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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基本问题探要

2020-01-18

关键词:教育学人类学学科

乔 凯

(蚌埠医学院 创新创业学院,安徽 蚌埠233000)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取得显著成绩。然而,作为新兴的年轻学科,学科视角偏窄、研究方法单一等问题制约着其进一步的发展。加大交叉学科的建构力度是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摆脱困境、走向成熟的重要出路。[1]“人类学正进入到世界人文社会科学学术阵地的前沿,国内哲学社会科学领域学者借鉴人类学的成果日渐增加。”[2]当前,思想政治教育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人学已有深厚的知识积累,运用人类学范式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问题的成果日渐增多,将思想政治教育学与人类学进行交叉进而提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时机已经成熟。本文对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定位、研究主题、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等基本问题试作初论,抛砖引玉,以求教于学界同仁。

一、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定位

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处于学科起步阶段,明确的学科定位有助于使它“有目的地从其他学科中分化出来,亦即努力通过自行隔离实现自主”[3]。关于学科定位,有不同的理解和界定。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定位可以从学科性质、学科归属和学科立场三个层面探讨。

(一)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性质

对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性质,主要围绕两个问题展开:是人文学科还是社会科学?是理论学科还是应用学科?

首先,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是一门开放的综合的人文社会科学。思想政治教育学与人类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共有的人文社会科学性质决定了二者可以进行交叉、联姻。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种立德树人的活动,需要教和学双方的意义共享、相互关注,作为研究这种价值互涉活动的思想政治教育学理应具有人文科学的性质。同时,思想政治教育是一定的群体、阶级对其成员在道德、政治、思想等层面施加影响的社会活动,其社会科学色彩也比较鲜明。目前,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一门人文社会科学,已被学术界认可。人类学虽然独立成为一门学科的时间较长,但是没有经济学、政治学等学科出名或者显赫。人类学起初关注的是人体测量与解剖,直至当代才划为体质人类学、语言人类学、考古人类学和文化人类学四大分支学科。据此可以看出,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学具有人文学科、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特性。鉴于研究的需要,我们在使用人类学一词时限定为文化人类学(或称为社会人类学)。(文化)人类学通常具有两种取向:一种追求规律或者共性的社会科学取向,通过研究可观察的事实与文化,尝试进行因果解释或者相关分析;另一种是探寻行为背后意义、价值的人文科学取向,对不可观察的现象与事实尝试进行解释性理解、诠释。显而易见,(文化)人类学具有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特性。[4]综上所述,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既是社会科学,也是人文学科。

其次,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既是应用学科,又是理论学科。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在早期阶段注重理论建构,较为忽视应用探讨,近年来逐渐强化应用研究,达致理论和应用相统一是思想政治教育学建设的目标。反观人类学,其在早期阶段注重基于田野考察的经验研究,理论建构较为弱化,后来渐渐地意识到理论建构的重要性,兼顾应用和理论也成为人类学学科发展的趋势。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作为人类学和思想政治教育学的交叉学科,理应参照母学科的发展轨迹,定位为既是理论学科,又是应用学科。这就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从一开始不仅要进行理论建构及其创新,也要将理论应用于思想政治教育实践。

(二)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归属

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应归入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体系。原因如下:从研究旨趣而言,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是将人类学的概念、理论和方法应用到思想政治教育领域,描述和解释思想政治教育现象,分析和探讨思想政治教育问题;从学术群体而言,人类学者关心的通常是比较经典的人类学问题,对思想政治教育现象涉及较少,经过人类学训练的毕业生鲜有从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或者研究,只能依靠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学者有意识地学习人类学的知识、方法来建构、完善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学科建设。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较少提及的原因,可能是学界有人认为可以将文化学与思想政治教育学进行学科交叉,提出构建思想政治教育文化学的设想。这种观点并不可取。虽然文化现象或者领域几度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热点,但是,文化学始终没有成为一门学科,从未在大学真正获得立足,在学科专业目录中也没有一席之地,“文化学”至今没有“身份证”。[5]在文化学本身尚未独立成为一门学科的今天,建构思想政治教育文化学更是步履维艰。

(三)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立场

目前,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群从生成机制来看,可以分为内部分解和外部介入两类。前者如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思想政治教育史,虽然具体的研究对象不尽相同,但都是思想政治教育学范围中的某一局部,可称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内生分支学科,应坚守其上位学科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立场。后者如思想政治教育心理学,以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范围之外的心理学介入思想政治教育问题的研究而生成,以心理学科的研究范式、理论框架、基本观点作为生成思想政治教育心理学的路径,可称为外生交叉学科,应共同坚守母学科思想政治教育学和心理学的立场。同理,我们建构的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作为外生交叉学科,借用的是人类学的原理、概念、方法,但研究的是思想政治教育问题,应该既要坚持人类学的立场,又不能舍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立场。人类学关注的是“人的改变之道”,实质上只是“解释”人所创造并身处其间的文化自然性的改变之道,并非借助外力有意改变之道。[6]换而言之,人类学的立场是坚持价值中立,也就不会介入、影响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只关心“找事”“说事”,是“打捞者的心态”和“纳凉者的心态”。这两种心态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把“田野”作为旁观的对象,去观察现象和评论问题,至于如何解决不甚关心。而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立场则不同,是“置身式的介入与互动”,关心“成事成人”。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立场就是,既要“找事”“说事”,也要“成事”,最终要改变研究对象的文化及生活在此文化中的人的思想和行为。[7]125-126

二、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主题

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是一门应用人类学的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现象和思想政治教育行为的新兴交叉学科。人类学自从19世纪初期产生起,关于其研究对象的探讨不胜枚举,众说纷纭。其中,人类学是研究人及其文化的学科,获得多数学者的赞同。循此思路,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对象可以界定为人与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及其文化研究。具体来说,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主题可以分为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两个层面。

(一)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的发展

人在存在形态上是个人、群体和类的统合。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的发展的研究主题可以围绕下列三个方面进行。第一,关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个人。过去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识侧重社会层面,对个人层面的关注较少。“把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定位在‘服从服务于党的中心任务上’”[8],思想政治教育起着保证党的中心任务完成的作用。思想政治教育是以人为主体的实践活动,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是不同类型的主体。这要求我们在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过程中,既要关注教育者的目标完成状况,也要关心受教育者的利益诉求满足情况。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包含着许多关于人学的论述,如人的个性、需要、利益、权利和义务以及主体性等,这些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理论研究拓展一个崭新的空间。第二,关注少数民族、弱势群体的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存在着研究对象窄化的问题:关注的多是汉族,对少数民族重视不够;关注的重点群体为学生尤其是大学生,农民工、留守儿童等群体则处于边缘地位。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既要关注少数民族地区的中华民族精神教育、爱国主义教育、宗教观教育和民族观教育,也要关注农民工、留守儿童等弱势群体的思想和行为及其教育。第三,关注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类变迁。“当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学,呈现出鲜明的‘微观色调’”[9],需要从整体和宏观上加以着重探讨。而人类学关注的是全人类的普遍问题,是一种宏观视野。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可以从宏观上研究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类的关系,研究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类起源、社会变迁的关系。可以探讨的问题主要有:考察思想政治教育对人与社会发展的不同作用的特点和演变,形成思想政治教育整体性视野,重新认识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和价值,解释思想政治教育影响人类发展的基本机理,提出人类未来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设想。

(二)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

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的关系非常复杂,可以有不同的分析方式,也产生了丰富的研究成果。“总体上来讲,现有的研究多是从思想政治教育的角度来看文化,而较少地从文化的角度看思想政治教育。”[10]在系统论视域下探讨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的关系,可以分为两个层面:将文化视作一个复合系统时,思想政治教育是文化的一个元素或者子系统,应关注的主题可概括为文化的思想政治教育维度。这一层面关注思想政治教育在文化发展中的作用、价值、功能。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肩负着一定的文化责任与使命,可以发挥维护当代主流文化、承继传统优秀文化与批判外来异质文化的效应。思想政治教育维护主流文化的重中之重是确保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性”,让主流文化更具凝聚力、说服力、亲和力。思想政治教育是传统文化传递下去的重要手段,将优秀传统文化融入人们的生活之中,清除落后传统文化对人们思想和行为的影响。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借鉴域外先进文化,批判域外落后文化,优化本土文化生态。欲将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价值研究引向深入,需要从文化传递、文化融合等静态的功能分析转向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动态过程中文化运行的机制和规律。另一个层面,将思想政治教育单独视为一个系统,文化可视为其外部环境存在,应关注的主题可概括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视野。换而言之,从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内容、载体到教育者的教与受教育者的学都受文化的影响。当前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指向必须服从于提升文化软实力的战略需要和文化强国建设的整体要求。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要“吸取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文化资源,立足于中国共产党的红色文化传统”[11],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批判地借鉴外国文化。同时,思想政治教育也要充分发挥文化载体的作用,如影视作品、大众传媒、参观展览等。思想政治教育者的文化自觉,主体要提高对文化地位认识和文化规律把握的高度自觉;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文化接受,根据受教育者文化知识水平、文化认知方式,来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方式和手段的选择与应用。[12]此外,应更多地关注文化“介入”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借助文化运行的规律探讨其如何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

三、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视角

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其学科研究视角应来源于思想政治教育学和人类学。结合人类学的传统和思想政治教育学的需要,可将他者观、中层观和整体观确立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研究视角。

(一)他者分析视角

他者视角对于人类学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随着时代变迁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人类学起步之初,主要研究他者文化,有大量处于“蒙昧或者愚昧阶段”(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摩尔根语)的社会文化现象游移于欧洲文明之外,在欧洲中心主义者眼中那些殖民地和原始部落就是他者文化或者异文化。[13]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推进,原始部落越来越少,人类学的他者研究指弱势群体文化或者少数族群文化,时至今日,泛指不同群体或者个体的文化、思想和行为的研究。“他者眼光”强调在研究中换位思考,站在被研究者的立场考虑问题,注重“离我远去”,与熟悉的生活方式形成暂时的陌生感。人类学注重他者分析的这一传统应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所承继,在开展思想政治教育人种志研究时不仅要呈现和描述其社会文化背景,还要进一步将其他社会文化背景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进行比较。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视野下的比较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视野下的比较有所不同,前者注重文化、文化渗透和影响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比较,后者注重不同国家、地区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制度和理论之间的比较。他者与自我是相对的概念,分析他者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自我,这就内含着自我与他者的比较。对于自我与他者的比较,通过比较归纳出具有普适性的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知识或者发现不同区域群体存在差异的“地方性知识”。[7]47

(二)中层分析视角

中层分析视角,即在抽象的理论和具体的实践之间建构出直接与现实问题相关的中观层次的研究。具体地讲,中层分析研究既不是日常研究中广泛涉及的微观但必要的工作实践,也不是可以涵盖所有现象和事务的理论体系,而是建立在对经验事实详尽描述的基础上,强调言之有理、言之有据,自下而上地得出结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运用中层分析视角,可以弥补田野素材和琐碎事件深度描述的不足,为建构一般概括性的理论体系提供阶梯;也可以改善宏大叙事和纯粹思辨抽象空洞的缺憾,为具有现实指导性的工作经验提供支撑。当前,思想政治教育学不被部分其他学科学者认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研究成果要么是宏大叙事,津津乐道于人类、民族、国家等层面的纯粹理论探讨;要么是具体的经验总结,理论层次提升不够,推广应用价值不大。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倡导中层分析视角,重视中层理论的积累,无疑会为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作出独特的贡献,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在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中的地位。

(三)整体分析视角

所谓整体视角是指将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背景因素广泛联系起来,认为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文化背景是一个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整体。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视野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是在一定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进行的特殊活动方式,只有置于整体视野之下才能阐明思想政治教育的产生、运行和发展。需要注意的是,主张将复杂的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置于其出现的社会文化背景或者文化谱系之中,并非是对思想政治教育现象作孤立的静态分析,而是注重对思想政治教育现象产生的社会文化背景作深入的谱系化探究,从文化视野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这一人类特有的文化现象及其产生发展的社会根源。研究者关注的是思想政治教育发生的具体社区文化背景,根据文化发展的谱系来理解和阐释思想政治教育问题。这种背景分析视角跳出以前“就思想政治教育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的桎梏,有利于发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意蕴和社会支持,对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人的生存和生活方式有更为清晰、深刻的理解。

四、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方法

长期以来,思想政治教育学者在借鉴哲学、心理学等学科的基础上积极建构思想政治教育学方法论,虽取得一定成绩,但仍没形成具有独特印记的研究方法。人类学则有区别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的方法,主要是田野工作、民族志撰写和理论建构,其中,田野工作更被视为人类学的看家本领。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应吸收田野工作范式,使其与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其他分支学科相区别,并作出独特贡献。囿于篇幅,本文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围绕资料来源、收集和处理这一主线展开,相应地,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学科研究方法可以确立为书斋与田野的闭合、观察与访谈的结合、深描与归纳的契合、体验与反思的融合。

(一)崇尚书斋与田野的闭合

虽然,很多人类学家将田野工作视为学科认同的重要标志,但是,并不意味着人类学家所有的研究工作都是在田野完成的,书斋仍有一席之地。从研究过程的角度来看,田野工作大致可以分为四步:首先,在书斋里读取文献资料形成知识库存;其次,进入田野地点,与当地人接触,获取一手资料;再次,退回书斋,对田野资料进行整理,撰写民族志作品;最后,这些作品会继续成为作者本人或者其他研究者进行田野研究的文献资料。由此可见,书斋和田野形成一个闭合,这对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的书斋化倾向是一个很好的修正。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书斋化的具体表现是资料来自于书斋、理论建构在书斋内完成、撰写的作品大多放在书斋,无法应用于现实。“有生命力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无法来自书斋之中的冥想,而只能来自对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深刻体验和理性升华。”[14]与坐而论道、躺在摇椅上的研究方式不同,田野工作要求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要深入田野,在田野中生产、检验和修正理论。对于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而言,田野指的是思想政治教育田野。通过书斋和田野的闭合,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就会有强烈的问题意识,研究的是实践中的问题,而不是头脑里的问题,会具有很强的推广应用价值和决策参考意义。

(二)注重观察与访谈的结合

观察、访谈等资料收集方法已经为人们所熟知,运用这些方法产生的研究成果时有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刊物上发表。但是,人类学田野工作意义上的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有很大的特殊性,应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所借鉴和吸收。参与观察,是指研究者深入到研究对象的生活背景中,在实际参与研究对象日常社会生活的过程中所进行的观察。[15]田野工作中的参与观察方法要求研究者在一个地方长期住下去(到农村通常需要一个农业周期,到学校通常需要一个学年),研究对象的语言要能听懂、理解、运用,与当地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将日常观察所得记录下来。进入田野观察时,取得参与者的信任并得到当地人的配合至关重要。深度访谈是被访者与研究者围绕一个共同的主题采用结构化或者非结构化的方式进行较为深入的访谈。在田野工作中运用深度访谈有助于获悉被访者的地方性知识,包括对事件意义的阐释和理解以及表述方式和话语风格。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研究对象是有生命的、鲜活的人,其价值取向和思想观念本就多元,而且经常会发生变化,通过亲口访谈研究者能准确把握这种变化的过程和逻辑。与当前思想政治教育学界凭借工作中的个人主观感受或者从本本中寻章摘句不同,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研究强调对田野中的资料数据进行三角印证,即对在田野中听到的、看到的、经历的社会事实从多方当事人加以对比、验证,尽可能保证资料收集的准确性、真实性。

(三)强调深描与归纳的契合

因人类学的文化分析崇尚阐释意义而非探索规律,所以深描显得尤为重要。在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学科视野中,深描方法关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和人成长发展过程中的具体事件,对个人和集体经历中的问题进行详细的描写,试图将行为背后的目的和价值展现出来。研究者可依据实物、文字和图片这些描述性田野资料对研究问题进行分析和解释,有助于读者清晰、完整、具体地了解活动发展的全过程。对思想政治教育事实和过程的深描是由人的思想行为、价值观念的差异性及与文化的关联等决定的,“深描”并不在于追求普适性的结论,而在于通过典型个案或者关系个案对理论进行检验、比较,在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形成基于个体(群体)、情境的分析框架,促进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与文学对细节的深描不一样,人类学研究者并非仅是深描,而且从事实和现象中归纳和概括出某种结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采用这种方法将会改变现有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研究缺少归纳、提升的困境。当然,需要注意的是,不用强求这种归纳形成结论的普适性,也就是说结论是否具有推广意义并不能影响这种方法的科学性。只要这种归纳形成的结论具有内部概括力,就算成功的研究。

(四)追求体验与反思的融合

人类学特别注重体验和反思,也应成为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的追求。听到的不如看到的,看到的不如体验到的。田野中的体验为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感受,并以这种感受引发催生了思想和知识。感受和推理是新思想诞生的必要条件,“感受能提供新思想必要的内容和方向,推理可以使朦胧的感受变得条理清楚”[7]69。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因为置身于田野之中,面对鲜活的生命和具体的教育过程,可以激发研究者的感受,找到新思想的萌芽。反思是人类学进入第三个时代的关键词,也是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应注重的环节。在长期的研究过程中,“反思会让研究者去审视自己的研究设计,在主客位之间转换去更好地理解自己的研究对象,同时通过反思让理论与实践之间更好地结合在一起”[2]。在撰写民族志作品的时候,研究者通常会将自身立场与当地人的观点存在的分歧或者冲突、造成的影响以及规避的策略措施展示出来。身处一线的教师要增强研究的意识,经常反思并与学生互动交流思政课堂教学中的困境与疑惑,共同找出具有针对性的解决办法,必将有助于提升思政课的实效性。

综上所述,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在学科定位上,是理论和应用色彩兼具的人文社会学科,应归属于思想政治教育学,既要坚守人类学立场,也要坚守思想政治教育学立场;在研究主题上,它包括思想政治教育与人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与文化;在研究视角上,它聚焦他者观、中层观和整体观;在研究方法上,它崇尚书斋与田野的闭合、观察与访谈的结合、深描与归纳的契合、体验与反思的融合。明确思想政治教育人类学关键的具体学科问题,不仅有助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科学化发展,而且有助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实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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