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再思考

王少光 张永红

摘 要：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阐释了世界历史如何形成、怎样发展以及发展归宿的问题，指出：世界历史的形成有其必然性，同时与世界市场紧密相关;世界历史靠资本扩张推进，资本“无休止的逐利性”是其发展的本质动力;世界历史从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是其发展的必然趋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集中提出并回答了当今世界为什么要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构建什么样的新型国际关系以及如何构建新型国际关系的问题，指出：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这一要求是由世界历史发展大势和各国人民对和平发展的追求共同決定的;要推动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五位一体”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四种模式”推动经济增长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从二者的关系上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顺应世界历史发展潮流，以实践性为核心，从实践路径、实践方式、实践主体三个方面拓展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历史;资本主义;社会主义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0）01-0051-05

基金项目：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习近平总书记‘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研究”（XSP18YBZ151）;湖南工业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世界意义研究”（CX1917）。

作者简介：王少光（1995-），男，安徽淮南人，湖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张永红（1972-），女，湖南湘潭人，湖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马克思主义生态文化、休闲文化。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马克思综合运用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研究世界经济运动和社会发展趋势得出的科学的理论成果。100多年来，经济全球化高速发展，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有力论证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凸显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前瞻性和预见性。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十分重要的内容，它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当今世界经济政治格局深刻变化的时代背景下提出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宏伟蓝图，2017至2018年间，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相继被写入党章和宪法，同时被联合国多次载入决议。如今，正如马克思“两个必然”的科学预示，资本主义内部矛盾、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矛盾日益显露，世界面临“四大赤字”，人类的未来走到了“十字路口”。在此时代背景下，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展现出其强大生命力，因此，深入研究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

一、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内在逻辑的再解读

“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建立在地理大发现和资本主义扩张带来的普遍交往的基础之上，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是在批判地继承黑格尔的世界历史思想的基础上创立的，有其丰富的内涵，阐释了世界历史如何形成、怎样发展以及发展归宿的问题。

（一）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共生

世界历史并不等同于整个人类历史，并非各个民族历史的直接组合，而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个特定阶段，即资本主义开拓世界市场使世界建立起普遍联系的新的历史阶段。

其一，从理论上来看，世界历史的形成有其客观必然性。这一新的历史阶段不是从来就有的，也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资本主义形成、发展的产物。不同于黑格尔“绝对精神”的唯心主义论调，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1]169在马克思看来，世界历史的初步形成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次巨大飞跃，也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在此之前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和自然地理环境的阻隔，各个国家、民族只是相对孤立的存在，保持着“人对人的依赖关系”的状态;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逐渐打破了地理隔绝和对人的依赖关系，开始进入世界历史时代。

其二，从实践上来看，世界历史的形成与世界市场紧密相关。14世纪，文艺复兴运动在欧洲兴起，这场反对封建、崇尚自由的“新文化运动”为资本主义的萌芽奠定了思想基础。15至16世纪，资本主义在欧洲萌芽，资本原始积累的迫切需求促使商业贸易迅速发展，刺激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等国致力于开辟前往东方的海上贸易航线。在迪亚士、哥伦布、达·伽马以及麦哲伦等一批航海家的不懈努力下，前往非洲、美洲、亚洲、大洋洲等地的航线相继打通。由此，欧洲各国拉开了贸易扩张和殖民侵略的序幕，“罪恶的资本积累”打破了各民族、地区之间的孤立隔绝，客观上使世界各国联系日益密切。因而，世界开始成为一个整体，世界市场初步成形，民族历史开始向世界历史转变。

（二）世界历史由资本扩张推进

世界历史时代是由资产阶级开辟的，资本的积累扩张就像流行感冒病毒，疯狂繁殖、传播且难以抑制，这种“无休止的逐利性”是世界历史发展的本质动力。相较于之前的历史阶段，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意味着人类进入了现代文明，世界历史将伴随资本的积累扩张而不断向前发展。

其一，世界历史的进程不可阻挡，这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无论是“闭关锁国”，还是贸易保护，都会湮没在世界历史的洪流之中。正如马克思所言，“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个民族的原始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1]168资本主义大工业高速发展，形成了社会化大生产，扩大了社会分工的范围和程度，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具有了世界性。资本的性质决定其要不断创造剩余价值，进而要求流通范围不断扩大、流通速度不断加快，因而使世界各个地区联系日益密切，交易方式愈发便捷乃至“超前消费”等现象普遍发生。

其二，在安全上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这要求世界各国坚持对话协商解决冲突争端，摒弃零和博弈思维和霸权主义。世界各国联系空前密切，一国的威胁也可能成为他国的挑战，集体安全、共同安全才能防患于未然。

其三，在经济上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这要求世界各国坚持同舟共济、互惠互利，摒弃以邻为壑、画地为牢的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大兴贸易壁垒只能是损人不利己，共同发展、可持续发展才是真发展、好发展。

其四，在文化上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这要求世界各国包容互鉴、取长补短，摒弃狭隘极端的民族主义。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文明的差异化并非高低之分，而是凝聚了不同民族的智慧结晶。

其五，在生态上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这要求世界各国坚持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之路，摒弃用环境换发展、先污染后治理的陈旧观念。人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人本质的内在要求，更关乎人类未来的前途命运。

（三）打造“四种模式”推动经济增长构建新型国际关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今世界面临的诸多困境归根结底是经济问题，为解决困境，打造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习近平在世界经济论坛2017年年会上提出打造“四种模式”。

其一，坚持创新驱动，打造富有活力的增长模式。如今世界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低迷，其根本原因是增长动能不足。为此，世界各国要创新发展理念，把握大局做到综合施策;要创新政策手段，优化产业结构做到可持续发展;要创新增长方式，积极融入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把握机遇，防范风险。

其二，坚持协同联动，打造开放共赢的合作模式。世界各国彼此相互依存，已经形成利益高度融合的命运共同体，一国的发展决不能建立在损害他国利益的基础之上。为此，世界各国要坚持推进全球互联互通进程，坚持发展全球自由贸易，打造开放型世界经济。

其三，坚持与时俱进，打造公正合理的治理模式。“弱国无外交”的旧时代终将消逝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之中，国家之间不论大小、强弱，都应互相尊重，平等地享有权利、履行义务，要坚持多边主义，坚持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机制。

其四，坚持公平包容，打造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当今世界贫富差距日益扩大，广大发展中国家人均GDP多数在国际贫困线以下，发达国家内部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为此，世界各国要坚持“发展为了人民”的理念，促进全球范围均衡发展，让发展成果人人共享，提升发展的公平性、共享性，着力解决贫困、就业等民生问题。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实践性拓展

当今世界正處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政治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这一切仍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逻辑之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命运”与“共同体”的高度融合，也是“人类”成为“命运共同体”的现实建构，它顺应世界历史潮流，以实践性为核心，从实践路径、实践方式、实践主体三个方面拓展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

（一）对实践路径的拓展：从科学理论到具体实践

1845年《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两篇著作的完成，标志着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诞生。这一理论的出发点和立足点是现实的人，其深入剖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形成和发展规律，揭示并批判了资本主义剥削性和虚假性所在，为打造“自由人的联合体”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认为从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到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是必然趋势，同时也指出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从先进国家变革生产方式这一角度提出了十条措施。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继承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美好愿景，立足于当今世界物质基础，提出打造“五位一体”的美好世界，并就此进行了一系列具体实践，为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提供了现实路径。其中，“一带一路”建设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标志性举措和重要平台。“一带一路”建设根植于丝绸之路的历史土壤，秉承“五大发展理念”，依托经济走廊，以亚洲国家为主体，连接欧洲经济圈并向全世界扩散，以大力发展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为突破推进互联互通进程，以金融合作、贸易合作为主要内容促进沿线各国共同发展，极大推动了世界历史的进程。诚如习近平在2017年“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表明的，“我们将深入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不断适应、把握、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积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持续发展，为‘一带一路注入强大动力，为世界发展带来新的机遇。”[5]514

（二）对实践方式的拓展：从暴力革命到合作共赢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表明至今的全部历史都是在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中发展的，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的历史变革也涵盖其中。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根深蒂固的矛盾日益激化，将会引发暴力革命进而产生世界性变革。正如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指出的，“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1]9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平发展成为世界主题，暴力革命已经不适用于当今时代。“一球两制”的世界历史格局导致了一系列的全球治理困境，人类命运共同体立足于世界历史的“总体性”视角，提出合作共赢的发展理念。一方面，当今世界，人类面临经济衰退、环境恶化、恐怖主义、能源危机等诸多共同挑战，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世界各国搁置不同制度、文化、意识形态的差异，同舟共济，携手应对世界难题。另一方面，不同国家、不同民族有着自身独有的特点和优势，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世界各国开展广泛的国际合作，利用人类文明的一切成果，共同推动世界和平与发展。正如习近平在2015年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的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辩论时所言，“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5]522

（三）对实践主体的拓展：从无产阶级到世界人民

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是人民立场，在马克思看来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这样写道，“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1]169这里的“单个人”是指无产阶级，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对立是不可避免的，他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用阶级斗争的方式推翻资产阶级的社会制度，以此消灭阶级，解放全人类。因此，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实践主体是无产阶级。

在历史发展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共同作用下，中国成功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建立起充满生机活力的社会主义国家，推动世界历史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从全球范围来看，尽管“两大阶级”“两大阵营”的对立仍然存在，但是阶级矛盾、阵营对抗已经相对缓和，经济发展问题成为世界各国的首要問题。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继承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人民立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将携手合作、共同发展看作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意志，把世界历史的实践主体由无产阶级扩展为世界人民，为促进“单个人”的解放起到巨大促进作用。正如习近平在2017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指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世界各国人民普遍参与。我们应该凝聚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文化、不同地域人民的共识，共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业。”[6]

结语

概而言之，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阐释了自资本主义诞生以来人类社会的发展大势，实现共产主义是其最终归宿。人类命运共同理念继承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核心要义，深刻回答了当今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怎样建设这个世界、最终目标是什么、秉持什么样的价值理念等一系列事关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问题。它集中反映了崛起的中国对世界潮流的新认知、对21世纪国际关系模式的新主张以及对全球治理的新思考，为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提供了新理念、新方案、新实践，是当代中国顺应世界历史发展潮流、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重要命题和伟大构想，是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实践性拓展。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 王公龙.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发展[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8（5）∶29-34.

[3]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8∶286.

[4] 鲁品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伟大构想：马克思“世界历史”思想的当代飞跃[J].哲学动态，2018（3）∶5-11.

[5]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6] 习近平.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的主旨讲话[N].人民日报，2017-12-02（01）.

【责任编辑：雨 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