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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像志看图像学的本土化

2020-01-25宋小蒙

美与时代·下 2020年11期
关键词:图像学象征本土化

摘  要:20世纪80年代,图像学开始引入国内学术界并对中国美术理论、美术史学的发展发生了极大的影响。然而在图像学“本土化”过程中并没有系统的“图像志”,因此对图像主题、母题、内容的解释过于随意。探讨图像学在我国的应用、图像志的构建以及本土图像志的建立是非常必要的。

关键词:图像学;本土化;图像志;象征

图像学作为美术史的一个分支,它的出现是对形式主义的反拨,强调的是对美术作品题材、象征含义与文化意义的研究。潘诺夫斯基提出的图像学三层次理论在学界引起重大反响,以至在二战后形成所谓的美术史图像学时期。高居翰、巫鸿等国外汉学家将图像学方法引入中国美术史研究,给中国美术史研究带来新的发展。

一、图像学方法在中国的应用

中国美术学院主办的《新美术》杂志从1980年创刊以来, 一直致力于西方艺术理论的译介工作,20多年来该刊集中译介了国外大量图像学的论文和专著。同时由中央美术学院主办的《世界美术》杂志也是较早地引介图像学的重要期刊之一。[1]分析知网数据可知,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图像学相关论文较少,年总量不足10篇,进入21世纪,国内对图像学的研究总体呈现出递增趋势,2018年论文总量已突破200篇。学界对图像学的研究热情日益高涨。

以知网资料为依据进行图像学运用分析,从将图像学方法具体应用到作品解析中看,图像学本土化大体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用图像学研究方法来具体解析一幅绘画作品,例如《以图像学方法分析列宾〈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古典精神的呈现——〈雅典学院〉的图像学阐释》;或者用图像学研究方法来对建筑进行研究,例如《建筑传统文化的图像学分析——以中国美院象山校区为例》。从知网的检索结果来看,此类型的文章占多数。第二种类型我们可将其归纳为应用图像学方法对类属作品的研究,其中包括对一位画家的所有作品进行的图像学研究,如《吴冠中风景油画作品图像学阐释》《浅析图像学对陈和西油画风景的影响》;或者对一个朝代的某类图像进行分析,例如《基于五代山水画图像学探究人在风景空间中的成景内涵》。有学者认为,“不是所有对图像的分析都叫图像学”。在图像学本土化应用过程中,我们应该认真思考这一问题。

严格来说,图像学分析步骤有三层。第一层次为“前图像志描述”,解释对象为自然主题,解释者应该有实际经验。第二层次为“图像志分析”,解释对象为程式主题,解释者应该有原典知识。第三层次为“图像学分析”,解释对象为内在意义和内容,解释者应该有综合直觉能力。三层次彼此交融,成为一个有机的、不可分割的过程。现在却出现了对一类作品进行分析的现象,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或许研究者看到了一个画家的作品和一个题材所使用的形象特征和绘画内容等相对稳定,从而忽视了每一幅作品的产生均有其特定的历史情境, 也就是说研究者在看到普遍性的同时,没有考虑其特殊性。

这种问题的出现其实是可以预见的。潘诺夫斯基图像学方法的三个层次理论出现之始就在学术界引起广泛的讨论,不少学者提出了不同看法,揭示了这一体系的短处,其关键就是如何避免出于某种目的而产生的随意解釋、过度解释等问题[2]。图像学方法引入到中国后,这些问题依旧存在。此外,根据本土情况,我们认为出现上述问题的原因除了文章作者不熟悉图像学三层次理论,对“图像学”望文生义,认为图像学就是简单的图像分析之外,很多研究者忽略了图像学是建立在图像志基础上的,没有系统的图像志研究,研究者容易陷入图像与文献资料的汪洋大海,对图像解释望而却步,或者随意解释。至此,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关键问题:中国没有自己的系统的图像志。换句话说,图像学本土化过程中,迫切需要编写一本类似于理帕《图像学》这样的资料书,对图像及其象征意义进行系统总结。

二、图像志

西方图像志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6世纪,最初是以图像手册的形式出现,这些图像书籍主要是为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编写,对于各种寓意性的、拟人化的形象进行记载与解释。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意大利作家理帕撰写的《图像学》。此书收入一千多幅图像、七百多个概念,描述和规定了寓意形象的表现形式[3]。除此之外,西方的图像志成就离不开瓦尔堡研究院的建立。研究院内存有六万多图书以及大量的幻灯片。这些图书和幻灯片吸引各地的学者前来从事研究,为图像学研究提供了大量的宝贵资料。

我们可以说,图像志是汇集了众多象征、寓意概念的总集。下面简单介绍图像学的成立根据——象征关系的建立以及我国缺少图像志的原因。

(一)图像学的成立根据——象征关系的建立

文艺复兴早期,有象形、徽铭和铭图三种艺术类型(图像表现形式),其设计者自觉地构建出各种图像和语言结合的设计规范和准则,由此建构了初步的图像象征系统。这一时期也可被视为早期图像学阶段。三种艺术类型的建立使得后人针对艺术对象和主题的研究成为可能。

从图文对应关系来说,象形、徽铭和铭图的出现顺序也表现出明确的逻辑发展脉络。象形属于结合式的图像思考,造型者用比较相像的具象事物表示单一语词,除了用传习的古老表意图形指称文字之外,还会用两个或多个图像来表示一个概念。徽铭属于分析式的视觉思维,常用两个或多个能够一一对应的图形来表现一句格言或教训。铭图则是在前两者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其图像表示了更复杂的格言或观点,意图的解释也更复杂一点,需要诗句对图像进行自我诠释才能得到正确的认知。如此图像学象征关系建立。

图像学象征关系的建立是经历史选择、沉淀、总结而来。中国历史源远流长,文化渊博深厚。我们要首先清楚我国缺少图像志的具体原因,按图索骥寻找答案。

(二)我国缺少图像志的原因

对西方图像学研究方法以及相关资料的总结,我们整理归纳出四点我国缺少图像志的原因。首先,图像象征意义的多义性和复杂性使得象征图像的意义建构困难,这是中西方图像志创立共有的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三点原因:中西现实存在的文化差异、文化物质载体的差别以及缺少系统总结,这三点原因是基于中国特殊的文化情景而独有的问题。

1.象征图像的意义建构困难

图像的象征意义具有多义性和复杂性。艺术、美学、哲学工作者都经常使用“象征”概念,借此表达各种语言、图像的传达活动。各个时代、各个人对象征物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艺术史家黑美亨在《视觉艺术的再现与意义》中指出,图像象征的使用必须符合以下三个条件:象征内容必须能让具有相关背景知识的观众在正常的观看条件下获得理解;艺术家自己能够辨识其所描绘的象征内容;不能直接描绘所要象征的事物本身。

在象征体系中,动物、植物和花卉象征在图像表达中非常常见,但其实际意义并不好掌握。除这些有明确的象征意义的图像外还有隐藏的象征,其极易让研究者分不清何时是图像,何时是象征。针对图像象征的复杂性,德国当代图像学研究者毕育特纳在其合著的《图像学导论》中归纳出图像学者在探寻图像内容意义时应当注意的重点:确定原貌、作品历史、作品分析、创作重建、创作根源、作品脉络、作品理解史、意义的批评。当研究者面对某件作品时,应该考虑这八项内容。

除了象征图之外还有拟人像也是意义的图像表达。与象征图不同的是,拟人像是对艺术家无法直接描绘的事物赋予“人形化”的表现,比如:爱、贪婪、勇气等概念。拟人像的表现可以归纳为:人物+配件=概念。这无疑又加强了图像学象征意义的复杂性。

2.三教影响

首先,西方的图像学主要用来研究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图像志也是在基督教的教义下研究作品的象征意义,主要应用于研究古希腊罗马神话故事,圣经故事、新约、旧约全书以及犹太教书中的故事,圣徒的生平和其他基督教著作,历史故事主要是古代史、传奇和民间故事。而中国是受佛、道、儒三教影响,各有主导思想,各有受众,较少出现相同的象征意义,图像志脉络性不易形成。

3.物质载体的区别

西方以石质的建筑作为载体,石质载体的坚固性和稳定性能很好地保证所载信息的稳定传播。我国的书画作品多依靠纸质载体或者刻在土墙、木墙上以壁画形式留存下来,木质和纸质材料的易损性使我国大量资料消失了,只有少数保存较好的得以流传至今。

4.无系统总结

我们所说的“中国没有图像志”,是指可以当作资料书查询的、系统的图像志资料书。文人画的发展,除了大量珍贵的作品外,作品中的寓意、象征也是中国美术史中的宝贵财富。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像理帕一样进行系统整理的学者。然而我国独特的文人画历史使得中国本土图像志的总结整理有很多便利,下面另述。

图像学本土化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让我们意识到中国有必要且迫切需要建立自己的本土图像志。

三、中国建立本土图像志的必要性

《图像学研究》一书共有六章,除了导言,每一章都是潘诺夫斯基运用图像学方法对作品进行分析的案例。导论部分集中了潘诺夫斯基的大部分理论精华,其中就论述了文化“象征”史的重要作用,潘诺夫斯基认为文化“象征”史是前图像志描述和狭义图像志分析正确无误的重要保证。潘诺夫斯基论述到,对于线条、色彩与体积表现构成的母题,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实际经验加以理解,当个人经验范围有限时,可以借助原典和专家的帮助。然而这两种方法都无法保证我们描述的正确性。当实际经验从属于风格史的控制原则之下,同样可以使用风格史修正和控制我们的实际经验。仅仅熟悉原典记载的特定主题和概念也是不够的,我们不能指望找到某篇原典与这些基本原理相吻合。想要把握这些原理,我们需要“综合直觉”能力。综合直觉需要通过洞察人类心灵的一般倾向,及其在不同历史条件中的特定表现的方式来加以矫正。这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征象史,或者卡西尔所说的文化“象征”史。

上面我们讲中国缺少图像志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缺少系统总结之人,文人画的发展对中国本土图像志的总结整理是有很大便利的。在文人画中很多物象是具有稳定的象征意义的,例如文人们总是使用“梅”“兰”“竹”“菊”植物四君子的形象来表征人类君子的高尚、正直品格。文人士大夫寄物抒情、托物言志的方式无疑方便了图像志的整理。自古以来,书画同源的现象在中国普遍存在。或许研究者对作品中的物像的象征意义有所疑虑,此时这种与画同源的书写作品会起到很大作用,这对图像志的建立整理大有裨益。

图像原本便是创作者对内心精神的另一种实质呈现,我们希望通过对图像的研究来了解特定时代思想及其表征结构。而现在所面临的新情况是随着历史发展、考古学的大量发现,我们对历史的脉络以及主题思想的掌握愈发清晰。另外,中国有大量图书馆、美术馆和博物馆,我们可以用已掌握的历史和考古资料对图像进行验证。如今我们可以说,图像学在不断地修正、丰富着艺术史甚至历史,历史也在补充、修正、丰富图像学。

本土化图像志的建立是必需的,其建立是對图像学本土化发展的极大助力,是促进我国艺术史发展的有力举措。

参考文献:

[1]韩式连,贺万里.图像学及其在中国美术史研究中的应用问题[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版),2011(5):48-55.

[2]白巍.从西方几种艺术史研究方法看中国绘画史研究[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139-146.

[3]陈平.西方美术史学史[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20:177.

作者简介:宋小蒙,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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