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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中华》的舆论监督内容与特点探析

2020-02-10肖扬伟

关键词:红色中华苏维埃政府苏维埃

肖扬伟

(赣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中央苏区时期,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大力荡涤旧社会恶习, 创新反腐倡廉体制机制,坚决整肃贪污腐败之风,赢得了群众对苏维埃政府的支持和拥护,创造了“真正的空前的廉洁政府”。 其中,舆论监督在中央苏区廉政建设中发挥了独特而重要的作用,而《红色中华》作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权威性最高、发行量最大、影响最深远。 因此,对《红色中华》舆论监督的内容与特点进行研究, 能洞悉舆论媒体与廉洁政府之间的紧密联系, 为新时期充分发挥媒体正能量,促进反腐倡廉建设提供有益的启示。

一、舆论监督的内容

苏维埃政府是工农民主专政的政府, 这就决定了它与一切剥削阶级为基础的旧政权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对贪污腐败等行为坚持“零容忍”。但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毕竟是在旧思想、旧行为、旧文化所浸濡的旧社会中建立起来的, 而旧思想、 旧行为、 旧文化非短期内所能全部革清。 加之当时反腐倡廉制度存在不完善之处, 也出现了一些腐败问题,以《红色中华》为代表的报刊充分发挥舆论监督作用,对这些腐败问题进行了揭露和批评。

(一)批判贪污腐化行为

苏维埃政府成立初期,存在一些贪污公款、私分公物、公款吃喝、截留公款等腐败现象。 这与苏维埃政府“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相去甚远。 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在“二次苏大” 会议上郑重宣告:“当着国民党贪官污吏布满全国, 人民敢怒而不敢言的时候, 苏维埃制度之下则绝对不容许此种现象。 ”[1]因此,“对苏维埃中贪污腐化的分子,各级政府一经查出, 必须给以严厉的纪律上的制裁。谁要隐瞒、庇护和放松对这种分子的检查与揭发,谁也要同样受到革命的斥责。 ”[2]

《红色中华》作为苏区政府的“喉舌”,在批判贪污腐化行为方面倾注了大量的精力, 刊发了大量的报道。 如,第18 期《好大胆的连副政治委员》曝光独立第五团副政治委员赵九苟置本职工作不顾,私藏打土豪的钱,甚至还给上街买鸦片的伙夫开路条。 作者讽刺道:“他还怡然自得不知道已是犯了苏维埃的法律了啊!! ”[3]第134 期连发6 条揭露贪腐腐化的新闻报道,并均附简短评论。 《贪污公费的省苏文书》揭露了福建省苏文书金华堂,贪污俱乐部公款四元二角, 私藏总务处长的手表及私自没收反革命的风衣一件,“像这样贪污腐化的坏东西,应该洗刷出苏维埃去! ”[4]《挪扯捐款的儿童局书记》 报道了闽赣省黎川县儿童局书记马玉堂贪污儿童团募捐来买平射炮的钱20 元,“这样消极贪污的分子,是一时一刻都不容许的,应受严重处置。”《动用公谷的乡苏主席》揭发了宁化县武层区副主席贪污红军公谷六石三斗,“这样贪污妥协分子, 应该把无产阶级的铁锤击出苏维埃去。 ”《吞没赃物的互济会主任》 描述了福建军区革命互济会主任曹秉文打土豪时将金戒子据为己有,“这个贪污分子还可做互济会主任吗? 不! 应该以革命纪律裁制!”《私偷公款回家享乐》讲了寻乌澄江区苏军事部文书徐绪松私拿模范营的伙食费30 元回家招待家人,“这是多么无耻呀!”《郑茂德偷骡子吃馆子》 揭露了少共中央局巡视员郑茂德巡视工作不好好干, 竟到于都县偷保卫局的骡子,回来后大吃大喝。 第136 期《吃洋参炖鸡子的军事部长》 批评了门岭县洞头区军事部长私藏打土豪的现金200 余元,招待13 个人却摆了七八桌酒席,席间用公款大吃大喝的情形。

(二)抨击官僚主义作风

1931 年1 月,苏区政府尚未成立之际,共产国际即提醒中国共产党要注意同混进党内的分子和官僚主义作斗争。 毛泽东对官僚主义的危害进行了深刻地分析:“官僚主义,是脱离群众,破坏苏维埃与群众的关系, 对于苏维埃胜利和发展,有莫大危害,照例敷衍,强迫命令,是官僚主义的重要表现, 这是苏维埃政府中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5](P2149)1932 年12 月19 日,《红色中华》第45期发表社论,直陈官僚主义“实在是战争紧急动员的最大障碍”[6],表现为敷衍、卸责、迂迟、形式的、“承”“转”等方式,而这种错误的根源是政治上的动摇,指出“官僚主义和政治动摇是分不开的,反官僚主义的斗争,一定要提到政治的高点。 ”[7]

除了对官僚主义的表现和实质进行剖析外,《红色中华》对现实中存在的官僚主义现象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抨击。如,第13 期的《好安乐的民警局长》描述了汀州民警局苏局长“慵懒散”的作风:正午时间才起床,十几分钟才说了“哼!哼!没有”四个字,宿舍摆设更是显得阔气。接洽红军尚且这样,接待普通百姓情况就更糟糕了。[8]第20 期的《反对散漫与腐化的苏维埃政府》讲述了宁都戴坊区政府发伙食费时有十多人, 平时做事仅区苏主席、文书和伙夫三人。 各项工作表面上看都有,但深究下去就名不符实,“刻下一个印子, 但是在工作上完全没有一点。这样的政府,还能实行苏维埃一切法令和决议吗? ”[9]第27 期的《官僚式的何田乡苏主席》 批评了长汀县河田区河田乡主席在动员群众去医院洗衣的过程中,采取打条子命令,以经济处罚来代替做群众工作,“这是十足的官僚主义, 对于这种官僚式主席应该要同他作坚决的斗争!”[10]第138 期的《打击官僚主义消极怠工》例举了博生县竹笮乃乡苏主席发行建设公债不力,很久时间才收到谷子四百六十斤,现款七元五角;西江县赤鹅区罗洋乡主席在推销经济建设公债的时候, 竟然给群众解释这是中央到地方一级压迫一级的结果;博生县梅江区七里乡苏主席赖先凡,把建设公债放五百多元在箱子里。 作者直截了当地指出:“这种分子,还可以要他当主席吗?还不快点要他滚蛋。 ”[11]

(三)批评铺张浪费现象

中央苏区位于江西南部的偏僻地区, 经济社会发展比较落后, 加之国民党对中央苏区采取军事围堵和经济封锁, 苏区政府经济上常处于捉襟见肘之境地。 在这种情形之下,“节省每个铜片为着战争与革命事业, 是苏维埃会计制度的原则。 ”[1]临时中央副主席项英特别强调:“各级政府和各群众团体,一切费用都要十二分的节俭,不急用的费不要用, 要用的就要节俭, 不要浪费一文钱,滥用一张纸,多点一点油。 ”[12]1932 年7 月7日,《红色中华》刊载中央执行委员会《关于战争动员与后方工作》的第14 号训令,要求各级苏维埃政府领导群众开展节约运动以充裕战争经费。1933 年3 月21 日,《红色中华》 还发出三个月之内“退还八十万元公债, 节省三十万元, 帮助战费! ”的号召,得到了苏区群众的热烈响应。

铺张浪费不仅有悖于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传统, 而且还使本不宽裕的苏维埃政府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红色中华》对铺张浪费现象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如,第68 期刊登的《好一个浪费的俱乐部主任》 批评江西苏区省俱乐部布置一个“俗不可耐”的纸牌坊花了三十多吊钱,并评论:“这样浪费几十吊钱去办一个毫无用处的纸牌坊简直是革命的罪人。”[13]第132 期第一版整版均为宣传反对铺张浪费的标语和报道。版头设置“每月节省三十万来帮助革命战争! ”的醒目标语,在版头下发表社论《节省经济与开展反浪费斗争》,批评了中央总务厅虚报预算,总卫生部虚报伤员人数,瑞金县苏每月灯油费达一百二十元之多。同版面《经济战线的前哨战》 揭露了财政部管理科长王益哉过多购买办公用品,过度装修防空洞,没有裁减伙伕洗衣队等浪费现象;《一个戏台预算一百八十元》 讲述了总务厅管理科长徐毅预算建一个戏台要一百八十元;《给赖厂长的当头棒》 描述了博生县第三被服厂厂长赖同志雇用由土豪劣绅编成的劳役队修飞机洞,竟然给他们发工资。作者呼吁:“我们要坚决的无情的举起革命的铁棒来打击这些破坏革命战争经济力量的东西! ”[14]第137 期刊登的“浪费的模范”栏目展示了二个反面“模范”:一是洛口县政府在上级未批准的情况下, 花费200 元钱修建两间房子; 二是博生县政府140 人每月吃药的钱要花费上百元。

(四)揭露官商勾结行径

1932 年初,时任中央国家银行行长的毛泽民在视察过程中发现, 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办合作社很容易形成官商勾结和贪污浪费现象, 搞坏党风和社会风气, 遂向人民委员会建议禁止政府办合作社,党政干部不得参与工商经营。但受当时大环境的影响和利益驱使,官商勾结仍频繁发生。 《红色中华》对这种行为进行了揭露和抨击。 第14 期刊登的《无奇不有的兴国国家商店和合作社》抨击了兴国县所办的国家商店和合作社, 目的不是为了抵制商人投机和便利群众, 而是为了垄断和操纵市场。 第15 期刊登的《胜利县苏保障师傅老板的冒牌合作社运动》 曝光了胜利县苏维埃政府成立合作社时不负责任,把钱交给当地老板,任凭他们操纵市场, 作者讽刺道:“这恐怕是胜利县苏为保障师傅老板的利益的经济政策吧!!”[15]第23 期的《保护船老板利益的露潭乡政府主席》讲了长汀县水口区露潭乡政府主席刘兴元, 在船工与老板的斗争中,偏离立场,不维护工人利益,反而背地里召集船老板开会, 商量应对工人之策。 文章指出:“阶级异己分子,混入政府当主席,该地群众和该上级政府还不将他驱逐出去吗? ”[16]第30 期刊登的《于都合作社倒会赚红军的钱》讲述了于都县合作社胶鞋平时都是卖1 元, 而红军开进于都城后,该合作社的胶鞋迅速涨价至1.1 元。 作者批评道:“我们平常看见是剥削阶级的商人是这样做,不料所谓合作社,也竟有这样会赚钱,而且会剥削红军,真是绝无仅有的怪事! ”[17]如果说上述官商勾结现象尚属于个别现象的话, 那于都县党政干部大面积腐败和官商勾结则格外引人注目。 第168 期刊发项英撰写的《于都检举的情形和经过》显示,于都城机关干部通过倒卖谷盐获利丰厚,因为把谷子出口,再贩卖盐进口,经过这么一倒腾,一担谷子可赚2-4 元。 在利益面前,于都城机关干部基本上都“沦陷”,县委书记刘洪清与人合股卖酒、贩卖谷盐;县苏主席熊仙璧拿公款50 元给其弟弟做生意; 县副财政部长罗风林私打粮食出口证赚取差价; 互济会主任袁成文假借合作社做私生意;于都城市区苏三个主席全部做生意,九个部长有六个部长做生意……项英愤慨地指出:“市苏在这些商人样的主席、部长领导之下,变成商人联合会了,真是污蔑苏维埃! ”[18]事件经《红色中华》披露后,中央对涉事分子进行了严肃处理。

二、舆论监督的特点

(一)栏目设置丰富,监督范围广

《红色中华》是苏维埃政府成立之后办的第一份中央机关大报,其定位是非常明晰的,就是充当临时中央政府的喉舌, 吸引广大苏维埃工农群众参与政权建设。 正因为如此, 主动介入反腐败斗争,成为《红色中华》题中应有之意,正如其发刊词中所说:“要引导工农群众对于自己的政权, 尽了批评,监督,拥护的责任。”[19]《红色中华》尽管办刊条件艰难,主编几易其人,但在批评监督栏目的设置上,一贯受到重视。 报纸先后开辟“突击队”“铁棍”“铁锤”“警号”“警钟”“铁帚”等常规栏目。 “突击队” 最早出现在1932 年3 月9 日出版的第13期上,刊登了《好安乐的民警局长》,批评了汀州民警局局长毫无工作责任感、官僚主义十足的现象。“铁棍”“铁锤”是沙克夫任主编时候开辟的,第59期开始设立“铁棍”栏目,在“无情的严厉打击贪污腐化官僚主义分子! ”的醒目标题下,连续刊登了《扫除官僚主义者》《盗用公款的贪污分子》《两个腐化的医生滚出去! 》等9 篇反腐文章,批评味道浓厚。第65 期推出“铁锤”栏目,刊登《逃跑的县苏军事部长》《这还算是“模范”吗? 》《拥护红军为着发洋财》等7 篇文章,并配以主编沙克夫《给以铁锤的痛击——反对官僚主义 消灭逃兵现象》的评论,警示效果明显。“警号”“警钟”“铁帚”是瞿秋白任主编时, 从149 期开始设立的批评性栏目。“苏维埃建设”和“党的生活”等栏目偶尔也会刊发批评性报道。 此外,“黑板”“生活批判”“轻骑队通讯” 等非常设性栏目也在廉政建设中起了很大作用。

《红色中华》舆论监督的范围非常广泛,土地分配、政权建设、扩大红军、贪污腐败、财政经济、文化教育、交通运输、思想教育等领域都有涉及。 据统计,《红色中华》批评性稿件总有524篇,其中涉及工作作风的71 篇,占13.55%,涉及扩红工作的100 篇,占19.08%;涉及财政经济工作有200 篇,占20.04%;涉及贪腐腐化的68 篇, 占12.98%; 涉及政权建设的126 篇,占24.05%。[20](P115)如,第14 期“苏维埃建设”栏目刊登的《反对侵犯中农》讲了瑞金各区苏维埃政府在分配土地时, 违反苏维埃土地法, 发生既打“富农”,又打“中农”的“左倾”错误。 这是对土地分配中的批评。同期“突击队”栏目的《威权无上的区苏秘书》 描述了会昌洛口区苏秘书利用自己的文化优势,架空区苏主席的不正常做法,这是对政权建设方面的批评;《向群众募捐吃饭的苏维埃政府》描述了公略县纯化区陂头苏维埃政府不去没收豪绅地主家属的土地, 竟然在群众大会上向群众募捐政府运行经费的做法,这是对政府工作的批评。《巧妙的扩大红军方法》曝光独立三师到筠岭招收兵员数十人,但其中有十几人吸鸦片,还有一些是花钱买来当红军的,这是对扩大红军工作的批评。第130 期的《破坏红军的官僚主义者》揭露长汀某区军事部长动员武装模范营的时候, 不用宣传而用强迫命令,结果发生大面积开小差事件,这是对官僚主义做派的批评。 第138 的“轻骑队通讯”栏目 《瑞金县的浪费与贪污揭发了》 揭发瑞金县1933 年10 月 超 预 算832 元,7-8 月 份 贪 污 公 款2820 元的事实,这是对贪污浪费的批评。

(二)报道短小精悍,直截了当

《红色中华》 中的批评性报道往往是一事一议,篇幅短小,开门见山,直指要害,没有更多的铺陈布置,也不太讲究起承转合。因为大多数作者都不是专业新闻工作者,写作技法运用不纯熟,文字朴素稚拙,甚至有些还常带“坏蛋”“滚蛋”“无耻”“嫖妇女”等较为粗俗的词句。但从另一方面看,这正反映了作者对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的痛恨和要求匡正社会不良风气的心声。

虽然《红色中华》 监督栏目的名称屡有所改变,但其写法模式基本一致,均是平铺直叙,直指不良风气事实,叙述完结,通常加上几句简短的评论,整个报道戛然而止,畅快淋漓。 如第65 期《这还算是“模范”吗?》批评石城的模范区横江镇扩红不力, 文章开篇写道:“横江, 据说是石城的模范区,但是大家看呢! 他的‘模范’在那里? ”[21],然后用事实和数据列举其难称“模范”的几点:扩大红军只达到五分之一,借谷只达到十分之一,送草鞋只达到四分之一,四十付担架还无一人。叙述基本事实后,作者以一句简单的话“我们要问:模范区的‘模范’在那里呀? ”结尾,清楚而直接地表达了对消极怠工、 不负责任行为的不屑和抨击。 同期《躲避战争的排长》 批评兴国模范师排长吕继作,当组织派他带领战士去配合红军作战时, 他不但不动员士兵,而且躲起来,文章最后抨击道:“看!好个卑鄙无耻的躲避斗争的怕死鬼!”全篇标题和正文总110 字, 却清晰表达了作者对逃跑主义者的愤慨。 同期《拥护红军为着发洋财》描述官坑乡乡苏主席向群众花1 元钱买12 斤米,卖给红军1元却只有10 斤,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在拥护红军的大背景下为人所不齿,“他嘴上还说 ‘拥护’红军,不错,原来就为着发洋财啦!”第134 期“铁锤”栏目的《突击运动的破坏者》曝光宁化青塘尾乡苏主席在扩红运动过程中,只要群众给他20 元大洋就可以不参加红军的贪污行为, 在结尾处作者直呼:“滚蛋,让广大的群众上前线去,为阶级利益奋斗到底啊! ”[22]尤其是139 期发表了9 则监督报道,最短58 字,最长122 字,但都指名道姓,直指要害,表述清晰,字字玑珠,直抒胸臆。 如《瑞金城市区东郊乡苏主席钟腾贵》 的监督报道只有如下文字:“你的儿子当红军是很光荣的, 你为什么叫他开小差, 你这种行为还能够领导全乡革命工农参加革命战争吗? ”《门岭县石螺区石螺乡主席朱文盛支书王奇松》 的报道其内容是:“你们床底下有一个大谷箩,全装的是上级文件,文件一到,你们也不看也不讨论就丢在床下, 有人指出你们这一错误,你们还说‘我又不识字’。这是领导群众的负责人?”[23]这些短小精悍的报道使某些基层领导充当“两面人”、推脱责任的形象跃然纸上,批评意味十足。

(三)以理服人,话语平等

《红色中华》虽是中央机关报,有党和政府作为强力后盾,但在监督报道中从不以势压人,恃强凌弱,而是以事实为依据,以理服人。 正如其发刊词中所说,《红色中华》 是代表广大工农劳苦群众利益,要组织群众参与政权,吸引群众尽批评监督之责, 以帮助苏维埃政府克服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正是在这种办刊目的之下,《红色中华》监督性报道虽然语气比较犀利,甚至偶尔带有一些讥讽,但是,它并不是仗势欺人,高高在上,而是开诚布公,容许被批评方作出解释和申辩。比如,第14 期刊登的《好阔气的江西政治保卫分局》,批评江西省政治保卫局做一面旗子花了9 元多、 两根手枪丝带花了1.24 元,买日历和洋蜡等办公用品更是“大手笔”支出。 随后被批评方江西省政治保卫局在第23 期上发布了《江西省政治保卫局的声明》,申辩了三点:有些账目是一二月份的,而“现在正是节省经济来发展革命战争”之“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把“现在”和“过去”混在一起容易使人误会;旗子是做了四面而不是一面,手枪丝带是事务长买贵了,日历是中央政府早印好的;洋蜡是买一次使用两个月。在这份声明后面,附了《红色中华》以“突击队”名义的回复,指出保卫分局的浪费,负责同志负有领导责任; 旗子和洋蜡是保卫分局送财政部的账项上没有明细造成的; 以时间与浪费上说,“现在”二字用词并无不当。从这三份文字的“交锋”来看,《红色中华》和江西省政治保卫局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红色中华》 的报道与事实基本相符,但有一些细节核实不到位;而保卫局管理疏漏,领导也难辞其咎。 在这场“交锋”中,双方拥有平等的话语权,都把事实和理由说明白了,没有哪方故意隐瞒真相、强词夺理,谁对谁错读者自有判断。 在第35 期刊登的《上杭县苏对扩大红军工作的谬误》,反映了第一方面军独立第八师在上杭县扩红的时候遇到了县苏政府的无端阻扰, 说上杭群众参军只可到独立第六团去,或可到十二军,作者张开并认为这是扩红中的狭隘主义, 是严重的错误。当事的一方上杭县苏在第40 期以来信形式说明了原委, 真实情况是第八师在扩红的时候鼓动和拉拢去十二军的战士到第八师参加红军,事实上上杭县苏为扩红工作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通过这两份批评和来信,读者便能清楚地知道张开并的批评性报道不实。

(四)领导带头,群众参与

领导带头,此处有双重含义:一是中央苏区的领导带头从事舆论监督工作, 二是领导带头接受舆论监督。中央苏区时期,党和政府的领导人非常重视舆论监督,不少领导人都曾在《红色中华》上发布法令、训令、社论,甚至直接发表批评性报道。第140 期发布了毛泽东签发的中央执行委员会26 号训令《关于惩治贪污浪费行为》,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早期重要的反腐法令;“二次苏大”特刊第3 期发表了毛泽东在“二次苏大” 会上的发言, 他明确表示:“苏维埃工作人员中如果发现了贪污腐化消极怠工以及官僚主义的分子, 民众可以立即揭发这些人员的错误, 而苏维埃则立即惩办他们决不姑息。 ”[1]在第12 期发表了项英的《反对浪费、严惩贪污》文章,指出浪费行为“实际是破坏革命战争”,贪污行为“简直是反革命的行为”,必须予以严惩。在第168 期发表项英的《于都检举的情形和经过》,详述了项英受中央委派赴于都查处于都县塌方式腐败的调查过程、犯罪事实、判决结果及经验教训。 第5 期刊登福建省苏维埃主席张鼎丞的批评性报道《奇怪的河田乡分田》,讲述了长汀河田乡分田工作缓慢的主要原因是乡苏主席没主张,没有惩办捣乱分子,不知道争取群众。中央苏区时期很多领导也上了“批评榜”,但都无人利用自身的权力压制舆论监督,如,第107 期的《官僚主义与政治动摇》, 批评何叔衡担任中央工农检察部部长一年多来,官僚主义严重,没有把工农检察造成群众运动,工作积极性不高。第136 期的《在突击运动中机会主义者的动摇》批评了全国总工会组织部长梁广、 少共苏区中央局宣传部长陆定一、江西省苏内务部长古柏,指责他们在扩红运动中表现出信心不足、消极怠工、命令主义等作风。 第216 期的《博古、罗迈二同志给陈潭秋同志的信》, 信中批评以陈潭秋为部长的中央粮食部“文牍主义发展到了顶点”。

《红色中华》根植于群众,注重发动广大群众参加监督报道。 正如其在发刊词中所言:“要求阅读本报的同志们, 将他对于苏维埃的意见与工作经验多多写来在本报发表, 使本报成为苏维埃运动的指针。 ”[19]《红色中华》有400 名通讯员,这些通讯员遍布于苏维埃政府机关、国家企业、群众团体、工厂,一旦发现贪污腐败等社会不正之风,通讯员马上可以发现并用文字记录下来,发表在《红色中华》上。 从《红色中华》的524 条批评性报道看,很多是有署名的,从监督所涉领域、行文风格、文字功底都可以看出,作者队伍行业分布广泛,业务水平也良莠不齐,但不妨碍群众对贪污腐败、官僚主义、浪费等现象的抨击。其中有部分栏目的设置与群众监督实体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 比如,“突击队”栏目共发表批评性文章78 篇,这与当时工农检察部设立的“突击队” 群众组织有密切关系,按照《突击队的组织和工作》的规定,“突击队”由三名以上的不脱产的群众组成,可采取“突然袭击”式或“微服私访”式检查方式,对政府机关或公共机构的贪污浪费及官僚腐化现象进行揭露。“轻骑队通讯” 栏目的设置与群众性监督组织“轻骑队”也有紧密的联系。

三、小结

马克思指出:“报刊按其使命来说, 是公众的捍卫者,是针对当权者的孜孜不倦的揭露者,是无处不在的眼睛。 ”[24](P275)舆论监督具有主体和客体的广泛性、公开性、及时性等特点,这些特点决定了它在廉政建设中起着独特而又重要的作用。 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紧紧依靠人民,创办了以《红色中华》 为代表的各级各类报刊杂志一百余种,对政府工作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舆论监督,为创造清正廉洁的苏区政府立下了不朽之功。《红色中华》的舆论监督之所以取得显著的效果,主要得益于党和政府重视舆论监督, 把舆论监督作为发现腐败分子、密切联系群众、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重要手段。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闻媒体要直面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直面社会丑恶现象,激浊扬清、 针砭时弊, 同时发表批评性报道要事实准确,分析客观。 ”[25](P333)时代在发展,我们除了积极发挥以报刊为代表的传统媒体监督渠道外, 还应当与时俱进,积极拓展网站、电子邮件、微信、微博、QQ、手机APP 等新兴媒体监督渠道,创造条件让群众批评和监督政府, 努力做到舆论监督和正面宣传相统一, 积极发挥舆论监督在建设廉洁政府、营造廉政氛围、宣传廉政文化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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