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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巢青年”的特征、成因及其“实心”化引导

2020-02-10贺武华

江西社会科学 2020年6期
关键词:空巢生活

■贺武华 雷 姝

伴随时代快速发展,游走在一二线城市的单身独居青年规模日益壮大。“空巢青年”的生存镜像主要体现在生存状态、情感诉求及价值追求三个维度。独生子女政策与家庭生命周期延缓、城市化进程与传统乡土社会的式微、孤苦的自我价值追求与事业奋斗心路历程以及网络社交与婚恋家庭观的变革等,是“空巢”感产生的主要因素。引导青年理性认识“空巢”这一社会现象及社会心态,首先要将其视为人生奋斗历程中的必经阶段,其次要拒绝标签化,以期营造宽松包容的环境、培育青年健康向上的心态,最后应引导激励“独”生活青年做新时代不忘初心的事业奋斗者及理想践行者。

在快速的城市化、信息化进程中,社会结构的开放程度逐步提高,社会流动逐步加快。现代城市依托资金技术、就业岗位、医疗卫生、教育资源、工资待遇等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形成巨大的“虹吸效应”,导致大量的劳动力尤其是青年人口从乡镇及三四线城市大规模、群体性地汇入一二线和省会城市。“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对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在网络符号化、标签化盛行的时代,这一青年群体被冠以“空巢青年”的头衔。

一、“空巢青年”概念及其核心特征

所谓“空巢青年”,指的是在大城市奋斗打拼的年轻人,他(她)们远离故乡、亲人,独居生活,缺乏感情寄托,没有家庭生活。[1]“空巢青年”群体的存在并呈现不断扩大的趋势是一个不争的事实,《2017年中国空巢青年图鉴》数据显示,20~29岁的空巢青年总数超过了5000万。本文试图将社会转型时期不断涌现的“空巢青年”这一特定社会阶层的个体化行为置于社会空间背景下,对“空巢”群体生存图景、产生原因及行动逻辑等进行全景式探析。

“空巢青年”这一群体的规模化出现并大肆蔓延是时空变迁的产物,也是社会步入转型期的阶段性预警。城市社会日益便利的公共设施为青年独立生存创造了基本条件,家庭结构的变迁及就业半径的扩大给青年追求自我提供了保障,社会交往方式新变化与社会规范的弱化为城市对社会的重构造就了可能,这些都是催生“独生活”青年的时代基础。[2]结合时代背景,本文对“空巢青年”的群体特性做一个表象上的多维“描摹”:在地域上,远离故乡远离家人,主要是在以北上广深杭等城市为代表的非户籍地打拼;在感情上,以单身独居为主,缺乏伴侣陪伴;在社会交往上,人际关系相对狭窄,依托互联网线上交流为主;在生活方式上,宅的同时追求独立和自我,注重个人提升与私人生活质量;在生活状态上,承受着买房贵租房难、上下班通勤时间长,生活“亚历山大”等困扰;在心理状态上,孤单感、焦虑感较强,心理压力大。总体来讲,“空巢青年”的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生存镜像:城市中的独居者

“空巢青年”一词源于“空巢老人”。结合“空巢家庭”的生存样态、现实图景、生活遭遇,当被冠以特定标签后,这一青年群体似乎凝结着负向的群体评价及隐形的社会排斥与歧视。繁华都市中独居者规模庞大且与日俱增,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美国学者克里南伯格在《单身社会》一书中曾有统计数据显示:在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口中只有22%的人单身生活,而今天,超过一半的美国人正处于单身,其中3100万人独自生活,这差不多占到了美国成年人口的1/7。[3](P6)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全面转型及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城乡在除地理位置以外的尤其政治、经济、资本等资源占有及丰沛程度上出现严重分化,大量的青年群体涌入中心城市,造成城市空间挤压,催生出繁华都市里的独居群体。他们远离父母的陪伴,享受不了温馨的家庭生活;朋友也许是遍布大江南北,却只能以手机等移动客户端为联系纽带;大多数时间独居于出租屋,缺乏有效和高质量的感情寄托。这一群像生动刻画出,在社会结构深刻变革时期某一同质性群体在城市空间重组、社会分化趋势下所显现出的一种内隐或外显的集体空虚感和疏离感。“我身处人群,却如此孤独”“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等网络流行语,形象地道出了“空巢青年”虽身处繁华都市却形单影只的无奈和悲凉之情。

然而,我们并不因此就要给“空巢青年”贴上“心空”的悲情标签,而是以一种更积极阳光的心态来看待在社会转型时期为大城市注入新鲜活力的充满朝气和激情的青年,把独居视为一种通向其他更为长久的生活方式的一种过渡。在这个时代,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推进带来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和流动,高等教育的日渐普及给众多青年人提供了学习机会,传统家庭文化的式微让成年子女离家不再是有违孝道的行为,户籍限制的松懈使得束缚人口流动的社会制度逐步消亡,这些都是独居这种全新生活方式得以流行的“催化剂”。

(二)情感世界:心灵的孤独旅行者

社会心态是指一段时间内弥散在整个社会或社会群体类别中的宏观社会心境状态,是整个社会的情绪基调、社会共识和社会价值观的总和。[4]社会心态是对社会存在的反应,单身独居的“空巢青年”孤独的社会心理是在新时代社会转型时期释放出来的一种预警信号,集中反映出社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现代信息技术蓬勃发展,人工智能、移动互联网、物联网、电子商务等技术在发达城市高度交融和深度嵌入,“智慧城市”模糊了公共领域和私人空间的界线,在提供生活便利的同时也筑建起人与人之间的藩篱,造成人与人之间心灵的阻隔、区隔,加剧心灵的空虚、孤独。“独在异乡为异客”“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等脍炙人口的诗句,把现代版的“空巢青年”的孤独感、剥离感、无力感和低效能感刻画得入木三分。

从引起、维持和促进“空巢青年”形成的内在力量来区分,本文将“空巢青年”划分为积极主动型和消极被动型两类。从社会情绪情感和社会态度来分析,前者有明确目标、有理想抱负,对生活有质量要求,他们主动选择异地独居,对未来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拥有向上、健康的风貌,将独居生活视为通往在大城市扎根立足的必经之路,彰显出自主性、独立性;而后者缺乏坚定方向,生活迷茫怅然若失,缺乏在大城市安身立命的信心和精神寄托感,加之房价高、房租贵、工作时间长及晋升空间难等压力叠加,催生出强烈的孤独感、无力感和自卑感。无论是主动“空巢”型还是被动“空巢”型,在离开家庭生活这一阶段,均难以逃脱远离家人陪伴、生活圈层固定、人际关系狭窄和独自承担生活的艰辛,经历理想丰满与现实骨干的差距,承受租房贵买房难的苦楚,有着无人诉说的艰辛、寂寞与孤独。作为时代变迁的产物,孤岛式的居住方式及孤雁式的生活方式难免要催化“空巢青年”的孤独感。BBC在2018年情人节启动的一项“孤独实验”表明,孤独病症就如同“时代的眼泪”,科技高度发展,生活越来越便利,人们却越来越感到孤独。

(三)价值追求:事业开创的奋斗者

城市是个人价值的个性化场域,能够为个人创造价值提供社会机制和空间。[5]随着时代的发展,都市凭借资源、经济、教育机会、公共设施等方面的优越性,能为广大青年提供更多向上流动与发展的机会。脱离农耕文明、集体观念淡薄以及个体主义的增强等因素,促使青年更注重自我感受及自主选择。传统“养儿防老”观念的弱化也使得父母对子女离家独立生活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农业社会生产制度下,类似于“父母在不远游”观念所强调的子女对家庭的赡养与责任日益式微,为更多单身青年选择留在城市提供了可能。

马斯洛的五层次需求理论指出,需求从低级向高级呈阶梯状递增,人们在满足低层次的需求后会向高层次需求迈进,这五个层次需求也并非不可跨越。大都市的“虹吸效应”招来有斗志、有激情、有梦想的青年来追逐自己的人生理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满足自我高层次的需求。整体上看,大多数“空巢青年”受文化教育程度高,大多数为本科以上学历,甚至是国内名校毕业生或海外硕士、博士,他们拥有学历学识及较高的文化素养,独立自主观念较强,自信且有拼搏意识。现代化大城市具备完善的基础公共设施、丰富的教育资源、多样化的就业岗位、熟人关系淡化的社会圈以及相对公平的竞争体系,这些“福利”为有能力、有拼搏精神的青年实现人生价值的个体化诉求提供了广阔空间,吸引了广大青年来实现他们的“读书梦”“立业梦”和“成家梦”。从这一层面来讲,被贴上“孤独”“单身”“焦虑”等一系列负面标签的“空巢青年”并不具有悲情色彩。辩证地看,“空巢”是一种充满斗志的奋斗阶段,选择“独”生活是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基础,也体现了必要的信念与决心。

二、“空巢青年”现象产生的原因分析

“空巢青年”现象的产生既有特殊的时代性,又有一定的社会历史性,是中国社会转型中某一“时空综合域”的产物。当今青年一代,个体的出身、成长与发展环境较之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受到来自国家政策、城市化进程、社会思想观念变迁、科技创新以及网络生活方式等方面的综合影响。青年群体在游离于个体与家庭、交织于现实生活与虚拟世界以及困顿于个体奋斗努力与外部环境条件时,复杂因素下的微妙“心空”感便会悄无声息地滋生。

(一)独生子女政策及家庭生命周期成型的延缓

从家庭生命周期理论视角出发,“空巢”期是正常和不可绕开的家庭发展必经阶段。家庭生命周期理论把结婚、生育、子女离家、衰老和死亡等人口学因素当作一个整体综合在家庭的发展过程中来看待,而不是孤立考察。据此理论,可将家庭生命周期划分为形成、扩展、扩展完成、收缩、收缩完成和解体六个阶段。[6](P21)结合时代发展,我们可以给该理论赋予“双向空巢”以新意:“空巢”不单单指向因子女外出求学、谋生造成的父母留守的“空巢家庭”“空巢老人”,也指年轻子女离家独立生活且还未组建新家庭之前,成为独居“空巢青年”,这一“空巢”期是每个青年成长的必经阶段。青年子女离开父母开始独立生活,意味着一个家庭分裂、解体的开端,标志着青少年走向成年独自承担社会责任、开始工作并走向经济独立,也是“独生活”的开始。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繁华都市丰富资源的集聚、人口流动的加速、青年受教育机会的增多以及女性工作意愿和就业率的提高,子女离家的年龄提前、结婚年龄延迟,家庭生命周期形成延缓,青年子女“空巢”期延长。中国家庭生命周期形成时间的推迟是社会生活、社会结构、社会组织、社会经济、社会价值等因素综合作用影响的结果。家庭作为承担社会功能的基本单位,是最富有情感色彩的社会初级群体,是人与社会关系的桥梁。作为单身独居青年,既享受不了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因尚未组建新的家庭而缺乏伴侣陪伴,享受不了温馨的家庭生活,故而成为单打独斗的“空巢青年”。

“空巢青年”多为20~35岁的青年,成长于改革开放之后严格的独生子女政策之下,现在的80后、90后大多为独生子女。他们相对比较自我、追求独立,与他人联系较少,生活在繁华都市里难免会形成一个个“孤岛”。没有像父辈一样有兄弟姐妹的情感交流、生活往来和工作分享,这更增添了他们的孤独感。加上繁忙的工作、社交网络对现实面对面交流的剥离以及城市生活负担等,使得这群青年成为大城市里社会关系缺失的单身青年。

(二)城市化进程加快及传统乡土社会式微

城市化就是非城市户口人员进入并融入城市,农村人口减少而城市人口增加的过程,它是现代化的必然结果。城市不像乡村那样的熟人小区和熟人社会,更多的是一个陌生场域,城市青年的社会关系有所变化,熟人之间的强关系、强连带有所减弱。[7](P37)在城市化进程中,社会人口频繁流动,呈单向性、规模性、集中性趋势汇入一二线城市。一方面,城市空间挤压、居住阶层分化,心理隔离增加、群体交往隔离,个体意识增强、集体观念意识淡化;另一方面,现代通信技术和信息网络技术蓬勃发展,线上交流逐渐替代有温度的面对面沟通,人与人之间的现实交流互动减少;再者,城市青年为获得向上流动的机会和在都市扎根,意味着要挤压生活休闲时间延长工作时间,而在大城市进行交往活动需要更高的时间成本、经济成本,因而迫于压力选择“茧居”。“空巢青年”即是城乡二元结构化的产物,中国规模和速度空间的城镇化进程消弭城乡差异,基于农耕文明构筑起来的村落集体意识和向心机制正逐步消解。[8]“空巢青年”从外地迁徙式地“嵌入”他乡,加之城市化进程对城市空间的划分,压力感、低融入感、低效能感等紧张情绪的弥漫使得他们成为游离于城市钢筋混凝土之外的“边缘人”。

城市化进程加速了传统乡土社会的式微。基于乡土建立的人际关系正如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差序格局的概念,即以“己”为中心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好像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像水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弱。[9]在乡土社会这个特殊的、具体的场域中来考察差序格局可知,其边界具有相对稳定性。传统乡土社会基于农耕文明,农民生活半径小,以土地为依托流动率极低,世代定居是常态,其关系圈子终其一生不会有太大变动。以地缘亲疏构建起来多方面、经常性接触而没有陌生人的社会,好感和亲切感倍增。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及新时期的到来,中国城市化进程驶入快车道,基于小农经济上以宗法群体为本位的、以亲属关系为主轴的人际关系网络逐渐瓦解。在繁华都市背景下,以“血缘”“地缘”“亲缘”为纽带的社交网络强关系被逐渐淡化。人与人之间疏离感、隔膜感增强,落寞感、孤独感滋生。城市化进程及传统乡土社会式微引发的蝴蝶效应在客观上制造了“空巢”。

(三)孤苦的自我价值追求及艰难的事业奋斗使然

阿马蒂亚·森认为,以人为中心,最高的价值标准就是自由,这种自由是人们能够过自己愿意过的那种生活的“可行能力”,而诸如政治自由、经济条件、社会机会、透明性担保以及防护性保障等都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的工具保障。[10](P12)恩格斯曾经从认识论的角度对自由作过一种表述:“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11](P181)汇聚政治、经济、教育、文化、交通、娱乐、公共设施各种优势于一体的繁华都市对广大青年职业发展及生活追求来说,更具挑战性、选择性、多样性和公平性。离开家乡父母和熟悉人际关系的庇佑,家庭背景在都市幕布大环境下又呈现被缩小的倾向,“努力+能力”就成为青年换取相对公平待遇、获得职业晋升空间以及冲破阶层固化的必然要素,繁华都市也无疑成为“无巢”青年的梦想追逐地及理想实现地的不二之选。作为社会中的“人”,“空巢青年”群体成为推动城市化进程的主干力量;作为现实中的“人”,“空巢青年”群体是基于生存的基本需求而生活在大城市中和特大城市中;作为个体化的“人”,“空巢青年”群体是在追逐梦想与尊严,为实现人生价值而奋斗打拼。[12]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单身青年“蜗居”繁华都市一隅为事业而奋斗,一方面是为获得信心、能力、成就、独立、自由等自尊的愿景,另一方面是为获得威望、承认、接纳、地位、名誉等他尊的渴求,漫漫事业打拼之途难免是一条孤单苦闷之路。

然而,这并不妨碍当代青年在追求自我价值、实现人生意义以及向中上层社会奋进的崎岖之旅中砥砺前行。背井离乡也是背水一战,这是人生进程中积极向上风貌的体现。在筑梦道路上,从“离巢青年”变为“空巢青年”,将“为自己而活,实现自我价值”视为一种生存策略和智慧,对自身价值实现的终极追求构成我国城市现代性的主流价值观之一。在大城市为理想打拼,买房难、工作强度大让人难以顾及婚恋,客观上也加剧了“空巢”现象的产生,而这一层面的“独生活”却令青年有机会对自我进行投资去探索并认知自身生命的意义与目的,进而实现从“离巢”到“空巢”再到“有巢”的转变。

(四)婚恋家庭观变革及网络社交所带来的影响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婚姻质量要求不断提高。与传统婚姻观念不同,男女性在婚姻中更追求自我满足和自我实现。工业化发展中,社会流动加快,上学、工作等方面的原因使青年在婚姻选择的余地和预期上弱化了血缘和地缘的影响,传统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指腹为婚”的做法随时代的发展近乎绝迹,父母在青年一代婚姻选择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弱。随着社会系统的深刻变革及现代多元社会价值观的影响,80后、90后在婚姻中的独立意识和自主意识更强,婚姻被视为个人的事,家庭不再是一生的寄托。原生家庭功能弱化,个人从“为他人而活”的家庭及集体观念下“剥离”出来,更注重“为自己而活”。另外,教育的普及对青年初婚时间的延迟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教育使得人们从真正意义上进入社会的时间延后,另一方面教育使得女性有更多的工作机会,经济思想的独立使得女性从男权社会解放出来,对婚姻有更高的要求,在找到契合的灵魂伴侣之前更倾向于自主掌控生活,把独居时间作为自我提升、发展个人特长爱好和享受生活的绝佳时期。婚恋家庭观念的变革,促使独居成为一种被大家接受和认可的生活方式。

网络社交的发展也是促使“空巢青年”不断涌现的重要原因。数字化媒体以及迅速扩张的社交网络,令独居生活甚至给人们带来更多的益处——保持隐私与独立的空间与实践。“互联网+”时代信息共享的隐蔽性、便捷性和及时性,使得独居生活并不意味着与世隔绝、势单力孤,独居者可以通过网络与人进行交流和体验社交活动所带来的愉悦感。这种意义上的“巢空”,可以说是一种“有益的孤独”,是一种“独而不孤”的生活状态。[13]淘宝、顺丰、申通、24小时便利店等“物联网”的迅速扩张,使得“独生活”青年足不出户也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和相关体验。这种信息技术上的便利,也导致很多“空巢青年”在空余时间倾向于选择“蜗居”状态。

三、理性引导青年从“巢空人”走向“心实者”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青少年阶段是人生的“拔节孕穗期”,我们必须给予重视,精心栽培和引导。青年在成长独立阶段来到陌生城市,需要重新构筑自己的人际网络,在事业摸索、攀登过程中难免受挫,会催生消极、悲观的情绪,这是现代职业竞争与生存压力交叉压迫下的情绪释放。对于这一特定群体,我们不应过度标签化、脸谱化和悲情化,而应给予足够重视,客观分析、冷静思考这一社会现象所隐藏的利益诉求及群像特点,并进行合理的政策引导、心理疏导和价值引领,使“空巢青年”“实心”化。

(一)倡导去标签化评价“空巢青年”

“空巢青年”是时代变迁的产物,它与“蚁族”“北漂”形成的时代背景、群体特征、居住状态、年龄层构成等均有所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他们都是梦想追求者,是为都市愈加繁华注入新鲜血液的贡献者,但“空巢青年”是在“蚁族”“北漂”一族基础上的进化。“空巢青年”作为新时代年度热词,活跃在媒体风口浪尖及大众视野,既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社会心态。从某种意义上讲,“空巢青年”现象是当下社会转型过程中社会结构转换、体制机制转轨、格局利益调整、价值观念转变的现实呈现和问题折射。[14]随着社会结构的变迁以及信息革命深入推进,标签化现象呈现出泛滥化、污名化的发展趋势,在青年群体中表现得尤其突出。[15]在网络用语卷标化、符号化层出不穷的年代,在享受网络便捷性、共享性、互利性的同时,我们应回避互联网信息传播碎片式、极端化的弊端。避免“空巢”现象从个体无意识的行为到有意识的社会性行动,从个体的独居事件演化为不断发酵的网络集群性行为,从小部分弱势心理泛化为群体强烈认同。媒体报道、大众言论在青年一代的价值观形成及集群行为的演变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媒体、大众、学者、思想教育工作者应避免给“空巢青年”镀上压抑、凄凉、似无根浮萍的悲情色彩,避免给特定历史期的特定群体过度标签化、脸谱化,而应理性看待、深入探求“空巢青年”现象产生、存在和发展背后隐藏的社会意识表征。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必过分夸大、放大“空巢青年”的伤与痛,而是把子女离家独自生活视为青年成长的一种正常方式,看到“巢空”背后为梦想打拼的“心实”青年。在如今这个媒体无处不在、网络信息及时共享、人与人高度紧密相连的社会中,独自生活能使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探索生命的意义及价值所在,以及更懂得享受伴侣的陪伴。

(二)改善青年居住环境以增加情感寄托

“空巢青年”这一青年群体客观存在且日益庞大是在工业化带动城市化发展进程中不可逆的事实,但作为一种特定的社会现象和独特的社会群体,这不是当下社会所特有的,而是历史性、普遍性的存在。从纵向历史视阈来探析,我国自古就有背井离乡通过科举考试来实现为官为学理想抱负的寒门子弟,亦有奔赴他乡四处奔走异地经商的青年,更有“少小离家老大回”在外漂泊的游子;从横向历史视阈来对比,在西方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时期,大量失地农民为了更好就业及生存而大量涌入城市。他们都曾经历过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生活、享受不了温馨家庭时光的时段,从狭义层面看,这些曾经历过独居时光的历史先行者都属于“空巢者”。与历史不同的是,被冠以“空巢青年”的群体生活在一个物质极其富足、交通更加便捷、信息铺天盖地、物联网空前发达以及城市化加速前进的好时代,他们为这个好时代的到来而不断奋斗,社会应以包容、柔和的心态为独居青年的成长营造宽松的环境,让其走出“独居迷恋”,使其真正做到“巢空而心不空”。为了更好地保障广大青年人的权益,政策需先行一步。一方面,特大城市在考虑公共资源、城市配套设施承载力的同时,应从政策层面在合理管制基础上缓慢、逐步、渐进放开城市落户政策,增加落户规模,精简完善积分项目,增加社保缴纳年限及在该城市居住年限分数的占有比例,以及放宽学历人才入户年龄等。降低“空巢青年”转为“有巢青年”的准入门槛,使无依无靠的漂泊者增加在都市的融入感、归属感,增强幸福感、获得感,降低无力感、边缘剥离感。另一方面,通过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来改善独居青年的居住环境及生活状态。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调查结果显示,缺乏感情寄托(57.9%)和居住条件差(57.8%)被认为是“空巢青年”面临的两大困境。[15]优化居住空间拉近小区交往距离显得尤为重要。从改善居住环境层面来讲,政府应及时制定和完善住房租赁市场政策,利用集体用地建设“廉租房”,以“小空间、大生活”的理念建造有温度、有人文关怀的小区公寓。小区可以联合周边商业机构发展单身经济,拉动小区互动,为“空巢青年”营造美好温馨的集体生活,让独居青年找到在城市生活的价值及意义。

(三)鼓励青年主动融入社会寻找事业奋斗同路人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1](P56)人具有群居性特点,不可能离开社会而存在,青年的成长与发展离不开社会关系的延伸与收缩,只有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首先,人作为社会生活的主体,自我发展与个人价值的实现是最重要的。物质、财富、科技、现代化等固然是人们可以追求的目标,但它们最终只属于工具性的范畴,是为人的发展和福利服务的。当下青年脱离原生家庭独立生存、独居生活的选择,就是向独自承担生活责任、追逐梦想及实现自我价值的道路迈出的第一步。正如马克思关于人的发展阶段提出的“三形态”理论,从“人的依赖关系”形态,到“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形态,再到“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个性”形态。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在繁华“无家之城”奋斗的“独”青年应在主观意识上增强向上流动的意愿和信心,重塑价值观念,在努力生存的同时也不抛弃梦想。即便是在孤独苦闷之时,“空巢青年”也应从虚拟社交网络走向线下,多与朋友沟通、出游,放弃“宅”于出租房、“困”于互联网的单向度生活,多参加一些社会工作和公益活动,寻找排解不良情绪的途径,淡化个人主义倾向强化集体主义观念,从“空巢”走向“众巢”。城市独居青年在闲暇时光里,可注重提高自我生活质量,增加自我人力资本投资,创造在与个体内在素质相关的健康、心理、培训、管理能力等方面可实现自我价值的支撑条件,积累个体获得较高经济社会地位的资本。独居青年还可以主动参与诸如志愿组织、同城老乡会等青年自组织,寻找事业奋斗路途中的志同道合者,打破以办公同事为中心的单一交友网络,这既能扩展交际圈增强社会融入感和社会归属感,也能通过奉献社会寻找事业奋斗同路人。独居青年在面对“房奴”“车奴”甚至是未来“孩奴”的重压之下,应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未雨绸缪养成积极向上的心态,培育主体健全人格,增强生活技能。总而言之,广大青年“筑巢”就是“逐梦”,在认识上首先要将“空巢期”视为人生成长和逐梦旅途的必经阶段,预估生活压力,树立生活信心和积极提高抗挫能力,在追逐人生理想中实现自我价值,从而获得有价值的生活。

四、结语

习近平同志曾指出,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而当今中国更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市场化、城市化、信息化、网络化、开放化等的方向大踏步推进,社会变革转型更加急剧。在这一时代洪流中,类似于“空巢青年”“蚁族青年”“佛系青年”“斜杠青年”等等现象的产生,便深深地打上了历史性和时代性的烙印。就如同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国家的学者们关注“嬉皮士”“街角社会”“单身社会”等社会问题并形成了相关经典著述一样。某一种现象也许是单一的、个案的,但一组现象、多发现象则会形成一定的社会群体和生活状态,具有必然性与共性特征,应该成为重要的学术关切。我们从现象到本质、从行为到思想、从问题到对策多维识读“空巢青年”,既不是去夸大、担忧它的问题,也不是以小众问题或者伪命题而轻视之,而是要从整体上把握其现象表征及问题背后的深层次逻辑与内在机理,并从社会学、心理学、人口学、历史学等多学科理论对多种因素交互作用下的“产物”进行与时俱进的剖析和做出合理的解释,最终探索共性甚至规律性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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