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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交叉视阈下高校日本文学选读课教学改革研究

2020-01-19宋武全兰立亮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12期
关键词:太田日语文学

宋武全 , 兰立亮

(1.湖州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浙江 湖州 313000; 2.河南大学 外语学院, 河南 开封 475001)

“随着现代知识生产方式的深刻变革和社会发展的复杂化与多元化,时代对大学人才培养的使命提出了更高要求,呼唤那些能够承担社会责任的高素质复合型人才的产生。”[1]近年,各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成为复合型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因长期偏重对听、说、读、写、译等外语基本技能的培养,我国高校外语专业普遍存在着学生知识面狭窄、创新能力不足等现象。2018年出台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简称“新国标”)明确了外语专业人才培养目标:“外语类专业旨在培养具有良好的综合素质,扎实的外语基本功和专业知识与能力,掌握相关专业知识,适应我国对外交流、国家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各类涉外行业、外语教育与学术研究需要的各外语语种专业人才和复合型外语人才。”[2]当前,复合型人才培养这一新国标的要求已深入我国高校的外语专业教育,“外语加其他专业”的培养模式已成为众多高校谋求外语专业技能培养与市场需求接轨的基本措施。就大学日语语言文学专业而言,其学科命名本身就具有一种矛盾性。相关学者对其学科史进行了历时和共时分析,认为这一学科命名已经严重脱离了其在中国的阅读、教育、接受的历史与现状,脱离了学科内部从业者的研究方向和全球国别研究、区域研究的整体学术走向,主张以更具涵盖力的“日本学”或“东亚学”代替现有的学科命名。“这就要求教育管理部门以更为包容、开放的心态淡化‘领地’划界意识,增进学科交叉、融通,从而保持‘日本学’内部必要的张力和生长性。”[3]的确,要培养适合社会发展需求的复合型应用人才和研究型人才,日语语言文学专业就应该由单一学科发展向多学科交叉发展转变,只有这样才能突破学科之间的壁垒,达到培养日语复合型人才的目的。在学生人文素养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日本文学选读课,尤其需要借助学科交叉为课程体系改革注入新的活力。

一、学科交叉与日本文学阐释的多元化

互联网技术的突飞猛进使以电脑、手机等为终端的新媒体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传统纸媒,使以纸媒为主要传播形式的文学正逐渐失去其在读者阅读中的首选地位。虽然新媒体具有方便快捷、信息量大、选择面宽等优势,但不可否认,新媒体阅读已愈发呈现出碎片化、浅薄化的倾向。特别是近年随着日剧、日本动漫的流行,很多日语专业学生更愿意通过这些音像资源快餐式地“消费”日本文学,这就使日本文学经典阅读很容易流于感官的浅层表象,也导致了学生阅读能力的平庸化和低智化,从而阻碍了学生对日本文学经典深度的挖掘。很多日语专业学生习惯从网络上获取日本文学经典的汉译本或故事梗概,并在相关评论文章的“剧透”指引下按图索骥地再现作品已知的意义。由此,许多学生产生了对掌握并运用文学理论深入解读文本方式的排斥。这种娱乐化、功利化的阅读趣味严重挤压了日本文学经典阅读的生存空间,直接影响到日语专业学生独立思考能力的养成。当前的日本文学选读课也存在着忽视对学生文本解读的理论指导的倾向,这就导致文学鉴赏与批评理论脱节,造成学生对文本的理解仅仅是对作家的人生经历、时代语境、作家写作技巧等方面的浅尝辄止,严重缺乏对文本内涵的细腻感悟。

在当今文化日益包容、开放的时代语境下,日本文学教学要求教师具有世界眼光、开放意识和理论素养,要求学生通过文学经典学习具备广博的知识体系和浓厚的人文情怀。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呈现日本文学经典的温度和深度。从这个意义上讲,学科交叉为日本文学阅读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问题意识。

李砾从“阐释/诠释”的概念入手,提出了文学与其他学科交流互动的可能性,他指出:“在文学理论的概念中,阐释既是一种文本阅读、理解的活动,又是一种文学批评的模式,同时还涉及通过文学艺术文本的阅读理解而进行的更广义的认知活动。无论是就一个文本的具体阐释而言,还是就阐释基本的行为而言,阐释自身都是一个认识过程的循环,无始无终。只要人类此在存在,对认知对象(包括此在自身)的阐释就永无终结。”[4]既然阐释行为是一个认知活动、一种批评模式,它就有必要从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哲学、语言学、传播学等学科汲取理论资源以丰富自身。在学科间的交流互动已成为科研创新途径的今天,新文学批评理论的产生往往与学科交叉密不可分。从历史学、传播学等学科的视角来审视日本文学,可大大改善日本文学课程教学中面临的理论视野狭窄化和单一化问题,丰富教学内容和教学手段,更新教师的教学理念,建构切实有效的课堂教学模式。

在教学实践中,笔者尝试以日本近代作家森鸥外的名作《舞姬》为阅读对象,让学生从不同的学科角度审视这一作品。《舞姬》描写了日本明治时期留学柏林的太田丰太郎与德国女子爱丽丝凄美的爱情故事。笔者根据学生的兴趣爱好和知识结构,将班级分为5个小组,每组4~6人,每个小组设代表1人。根据每组分工的不同给予不同的阅读方向,以任务驱动为教学方法,对资料考察(利用日本国立情报研究所学术论文数据库CiNii、中国知网CNKI)、课件制作等进行差异化指导。每组学生在课前进行集体备课,按照自己感兴趣的方向查询相关学科领域的理论概念,尝试将其用于文本批评实践,并留下阅读痕迹(阅读心得、读书笔记等)。在随后的课堂讨论中,由各组代表进行汇报。

从汇报结果看,第一组侧重从语言学角度分析小说的话语模式,指出主人公太田丰太郎是一位通晓德语、日语的双语通达者,但他的手记却全篇使用日语进行表达,文本中爱丽丝讲述的德语以及太田丰太郎对爱丽丝讲述的德语都被译成了日文雅文体。从这个意义上看,该手记呈现出极为“主观”的一面,太田丰太郎通过将爱丽丝的德语翻译成高雅的日语,削弱了爱丽丝话语中本质性的表达。手记所呈现的真实,其实是经过太田丰太郎这一滤镜过滤后的“真实”。

第二组学生尝试将民俗学要素引入文本进行分析,考察日本民间故事中与《舞姬》相似的类型故事,认为这部作品的舞台柏林可以视为相对日本的异世界(乌托邦、彼岸),爱丽丝是异国(理想的异世界)女人,而书写这一故事的越南西贡港,是离开异世界的港口,是起到连接“此岸”和“彼岸”作用的通过仪礼空间。由此看来,太田丰太郎的回国,实际上可以看成是这种民俗学通过仪礼模式的最后阶段。而且,即便是同一个都市柏林,也存在着空间的双重性。《舞姬》的故事从地理位置上可看成太田丰太郎从外部空间(菩提树下大街)进入到内部空间(修道院街),经过和爱丽丝的共同生活,又再次回到外部空间。“外部空间”就是菩提树下大街象征的光明都市,是大都市柏林,象征着太田丰太郎试图出人头地的外在的自我,而内部空间则象征着他隐藏的“真实的自我”。

第三组学生尝试采用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分析这部作品。复调音乐是由两个、三个或四个在艺术上具有同等意义且各自独立的曲调前后叠置形成的音乐形式,各声部保持各自独立性,同时又彼此形成良好的和声关系。本组有学生从小就接触器乐,具有较为丰富的乐理知识,阅读了巴赫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评论,很快便理解了巴赫金理论的“独白体”“对话体”等核心概念,并将之用于批评实践,指出《舞姬》并非自始至终只是主人公太田丰太郎的内心独白。太田丰太郎叙述中的他本人、他的母亲、上司、爱丽丝、爱丽丝的母亲、相泽、天方伯爵等人物形成的和声与太田丰太郎的心理活动所形成的旋律,构成了《舞姬》的复调结构,这一发现直指《舞姬》文本结构的深层。

第四组学生大都喜爱日本的历史文化,他们从历史角度切入,根据日本的明治维新是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推行的政治改良运动这一学界共识出发,指出日本的近代化没有建立在民众主体性自觉的近代精神之上。在这一历史语境下,以森鸥外为代表的日本知识分子均处于探寻自我和追求立身出世的矛盾之中。《舞姬》象征性地表现以太田丰太郎为代表的日本近代知识分子自我觉醒的烦恼和挫折,从根源上说,这是明治维新不彻底性(仍存在着封建性的一面)的必然结果。

第五组学生从心理学角度进行分析,对小说的结尾“啊!相泽谦吉般良友不可多得,然迄今为止,我仍对其心存一丝恨意”[5]提出了独到见解。在阅读时,小组成员将自己置于心理分析者的立场彻底倾听饱受精神创伤之苦的叙述者的叙述,认为小说结尾体现了太田丰太郎将自己背叛爱丽丝归咎于朋友的心理动机,即便相泽不插手,太田丰太郎迟早也会为自己的利益抛弃爱丽丝。可以说,相泽是太田丰太郎的另一面,是太田丰太郎自我意识分裂的另一个自我。在此意义上,《舞姬》并非是一个美丽的浪漫悲剧故事,而是太田丰太郎自我辩护的文本。这一观点可以说既深刻透彻,又别具匠心。

学科交叉为日本文学阅读提供了新的理论视野,使课堂教学变得生动而深入。当然,除了将历史学和文学考证结合起来的传统做法之外,精神分析学、病迹学、城市学等研究方法,都可以拓宽学生的理论视野,给阅读带来新的变化。

无论从哪种学科角度解读日本文学,最为基础的工作还是文本细读。细读美英新批评文学理论家强调意义存在于文本内部,主张细读作为一种阅读方法和批评策略,应研究文本内部的语言与结构。“在新批评之后,细读变成了一种文本阐释,它不再遵守‘内部研究’的界限,而是根据意义生成的不同模式,从不同角度去寻找文本的意义。阐释学、接受美学、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女权主义、心理分析、后殖民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等都采用了经过改良的细读方法对具体作品进行分析。”[6]对日语专业学生来说,需要对阅读文本的语言、结构、修辞、文体等形式层面的因素进行阐释,在深入了解文本语言特色的基础上发现其深层意义。通过文本细读,学生可透析日本文学经典的人性内蕴和艺术品格,了解日本文学、文化,进而接受人文精神的洗礼。

从某种意义上说,学科交叉带来了新的阅读理论的交融,而理论的介入可以使日本文学解读变得更为理性和深入。长期以来,日本文学教学中理论教学的缺失导致了阅读的浅层次化,使日本文学选读课成了日语能力训练的工具。对这一教学现状,兰立亮主张将西方文论导入课堂教学,“具体地说,就是用西方的精神分析、形式主义、存在主义、接受反应、女权主义、后结构主义、新历史主义等文艺理论对日本文学史上出现的主要文学流派、代表作家的作品进行个案分析,从而让学生对当代日本文学研究现状有一个总体的把握”[7]。从西方文论的发展来看,许多理论都是学科交叉的产物,体现了文学研究与其他学科的交流互动。将这些理论导入日本文学选读课教学,可以开拓学生视野,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提高学生的文化品位和审美能力,促进学生实现从感性阅读到理性认识的升华,进而实现日本文学教学从知识传授型向研究型的转变。

二、学科交叉互动中的日本文学经典与优秀影视作品

优秀影视作品大大提高了文学名著的知名度,使文学名著被更多读者熟知。许多日语专业学生恰恰是看了改编的作品才回过头来阅读原作的。由名著改编而成的优秀影视作品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了日本建筑、服饰、礼仪、生活习惯等文化,立体地呈现出文学作品的时代背景,便于读者理解文本的内涵。从日本文学作品看,森鸥外的《舞姬》、二叶亭四迷的《浮云》、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大江健三郎的《饲育》等都被拍成了电影,一些作品还被翻拍多次。

利用这些丰富的优秀影视资源,可建构一种集作品讲解、作品赏析、影视欣赏为一体的多样化课堂教学模式,以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教学中可就原作与电影的异同引导学生阅读相关文学评论,实现文学阅读与文学评论的结合,还可提供给学生同一部作品不同年代和不同国别的改编电影。如根据大江健三郎的《饲育》改编,由日本导演大岛渚和柬埔寨导演潘礼德分别执导的同名影片,让学生在观看后从多方面进行比较,挖掘经典名著在跨时代和跨文化语境下产生的多重意义。廖炜春指出:“如同指导学生阅读文本一样,如何引导学生观看改编电影,使学生从中获得有意义的收获,都取决于教师本人的学识修养和眼界,而这些个体素质是建立在大量阅读文本和评论的基础上的,这是文学课教师应当传达给学生的最重要的信息。”[8]

在日本文学选读课程教学中,我们将以名著改编的电影为教学手段和所讲授的经典篇目为载体引入教学环节,从电影所集中体现的艺术学、传播学角度再次审视文学文本,挖掘文学经典所蕴含的深度意蕴,唤起学生参与文本改编的积极性。

一般认为,由名著改编的经典影视本身就是编剧和导演对原著的一种阐释,在讲述故事情节和呈现时代背景方面具有显而易见的优势。我们力求让学生在课外预先观看整部电影的前提下,课堂上展示与文本情节相关的重要电影场景,通过引导学生积极参与课堂讨论来共同寻求编剧对文本改编的匠心和审美取向。通常情况下,电影编剧会在文学经典改编的过程中嵌入自己的当代意识,这也是一种对经典的个性化解读。将电影和原著进行比较,寻找编剧对文本内部空白的创造性补充方式,有利于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

尚景建指出了小说原著与电影表现手法的不同,“为了抓住观众,影视剧导演会把原著中历时的故事转变成共时的冲突,把时间上先后叙述的风格转变成紧凑的蒙太奇情节,这样既能强化故事逻辑,又可以节约时间。通过观看影视剧,学生在相同的单位时间内能获得更多的信息量,从而产生对外国文学学习的兴趣”[9]。在课堂教学中,要让学生充分了解编剧在改编过程中对原著的取舍选择,尽可能地避免影视作品的直观性束缚学生想象力的弊端,使形象生动的文学语言能够唤起学生的审美想象力。在深度解读文本的基础上,可让学生在第二课堂中尝试将作品改编为剧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与学校的学生剧社合作,将作品搬上舞台或制成微视频,以扩大经典的传播。

新时代,文学课程教师肩负着文学研究和经典传播的责任,通过电影与文学原著的对比可将文学课程与创新能力培养结合起来,全面提升学生的研究能力和理论素养。日本文学选读课作为日语专业的主干课程,处于日语专业课程体系之中,为取得良好的教学效果,应尽可能与其他课程配合,特别要注意与其他课程教师之间的合作与互动。如日本文学选读课中使用的文学文本和相关影视作品,可在《影视欣赏》《视听说》《文学翻译》等课程中相互配合使用。在课外第二课堂中,可设置专业学科竞赛类的教学实践活动,通过日本文学经典朗读比赛、日本文学名篇翻译大赛、日语戏剧大赛、日本文学名著论文大赛、日本文学名著电影配音大赛等多样化形式进行展示。还可借助微博、微信平台,上传音频、视频和投稿,师生一起品评,达到培养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的目的,使学生具有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视野,从而既能通过“异域之眼”省察中国传统文化,也能在本土文化之上思考日本文化。

综上,根据学生兴趣尽可能地将学科交叉意识导入教学,采取师生共同参与的研究型教学模式,从信息素材、话题选择、理论内容等方面更新教学内容,引导学生自主学习和实践探究。重视学生感性体验的同时重视知性交流,已成为日本文学选读课教学改革的发展趋势。“在中国的外语院系,不仅要教会学生语音、语法、听说、阅读的能力等,更要教会学生‘批评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的能力,应该鼓励学生学会个性化的阅读和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10]借助学科交叉带来的理论新视野,利用由名著改编的经典影视剧和网络通信平台等手段,建构学生较为完整的知识体系,实现学生学习的开放化、多样化,进而形成批评性学术思维,做到在精读原著、认识日本文学经典的当代价值的基础上,采用多种思路去发现和认识问题,实现日本文学阅读从感性到理性的升华,促成文学教学研究的规范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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