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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风习与移风易俗
——以移风易俗“温州样本”为个案

2020-01-18

河池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移风易俗温州民俗

陈 秋

(温州市社会科学院,浙江 温州 325000)

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持续推进农村移风易俗工作……对婚丧陋习、天价彩礼、孝道式微、老无所养等不良社会风气进行治理”,明确了“移风易俗”工作是“治理”各类社会“陋习”“不良社会风气”,要通过持续的移风易俗改革来加强当前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因此,移风易俗工作是当前乡村振兴中乡村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此外,需要进一步明确的是,移风易俗其实质是一种社会治理方式,其治理的客体是包括民间“陋习”在内的所有不良社会“风气”,学界有一个专用术语就是“社会风习”。

2016年9月,温州被列为全国移风易俗试点城市,从殡葬习俗改革到倡导简约婚礼到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婚庆喜事随礼标准等,开始了移风易俗改革的专项社会治理,全面整治婚丧礼俗中的社会不良风气、陋俗、恶俗。因成效显著,被誉为移风易俗的“温州样本”。笔者以温州移风易俗改革探索和实践为个案,结合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的精神,从社会风习和社会治理视角来探究温州移风易俗改革路径,讨论深入推进移风易俗改革可能存在的问题以及建议、对策,以助力当前社会多元治理共同体建设。

一、关于社会风习研究

《辞海》将社会风习表述为一定时期流行的风尚习气、是政治、经济、文化和道德的综合性的文化现象[1]1911。可以说,社会风习包含了社会文化现象,与风俗和民俗密切相关。这需要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是相对稳定的风俗、民俗;二是流行的群体性行为、风尚习气(下文论述的社会风习概念包含以上两层含义)。 历代社会精英都非常重视社会风习和社会风俗的建设,多从政治教化的角度关注风俗的传承与移易,并将它作为治理基层地域社会良性运行的有效措施。同时风俗也被赋能政治,历代统治者多注重通过移风易俗来对社会进行控制和治理,“移风易俗”也是士大夫阶层自觉承担的社会文化责任[2];近代民主革命时期,风俗改革更是实现革命理想的重要方式。如辛亥革命后临时政府的移风易俗改革,涉及当时社会生活各个层面——改公元纪年、取消跪拜礼、禁止缠小脚剪辫子、改倡导男女平等,进而在着装上推行中山装,就是为了重新塑造身心健康的民众以进一步实现革命理想。近代以来乃至现代诸多学者如陈寅恪、傅衣凌、李长莉和钞晓鸿等,在其论著中提及“社会风习”也大都从风俗民俗和流行的群体性行为、风尚习气两方面来论述。如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论述元稹的艳诗及悼亡诗时用“社会风习纷乱变异之时”的措辞来形容社会文化变迁影响下人格变异问题[3],陈寅恪所指的“社会风习”显然是指当时流行的群体风尚习气,而不是相对稳定的风俗习惯[4]85;而傅衣凌的《中国通史参考资料》之“明代分册”设有“嘉靖前后社会风尚变化”一节,大幅关注、论述明代社会风尚,包括了风尚和习俗[5]9;无独有偶,李长莉的《社会文化史30年》专门辟出“风俗习尚”专题讨论文化的变迁[6];钞晓鸿的《生态环境与明清社会经济》引民国十八年(1929)的《横山县志》卷三中的记载:“民情俭朴勤劳,只知务本,不知逐末;加以性情憨直,拙于营商,操艺谙于趋新竞巧,故社会风习除少数读书者及操作工匠商贸外,十分之九多属农耕”[7]206。这里的“社会风习”显然指普通民众的谋生方式、习惯,也包含了现代民俗学分类下的“生活民俗”或者“生计民俗”。

另一方面,当代学界关于社会风习的研究多为史学上的研究成果,主要研究近代以前的社会风习。如严昌洪的《西俗东渐记——中国近代社会风俗的演变》、李长莉的 《晚清社会风习与近代观念的衍生》、杨念群的《论戊戌维新时代关于“习性”改造的构想及其意义》等;当代较有代表性的社会风习研究成果是冷树清的《百年中国社会风习寻脉》。该著作对晚清至20世纪90年代的社会风习做了系统梳理,探讨其发生、发展和演变,着重论述百年中国社会风习变迁的脉络和演变规律,强调导向的权威性、示范的褒贬性、约束的广泛性、惩戒的严肃性,旨在为凝聚社会共识、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民族精神提供参考。此外也不乏把社会风习与国家政治、社会核心价值观、精神文明建设等联系一起的分析研究的学术成果。

通过对前人研究的梳理可以发现,关于当前中国社会风习与移风易俗实践的系统研究并不多见,借鉴学界已有的研究成果,从社会风习视角观察的温州移风易俗探索和实践个案,探究移风易俗“温州样本”的发生、发展,改革现状、存在的问题并对此提出对策、建议,或具有重要的现实和理论意义。

二、从社会风习视角观察温州移风易俗探索实践

城镇化40年来,温州经历了旧城改造、征地运动、传统村落合改建、新型农村发展建设,美丽乡村、田园综合体、山乡巨变,农村制度文化、礼仪俗规、民众之间的关系随着农村社会秩序的大调整也发生重大的改变。民众日常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物资日趋丰富,收入增长,审美观念、消费结构城乡趋同化明显。

(一)温州社会风习的发展演变

社会风习有着鲜明的时代性,在社会转型时期,社会风习的演变、更替表现得尤为激烈。温州城镇化改革发展是社会风习演变的重要因素,其演变轨迹也印证时代发展轨迹。

1.风俗民俗层面的社会风习演变

城镇化使温州社会流动增强,婚丧嫁娶、居住、交通等日常生活民俗形式日益多元化,广场舞、集体婚礼、文化礼堂生活等具有“俗”生活性质的元素注入民众生活。各种大数据、信息库给温州传统民俗注入新变迁机制,微信朋友圈拜年、网络教育、网上扫墓祭拜等“新民俗”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然而新旧民俗更替加速,也演生出一些陋习恶俗。现代文明中的新型民俗主导着民众生活,然而一些落后的、保守的陈规陋俗经过包装、改头换面出现在民众生活中,延续其生长空间。

(1)民间大操大办婚丧礼俗,铺张浪费的恶俗恣意蔓延

“生不起”“养不起”“死不起”这类民间话语,是许多温州民众信手捏来的口头禅。温州民间婚礼,民众的排场意识、面子工程催生了从婚礼策划到汽车租赁、珠宝定制到服装定制等一系列商业链,一场婚礼耗资几百万乃至千万,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婚礼产业链。丧礼期间吃流水席、花巨资做道场、聚众赌博,加上婚丧风俗中的人情“红包”,宴请跟风攀比,都给民众家庭经济支出带来极大的压力,这些陋俗表现出的民俗控制力,让整个民间社会不堪重负,同时也不自觉地将这些陋俗恶俗“发扬光大”。

(2)出现与现代社会治理精神相悖的陋俗恶俗

城镇化发展30年,传统温州乡土社会(组织)民俗在城镇化社会建设中进入了功能再现的过程。地方势力参与乡村社会基层治理,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乡村治理体系的多元化,同时也衍生出各种与现代社会治理精神相悖的陋俗。如“拜十兄弟”结盟团体,发展为村庄不同派系利益斗争的“农村黑恶势力”,进而操纵村委换届选举,出现贿选之风[8],破坏了农村基层民主政治建设,并影响了乡村社会的有机团结、稳定与发展[9]。

(3)民间信仰仪式活动开销巨大、日趋功利性

温州民众在民间信仰活动上出手阔绰,投入巨大。如改建村庙、筹备四季八节的集迎神赛会,一些农村一掷千金,甚至个别地方村级干部主动发动群众推动信仰场所的修建来提升他们在村庄选举、村级治理中的威望,这些都在无形中增加了普通民众家庭经济的负担。

2.社会群体性行为和社会风尚习气演变

社会风习以社会价值观为核心,外化于政治、经济、文化中的流行性群体行为,其应该包括党风、政风、军风、民风、学风和家风等[10]。

(1)孝道观念和养老方式的演变。传统温州社会的养老是以“血缘为纽带的代际协作”为基点,“下一代青壮年”为“上一代老年”提供“生活资料、心理关怀以及生活助理”,是“传统孝道观念”的集中体现。家庭有提供经济和情感养老的传统,但是很多家庭兄弟姐妹之间因养老费用分摊不均引发不和睦、反目成仇等问题,而老人死后各种奇奇怪怪的厚葬之风却愈演愈烈,整个社会弥漫着轻养厚葬的不良社会风习。

(2)官场、职场、民场的“塞红包”“人情风”愈演愈烈。 温州的“红包人情风”已经演变成非制度化的方式沟通着人际交往和公共关系,甚至替代正式的制度规则和正常的生活秩序,危害社会正义。当人情风演变为一种全民的生活习惯和“潜规则”,便会产生极强的破坏力量,对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如在医患关系中,医生收红包或者被塞红包比比皆是。“人情风”的受害者同时又是“人情风”的始作俑者,破除人情风陋习迫在眉睫。

(3)教育领域中课外培训有偿补课之风、低龄留学之风甚嚣尘上。中小学校外培训机构作为学校教育的一个补充,本应该服务于家庭教育,但是变相、过度的培训市场在竞争中屡屡中伤学校教育,并给学生家庭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温籍大学毕业生在外地就业创业比例(就业外流率)逐年增加的同时,“出国留学”逐渐从“官二代”“富二代”享有的“奢侈品”扩散到中产阶层、工薪家庭,留学队伍逐渐低龄化,加大了温州人才流失的风险。

(二)移风易俗“温州样本”具体实践

1.弘扬优秀传统民俗文化

尊重、保护优秀民俗传统文化,引导温州社会公序良俗的创新发展。如引领温州慈善模式的红日亭慈善,是温州独特的民间慈善力量(1)1972年的夏天,几位退休老人自发在红日亭前向路人免费供应伏茶,拉开了红日亭故事的序幕。如今,“红日亭”不仅成为了温州民间公益慈善的代名词,更是成了一张亮丽的“道德名片”。夏送伏茶冬施粥,一做就是40年,每日风雨无阻,这不仅是温州民间爱心慈善的缩影,更是温州精神文明建设成果的体现。。在红日亭模式影响下,出现了解救乞讨儿童、募集善款为乡村儿童提供免费午餐等民间慈善行为和项目。温州民间慈善力量日益成为温州公共文化服务社会化的有效补充,成为温州公共文化服务建设社会化新传统。

2.突出整治婚丧礼俗

改革殡葬制度、建文明丧葬仪礼。一是建立丧葬过程规范化制度。温州丧葬礼俗改革始于乐清,2016年8月,中央文明办坚持因地制宜、稳步推进原则,将浙江省温州市、福建省泉州市、广东省潮州市纳入试点范围,推动移风易俗试点工作向市级层面延伸(2)2017,乐清市召开全市丧葬礼俗整治动员大会,来自市、乡镇街、村三级干部近6000人参会,市四套班子全体领导出席会议,市委书记林亦俊做重要讲话。全市丧葬礼俗整治工作战鼓擂响,标志着乐清在移风易俗、殡葬改革方面进入全新的阶段。。温州开始自上而下的丧葬礼俗改革,把丧事大操大办、占道搭棚、丧事扰民等行为列入重点整治对象(3)详见乐清市政府发布《关于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丧葬礼俗整治工作的通告》(2017年6月),通告中对市民操办丧事提出了“五个不超”,即丧事殡期不超过3天,特殊情况经审批后不超过5天(包括亡故和出殡当天);摆放的花圈、花篮、花匾总数不超过2对(4个);出殡鼓乐队规模不超过13人;火化时,往返殡仪馆的车辆和出殡(送殡)车辆不超过5辆;丧事活动期间,平时用餐不超过5桌(每桌限10人),酒席总数不超过20桌(每桌限10人)。;各个县市区结合地方实际情况制定整治丧葬陋习的规约,建立办丧过程规范制度供民众参考;出台系列办丧惠民措施,加快市县两级殡仪馆守灵服务中心建设,推出具体举措,如在丧事活动管理中把控私坟源头、持续开展丧事用车市场专项治理等行动等(4)据温州市文明办内部资料,截止2018年11月,温州市打掉以“白喜事”为掩护的涉赌团伙4个,查处烟花爆竹行政案件259 起,收缴烟花爆竹14 756余箱。集中整治丧事扰民现象,明确规定殡期,出殡禁放烟花爆竹,杜绝深夜奏唱鼓乐等扰民行为。依托青山白化治理3G监控平台等现代科技手段,加强私坟“禁新” 日常巡查,实现禁新率100℅,共查处新建、翻修、修复私坟共计17 695座,推进“禁新改旧”青山白化综合治理。全市共自行拆除新建、翻新私坟3 112座,完成私坟生态化改造8 163座。。

3.推进婚事新办

温州移风易俗改革始于殡葬礼俗改革,接着是婚俗之风改革,扼杀大操大办之风,进而推进乡风文明全域建设。提供公益场地、降低办婚礼费用、推进婚事新办;推行文化礼堂婚礼和集体婚礼(5)2018年8月《鹿城区移风易俗改革攻坚年行动实施方案》颁布。;计划成立包含各婚庆商家的“简约婚礼联盟”,以“婚礼套餐”的方式筹办新式婚礼;利用城市公园、广场、乡村文化礼堂等社会资源和公共场所,打造民众共享的公益性的婚礼基地;推出区别于完全由家庭承担费用的铺张的传统婚礼,打造新式实惠的婚庆礼仪一条龙服务项目,推进婚事新办新传统。

4.建立城乡红白喜事家宴中心

为配合政治婚丧礼俗改革,温州市政府启动社区红白喜事家宴中心计划,改造农村文化礼堂、居家养老中心等场所,推出宴席套餐制,制定家宴中心建设标准和管理办法。

5.倡导民众日常生活低随礼往来

出台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婚庆喜事随礼标准(6)2018年8月10日,鹿城区率全省之先发布《鹿城区移风易俗改革攻坚年行动实施方案》。,提倡不随礼或低随礼人情往来;倡导升学礼、生日礼、祝寿礼、成人礼等各类人生仪礼不随礼或者低随礼,减轻民众人情随礼经济负担。

6.引导群众自我教育和党员干部垂范

规范领导干部操办婚丧喜庆事宜,纳入年度述职述廉和绩效考核(7)根据温州市文明办资料,苍南县6万名党员签订承诺书,永嘉县180名党员准新人填写婚事操办报告表,全市老干部局专门下发文件组织全市离退休干部参与移风易俗工作。到2018年12月底,温州全市共查处党员干部违规办丧129例,问责133人。。努力调动群众积极性,发挥群众自治能力,推进移风易俗改革。如市文明办召集村老人协会长进行培训,重点培训“红白理事会”的职能(8)“红白理事会”的职能有,如何发挥移风易俗的作用,对喜事新办、丧事简办的具体要求等进行详细讲解,并将各村的老党员、老干部、老同志、新乡贤等纳入红白理事会,更好地发挥红白理事会参与移风易俗改革的作用。。

三、移风易俗“温州样本”需重视的问题

(一)“温州样本”形成的根本原因

1.移风易俗的社会心理机制(9)社会心理指人们日常的精神状态和道德风貌,是尚未经过理论加工和艺术升华的大众心态,诸如人们的要求、愿望、情绪、风尚等等。我国古代,朝廷设置专门机构,致力于“观俗”“采风”,便是着意于掌握社会心理,以期“移风易俗”。成熟决定其成效

社会风习的发生、变迁与文化传统、社会心理因素等相关联。传统社会婚丧嫁娶等人生仪礼中的人情往来,其基本功能是维系、增进社区的生活共同体的文化心理与情感。但是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从人生仪礼中的人情消费中逐渐演化出攀比、挣面子等社会心理,陋习恶俗由此形成。田野调查中发现移风易俗改革前温州民众的仪式活动,通常设有铺张浪费的流水席,酒席每桌动辄千元甚至万元(10)据2018年8月5日笔者对田野报告人陈王遒访谈,温州乐清地区某些人家的豪华婚礼,酒席备茅台酒两瓶,加上山珍海味,一桌酒席价值上万元。。一场婚礼或者葬礼置办下来,酒席桌数达到几十上百桌,总花费十几至百万元不等。根据温州市统计局2018年的统计数据,温州市全社会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61 412元,礼俗中巨大的花销远超过大部分家庭经济收入所能承受的限度。经商的高收入家庭或许可以承担讲排场、比阔气的人生仪礼开支,而收入偏低的家庭在民俗巨大无形的约束力支配下不自觉地加入铺张花销的队伍,一方面加重了小家庭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则加重了民众的心理负担。可以说,温州民间近年来大操大办的陋习恶俗和人生仪礼中的巨额人情消费早已使普通民众苦不堪言,民众期待革除陋俗的社会心理已经成熟。这就为政府顺势而为进行移风易俗改革提供了可能,并直接决定政府推行移风易俗改革的效能。

2.政府“有形之手”适时发挥了社会治理的功能

政府“有形之手”适时发挥治理的功能是指“政府在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过程中正逐步从传统的管控式管理转变为协商式治理,从单向度的权威式管理转变为多向度的互动式治理,从单一分散的事后处置式管理转变为政社互动的事前预防式治理”[11]。即使推进移风易俗的社会心理机制已经成熟。但如没有外力推进,不良社会风习不会在朝夕间自发转变。社会风习(包括陋俗、恶俗)是一张巨大的网,其发展演变更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身处其中的个体难以从中迅速挣脱。任何个人或者小团体想独自挑战铺张攀比、盲目从众、跟风等陋俗恶习顽固积压而成的不文明乡风,往往遭遇来自地域社会的种种压力,最后被裹挟其中成为“乌合之众”。这就需要政府的“有形之手”适时发挥“社会治理”作用,助力民众摆脱陋俗、恶俗等不良社会风气的控制。

(二)“温州样本”存在的问题

1.聚焦于以婚丧等人生仪礼中的陋俗恶俗,尚未触及民俗生活各个方面

诚然,近年来温州婚丧等人生仪礼中表现出的大操大办、铺张浪费非常典型,也是政府工作的重点,但是民众日常生活中陋俗恶俗是均匀分布在其民俗生活的方方面面的。2018年温州市号召开展的全面移风易俗攻坚战,已把随礼等风习列入移风易俗工作内容,但是温州民众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陋俗不限于此。如信仰民俗生活中的许愿还愿、迎神赛会等都是耗资巨大的活动。在一些村庙的改建过程中,富人群体主动推高村庙建设的风气也并未减弱,这些都是温州移风易俗推进过程中需要关注的方面。

2.重传统民俗变迁发展中出现的陋俗恶俗,轻不良的流行性群体行为、风尚习气

当前农村开展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就是因长期积压成习的家族、拟亲属势力拉帮结派,利用物质诱惑操纵农村基层组织贿选,宗族势力聚众闹事,群众不敢惹、乡村干部不敢管,强拿强要、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或坐地纳贡、结伙哄抢等城镇化过程中出现的不良社会风习未能得到及时关注、引导并治理的后果。上文提及的存在于温州社会教育、医疗、养老等领域的不良风习,应在其尚未产生恶果进入“法律”的治理范围之前,使移风易俗工作机制介入,用“风俗之治”弥补“法律之治”的不足,减轻政府治理的成本。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城镇化的深入推进和乡村振兴工作的展开,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也日益多元化。在社会矛盾治理过程中,各种社会谣言在现代快速便捷的信息传播渠道中恣意生长,起了催化、助长地方不良风习的负面作用,这也是温州移风易俗工作深入推进过程中需要思考的问题。

3.移风易俗过程中产生的新风习和新传统遭到民众质疑

移风易俗的客体如果仅限于传统民俗变迁中出现的陋俗恶俗,而没有延伸至社会整体的不良社会风习,容易招致民众对移风易俗过程中产生的新风习和新传统的质疑。“这样改了还是传统吗?”是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听到民众表达频率最多的一句话,甚至某些职能部门工作人员,也在质疑某些新规是不是要把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全都丢掉。2017年4月温州市组织了移风易俗的民意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超过90%的民众支持移风易俗(11)2017年4月乐清市民政局实施的实地走访调研和网上民意调查统计数据显示,96%的受访群众希望办丧费用在10万元以下,78%的群众希望出殡酒席控制在20桌以内。,尤其是对红白喜事人情的治理。但在支持之余,民众的困惑和担忧溢于言表,如民众对改革后的丧葬礼俗还是不是温州的传统葬礼等问题有疑惑,但不能得到全面的解惑答疑。目前职能部门的移风易俗工作思路仅限于对传统民俗中的陋俗的治理,但未能让民众明白移风易俗也是一种新风俗、新传统的创造过程,事实上。 “那些表面看来或者声称是古老的传统,其起源的时间往往是相当晚近的,而且有时是被发明出来的”[12]。

四、从社会风习视角讨论移风易俗改革深入推进路径

(一)建立村级数字化民俗资料库,全面梳理陋俗和不良社会风习

温州的移风易俗是从治理红白喜事铺张浪费的恶习开始,缓慢推进其他陋俗的改革。但是 “有形之手” 的移风易俗工作触及范围毕竟有限,从改革开放40年来温州经济民俗、社会民俗、精神民俗的发展变迁来看,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陋俗和新近形成种种不良社会风习,如果所有的工作都让“有形之手”全面介入,又与当前倡导的多元治理共同体理念相悖。因此在集中治婚丧陋俗方面取得成效之后,需动员社会力量参与移风易俗工作。如展开“我者” 的村志工程的建设,以村为单位动员村民深入讨论、梳理“我村”的陋俗恶俗、社会不良风习,以利于移风易俗工作的深入开展。

(二)充分调动各种社会力量参与移风易俗社会治理

政策制度的有效落实离不开社会的认可和支持,社会组织、团体具有贴近社会的特征,是联系政府和民众中间力量,社会组织、团体的参与、协同、配合是深入推进移风易俗的必要条件。社会组织、团体源自民间贴近民间,对民众的实际需求了如指掌。移风易俗过程中社会组织、团体可以担任政府推行社会风习改良政策的传播使者、宣讲人和执行主体,通过宣讲移风易俗过程中产生的新风习和新传统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助力良好社会人文环境的形成。

(三)发挥移风易俗创新社会治理的重要作用

“乡风文明、治理有效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是国家长治久安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坚实基础”“乡风文明建设要渗透到乡村建设的各个方面,是乡村建设的灵魂所在”[13];民俗的社会控制功能,决定了当前移风易俗改革一定程度上创新发展了乡村社会治理的路径。乡村振兴战略,不仅仅要提高乡风文明,更要建设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新型城乡社区。移风易俗工作是服务于新城乡社区发展、建设居(村)民的美好社区和美好生活的内在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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