,详加陈述我们的理由,与整理方案,给我们当局。”“张一面公正舆论的劲旗”向绥远当局者建言献策,“鼓励他们,多做点好事”,“在‘扬善,规过’这两点下,有意义的,热诚的去代绥远当局吹嘘,去向绥远当局进攻!”
(五)向国内外宣传绥远
《学刊》创建者们不仅希望摘掉绥远在国内的“黑暗落后”“化外蛮夷之地”的帽子,还希望广泛地介绍西方先进的文化理念,消灭绥远落后的旧文化,让绥远向世界文明之地看齐。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日本侵华局势的恶化,《学刊》的办刊宗旨和方向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
1936年初,日本侵略者占据察哈尔北部后便加紧了对绥远地区的侵略。1936年10月,由日军指挥的蒙汉伪军犯绥,进占集宁、归绥、包头、河套、绥远全境。“绥远的危机,眼看迫于眉睫”,面对绥远时局,《学刊》表示忧虑和愤慨:“我们恨!恨这般人出卖我们的生命财产!我们怕!怕绥远走到热河的路上!”[21]2随着抗战局势的发展,《学刊》自1936年7卷开始办刊方向和宗旨逐渐发生了改变。在1936年7卷1期发表的《今后的本刊》中,将“增进同学感情,促进地方文化,探讨学问,批评时政”的办刊宗旨改为“向全国呼号,以唤醒注意……绥远的一切须待我们来改造建设……”[8]6文章指出了《学刊》今后的办刊方向:注重地方评论,以民众的立场和公正的态度表达真实的声音;注意向外介绍绥远,包括地位、出产、经济、政治、社会等,让绥远受到国人及政府更多关注;包容各种学术观点,支持学术百家争鸣,反对抄袭剽窃,使各学科“各尽所能”“各显所长”;设科学常识一栏,做好科普工作以启发民智;各县添聘通讯调查员,深入民间调查了解民情。[8]5总之,就是希望能群策群力,尽期刊最大的努力实现救亡图存。在1936年11月15日出版的7卷1期中,将刊物名称改为《绥远》。1936年的7卷2期出《救亡专号》,以响应国内爱国热潮,“绥战日益迫急,倾巢覆土,危诸眉睫;爰于上届‘编辑会议’决定此期刊出《救亡专号》,以期响应国内爱国热潮。”[21]2刊发文章多是警醒国人,分析绥远及全国抗战局势,报道前线战事及宣传救亡运动等。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学刊》在1937年7卷3期中首篇发表绥远旅平同乡同学救亡联合会的《敬告我省同胞》,揭示日本侵华野心和行径,曝光了日本在东北三省的侵略阴谋和制造的惨案,怒斥国民政府和东北军的妥协退让的不抵抗政策使东北同胞任人宰割,预示汉奸卖国贼的失败下场,呼吁绥远乃至全国人民警醒,不做亡国奴,上下一心,为独立自由而抵御外辱,为全民族的解放积极抵抗,团结起来出钱出力支持傅作义和前线战士。
五、《学刊》的基本内容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绥远社会,政治腐败,兵匪横行,鸦片横行,水旱灾荒,民生凋敝,《学刊》发表的文章多是反映现实题材的作品,具有较高的深度和广度,能全面地反映绥远社会的基本面貌。文章的体裁大致可分为评论、学术论著、文学作品、通讯、会务报告、杂俎等。
(一)评论
评论是最易于表达作者观点的文体形式,《学刊》中发表了多篇优秀的评论文章,对社会现象的认识深入、到位、一针见血,令人折服。《“到民间去”的呼声》的作者痛心于当局者们不能到民众中体察民苦,只会空喊口号,却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通过对绥远民众遭受的苦难而驳斥了官方“尽力而为”和“萨包富庶自给”的荒谬说法,呼吁当局者们要亲身实地领略民情、到民间领着民众干才能真正做到有利于民。《阅了绥远民国日报后的几句话》是对《绥远民国日报》登载的关于某村长贪污的新闻而引发的评论,作者从人格方面和良心方面分析为官作恶的原因,揭露了地方官员无良无人格的卑鄙嘴脸。对于绥远政治引发的评论还有《敬呈于本省当局及各县县长前》《也算一个地方短评》《所不解于绥远当局者》《九八事变国人根本应有的认识》等,另有经济评论《对于此次整理平市票方案之批判》《绥远的两大利源》《农业金融十年计划与绥远合作运动》等,社会评论《急应改良的几个家庭问题》《预科津贴之过去、现在、将来》《如何肃清绥远匪患》《绥远的教育与一中的风潮》等,文学评论《读史杂志(读三国志)》《读书杂评》等。
《学刊》注重评论的时事性,对于当时发生的重大事件及时进行评论,所登载评论文章的立足点是“地方上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我们马上加以正确的分析客观的评论”[16]。如1935年,针对绥远当局与蒙政会的税收问题扩大发表了《关于绥蒙税收问题》等文;就当时成立的县政研究会发表了《绥县行政效率》;关于当时县长行政会议的会而不议,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毛病,发表了《县长行政会议感言》;在高等法院更换院长之时,为提醒当局打破派别界限,发表了《向包头司法当局进一言》;赶上绥远当局倡导免除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发表了《免除贪官污吏中饱老调》;赶上教厅修改津贴,也及时选登了四篇评论。由此可见,《学刊》十分关心绥远时事,注重评论的时效性,在混乱的时局中理性客观、激浊扬清。
(二)学术论著
《学刊》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期刊,但是却十分注重学术论著的发表,大量研究价值和学术水平高的文章起到了砥砺学问、传播学术的作用。如在教育方面,有《几个中国教育行政问题的讨论》《怎样发展绥远的女子教育》《中国教育现状的分析及今后建议的刍议》等文,论证严密充分,有理有据,对绥远教育中存在的问题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深入剖析,并提出了可行性的建议。对经济领域进行研究的文章如《合作运动给与现代经济组织的变动》《发展绥远农业的刍议》《抵制日货声中我们应如何推进绥远的毛织品》等,对绥远的经济现状进行了中肯的分析,提出了操作性很强的建议。《学刊》有一些固定作者在文学历史领域造诣很深,所发表的作品如《常平仓义仓社仓社,清苗法之沿革》《魏晋南北朝之学校状况》《词的演变》《五言诗起源考》等,都是在对大量文献进行研究的基础上总结出的理论体系。除此之外,刊发的学术论著还涉及政治、哲学、法律、心理学等很多领域,选题切合当下,论证充分且有理论高度,使刊物的质量明显高于同时期的绥远报刊。
(三)文学作品
《学刊》特设《文艺》栏目,原本只登载小说、诗歌和戏剧,但是后来体裁渐趋丰富,一批优秀的散文、随笔、词作等也纷纷涌现。《学刊》鼓励新诗创作,《寄给塞外的朋友》《已经升起了——太阳》《新生》《腊梅残了》等都抒发了诗人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和向黑暗社会宣战的勇气。在小说方面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质量较高,如著名左翼作家刘寺钟的《饥饿》《民生渠》《何必当初》《一个幼年的泡影》等,这些作品紧贴现实,直面人生,为水深火热的民众呐喊,为改变黑暗的现实呼号。《学刊》上发表过很多质量上乘、深刻反映社会黑暗的戏剧作品,如著名剧作家宋之的的作品《都是戏》《街头》,李荣荫的独幕歌剧《走西口》等。在散文方面,既有秉笔直书、“投枪”“匕首”般的杂文,也有记录生活感悟的叙事抒情文和游记散文。总之,这些文学作品为刊物增添了更多艺术气息,也为塞北大漠送去了文学之光。
(四)通讯
《学刊》的通讯多是从其他通讯社剪裁下来的,时效性较差,但也是受到《学刊》编辑部通讯记者匮乏的影响。为了尊重原稿,《学刊》在每则剪录的通讯稿前都题名“剪刀之下”,转载内容也是与刊发的评论内容息息相关的,如转自归化社包头通讯社的《包西鄂托地蒙政会税卡未撤包头蒙古业将再请制止》,绥新社的《傅作义绥谈绥远政治路线着眼于减轻人民负担》《民生渠坡高不能上水为小儿皆知之事》等。
六、《学刊》的时代价值
《学刊》的问世促进了民主进步思想在绥远地区的传播,揭露了国民党政权统治下的黑暗、专制,唤醒民众觉悟,为绥远的和平解放奠定了思想基础,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
(一)重视发挥期刊的社会功能
《学刊》创刊人从北平各高校创办报刊的实践活动中受到启发,认识到创办报刊对于传播文化知识、启发民智、为民众呐喊、为绥远当局建言献策以改良社会的重大作用。“以地方而论,虽不敢自诩为民众的喉舌,当局的鉴镜,但是对于地方设施,也曾有不少的有力的建议,对于一些贪官污吏,也曾经过几次杀伐,我们虽然人微言轻,然而本刊的存在,却是关系重大。”面对混乱不堪的绥远社会,身在千里之外的学子们没有麻木不仁,他们苦于无法直接救济家乡,“我们都是些赤手空拳底穷学生,既没有很厉害底机关枪,又没有很轻便底自来得,我们怎样能够干呢?”[19]45唯有“每人再准备着一支秃笔”,将人民的苦难申发,将社会黑暗揭露,以笔作为他们力所能及的武器不懈努力。
(二)为抗战鼓与呼
面对日本侵略者的进犯,《学刊》以宣传抗日救国为己任,登载大量分析国际国内形势、讨论全民族抗战救国情况,以及战时绥远状况的文章,高奏抗日救亡主旋律,唤起国人的爱国热情,鼓动广大民众投身抗日救亡运动,为绥远抗战奠定了思想基础,传达了绥籍学子拳拳的爱国之忱。
(三)是内蒙古学术期刊的萌芽
《学刊》设立《学术》专栏,在同时期的绥远期刊中首次刊发学术文章,以开放兼收的态度介绍、批评并讨论各方学术思想,登载政治、经济、哲学、教育学、历史、文艺等多方面的理论研究文章,培植学术风气,形成了内蒙古学术期刊的萌芽。一些兼具研究性和学理性的文章,如《从此次的整理说到今后平市票的前途》《中国教育现状的分析及今后建议的刍议》《绥远省钞价格跌落的因果及今后整理的管见》《论现行法上亲等之计算及亲属相奸罪与近亲禁婚适用范围之错综》等,多从客观实际出发,针对现实问题创造性地提出新的观点、新的理论,论据充分,论证严谨,逻辑清晰,见解独到,为学术研究成果的及时公布和交流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促进了内蒙古学术的发展。
(四)传播文学作品,体现文学的社会功能,推动现代文学发展
《学刊》发表了大量的文学作品,体裁包括新诗、戏剧剧本、散文、小说等,均是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注重创作的大众立场,揭露社会矛盾,体现了文学作为审美的社会意识形态反映生活的社会功能。介绍了一些翻译作品和省外作家的作品,引进了先进的文学思潮和文学样式,开阔了读者的文学视野。此外,《学刊》培养了大批优秀的文学工作者,如李荣荫、石寄圃、刘寺钟、宋之的等,为绥远文坛做出了卓越的贡献。[3]77
还应该注意的是,《学刊》为我们全面系统认识同时期绥远政治、经济、文化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