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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哲学意蕴与实践路径

2020-02-10

关键词:时代化红色文化

杨 超

(长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710064)

自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之始, 马克思主义便一方面引领着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另一方面,与中国传统文化发生着激烈碰撞, 在这个现代与历史文化价值交融的过程中,红色文化应运而生。在革命时期,红色文化是凝聚中国人民的精神纽带,是推动人民争取民族独立与解放的精神力量,也是实现中国共产党合法领导、执政的保障。随着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的深入结合以及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在当代,红色文化的内涵愈发丰富、价值日益重要。在过去的大半个世纪的理论探索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理论已渐成系统[1],而红色文化作为中国先进的政治文化的一支,其时代化的命题也渐受重视,红色文化对现在以及未来的国民精神信仰体系的建设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一、红色文化时代化的概念辨析

在《词典》中,“化”字首先指性质或形态改变,表示变化、分化、僵化。用在名词或形容词后时,则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如本研究中的“时代化”。 在这一词组中,“时代”应指代一种属性——时代性。而红色文化时代化,就是使红色文化获取时代性。

“时代” 从抽象的哲学范畴理解属于时间场域,是一个历史范畴。可以说,每一代人都有其“现代”,也都生活在属于他们的“小时代”之中,而无数的小时代所融汇的则是一个“大时代”。 由此在无数的个性之中剥离出来,而后熔铸为“普遍的存在”——以“共性”与“一般”的形式。 因此,本研究所提及的“时代”,不单单是连续或非连续的历时性的历史阶段,即在时空方位的定位中,不是简单的属于某一“时间域”、某一“小时代”,而是一种同一的“共时”的存在——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维度在此空间的契合。

第一,“过去” 在此空间的契合性在于其能蕴含一定的恒久价值。返本足以开新。马克思说,“人们创造自己的历史, 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2](P459)。 这表明在时空系统中所具有的延续性特征。时代价值或时代观念不是凭空产生的,时代化的过程包含了对过去的吸收与传承, 抑或说会受集体记忆的无意识影响与干预。通过回顾“过去”所沉淀出的精神以及实践经验,去获取新的实践体验,从而形成新的、属于现世的价值能量。 然后将这些精神力量作用于现代的社会空间, 充分发挥其对现代社会积极的推动作用,而后达到“复兴”的境界与目的。 从“变”与“不变”的角度诠释,“返本开新”的模式是对“历史文化”的扬弃与对“时代文化”的创建。

第二,“现在” 在此空间的契合性则更多地表现在横向与纵向两个维度。 在纵向维度上表征为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在革命、建设、改革等不同历史阶段的伟大成就, 也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当下的政治实践行为——其实践对象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所能凝练并且练就的新的红色实践精神与文化品格。在横向维度上,红色文化时代化的过程是社会各领域向高水平发展状态的“看齐”的过程,即对现代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前沿“看齐”,对当下的社会环境的适应和顺应,对执政党对于红色文化的转型需求和创新发展的回应。然而,我们也应当了解“时代化”并不简单地意味着对时代的顺应, 同时也包含着改造时代的历史使命——顺应时代,而不媚于时代。红色文化不可“委曲求全”地简单地服从于大众,而是要坚守自身纯洁性。

第三,“未来”内含着“时代化”的“可持续”的特性,这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趋势的一种趋同。人类社会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 红色文化在时代化的过程中,还需要把握社会未来的发展方向,寻求社会发展的主流趋势, 进而把握其在未来社会可能出现的新的矛盾与变化。把握这种可能性,以在未来收获现实成果。 在当代中国, 最根本的遵循是“三大规律”,即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这是推进红色文化时代化发展的主要依据。如何实现在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走向“执政党”的转变中红色文化的功能、形态与相应变迁? 如何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转变中实现红色文化的内涵与价值发展?如何在人类社会从孤立对立到“人类命运共同体” 的转变中实现红色文化的普世性与广泛性发展? 这些问题都深刻地影响着红色文化的发展,进一步提升红色文化发展的理论自觉。

二、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哲学范畴

红色文化的时代化是一个动态过程。 从哲学意义上讲, 事物的运动必然有一定的起点以及在其运动过程中所指向的一个目的性终点。因此,要解释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具体过程则可以依据其时代化的运动起点和终点两个范畴展开分析。 一般来说,从起点到终点的线性运动是有限的、非完满的。 但是,“终点”作为一个理想型的概念,其拥有“完满”的特质。因此,在“起点——终点”的思维范式中,“终点”是相对存在的,它只是指明了红色文化的发展方向以及理想状态。 红色文化在向终点运动的路径中,只能始终处于趋于或接近的状态,而无法抵达“终点”。 借此范式意在借论证在有限中呈现出的无限的运动状态来印证红色文化的时代化进程应该是始终存在和面向未来的。

(一)起点范畴——历史感

对文化而言其核心是精神,是价值,但它们的生成不是一蹴而就的,其拥有原始积累的过程。对红色文化而言,该“原始积累”的过程则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下的中华民族所进行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以及社会主义建设与改革的实践过程,也就是在这其中所孕育而生或被激活的大无畏、拼搏、爱国、正义感等等精神品格和价值追求。它们是久经淬炼而越发精固的气质品质, 正是这样的存在让历史更加具有魅力。 厚重的历史不是已逝去的老旧记忆,而是现代人类智慧的甘水源泉。 因此,作为红色文化时代化历史性表征的原始积累, 是红色文化进行时代化的必然要素。

英国学者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文化基因”的概念,并用“谜米”(meme)一词来诠释文化传承的基本单元。 通过类推遗传学的基因变异可知,文化基因也存在着正向变异与负向变异,而其判断标准则在于对在特定实践主体——中国共产党以及在特定历史环境的条件下产生的红色文化的个性与原真性的保存。 现代人需要警惕的是在红色文化的氛围之下可能存有的“左”倾或右倾的文化气质。其一,“左”的政治文化所裹挟的是对红色文化时代化的过度解读,表现为对“革命实践”本身的过度包装。 虽然,隐含在革命实践中的英勇气概、 昂然气魄以及对弱者的怜悯与帮扶是值得国人去感悟与获得的, 但是就现代中国社会而言,革命的实践行为已不再适用。 其二,右倾的政治文化则与“左”倾相对,多表现为对红色文化的“无感”与“淡漠”,缺少对弘扬与继承红色文化的自主性与主动性, 未能形成对于红色文化的文化自信。就当下中国的汹涌社会思潮来看,右倾思想相较于“左”倾思想表现得更为明显。

学者吴娜将文化基因解释为是隐藏在各类文化现象内部、 决定文化系统本性和发展走向的基本因子, 是对民族文化和历史发展产生过深远影响的文化传统、价值观念、基本精神、文化心理与思维方式等观念和精神形态的总和[3]。 本研究将红色文化的文化基因分为以下三种存在形态:精神基因、情感基因和概念基因。第一,精神基因,主要体现为革命精神与时代精神的性质品质, 它们是凝聚着中国共产党人以及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实践理念的精神整体, 规定着红色文化本身的精神气质。 中国革命实践的正义性决定了红色文化基因的性质是基于理性的“血性”而不是基于情感冲动从属于荒野的“蛮性”。 而这是当下很多民众的误解之所在。 第二,情感基因,红色文化的情感基因主要表现为民族情感以及爱国情感,这为红色文化奠定了基本的情感基调。第三,概念基因又称理论基因, 这一基因形态表征着红色文化的相关理论概念、 马克思主义理论以及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 这些理论概念及其所构成的理论体系,则是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基本指南,它们规制着红色文化时代化的限域与框架。 要扩张红色文化时代化的空间则需要在其基础的体系框架中打开一个新的缺口,从而育植新的理论生长基点。

在中国革命、 建设和改革中孕育的红色文化是构成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核心元素,其中,红色基因作为红色文化的内核与精髓, 是我们文化自信的源头活水,也是红色文化时代化的根本动力。因而,拒绝红色基因的异化与变质,以规避红色文化的个性流失,或沦为商家的盈利工具、金钱附庸的风险为己任,永葆红色基因的纯真本色,则是红色文化时代化的逻辑起点。

(二)终点范畴——现实历史感

红色文化的起兴, 始于特定的主体与特定的环境,对这一特性,往往使原始的红色文化在现代的传播中受到限制, 这样的局限来源于不同时空环境的摩擦与排斥。 此外,从其特殊性中可知,处于兴盛时期红色文化具有不可复制性。但是,依当下在红色教育中“情景再现”或“实践体验”的模式来看,虽然历史具有不可复制性,但对历史事件而言,将事件以当时的情景进行“还原”却有“可模拟”的性质,通过模拟,来获得情感感化、心理同化与价值认同的教育体验, 而后达到面向未来的传承与发展。红色文化时代化对现实历史感的获取,不仅意味着对历史注入现代元素或是单纯地遵从现实,同时也意味对未来导向的趋同。在红色文化从起点到无限趋近终点的线性运动中, 主要体现出以下四个特性:

第一,在其方向上,红色文化始终与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是一致的。这说明,红色文化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堡垒,始终是服务于党、服从于党的, 其发展必定遵从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质要求。

第二,在其性质上,红色文化始终是代表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文化。 红色文化是对中国共产党实践的反映,其代表的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反映着人民的诉求与愿望。

第三,在面向未来的发展过程中,红色文化的表现形态应呈现出多元化、生活化、更加灵动、更加亲民的特性。 这些特性是由社会对文化发展的需求所决定的。 新时代社会的基本矛盾已转变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同社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 其中,美好的生活必然不是单一乏味的、流水线式的生活,而是多元、多样、多体验的生活情调。因此,红色文化的时代化应当尽力满足人的这两种需要,不断地去丰富自己的表现形式,不断地去丰满己身的时代意蕴,彰显自身的时代风度。

第四,红色文化拥有净化庸俗文化、凝聚群体情感、激励民族意志、引领社会文化以及渗透文化品质的社会文化功能。 这五种功能各有侧重又总是同时作用。首先,红色文化作为党的先进文化自然担负着净化以及引领现存的低俗文化或落后文化的使命。在网络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净化网络低俗文化是必要的。 对于低俗文化的干预应当是主动的与积极的, 但是在具体的干预中需要维护文化的多元性, 警惕红色文化对其他文化的过度干涉。 其次,红色文化的生成具有特殊性,在中华民族陷于危难之际, 多种力量都无法将民族拯救的时候, 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出现挽回了华夏子孙的国土与自尊。 而在这过程中形成的红色文化实则是一段属于中国人民的记忆。 也就是这一段共同的苦难与集体的回忆,形成了一份归属,凝聚着每一个具有民族心的中国人, 同时也激励着每一个中国人去脱离曾经担负过的耻辱历史, 去造就一个新的不被欺压的强大的时代。

三、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实然表征

梁漱溟认为“文化本身”有着同源之意,即在这些“殊相”之间存有“共相”。 歌德作为形态学在人文社科的开拓者, 他指出文化的形态虽然千奇百怪如同树叶一般,但是,“共相”是存在的,即文化的各种形态都有其“类本质”,即便形态结构各异但终究归于 “一”——一个类别,一个 系统之 中[4](P213)。 以下的研究便基于此基础。 按照南京大学丁柏铨教授的划分思路, 将文化分为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和心态文化[5]。 本文将红色文化分为此四种形态, 分别从其实然性的角度进行论述。 其中,物态文化是基础,它指代那些可感知的、可具化的实体存在;制度文化则规定了人们必须遵循的制度, 其反映的是一系列处理人与物、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相互关系的准则;行为文化是由人类在社会实践, 尤其是在人际交往中约定俗成的习惯性定势构成的; 而心态文化是由人类社会实践和意识、 心理活动中长期蕴化出来的价值观念、审美情趣、思维方式以及人的心理认知等构成的。

(一)物态文化

当红色文化以实体的形态存在时, 其从属于物的范畴,大致包含“人”(红色人物)、“事”(红色事件)、“物”(红色器物、红色建筑、红色旧址等等)三种具体形态[6]。 对于满足这一物质形态的时代化需要, 通过对当今社会已步入信息社会的认知以及对文学创作中基于人性的人物塑造方式的借鉴, 得出要促进红色文化的时代化可以着眼于以下两个方面的改造。

第一, 科技创新利用层面, 更多的在于构成“科技+文化”的发展模式,在于科技对文化表达方式以及途径的渗透性。 尤其在对物态文化表现形式的作用上, 要注重在网络时代这样一种信息化与数字化的发展, 将会给红色文化传统的话语体系以及其单一、 平面较为枯燥的表达所带来的冲击。 顺应这样一种变革,首先,能够将零散的红色文化信息系统地整合, 通过现代信息库的管理方式, 使得红色文化信息能够以更加系统更加完整的方式存在与保存。 这样的信息数字化不仅方便了对红色文化信息的索引, 同时也增强了对红色文化研究的便捷性。其次,也能够将这些物态文化得以“虚拟化”得更具有体验性、吸引力的展示。通过现代信息技术与材料技术的融入, 使得人在这一体验中获得“通感体验”,从而调动人的各种感官——听觉、嗅觉、视觉、触觉甚至味觉上的体验, 由此获取更多的感性认知, 进而刺激人的知觉,使人获取更加丰满的情感认同与理性认知。

第二,革命英雄的圆形塑造层面。文学家斯福特提出, 在文学作品中对人物的塑造往往有两种区别,其中,一种是圆形人物,另一种是扁平人物。圆形人物往往饱满,鲜活而真实,在其人物性格的设置中不偏不倚、有优有劣,这样的人物往往更具有亲和力,更容易让人接受,甚至更容易让读者将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 平凡人、 小人物们对号入座, 因为这样的表达更符合人性不完美的一般共识。而扁平式人物的塑造,则往往具有人格的一元性和对某一性格、 气质的扩大化描写——极恶或极善,以妖魔化或神化的方式呈现,这使作品的表达效果更具戏剧化,但往往被拉离现实,而被视为“虚无的艺术”。这也是在日常生活中难以感知的。在20 世纪中叶,过度的、神化的宣传是较为普遍的。 这样的宣传虽然在当时起到了一定的鼓舞人心的作用,但其历史局限性明显。而这些已然是历史的事件,以一种集体记忆的方式延续,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世人对红色文化的态度。因此,对于红色人物的宣传上应避免极端地一元化,“避轻就重”进行过多的、夸大的正面宣传,这可能会使得人物被神化。

(二)制度文化

政府在制度制定时对公共意志的遵从与满足,是政府获取政治信任和合法性的重要来源,也影响着社会公民对政府信任的程度与态度[7]。 这些制度调节着人与人、 人与物以及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通过“制度”来规定“标准”,形成一定的秩序与原则,而后产生一定的工作绩效,因而,将柔性的规划转向刚性结构的制度也就成为了文明社会的普遍选择。 这样的行为逻辑对红色文化也同样适用。对于红色文化在制度文化维度的构建,亦可从人与人、 人与物以及人与自然这三对关系着手。

首先,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宜以“尊重”为制度设定的基本价值。对于这一人与人的关系规定,应当始终保护故人的那份荣誉, 由此去捍卫他们所守护的信仰。 在这个环节理应坚持“以人为本”的思想,坚持对“真相”的保护。不夸大、不丑化,只须真实地还原,使人成为他自己,便是对其自身、对历史最大的尊重。

其次,在人与物的关系上,则以护、用、创为基本原则,即将保护、利用、创新作为制度设立点。对于红色文化而言,此“物”可具体化为革命先辈的遗物、革命纪念博物馆等等。对于这一关系的和谐创建,则需要在“制度”上予以规定:要规定人对红色文化应当保护的职责与范围; 应限定以及规范对先辈遗物、人物事迹等等的应用范围,使之保持原有的一种庄重感与信念感; 还应当从刚性的制度上做出对红色文化创新的激励政策, 激发社会和市场的创新活力。

最后,应该始终营造人与自然“共生”的常态关系。红色文化的自然环境,应该是人化的人文自然环境。当下,依托革命老区兴办红色景区已成为一种风尚, 而对于红色文化自然景点的存留则需要不断地加入人的元素, 使之不至于沦为简单的可能随时被消解遗忘的历史存在。 这样的共生关系, 是给予这一环境以顺应时代发展的因子与动力。

(三)行为文化

红色文化时代化不仅只是一个目的或是结果,更体现为一种状态与过程,即将红色文化时代化理解为是一个辩证的运动发展过程。因此,对于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实现则应当考虑其行为主体以及主体特性的问题。

首先,对行为主体的人应当予以“扩大化”。主体的扩大化,从个体的角度看体现为全民性,从宏观的角度看则表现为集体干涉。在中国,从红色文化的历史发生来看,促使其形成的“发起人”是中国共产党, 而红色文化则是在中国共产党以及其领导的人民大众在救亡图存——挽救中华民族于危难的实践中形成的。 红色文化这一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实践主体的观念存在物, 也自然地被划分为从属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文化。 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时期,红色文化一度被忽视,被视为“历史的存在”,传播红色文化的主体与受众范围也在逐步缩小, 普通群众也大多无意成为弘扬红色文化的践行者,因此,在当下提倡继承红色文化的环境下, 普通群众也往往以第三者的姿态来对待这一文化的发展, 这使得推进红色文化时代化的主体范围缩小。因此,应从点到面,由单个的人向群体,致力于刺激全民的参与行为,扩大行为主体,发挥共同体的参与效应。

其次,对于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实践本身而言,在实践形式上应有“仪式感”,内容上有“庄重感”。但是,对形式的注重并不等同于搞形式主义,而是通过对行为形式的模式化操作增强对红色文化时代化这一活动过程的认知深度, 让人的精神得到满足。 另外, 实践内容上的庄重感与轻松感的统一,这是对“娱乐至死”态度的规避,也是对过于沉重的情感体验的警惕。 红色文化时代化实践应当是严肃而不失活泼、深刻而不失灵气,要注重形式与内容相结合,摒弃以往过于随意、漫不经心的态度与模式,对厚重历史给予尊重与敬畏,传承和弘扬红色文化的精神与品格。 而这两个特性也是由红色文化源于革命的历史起点所决定的。

(四)心态文化

要实现红色文化时代化的深层转化, 就要在“心态”层面构建意识形态领域的合力,打通“官方舆论场”与“民间舆论场”的对话渠道,消解社会意识层面的分裂与对立, 实现国家与社会心态的同频共振[8]。

一方面, 大众心理一般表现为非理性的自发状态,因此,在促进红色文化时代化的过程中,应当注重激发群众对红色文化的心理认同, 而且这一认同应涵盖理论认同与价值认同。 理论认同体现为学术界对红色文化的理论化、系统化地构建;价值认同则是社会舆论的正面回应, 以及对红色文化存在的自觉维护。

另一方面, 国家需要将红色文化的价值品格进行输出, 宏观地进行知识普及。 但应当注意的是,这样一种输出和普及应该是有所限制、有所规定的。 红色文化时代化不论是向内不断地丰富自身内涵还是向外不断扩张自己的影响范围, 都应有一定的限度,即应把握其特殊性与具体性。虽然文化具有极强的渗透能力,但管理者应当知晓“过犹不及”的辩证关系,强渗透力并不等于它应当去干预或影响社会的所有领域,而是有所选择的。

四、当代红色文化时代化之困

红色文化时代化是一个过程, 包含着一个过程的起点与终点, 而过程的实现也不可忽视作为内在推力与桥梁的中介作用。 对于红色文化时代化本身而言, 其中介的特性应该表现为强推力与弱阻力,然而,谈及时代化的困境,中介便以弱推力、强阻力为表征。对于诞生于革命时期的红色文化来说, 其时代化所面临的阻力的一支也应当来自其本身。因此,红色文化的时代化之困来源于内与外两个维度,如果进一步剖析,则其困境源于内部与外部的矛盾运动。

(一)红色文化的政治性与现代价值的普世性之间的不适应

首先, 红色文化以政治性与阶级性为基本特性。 自其产生以来,则始终体现无产阶级的立场,服务于党与人民的利益。 红色文化在革命时期所宣扬的牺牲、勤恳、奉献等等价值观念激发了人们争取民族胜利的斗志, 但是这些价值观念在与现代社会人们所关注的社会价值之间的契合上产生了偏差。根据郑雯、李良荣对中等收入群体在中国网络社会的角色与地位研究可知,以“个人权利”、“社会保障”、“生活品质” 为目标的民生议题成为网络表达的高发领域[9]。 这从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大多数人的需求是“向内”的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过去“向外”的付出与奉献。因此,红色文化的时代化需要在其价值表达的侧重点上有所转移, 以满足当前社会的主要需要为旨归。

此外, 两者的矛盾还表现在社会主体对红色文化的弱选择倾向上。一般而言,在论及因果联系之时,除了两者之间存有的单向的因果关系以外,还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模式。 个体对红色文化的弱选择倾向, 导致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弱推力的形成。 究其原因,则不仅在于社会主体的“漠视”,未能有“为往圣继绝学”的使命感,还应在于红色文化给予人们陈旧的印象。 这样的陈旧印象又不仅源于其陈旧的话语体系, 更在于这样陈旧的话语体系难以带来一种持久的价值情感的认同。例如,红色文化所蕴涵的“激情”力量在对主体的情感感化上虽然有一定的“爆发性”的触动,但在持续性上却显得短暂。

(二)红色文化的单一表达与信息多元化之间的紧张

20 世纪是红色文化发育的鼎盛时期,是红色文化占领舆论场以及成为人民群众自觉拥护的对象的时期,其信息的获取渠道是较为单一的,多是报纸、宣传墙或是口口相传的模式;另外,从信息的内容来看,则其多是被党政系统的媒体所掌控。由此来看, 不论是信息传播的途径还是信息传达的内容均具有单一性或一元化的特点。 而这样的特点与信息结构, 也往往予人以单向度的思考范式,造成思想禁锢的局面。

20 世纪末期开始,中国社会信息生产与传播主体向多元化发展,信息覆盖的广度得以延伸,极大削弱了区域或政治文化的限制,“双百方针”的提出也助推各类思想观念、 人物事件以一种全新的形象得以展现。 再者,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传播更具时效性、主体更加多元化。

与信息的多元化相伴的是信息的碎片化。 在碎片化的、模糊的时代之中,个人的知识系统容易被冲击至零散的状态;对社会集体而言,也面临着“被解体”、“被分化”的危机[10]。因为在破碎的多元的异质性的选择之中,选择的主导权回归个体。然而, 这样的时代趋势容易使相对传统的红色文化被其他的新鲜事物所掩盖。

此外,信息的多元化,也难免会产生与红色文化相对立的“异质性”的事物,两者之间产生一定的互斥作用, 但却难以形成相互理解的范式。对于红色文化所蕴含的集体意识、爱国意识甚至是历史意识, 在这样一个后现代化——反传统、反权威、追求个性的时代之中,面对着很大的“生存压力”[11]。例如:红色文化中所宣扬的集体主义与当代西方个人主义思潮的对立。这样的对立所带来的是倾注集体情感依附与脱离集体张扬个性的两种相对的张力。正如一个人在不断地寻找集体归属的同时又不愿被集体同化的矛盾心理,即便他所寻找的是一个与自己特性相似的群体,但对个性的追求也同样会促使着他表现得与众不同。

(三)红色文化的历史追求与历史虚无主义之间的冲突

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可追溯至我国的“五四时期”,其所表征的不仅是对历史史实的虚无,更是对历史价值的虚无[12]。 对于以政治性为核心特征的红色文化而言, 对它的攻击则直接指向对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合法性的质疑和动摇。 而对红色文化所蕴含的历史价值的消解, 则会破坏红色文化时代化的根基。

虽然红色文化所包含的某些价值观念不能够很好地适应当今社会的现实需要, 或者难以成为红色文化时代化的推力, 但也不能以现代的观念来否定其过去存在的意义。 历史虚无主义者对红色人物、相关事件的神化或妖魔化,都反映出其对历史的畸形认识。 社会上存在的历史虚无主义主要体现在对先烈的“污名化”与“庸俗化”。 例如有一段时期, 社会上少数人通过自媒体等途径否认雷锋事迹的存在,对雷锋的大公无私、忘我奉献精神进行质疑和否定。 历史虚无主义就是通过对这些革命英雄人物进行质疑、诋毁、抹黑等,试图对这些榜样生活的时代进行否定和攻击, 进而上升到对国家制度和国家政权的攻击, 其凶险动机可见一斑。

五、 红色文化时代化的可能性路径

红色文化伴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成长而发展,历经了中国“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时代变迁, 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民为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推动红色文化从20 世纪成功走向21 世纪, 就必须看到作为一种本土文化的独特性与发展性, 对红色文化的发展规律与变迁路径要用中国思维、中国话语去理解、去阐述、去宣传。为此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推动红色文化的时代化发展。

第一,发展根源: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与能力的创新发展。 “政治文化的性质、内容及其观念价值取向都不是源于思想家的理论与设想或人们的主观情感与想象”,它的生成必然是“直接根源于现实的社会生活, 是由人们的社会存在状况决定的”[13](P343)。 红色文化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过程中所生成的一种无产阶级政治文化, 是依附于中国近现代史演变历程的一种先进思潮,伴随着中国共产党发展的全过程而存在。改革开放后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一转向表明了国家从强调“政治”到强调“经济”的思想转变,执政方式也从“管理”走向了“治理”,红色文化也随之从“革命文化”发展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 仍然作为中国共产党执政的重要合法性基础发挥着作用。 因此红色文化实现时代化发展的根源, 还在于中国共产党在21 世纪的转型成功, 在于中国共产党以创新的方式领导和管理国家,实现“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的执政目标。红色文化也必将伴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模式转型而深入发展。

第二,文化基础: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度体现。 根植于中国土地上的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人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所总结和凝练出来的一种文化形态,本质上是一种创新文化,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中国传统文化的进取精神。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始终伴随着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建设走向改革,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也日趋丰富, 红色文化的现实形态日趋多样,从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可以看到红色文化与时俱进的发展。 特别是在新时代推进红色文化的时代化发展, 要遵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把红色资源利用好、把红色传统发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的总要求,实现红色文化的科学化发展、精细化管理和历史性继承。另外在红色文化具体形态的历史演进中, 从革命年代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红岩精神、西柏坡精神,到社会主义建设年代的雷锋精神、大庆精神、“两弹一星”精神、抗洪救灾精神等,一脉相承,都深刻地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民为邦本”的执政思想、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等。因此红色文化在21 世纪的继续发展,必须要深刻体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创新要求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涵养。

第三,制度支撑:推进红色文化的制度化管理和规范性运行。 在马克思看来,“在现代性社会的状态下, 一切固化的僵硬的社会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被人们尊崇的崇高性和权威性都被消解,一切新形成的社会关系来不及固定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陈旧。 一切等级的和固化的关系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人们无情地亵读了”[14](P275)。现代社会是一个价值理想、价值标准全面解体的时代,权威被赶下神坛,调侃和解构成为主流。 尽管当代青年在各种集体活动中参观红色景点、唱诵红色歌曲、追忆红色人物,但社会上所充斥的对红色典故的“重思”、对革命英雄人物的“反思”、对革命成就的“辨别”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动摇着红色文化的崇高性、 侵蚀着红色文化的话语权、淡化着红色文化的阶级性。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法律政策,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法》,由党和国家功勋荣誉表彰工作委员会制定的《中国共产党党内功勋荣誉表彰条例》《国家功勋荣誉表彰条例》《军队功勋荣誉表彰条例》《“共和国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授予办法》等,特别是近来依据《中国人民共和国英雄烈士保护法》对“暴走漫画”、“抖音”等媒体和APP的违法违规行为从重从快惩处, 充分表明了对红色文化的管理走上了制度化道路。

第五,信息技术:红色文化走向大众化和创新化的必要载体。 文化的生命力在于传播。 根据第41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国网民规模达7.72 亿,手机网民达7.53 亿,互联网模式不断创新、 线上线下服务融合加速以及公共服务线上化步伐加快, 中国已发展为名副其实的互联网大国。为此开展红色文化宣传也要遵循“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的策略,对红色历史、红色教育、 红色旅游、 红色标志的挖掘和整理也要根据媒体的传播特征而调整, 充分运用微博、微信、 抖音、 直播等方式, 向受众全方位、 立体化、 多视角展示和宣传红色文化, 更加突出红色文化的传播叙事内容的生活化和网络化视角,吸引青年人的关注和喜爱。 例如,2016 年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 周年, 新华社推出的网络直播栏目《红色追寻——三个年轻人的长征路》一经播出便得到广大青年大学生的追捧;2017 年,建军90 周年之际,人民日报社推出的“我的军装照”活动一经上线便刷爆朋友圈, 这些都是利用新媒体宣传红色文化的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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