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幼儿园教师留职意愿影响因素与机制研究

岳慧兰 ， 凌晓俊 ， 李 琦， 时 松

(1.湖州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 浙江 湖州 313000； 2.吉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吉林 四平 136000)

民办幼儿园教师是幼儿园教师队伍的主力军。但是民办幼儿园教师流失现象较为突出[1]，甚至流失现象有上升的趋势[2]。影响幼儿园教师流失的原因主要有工作压力大、职业认同低等因素[3]。如何缓解教师数量不足，如何留得住在职幼儿园教师，既是幼儿园管理者微观层面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也是国家宏观层面需要加强幼儿园教师师资队伍建设的战略议题。离职与留职是一体两面，是研究教师队伍稳定性建设的不同视角，但是目的殊途同归。对研究离职的，其研究对象侧重已经离开单位的人；对研究留职的，其研究对象侧重如何让在职的教师继续留下。有关护士群体留职的相关研究很多，尤其是留职意愿的相关研究较多，但是有关幼儿园教师留职的研究几乎为零。护士群体与幼儿园教师群体的共同特性有两点：一是以女性为主体；二是两个群体的离职率都很高[4]。虽然研究幼儿园教师离职的相关研究较多，但是研究其留职的相关研究寥寥无几。因此，转变思路，借鉴留职的研究视角探讨幼儿园教师队伍稳定性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突破意义。

一、文献综述

有研究指出，留职意愿是指员工决定在目前单位继续工作的情感倾向或意愿强度[5-7]。也有研究指出，留职意愿是员工离职前的行为和心理倾向性的综合体现[8]。留职意愿不仅仅是员工继续工作的情感取向，也体现了员工行为上的一些变化，比如寻找新工作，但是主要是指职业去留的情感取向。本研究中的留职意愿是指员工决定是否继续在目前的工作单位留任的情感倾向程度与相关职业选择行为变化的体现。

(一)工作适合

社会上经常说的某人适合某项工作、某人不适合某项工作，就是指工作适合。工作适合是职业匹配的子集。有研究指出，“人—职匹配”有能力匹配与需求匹配两种，而且能力匹配与离职意向有显著负相关关系[9]。能力匹配侧重指个体符合组织需要的程度，需求匹配侧重指组织满足个体需要的程度。工作适合主要是指个体的知识、技能、情感与开展组织工作需要的匹配程度。工作适合的内涵比较接近能力匹配，只是称呼上更大众化。王萍在其博士论文研究中指出：“大量的研究证实人与组织匹配的知觉与离职意图及行为呈负相关。”[10]虽然大量的研究证实了员工与组织匹配对离职产生的影响，但是鲜有研究表明工作适合与留职意愿之间的明确关系。基于上述研究，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一：民办幼儿园教师的工作适合程度对留职意愿有正向影响。

(二)工资满意

幼儿园教师流失影响因素相关研究中，经济因素是提及最多的因素，具体体现在工资、福利待遇上。不少研究指出，幼儿教师整体上在经济状况层面不容乐观，存在收入较低、待遇较差的现象。杜屏等研究指出：“绝对工资水平对幼儿教师职业内的流动影响作用较大，而相对工资水平对幼儿教师职业外的流失作用显著。”[11]幼儿教师整个群体的工资待遇偏低，而一些民办幼儿园、农村幼儿园、公办幼儿园的非在编幼儿教师工资更低，其更加速了幼儿教师的流失。段希娟研究指出：“人们的生存成本不断提高，而民办幼儿园教师收入偏低，他们所承受的生活压力就更大。”[12]虽然各行各业的大量研究已经证实工资满意与员工离职之间呈负向关系，但遗憾的是，研究工资与留职之间关系的文献非常稀少。张文菊研究指出：“薪资水平是旅游管理专业学生实习留职的主要影响因素。”[13]鉴于离职与留职是一体两面之间的关系，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二：民办幼儿园教师的工资满意度对留职意愿有正向影响。

(三)职业眷恋

职业眷恋主要是指员工对当前工作的依恋程度。姚玉琴在对班主任职业眷恋研究中指出：“班主任的职业眷恋是指教师在从事班主任工作时，基于尊严能够得到满足、自身价值能够得以全面实现所获得的持续的幸福体验与主观道德情感体验，以及由其所产生的对班主任职业的依赖、留恋的愉快状态与心理体验。”[14]有关职业眷恋的相关研究不多。职业眷恋与工作嵌入在内涵上有一定的重叠。工作嵌入是离职研究领域一个重要的理论视角。工作嵌入主要是指员工嵌入到内部工作组织与外部生活社区的程度[15]。工作嵌入与职业眷恋的共同点体现了员工与当前工作的网络式联结。两者区别之一在于工作嵌入具有一定的被动意蕴，即便员工有离职倾向，但工作嵌入的依附关系可能会阻止其离职[16]。职业眷恋则侧重体现员工个体主观上对职业的依恋与不舍。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三：民办幼儿园教师的职业眷恋对留职意愿有正向影响。

职业眷恋是一种职业情感取向，这种主观的职业情感取向可能会受外界因素影响，比如工资满意度、职业匹配度。因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四：职业眷恋在职业匹配与留职意愿之间起着中介作用；研究假设五：职业眷恋在工资满意与留职意愿之间起着中介作用。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法，问卷发放对象为广东省A市下属三个区的民办幼儿园和B市下属C镇的民办幼儿园。删除无效样本，最后保留962个有效样本。幼儿园地理位置方面：城市幼儿园教师386人(40.1%)、县城幼儿园教师123人(12.8%)、乡镇幼儿园教师354人(36.8%)、村幼儿园教师99人(10.3%)。学历方面：中等教育及其以下学历教师222人(23.1%)、大专学历(全日制)教师164人(17.0%)、大专学历(非全日制)教师482人(50.1%)、本科学历(全日制)教师14人(1.5%)、本科学历(非全日制)教师79(8.2%)、硕士及其以上学历教师1人(0.1%)。教龄方面：0～4.99年教师514人(53.4%)、5～9.99年教师239人(24.8%)、10～14.99年教师103人(10.7%)、15～19.99年教师58人(6.0%)、20年及其以上教师48人(5.0%)。

(二)研究工具

留职意愿，包含8题：我觉得现在工作的幼儿园适合我；我喜欢我现在工作的幼儿园；我愿意继续留在幼儿园工作；我愿意为幼儿园的发展而努力；我不羡慕已经离职的同事；我不想从事其他行业的工作；我没有去寻找其他工作；我不主动关注其他单位的招聘信息。工作适合，包含5题：我性格乐观，适合在幼儿园工作；我抗压力、抗挫折能力强，适合幼儿园工作；我性格单纯，适合幼儿园工作；我可以胜任幼儿园教师工作；我与幼儿园契合度高(如认可幼儿园的教育理念等)。工资满意，包含3题：工资比周围其他幼儿园高；工资有上升的空间；我可以接受当前的工资。职业眷恋，包含7题：我留在幼儿园工作是因为责任感；我喜欢幼儿园教师这一职业；我喜欢与幼儿在一起；我对班级幼儿感情深厚，舍不得离开他们；我有着改善幼儿教育现状的梦想；我已习惯当前的工作环境与状态；我不愿意放弃本专业领域的工作。

所有维度下的题项都是正向题，所有题项答案都是五点李克特量表：非常不符合(1分)、不符合(2分)、一般(3分)、符合(4分)、非常符合(5分)。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在不限定因子个数的情况下，4个问卷都只有1个维度。职业眷恋维度下的题项“我不愿意放弃本专业领域的工作”的共同性(0.4)偏低，该维度其他的共同性都在0.59以上，而其他维度下所有题项的共同性都在0.6以上。“我不愿意放弃本专业领域的工作”的共同性虽然偏低，但也达到0.4，而且该题项能体现教师职业眷恋的程度。4个维度的解释变异量也比较高，都在60%以上。4个维度的信度系数也比较理想。问卷编制所涉及的指标合理，能确保问卷的科学性。具体指标见表1。使用SPSS24.0、AMOS21.0进行数据统计分析。

表1 各维度探索性因素分析指标摘要

三、研究结果

统计结果显示：工资满意、工作适合对职业眷恋的R2为0.61，即两个变量可以解释工作情感体验61%的变异量；工资满意、工作适合、职业眷恋三个自变量对留职意愿的R2为0.60，即三者可以共同解释留职意愿60%的变异量。

职业眷恋、留职意愿作为两个自变量，职业眷恋作为因变量，模型图中所有自变量对因变量非标准化回归系数值皆显著(见表2)，P值都小于0.001，所有的路径系数均达到显著水平，而且回归系数值都为正。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工资满意、工作适合、职业眷恋三个变量对留职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研究假设一、假设二、假设三成立。工资满意的解释力最高(37%)，工作适合解释力次之(34%)，职业眷恋解释力最低(21%)。因为各路径系数皆达到显著水平，因此又可以判断：职业眷恋在工资满意与留职意愿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工资满意对留职意愿的标准化总效果值为0.88；职业眷恋在工作适合和留职意愿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工作适合对留职意愿的标准化总效果值为0.50。研究假设四和研究假设五成立。图1为中介效果路径。

表2 变量之间非标准化回归结果

四、讨论与建议

研究结果证明了研究假设，工作适合、工资满意、职业眷恋是民办幼儿园教师留职意愿的重要影响因素，而且职业眷恋在工作适合、工资满意与留职意愿之间起到部分中介效果。

(一)工作适合利于幼儿园教师职业稳定，择业时要慎重考虑职业匹配程度

工作适合是幼儿园教师在入职前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甚至是在大学报考学前教育专业时就要评估的事情。幼儿园教师与中小学教师工作环境相比，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有研究指出，“个体特征和环境特征相匹配或相容时，个体的满意度将会更高，表现将会更好”[17]。如果个人有意向从事幼儿园教师职业，需要加强对此职业的了解，并将个人的性格、能力、兴趣等与该职业特点进行匹配。比如：幼儿园教师接触的对象是低年龄段天真可爱的幼儿，这就需要从业人员具备活泼开朗的性格特点，性格单纯的人可能更适合从事幼教工作；照顾众多幼儿的吃喝拉撒睡，以及确保幼儿安全，工作烦琐且压力大，需要教师具备一定的抗压能力等。再则，幼儿园教师的能力也影响着其留职意愿，即工作胜任力强其留职意愿会更高。此研究结果佐证了胜任力弱导致民办幼儿园教师离职的相关研究结果[18]。因此，职前与职后对幼儿园教师专业素养能力提升的培养显得非常重要。幼儿园教师要考虑自己与幼儿园的契合度。民办幼儿园数量众多，质量鱼龙混杂，选择工作单位时需要考察幼儿园的办园理念、管理方式等，尤其要关注保教理念是否一致。如果教师与幼儿园契合度较低，教师不认可幼儿园的教育理念或管理方式，则留职意愿会降低。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民办幼儿园教师在择业时需要考虑自己与职业和工作单位特点的匹配程度。

(二)工资满意可以提高留职意愿，提升幼儿园教师工资任重道远

本研究从留职意愿的角度佐证了工资对民办幼儿园教师队伍稳定性的重要作用。虽然工资对留职意愿的影响力较大，但就本研究结果而言，民办幼儿园教师的工资整体水平不高。本研究的问卷样本虽然来自广东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市区民办幼儿园，但本研究中月收入≤2 000元的教师超过25%，月收入≤4 000元的教师比例高达95.6%。幼儿园教师工资收入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和其他行业从业人员相比，属于整体偏低状态。虽然提高幼儿园教师工资水平是政府一直以来不懈努力的方向，但就本研究结果而言，此工作依然任重道远，尤其是如何解决广大民办幼儿园教师工资低的问题。此外，工资满意对职业眷恋的解释力很低，而工作适合对职业眷恋的解释力很高，表明民办幼儿园教师对职业的眷恋并非因为物质和金钱，甚至在工资较低的情况下依然坚守在幼儿教育岗位上，更大程度还是因为其本身与幼儿园教师职业的适合程度。因此，高校在学前教育专业人才招生上就要把好关，要选择合适的人从事幼教工作，幼儿园在招聘员工时更要考虑到其职业的匹配性。最为重要的是选择幼儿园教师职业的人要做好自身的职业情感、能力等方面的评估，不要盲目地选择职业，要做好良好的职业生涯发展规划。

(三)职业眷恋是留职意愿情感基础，要加强幼儿教师与工作的联结

职业眷恋一方面体现了教师对幼儿的依恋不舍。笔者与一位民办幼儿园教师交流时，受访者表示尽管自己想离开这所幼儿园，但是考虑到对孩子的感情，也会坚持带完大班，等幼儿毕业了再考虑辞职。这种教师对班级幼儿的感情更多体现的是教师的责任心，所以教师的责任感会影响其留职意愿。也有一些教师本身就非常喜欢孩子，喜欢与幼儿在一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喜欢，觉得与幼儿在一起的环境比较单纯，幼儿也能常常给教师带来感动与快乐。喜欢孩子是预测幼儿园教师留职的重要指标。职业眷恋也体现了教师对幼儿教师职业的不舍，尤其是有学前教育专业背景的教师更不愿意放弃本专业的工作，觉得抛弃了专业有些可惜。这种不愿意放弃，除了主动的不愿意放弃，也有被动的不愿意放弃。有些幼儿园教师长期从事幼儿园工作，已经熟悉了当前的工作环境与状态，不愿意去改变，尤其是对新的职业充满担忧，即便对幼儿教师职业有所不满，但是缺乏勇气去改变，无奈而留下。主动的职业眷恋有利于留职意愿的提升，是一种积极的工作状态。被动的职业眷恋虽然也能提升留职意愿，但属于一种消极的工作状态。因此，加强幼儿园教师与工作联结，提升其主动的职业眷恋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