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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视角下的山水志研究
——评《历代南岳志书研究》

2020-01-18

关键词:衡山南岳历代

(湖北科技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湖北咸宁 437005)

五岳之一的南岳衡山,自古以来,上自帝王,下到黔首,文人墨客,道家佛门,祭拜其灵异,仰慕其巍峨,不一而足。作为历史名山、旅游胜地的南岳,与其相关的逸闻趣事,通过历代相继纂修的志书传承下来。目前,传世的南岳志书成为学界研究南岳的重要资料渊薮,囿于史料庞杂,志书藏处分散,学界缺乏对其进行系统探究。而张群博士的《历代南岳志书研究》(湘潭大学出版社2018 年版)披荆斩棘,条贯成书,“是迄今为止有关南岳志研究的唯一一部学术专著”(谢贵安《历代南岳志书研究·序》),是“目前学术界对南岳志书最为全面和系统的研究著作”,“填补了目前学术界南岳志书研究的空白”(刘建平《历代南岳志书研究·序》)。

通览《历代南岳志书研究》,在脉络清晰论辩中,多元的研究视角下,彰显出该著的撰述特点,作者在《历代南岳山志研究》的撰写中,灵活运用了史学史、编纂学、旅游学、统计学等方面的知识,对历代南岳山志的研究更丰富多彩,考析得当,论辩有力。细读《历代南岳山志研究》之后,笔者认为此书对南岳山志的研究颇具特色,兹展述如下。

一 史学史视野下的南岳志书梳理

南岳山志从南朝刘宋开始,迄于当代,代有撰修,历代久远,传世者有,亡佚者更多。如何才能更好地把握南岳志书的撰述、传播情况,作者从众多官修目录书入手,探寻南岳山志的著录痕迹。借助于历代正史艺文志、官修地方志艺文篇所载,考察了目录书中南岳志书的载录情况,诸如撰书年代、书名、撰者及卷数等。[1]34-47接着详细考论南岳山志的发展历程,以时间为序,分段而论,元代以前(发生期)、明代(发展期)、清代(成熟期)、民国(衰退期)、新中国(新生期)。每一时期,首先宏观梳理该段志书存世情况,包括志书的著录、版本及刊印状况;其次择其重要志书详细论述,涵盖志书的版本、内容及与其他志书的差异,最后归结该时期山志的特点。

通过梳理可知,元代以前南岳志书见载的有十三种,而存世的仅有唐朝李冲昭《南岳小录》、宋朝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刘宋徐灵期《衡山记》及南齐宗测《衡山记》。作者判定李冲昭《南岳小录》“虽说成书于唐代天复年间,是现存可考最早的南岳山志”[1]56。详述陈田夫《南岳总胜集》收藏刊刻情况,涉及卷数、刻书主体或时间、藏书单位及版式情况。[1]57-60此种处理,便于学界了解不同版本之间的差异,并归结元代以前南岳山志的特点,从撰述主体而言多为私著,写作主旨虽有差异,但多有山水之好,体现了南岳衡山文化的多元性。[1]60

明代初年,明太祖和明成祖都比较重视方志的编纂,相继颁布诏令纂修志书,并规范修志体例,对方志的修撰起到很大促进作用。作者以彭簪《衡岳志》和邓云霄《衡岳志》为例,分析彭簪《衡岳志》与其他县志之差异,比较彭簪和邓云霄所撰《衡岳志》的异同,指出邓云霄所撰志书编排层次更清晰,内容更充实可观,“可称为山水志之佳品”[1]70。指出明代南岳山志的特点是名称、体例规范,修志主体变成以儒生为代表的官方,山志篇幅内容增多,所载内容更加丰富。[1]70-71

清代数次重修《大清一统志》,极大地推动了地方志纂修工作的兴起,南岳山志亦得到很大的发展。诸如朱衮与袁奂《衡岳志》、高自位与旷敏本《南岳志》、许知玑《南岳志辑要》、李元度《重修南岳志》,其学术渊源、传承发展、个性特点,在该书中都得到了很好的展现。究此时期南岳山志的特点,作者给予很详细的论析:内容安排更加翔实完备,类目设置更为科学清晰,卷次编排更为合理得当,征引材料更加精审至当。[1]74-86

对于民国时期南岳山志的修撰情况,作者从数量及质量上认为与前时段比,属于一个衰退期。并以李子荣《增补南岳志》和王香余《续增南岳志》为例予以探究,使学界能够了解该时段南岳志的存世状况,指出两本山志的特点在于内容上的续或补,在体例方面则无多创新之作,亦是该时期山志发展的表征之一。新中国建立以来,随着国家倡导修志之风,南岳山志在整理及出版方面得到很大发展,诸如1990 年版《南岳志辑要》、1996 年版《南岳志》,均为现代版志书,作者在高度赞扬这两本志书的成就的基础上,亦指出其缺憾在于内容有疏误,篇目有失当,章节有欠妥。[1]91-95

史学研究离开史料便成为无本之源,继续研究将无从谈起。作者在史学史视野下,对南岳志书的变迁予以详细梳理,对于后续资料搜集及研究的展开,功用甚大。其一,通过考察不同历史时期南岳志书的名称及其著述形式的变化,为按图索骥搜集志书提供便利;其二,通过对撰者的主体情况的分析,有利于进一步考察志书的撰述质量;其三,通过对不同时期南岳山志特点的归结,可以洞悉山志由简单粗糙到翔实严整,由发生、发展、成熟到衰退及重获新生的演变历程,有助于考察南岳志书的生成史。

二 编纂学视域下的南岳志书探析

南岳志书从南朝刘宋到当代,版本甚多,卷数、编次、内容及传承过程等有不少差异。为更好地了解这些志书的成书状况,作者在编纂学视域下,考察历代山志是为何纂修、如何修撰及怎样刊出的,并且具体涉及撰者主体、修志缘由、撰述体例、编纂原则等。

作者利用表格将始于南朝刘宋,讫于民国,共计二十三部南岳志书的撰者主体、身份予以统计,指出山志的撰述者或为私人个体,或为群体。进而考察在不同历史时期南岳山志撰者群体身份的变化,尽管在各个时期都有儒、释、道三家人员的参与,但各有侧重,刘宋时期是道家人士,唐宋时期主要是道家人士,儒家和释家亦开始参与,明清到民国则主要是儒家人士主持修纂。作者不是简单地梳理统计山志撰者群体的身份,而是参考这些群体何时进入南岳,进而更准确地把握山志与南岳文化的关系。如其所言,“道、释、儒三家人士作志的时间,比他们各自进入南岳的时间稍延后,这体现了文化成果反映社会现实的滞后性。南岳志书作者文化身份归属的变迁状况符合南岳历史发展轨迹,折射了南岳历史与文化的变迁”[1]99。

史著编纂者是个人独撰或群体合作,会对所撰之书产生影响。同时,编纂者的身份地位、生活背景、兴趣爱好等,亦会对其所撰之书产生很大影响。该著将历代山志修撰者分为个人和群体两类,分别论述其著者在南岳游历情况、作志缘由及主旨。

对于个体修撰者编修山志之缘由,作者逐一论之。诸如徐灵期作《南岳记》缘由是弘扬南岳道教胜境;[1]102李冲昭作《南岳小录》的目的是“方便求仙问道”[1]101;陈田夫作《南岳总胜集》的主旨在于“宣扬道教”[1]101;彭簪撰《衡岳志》在于“表达尊崇南岳之心,并想让名山张而大之”,“方便潜在的或现实的游山者”;[1]103姚宏谟作志是源于衡山县令的邀请及对南岳的崇敬之心;[1]103李元度修撰《南岳志》源自“尊岳崇岳之心”及其保存南岳文献的使命感及责任心[1]104。对于合力完成南岳山志修撰之由,作者亦是根据每部山志修撰者不同的情况予以阐述。邓云霄和曾凤仪编纂万历《衡岳志》,主要原因在于“对衡岳的崇戴感恩之心与眷恋之情”及作为守衡官员的责任心。[1]104-105朱衮作为衡山县令,编修《衡岳志》的目的是履行守令之责及对南岳的感恩之心,袁奂则应朱衮邀请,希望通过修山志实现扬名后世的愿望。[1]105乾隆年间,衡山知县高自位邀约衡山宿儒旷敏本修撰《南岳志》,前者是作为守令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者则是作为南岳人希望通过修志使更多人了解衡山。[1]106可见,作者根据修撰者的身份、地位,考察其参与修志的主旨,可谓是知其人论其书。

作者在分析历代南岳志书修撰主体之后,紧接着讨论历代志书是如何修撰刊刻的。关于此点,作者先宏观概括其流程,“具体要有前期的动议、组织人员、筹备资金、选择地点和场馆等;中期具体的资料搜集及各人员分工合作进行各种编纂事务;后期的请人写序以广其流传及付梓刊刻和书板保存”[1]107,然后再分阶段细致入微地论述相关环节所涉及的事项,使学界可以清晰了解到历代志书的编纂活动及产出过程。有关志书的成书时间,作者经过分析认为在私人撰述时期,“一般会经历较长的资料搜集准备与修著时间”,有的多达二三十年,而儒宦领衔众人修志,“成书经历的时间都较短,一般为当年成书或翌年成书付梓”。[1]129

在编纂学视域下,作者对历代南岳志书的剖析,一方面便于深入考察志书的体例、内容及其价值;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学界更清晰认识到志书的成书历程及其学术价值,便于弘扬南岳文化之精髓。

三 旅游学视角下的南岳志书考察

南岳衡山以其山之胜,林之美,溪之清享誉天下。明代大儒陈献章有“家临汉水心无住,人到衡山兴亦多”[2]483,甚至有与弟子李承箕一起终隐于衡山的想法。李承箕专门撰有《游衡山记》盛赞衡山美景,且要立志遍游衡山七十二峰。[3]302-304此等胜境,自然成为帝王、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们纵情游览之地,历代南岳志书对此有较多记载。作者以旅游学的视角,通过梳理历代志书,考察志书中对南岳旅游的记载,主要涉及旅游主体之游客、旅游客体之旅游资源及景观、旅游路径,进而探究其对当今南岳旅游的启示。

名胜古迹,多为世人所关注,南岳亦然。作者悉梳历代南岳志书,统计游客的数量,虽然志书所载并非是所有游客的记录,但让我们对古人在衡山游玩所留下的印记有所了解,虽然志书对游客的标准和当下差异甚大,“却真实反映了当时人对游客的界定、对游客的遴选标准及社会上层游南岳的真实情况”[1]201。接着,作者以朝代为序,详细考察了历代南岳游客来源的地理分布,并以具体数字统计的表格予以展示,使读者能清晰看到元代以前、明代、清代、民国及以后南岳游客的地理分布状况,从中亦可探察到南岳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1]201-206对于南岳的旅游场所,作者界定为自然类的峰、涧、泉、洞、溪等,人文类的寺观、书院等建筑,旅游路径则以祝融峰为参照涉及相关区域,可谓再现古时的旅游场景。[1]206-212

治史有助于经世,作者在探究南岳往昔旅游概况之后,提出对当下南岳旅游的启示,诸如要重视文物古迹资源的保护与恢复,做好南岳旅游解说系统的设计,要凭借文化传播的桥梁推介南岳及铸造提升南岳旅游的品牌形象等。[1]213-216

在旅游学视野下,利用规范的专业术语归纳、概括历代南岳志书中的旅游记载,无形中带领读者更好地了解衡山,同时,也有助于当地政府保护南岳名胜资源,维护提升南岳旅游品牌。

四 山岳崇拜心理下的南岳志书探索

山岳崇拜文化,自上古有之,代代相传。以南岳而言,有帝王亲自崇祀的,亦有派使臣致祭的,其效果一样,都是一种政府行为。对南岳的崇拜心理,由帝王引发,涉及社会的各阶层人士。作者在书中由历代帝王延及儒、释、道三教,探索其如何崇拜南岳及由此所产生的影响,条理清晰,逐级剖析,使学界了解到在山岳崇拜心理作用下,众生百态在南岳留下的种种痕迹。

从先秦到清末,作者通过《南岳山志中历代帝王崇祀南岳活动与原因表》,以时间为序,关涉到祭祀原因、崇祀的人员及其形式等,详细梳理,使历代帝王崇祀南岳活动一览无余。[1]135-145在表格统计的基础上,作者指出先秦帝王亲自到南岳崇祀具有很强的政治和宗教意味,而后来多为帝王遣使致祭,主要缘于“帝王个人或家庭事件”和非帝王个人事件的其他国家事由,如皇帝登基、祈寿、求子等帝王私事,或者为出兵、凯旋班师、祈求消灾等国家大事,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崇祀南岳得到祈福。[1]146-147

帝王崇祀南岳的活动,代表着国家意志,无形中促进南岳信仰崇拜文化的发展。作者认为帝王崇祀南岳活动影响深远,体现在激发民间祭拜南岳活动的兴盛,促使当地官员及儒、释、道三家对南岳的重视,大量有关南岳崇祀碑刻与牌匾的产生,也必定会引起政府与民众对南岳景观的建设与保护。同时,作者也表达了这种帝王崇祀活动所带来的消极性,如神话山岳、强化皇权、南岳之争及修缮庙宇给百姓带来的负担等。[1]148-157全面展现了由帝王崇祀引发的连锁效应,真实再现南岳崇拜的种种表象。

南岳崇拜氛围之下,上行下效,道家建宫观、庵堂弘扬道教,释家建寺宇、禅林宣扬佛法,儒家建书院传播儒学,各有千秋。作者称此为三教共弘,颇有道理。通过对儒、释、道三教在南岳留下的痕迹,诸如建筑的梳理,虽然在数量上难以与往昔相比,但“人们山岳崇拜的社会心理也不会一时就改变,带着历史气息与以往痕迹的建筑,在新时期的文化政策的支持下,依然有必要也有可能存在”[1]163。由形而上探究南岳上的建筑,接着形而下探析儒、释、道三教在南岳的源流及发展,主要以知名道人及得道高僧为例论析道教及释教在衡山的情况,儒家文化则主要论及“在南岳卜居筑庐,或长期定居,或有一定时间停留的,并于此传播或研习儒家学说的儒家人士所形成的儒家文化,即讲学、游学或读书于此的,或在朝或在野的儒家人士所造就的文化”[1]171。进而,作者认为南岳出现三教共弘的现象,主要得力于政府的扶持,或以儒宦或儒生为代表的社会上层的积极参与。并且,这种三教共弘的现象,非常有助于南岳志书的纂修及南岳文化的传播。[1]174-195

作者写作此书在史料方面着力甚大,通过梳理相关目录书对南岳志书的载录情况,然后按图索骥查找相关志书,为南岳志书的研究提供了翔实的史料基础。[1]17-20另外,作者采取了客观审慎的研究态度,当断则断,不能则阙疑存之。诸如,有关隋朝宋居士所撰《衡山记》,清代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认为是前人宗测所撰,对于此种情况。作者指出“《隋志》通记前朝及当朝典籍,此书为隋人所作还是前人宗测所撰,笔者暂无从考证。但根据姚氏所言,此书当作于隋以前,因为《文选》引用了该书”[1]50。进而,通过对《文选》《隋志》《太平广记》及《法苑珠林》的考察,得出结论,“《衡山记》在史志目录中著为两种,一为宗测撰,一为宋居士撰。或许当认为是重复”[1]50。

总体而言,该著在史学史研究视野下梳理南岳山志的发展脉络,在编纂学视域下探寻南岳山志的成书历程,在旅游学视角下管窥南岳衡山的旅游盛况,在山岳崇拜心理下体察历代帝王及儒释道于南岳衡山的活动印迹。同时,该著通过对历代南岳志书的史学史、文献学、编纂学等方法的梳理与考辨,使学界更清晰认识到南岳山志的学术价值;对历代南岳志书的旅游学、文化心理学的分析与探察,使世人更清楚地了解到南岳衡山的现实价值。当然,有关历代文人墨客的笔记、文集中有关南岳的载记甚多,倘若能以此旁证志书,效果可能会更好些。总之,该著属于第一部系统探研南岳志书的力作,对于弘扬南岳文化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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