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沿江一线清站人的构成、成因、迁徙与历史作用
2020-01-18王涛
王 涛
(黑河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黑龙江 黑河 164399)
清朝初年,为了巩固东北边防,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清廷延续了元朝、明朝驿路驿站的设置。但是清驿站人员的构成与发挥的作用,由于时空的不同和所处的历史背景的差异及统治者的治理理念的区别,从而产生了迥异。
一、清站人的基本概念及构成
(一)清站人的基本概念
弄清清站人的基本概念,首先要了解驿站的基本概念。
1.驿站:是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组织传递信息的国家之一,邮驿历史长达3000 多年。清朝驿站分驿、站、铺三部分。铺由地方府、州、县衙门管辖,负责公文、信函的传递。目前,我们所了解到的黑龙江省驿站,统称为驿站,可能因为当时人烟稀少又是边境地带,都归将军衙门府直接管辖,所以没分驿、站、铺。驿站制度与当今的邮政系统、高速公路的服务区、货物中转站、物流中心、快递转运中心等具有异曲同工之处。
2.清站人:是指清代接待或侍奉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途中食宿、换马的官员的人们,其中绝大部分的下层人们还要从事“苦差”和“服农力作”。
(二)清站人的构成
广义的清站人包括站官、站丁、站仆;狭义的清站人只指站仆。目前,大多数研究清驿站历史文化与旅游的专家、学者们所指的清站丁就是狭义的清站人中的站仆。
1.清站官:顾名思义就是管理驿站的官员。站官包括:笔贴式或理藩院章京,他们管理站务,负责军报传递。据说,《瑷珲县志》记载最后一位瑷珲城站官曹庆瑞,在1900年“庚子俄难”时帮助了很多逃难者。
2.清站丁:是站官的属下,应是执行站官的决策,独立执行任务或具体管理站仆的人们。大多数研究清驿站历史文化与旅游的专家、学者们把站仆也称为站丁,笔者认为不合适。
清代在黑龙江流域的东北边疆,驿站一开始是主要由达斡尔和索伦人(索伦人泛指鄂伦春、鄂温克、锡箔等少数民族)充当站丁的,他们是有待遇的。但是达斡尔和索伦站丁当时游猎的本性未改,主要是这些人不善养畜和农耕,后做他用。这样的驿站的人是站丁,而不是站仆。
2015年,黑河历史爱好者,在现黑河市历史研究会会长刘东龙组织下,对瑷珲至嫩江又至伊拉哈共7 站进行了实地考察。据嫩江沐河村一户站人后裔家的老妪说,他们家不是吴三桂的部下但也是从云南来的。这就是说,可能是在达斡尔、索伦人离开驿站之后,清廷在“三藩之乱”前早已抽调了云南籍士卒充当站丁。“三藩之乱”被平定后,被发配来的吴三桂投降的士卒,不是站丁而是站仆。另据,张庆山的《神驰嫩江驿站》一书提到吴三桂投降的士卒被发配来之后,清廷又选拔了一批身强力壮的站夫(站丁)补充各站。如此这般才有后来清独特的站人构成,形成了清特有的驿站历史文化。
3.清站仆:用清站仆这一概念,把站丁分为站丁和站仆,是源于笔者在学习各位专家学者的大作时,感到仍延续站官以外所有的人统称为站丁(史书上称“站夫或称站丁”)是不妥的。因为,清代站丁还有一部分人是《康熙年间吉林至瑷珲间的驿站》一书所记载的“抄没户人”,即“三藩之乱”吴三桂的部下和家丁。类似这些流放的人们是东北区域内“独特的人群”,与站丁区别很大,给他们待遇很低,过着低下的近似奴隶般的生活,他们是清特有的黑龙江沿江一线驿站历史文化的中心。
二、历史上站仆形成的历史背景
(一)清定都北京后,黑龙江流域的边防就有所减弱。顺治元年(1644年)清世祖顺治将首都从盛京迁到北京,标志着清朝正式成为统治全国的中央政权。之后,满族人将东北视为“龙兴之地”不准许汉人进入。黑龙江流域本就人烟稀少,满洲人大举入关,这个“龙兴之地”当时更加是杳无人烟。
那时,清廷也考虑了加强边防的一些措施,其中就有驿站。最早的北路驿站站丁并不是由吴三桂部投降士卒组成,而是由达斡尔、索伦族人担任。据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三月《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为设置驿站事致宁古塔副都统咨文》记载:“从江(松花江)对岸温都浑站起,那边十三驿站归瑷珲所属,由锡伯、达斡尔族人伐运树木,温都浑驿站至瑷珲驿站站人房屋遣派锡伯、达斡尔章京督办。”锡伯、达斡尔族人按照清廷的要求,在此建房居住、开荒种地、传递信息,成为驿站最初的常住民。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十一月,索伦总管给黑龙江将军的呈文:“科洛尔站人口133名,收获油麦、大麦、荞麦等共计210 石;喀尔塔尔奚站人口135 名,获粮210 石;库木尔站人口102 名,获粮173 石8 斗;额雨尔站人口91 名,获粮116 石4 斗;坤站人口144名,获粮206 石4 斗。五站共计605 人,获得粮食916 石6斗。”从这份报告看,锡伯、达斡尔族人已经在此稳定的生产生活了。但因其不善耕种,不久牛死地荒,每况愈下,到康熙二十九年,他们已经不能在驿站继续工作、生活,当年七月,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奏折上书:“驻守科洛尔等五驿站之索伦人等请由部各发牛一头,因其不善饲养,牛只均已死,无力继续驻驿。此等索伦若仍驻守驿站,恐致贻误驿站事务。故将驻守此五站之贫困索伦、达斡尔一百五十丁拨补披甲,编设牛录。彼等之缺,自乌拉至墨尔根所设二十驿站,每站各选五丁,分驻科洛尔等五驿站,每站各二十丁,连同前所增设十丁,共设三十丁。驿站贫困索伦、达斡尔等迁出驿站,编佐披甲。”第二年正月,萨布素的奏请得到朝廷批准。自此,索伦、达斡尔族人完成了驻守驿站任务。
(二)黑龙江流域的边防接着又因“三藩之乱”更加弱化。满族人从沈阳(盛京)迁都到北京称“大清”后,并不是全国一片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还有两个强大的武装仍是清廷的心腹大患。一是李自成的农民起义武装,二是南明政府的武装。清廷制谋划出了利用收编的明朝武装消灭这两股武装势力的策略,实施这个军事计划后,果然奏效。但经过20年的相对平静后,驻扎在南方的三个藩王的势力不断的增大,竟敢与清政权分庭抗礼。他们是:吴三桂(驻云南)、尚可喜(驻广东)、耿精忠(驻福建),其中最大的势力是吴三桂。吴三桂不但给清廷在经济上带来了重负,更重要的他还在军事上造成了对清廷的直接威胁,长此以往会严重影响到清廷的统治。1673年春(康熙十二年),裁撤藩署藩王的意图在清廷出炉。吴三桂得知后杀死了朱国治(云南巡抚),把持了云南军政大权,号称自己是“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旗帜鲜明的喊出来“兴明讨虏”的口号,提出了“反清复明”的主张。吴三桂的麾下从云南、贵州向北进犯,占领湖南大部后,又大举进犯并占领四川。汉族官员、士兵和一些地区的农民、少数民族上层人士与奴仆都很快复应,在福建、四川、广东、广西、陕西、湖北、河南都有。这就是史称的“三藩之乱”。
针对“三藩之乱”清廷采取了区分对待,用“离间计”,将矛头直指吴三桂部进行重点打击,进攻的主要方向也主要以吴三桂盘踞的湖南为重点。在进攻打击吴三桂部时还是高度信任汉军将领,仍用汉军。相反对尚可喜部和耿精忠部却采取招抚和分化、策反手段。吴三桂在这种情况下处于极度的孤立之中,而清廷军队的士气却倍增。
清廷的谋略逐渐奏效,尚可喜、耿精忠相继又被招抚。之后,1678年(康熙十七年),吴三桂在局面难支即将覆灭的形势下,建都衡州称帝,立国号周,建元昭武,大封诸将。“之后,他积郁而死,将自封所谓的帝位传给孙子吴世璠”。
1681年(康熙二十年)冬,云南昆明被清军攻入,吴世璠这个所谓世袭吴三桂自称帝位的孙“皇帝”自杀,至此“三藩之乱”被平定。耗时8年的“三藩之乱”偃旗息鼓,清廷的封建王朝统治地位稳定了,但后患也带来了。
(三)沙俄趁虚侵入黑龙江流域。200 余名武装的哥萨克士兵由哈巴罗夫带领下,于1650年,袭击并攻占了雅克萨。雅克萨变成了这伙沙俄哥萨克四处出击的据点,他们乘船四处骚扰过程中,到处杀人抢掠,给黑龙江流域的人民带来了暗无天日的灾难。灾难最重的当属黑龙江沿江一线两岸的达斡尔族人民,最大的血案是惨无人道的杀死661 名吉吉达村的达斡尔人。
沙俄野蛮入侵黑龙江流域的行径,把我国这片大好河山基本变成了荒芜之地,使这一带地区的人少数民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导致了与清朝军队和黑龙江沿江各族人民的武装冲突。
370 人的哥萨克士兵队伍,在沙俄军人斯捷潘诺夫带领下,于1654年(顺治十一年)春流窜到呼玛尔河流域选择地势险要之地建设营区,在这里盘踞。在其后的两年间,他们不但连续不断地窜到黑龙江下游,而且还延伸到了松花江流域抢夺粮食生活用品和毛皮等。1658年(顺治十五年)6月,1400 名清军在沙尔呼达率领下围歼斯捷潘诺夫沙俄哥萨克匪帮,打死和俘虏270 人,斯捷潘诺夫也丧命于此役。这就是史称的“松花江大捷”。
沙俄侵略者因被中国军队在松花江口、尚坚乌黑、乌扎拉村、古法坛村和尚坚乌黑等地反击而接二连三的败退。因而,沙俄侵略者改变了以往流窜劫掠的匪帮做法,使用步步为营的伎俩“逐步地向黑龙江地区扩展势力”,于是在外贝加尔湖地区建立侵华桥头堡。为了实现这个新的企图,沙俄侵略者以色楞格斯克堡、涅尔琴斯克(尼布楚)建立了城堡为据点。时值,“三藩之乱”和南明政权被清廷视为心腹大患,正忙于平定。沙俄侵略者因此趁清廷之危将侵略的魔爪由尼布楚直接向雅克萨伸出。在雅克萨巩固城堡之后,准备永久驻扎并向黑龙江下游地区进一步扩张。为了加强雅克萨的防卫、屯兵和生活,沙俄侵略者又在雅克萨前出的周边建立了多个哥萨克兵屯,同时还从他们的本土招来了妇女等非战斗人员。
在黑龙江流域沙俄的侵略步伐日渐加快,不但在黑龙江的支流松花江流域进行骚扰,而且在其他支流地域又非法建筑了三个城堡。这三个城堡分布在黑龙江干流南部数百公里的乌达河口、色愣河下游和甘河地区。建设这些城堡的是沙俄的切尔尼果夫斯基带领的300 人,于1675年,为再一次实施沙俄侵略者的阴谋计划所为。
三、站仆的迁徙与地位
(一)站仆的迁徙
清廷在平掉“三藩之乱”和收复台湾没有内患后,有足够的兵力、财力和物力来根除黑龙江流域的沙俄侵略的后患了。而雅克萨当属黑龙江流域最大的祸患,这里是沙俄侵略者盘踞的中心和大本营,收复雅克萨就等于瓦解了沙俄侵略者的有生力量。
但要想铲除北部边疆后患,必须有畅通的讯息传递和便利的交通为前提。以便战时前方和后方等有关方面及时联系和勾通,同时还可以根据备战和战时需要运送部分武器、物资、人员等。所以清廷开始谋划建立驿站。
在计划建造的近千公里的站道上,设置几十个驿站,这需要很多人,而且是愿意去的人。但是,哪些人能去比当时东北发配之地“宁古塔”还要蛮荒、还要寒冷、还要杳无人烟、还要毒蛇猛兽更多的地方呢?清廷统治者思前想后,把目光狠狠地集中到了吴三桂部投降士卒为代表的流放者身上,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便是站仆。
吴三桂部投降的士卒当时已从云南发配到了山东、河北、沈阳(盛京)等地。当清廷把目光盯到他们时,其中一部分人的悲惨命运便开始了,从此,便走上了“不归路”。
吴三桂部投降的士卒,其中一部分人,在清兵卒的押解下,带着从云南千里迢迢迁徙的劳顿、疲惫、痛苦、悲伤,又茫然的前行。他们眼茫茫——望不到边际的艰辛的爬山涉水的行程!他们心茫茫——不知自己命运归何方!他们的前行又踏上了从“免死发遣”地开始的千里迢迢迁徙的劳顿、疲惫、痛苦、悲伤,又茫然,再加寒冷的苦难的跋涉!这种迁徙是在鞭打、脚踢、棍棒的驱使和饥寒交迫中一天一天度过的。渴了想喝水,刚拿起盛水的器皿,一脚飞来,半天或一天就没得水喝,任凭嗓子渴得要冒烟儿。因为,押解者看这个喝水的人不顺眼;有人看到清澈的小溪,跑去取水,被一棒子打到水里,拎出来踹上两脚忍痛继续前行。因为,押解者认为这样取水会耽搁行程。饿了想充饥,只有每天配发的一点所谓的有一点粮食的干粮,干裂的嘴唇,带着血丝,把所谓的干粮吞下去。走着走着一个人倒下了,走着走着又一个人倒下了。一天过去了少了几个人,几十天过去少了很多人,迁徙中无人走过的路成为了“少了的人”永久休息的地方,也永久的不再受折磨了。就这样走啊,走啊,走。
终于一天,押解者断喝道,站住!不要走了,这就是你们的站点。吴三桂部投降的士卒们愕然了!一路走来是古树参天,荒草连山,不见人烟。而这所谓的站点,依旧是古树参天,荒草连山,不见人烟。欲哭已无泪的双眼愈加茫然!干涸的心颤抖着仿佛在流着已为数不多的血。
就这样吴三桂部投降的士卒们“定居”了下来,他们依山坡挖地窨子算是房子,冬去春来,酷暑严寒,又忍饥受冻开始了驿站的生涯,过着近似奴隶般的生活。这一过就是两个世纪还多许多,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回到故乡,待到他们和周围的人身份都一样了时,再也找不到故乡的家人了!
(二)站仆的地位
被清廷平定的吴三桂的免死属下及后裔入驻北路驿站。因是“反叛之身”,因此地位低下,清廷对其管理十分严厉,不准读书、不准做官、不准科举,规定不许出外一百里地。魏毓兰的《龙城旧闻》说:“站丁多云贵人,清兵败所俘男女,发遣极边,由山海关内各站匀拨来江,充邮卒当苦差,世为站丁,不与满豪贵族通婚姻,服农力作。”这里所说的站丁,就是笔者定义的“站仆”。
这些站仆到了驿站充当了“苦差”。他们苦啊!有的文章中还说,官府不准许站丁超越南北两站(特殊差遣除外)、妇女走出驿站八里的规定,否则就要获罪坐牢,乃至杀头;他们苦啊!在人口本来就很稀少,女性更是少见的大荒片上、大山里,除去满蒙贵族和旗人,还哪有什么女人可娶!所以许多站仆,只好过着忍屈负重、且孤独无依的单身生活;他们苦啊!遭受上差、“特使”或“千爷”、“总爷”等达官贵族的欺压、凌辱,则更是家常便饭;他们苦啊! 在炎热的夏季,他们不但要忍受嗡嗡作响的蚊虫叮咬,还要常受野兽的侵袭;他们苦啊! 在隆冬的大风雪天,出门时把耳朵和鼻子冻白,手脚被冻麻木,甚至把耳朵或手指头冻掉;他们苦啊!男站仆干不完的苦役,种地、生活全靠妇女,……苦难、贫困的生活伴随着他们一代又一代,直到他们解除了站仆身份后,……。
在种种因素导致下,清末站仆的社会地位有所变化。《奉天通志》第167 卷第3919页“光绪四年,奉天府府丞奏:盛京兵部所属站丁,准照庄头及旗民家奴出列,除始编站丁本身及其子孙,再扣足三代所生子孙,旗档有名入旗籍考试,旗档无名入民籍考试。(这也直接证明了有站丁与站仆的区别)三十三年七月,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奏裁驿丁准入学堂,并得与一切考试。”站仆的地位有所提高是在宣统年间设电报局,才废除了驿站,这是《黑龙江古代交通史》第233页记载的。例如:黑河西岗子境内的头站就是黑龙江城至墨尔根的第一个驿站;隔一条河的坤站就是黑龙江城至墨尔根的第一个邮站。这两个清代不同性质的“站”代表着站仆不同的身份的开始,很具代表性。
四、站仆的历史贡献
归纳起来站仆的历史贡献主要有:
(一)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贡献
1“.雅克萨”战役中的贡献
清站仆的形成与“雅克萨”战役是密不可分的,他们因“雅克萨”战役而生,后永驻东北边陲。清初吉林乌拉至瑷珲、墨尔根再至雅克萨的驿路驿站,就是为了反击沙俄侵略者开辟建立的。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率领清军进驻瑷珲,修建了新旧瑷珲城,完成了反击沙俄大本营的建设。萨布素在瑷珲后升任黑龙江将军,参加了清廷组织的两次“雅克萨”反击战,大败沙俄入侵者,并于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与俄罗斯签订了《中俄尼布楚条约》,确定了中俄两国东段边界。在萨布素率部布防黑龙江流域的同时,奉康熙的旨意,清廷开始组织对吉林至瑷珲驿路进行了三次勘察和丈量,于1685年(康熙二十五年)正式修筑,全线长1711 里,设驿站25 处。与此同时清站仆应运而生,他们在修筑驿路、建设驿站、传递各种信息、服务于前线官兵、运送物资等等充当“苦差”,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虽身份卑微,但为赢得“雅克萨”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2.对外敌的震慑作用
除吉林至瑷珲的25 处驿站外,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在额尔格河与精奇里江之间,即额苏里至索伦村之间设了4 站。1685年(康熙二十五年)春,奉康熙旨意理藩院侍郎明爱从墨尔根到雅克萨设立驿站。从墨尔根到雅克萨对岸的额穆尔河口,共设25 站。
这样千余公里的驿路驿站密布在边境战略要地,且与腹地相通,彻底改变了通讯、交通不畅的瓶颈,如:“雅克萨”战役大捷,快马从驿路(后称奏捷之路)奔驰到京城,只用时11 天。
笔者想还有更重要的是清站人尤其是站仆的到来,给东北这方杳无人烟的“龙兴之地”带来了生机。短到30 里,长则50~60 里就有一个驿站,且每站都有人家。再也不是“百里不见人,有人亦廖廖”的清初驿站和站丁的惨淡之象了。
笔者所说的“震慑作用”是指站仆“苦差”于这样的通讯、交通便捷的驿路上,生活在30~60 里就有“老乡”的驿站中。加之他们曾“身经百战”,每个人都曾是“战士”。这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棍棒、顺手的农具都可以作为有效的武器。一旦“狼烟四起”他们会快马加鞭、汇聚到一起,将流窜未站稳脚跟的侵略者一举全歼。清廷是否有这样的用心无可考证,但沙皇俄国一定有所顾忌。间接的证据是,1881年(光绪七年)吴大徵修筑驿路通往珲春和三姓的边疆地区,开展移民招垦活动,曾使沙俄殖民当局大为不安“忌之甚深”。何况“雅克萨”大捷之后呢!所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什么人的“雅克萨城”、色楞格斯克堡、涅尔琴斯克(尼布楚)堡了。因此,从世界公认的中俄《尼不楚条约》签订后170 多年的时间里,东北边疆得以稳定“震慑作用”应当是毋庸置疑的。至于近170 多年后,西方的工业革命进程催生了他们的“船坚、炮厉、枪快”又签订了不平等的《瑷珲条约》,那已经是热兵器时代了,站仆是不会发给枪、炮的。
(二)建设边疆开发边疆的贡献
1.矿产开发的贡献
1883年,发现了漠河金矿,俄国人大批涌入前来盗采。光绪十一年,清廷派李金庸于漠河开办金矿,对墨尔根至雅克萨这条驿路进行了向前延伸修筑,共建8 个驿站,即从原来的25 站为终点,到延伸后的以33 站为终点。第26站至33 站成为了清的“黄金之路”。漠河等金矿,从此得以稳定生产。站仆在修筑和保证清“黄金之路”的畅通又做出了贡献。
2.农业开发的贡献
魏毓兰的《龙城旧闻》说:“站丁……服农力作”。可见站仆一开始到驿站除了“苦差”,最大的劳作就是农业生产。农业产品除了供养官家来人,更重要的是养家糊口。他们用故乡的先进农业生产工具和农业技术,开始在“荒蛮之地”开荒种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古树参天的原始森林中荒草连山的原野开始变成了一片片的良田,站仆也因此逐渐完成了他们从士卒到农民的转变。
请人们永远记住,在东北曾经号称“北大荒”的余音绕耳时,站仆是第一批大规模的拓荒者!他们是黑龙江流域今天一望无际万顷良田源头的播种者!
3.农村、城市开发建设的贡献
随着驿站站仆的繁衍,一个个小小的驿站逐渐变成了人丁兴旺的村镇。一个个小镇随着时空的变幻,逐渐的发展成了城市。如:二站现在是二站乡和二站林场,五站是现在是科洛乡和山河林场,墨尔根现在是嫩江县城,十八站现在是十八站乡和十八站林业局。
(三)促进了边疆文化发展
1.促进了农耕文化的发展
站仆到来之前,原著民以渔猎为主,农业为辅颇多,其农业是粗放生产方式。
站仆到了之后,带来了汉族农耕文化的精耕细作理念,改变了黑龙江流域的生产方式,使农业生产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以寒冷为主格调的东北的苍茫大地上,在生长期内,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农作物,给这里缺粮、少菜的人们带来了新的生活资源和生存的希望。
2.带来了新的生活理念
站仆的到来,逐步的改变了原著民的生活理念。男人种地、习武、站像、坐姿;女人的盘头发髻、梳妆打扮;民间的礼仪、习俗、节庆、婚丧、嫁娶、穿衣戴帽、房间的设置、院落的走向等等,在原著民面前都是全新的。笔者以为,穿布衣、爱清洁、有条不紊、时间观念强、热情好客的生活方式,应首先得到了原著民的崇尚,因为站仆到来之前他们是军人。
3.站仆的需要丰富了当地生活
相对于当地的原著民来说,站仆是“外来户”,他们的生活需要,逐渐地被旗人、达斡尔族、索伦人认识、认可,这些人有机会外出时,给站仆带回来了铁具、绢、布、饰品等许多生产和生活用具和用品,不但满足了站仆的需要,久而久之也成为了原著民的必须品。
另外,站仆的文化、文艺活动也直接影响着原著民。站仆在驿站没有表演场所的情况下,闲暇之时,一定会几个人挤到一个地窨子里,原山东籍的在讲“武二哥”的故事,原辽宁籍的在讲“狗救主”的故事,原河北籍的在讲“山海关”的故事,原云南籍的在讲“茶马古道”的故事……。一开始,是悄悄的讲故事。后来,管的稍松了点就小声的哼故乡的小调;再后来,管的更松了、房子大了就站到炕上大声的讲故事、大声的唱小调。(笔者曾经就想过,在东北说书的,唱二人转的简易表演方式,就应该是类似站仆这样慢慢演变来的。)最后,站仆的各种条件都宽松了,这种说唱形式就变成了当地各民族共享的文化资源。
4.站仆带来了或创造了独特的饮食和服饰文化
流传至今的“小鱼疙瘩汤”、“马蹄铁削面”、和“花边衣服”、“带花的鞋”,都是站仆独有的。其中“小鱼疙瘩汤”弄不清楚是带来的饮食习俗,还是在驿站生活的创造。因为,“小鱼疙瘩汤”在云南也可以做出来,在东北也可以做出来。但是马蹄铁削面一定是成为站仆后创造出来的,一定是刚到驿站时,生活用具奇缺,为了果腹,拿来磨掉的铁马掌代替菜刀削面而食。而花边衣服被认为一定是云南的服饰习俗,但“带花的鞋”不一定都是云南的,山东、河南等地也有之。
(四)站仆自我“救赎”升华成了为国理念
站仆虽“当苦差”、“服农力作”,身份卑微,但他们“忠于职守、任劳任怨”。至今没有听说,造反的、逃跑的。是封建皇帝的一道圣旨,还是站官、站丁管理有方。这都不是,因为,站仆没跑,但达斡尔和索伦人给待遇之后,没几年就撤出了,说明了一切。
站仆之所以能坚持220 多年,直到驿站解体,是因为,他们完成了自我“救赎”升华成了为国理念。这个过程就是“雅克萨”战役前后站仆的亲历和亲为的心灵感悟!
站仆两次千里迢迢经过非人般的苦难跋涉,来到了“举目无亲”“杳无人烟”的驿站过着近似奴隶般的生活。他们修筑驿路,虽又历尽了磨难,但看到了朝廷为保卫国家付出的代价,其心灵开始有所震撼。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正月第一次“雅克萨”之战中,笔者认为站仆一定加入了战斗序列,不过依然是“苦差和力作”。例如:运送武器、弹药、挖战壕、作船夫、烧水、做饭、抬伤员、护理伤员、侍奉官兵等。他们亲眼看到了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占领我们的土地,还修筑了城堡,给我国的正义之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尤其是看到伤亡的将士和侵略者狰狞的面目,站仆们的心灵深处更加震撼了!他们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消灭侵略者夺回被占领的我国领土!
第一次“雅克萨”之战胜利了。站仆也和将士们一样欢呼雀跃!虽然他们还在侍奉着将士,护理着伤员和清理着战场。站仆们这时的心第一次和国家紧紧的联系到一起了,他们终于苦中有乐了,而且是从内心发出的!
可是,好景不长,沙俄侵略者知道了清朝军队没有驻防雅克萨时,他们再次窜到雅克萨。康熙二十五(1686年)年初,康熙下令反击。“雅克萨”战火又点燃。站仆们在这次战斗中,已经没有了“身份低微”的感觉,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投入到了箭矢横飞、枪林弹雨、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战场。
第二次“雅克萨”之战再次胜利了。站仆们“雀跃”得更高,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为了自己“欢呼”,而是为了祖国欢呼!虽然他们依旧还在侍奉着将士,护理着伤员和清理着战场。
在“雅克萨”战役的两次之战中,这些曾为清廷打天下,之后又与清廷分庭抗礼,再后来“两次迁徙”作为黑龙江流域北部边疆最底层的站仆们,经受了生与死、侵略与反侵略、正义与非正义、国家与国家对抗的“战火的洗礼”,彻底的震撼了心灵!从而彻底的完成了自我“救赎”。从此,“爱国情怀”永驻在他们的心灵中。虽然“雅克萨”战役后,站仆们依旧身份卑微,他们日常依旧“苦差”、依旧“服农力作”!
心中装着“爱国情怀”的站仆们一代又一代,其中他们又经历了1858年屈辱的《瑷珲条约》的签订和1900年的“庚子俄难”的历史大事件,直到清代末。
以吴三桂部投降士卒为代表的站仆,在黑龙江流域生活长达220 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为东北边疆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应该记录史册。让后人了解这段历史,会有触动心灵的感悟:
——“因为珍爱和平,我们回首战争”,我们回首战争不是为了记住仇恨,而是为了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我们希望国泰民安,我们希望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我们希望上述的“三藩之乱”、沙俄侵略者趁虚而入、站仆迁徙的不归路三个历史场景永远不再重演!
——我们在清朝黑龙江流域发生的《瑷珲条约》签订感悟到了“落后就要挨打”;再上溯到《尼布楚条约》签订前的历史事件是否可以感悟到“分裂势力存在会导致外敌趁虚而入”;是否还可以感悟到封建清王朝“站仆”的遭遇就某一方面来说,折射出来的是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