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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贤孝”唱词中的修辞格及修辞效果探析

2020-01-17楚妍霞

河西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借代辞格修辞格

楚妍霞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引言

武威,古称凉州、姑藏、雍州,是古老的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古丝绸之路重镇,坐落于甘肃省中部,河西走廊东端,因其为“马踏飞燕”的出土地,又称“天马故乡”,历史上还被称作是“五凉古都、雍凉之都、河西都会”。武威市下辖三县一区,即民勤县、古浪县、天祝藏族自治县、凉州区,不同的区域,其方言也各有其特色。凉州方言属于兰银官话河西片。以凉州方言为基础的“贤孝”唱词也大体上能够代表凉州方言的某些特征,修辞格的运用是贤孝唱词的一个典型特点,增强了唱词语言艺术的表达效果,同时从本质上也体现了贤孝艺人正是借助某种适切的辞格,进而表达自己对某些社会现象的思考及认知。

一、古老的艺术——“凉州贤孝”

贤孝,顾名思义,就是劝人为善、奉养双亲、贤惠孝顺、尽行孝道之义。从古至今,“贤”与“孝”也一直是为人们所崇尚的美好品德。“凉州贤孝”又被称作是“凉州劝善书”,它是一种用纯正的凉州方言弹唱出的极具地方特色与趣味的民间叙事性说唱艺术,也可谓一种“百姓艺术”,深深地植根于河西民间之中,为老百姓所传唱。据传这种曲艺是从西域的古器乐或古曲调演变而来的。在河西走廊一带,它可以称得上是说唱艺术中的一朵“奇葩”。带着历史的烙印,它承载了凉州人古老而苦痛的记忆,也折射出了当地的民俗生活及文化底蕴,同时也反映了贤孝艺人对某些社会现象的思考。因为最初从事“贤孝”一职的艺人大多为生活在最下层的盲人,因此又将“贤孝”称为“瞎贤”,有的盲人还有算命的本领,故还称为“瞎仙”。这些盲艺人虽身有残疾,但依然不甘堕落,靠自己的劳动与坚强的毅力而有尊严地生活着。

对于“贤孝”的起源,目前还难以确定,但我们了解到凉州自古以来崇尚歌舞,俗好音乐。在凉州大地上,有一定历史渊源的歌舞曲艺形式主要有“凉州贤孝”、河西宝卷、攻鼓舞、宾鼓舞、麻狮舞、滚灯舞、吹鼓乐、丝竹乐、藏戏、土族安昭舞等。就“贤孝”而言,从现存文献来看,明代聂谦在《凉州风俗杂录》中这样记载:“州城俗重娱乐,虽无戏而有歌曲,古称‘胡人半解弹琵琶’者今犹未衰,而此时最盛行无如‘瞎贤’,每由瞽者自弹自唱,间有自语,调颇多……然所示乐器已非琵琶,大多为弦子,亦有胡琴,唢呐之类。”[1]由此我们了解到,明代初期“贤孝”在凉州已有流传,而且从中可以得知弹唱“贤孝”的主要乐器为三弦和二胡,至今依然如此。

就“贤孝”的内容而言,有研究者曾说:“凉州贤孝曲目及内容比较复杂,主要取材于‘二十四孝’、‘三十六计’、‘七十二案’的故事等;也有从唐代变文、俗讲演变而来的说唱文学。”[2]在这之中,“国书”和“家书”是其主要组成部分。“国书”主要讲述的是帝王将相、金戈铁马、圣君贤相、国家兴衰等故事,如《皮箱记(包公案)》《关云长单刀赴会》《侯梅英反朝》等;而“家书”则主要是表现人情世故,贤愚孝道,母慈子孝,烈妇节女等内容,如《任仓埋母》《丁郎刻母》《李三娘碾磨》《三姑娘拜寿》①等。“国书”主要歌颂那些忠臣良将的贤德贤能;而“家书”主要讲述孝道之礼。“贤孝”可分为广义和狭义两大类,狭义的“凉州贤孝”指的仅是“家书”,据笔者了解,“家书”因更贴近老百姓的现实生活,更为民众所喜闻乐见。古人有言:“人之行,莫大于孝。”[3]凉州人通常将那些善良、通达、明理、孝敬父母公婆的妇女称为贤妇。除此之外,“贤孝”还有着特定的功能,李贵生老师说:“凉州贤孝具有文化传承、教化、娱乐、宣泄、沟通等多种社会功能。”[4]“凉州贤孝”宣扬了举善荐贤、孝思不匮、抑恶扬善的美德,使其能够启感人心,同时也成为老百姓们抒发情感和宣泄愤懑的一种娱乐形式。不仅如此,从语言艺术来看,贤孝唱词中对多种修辞格的使用也体现了贤孝唱词的鲜明特点。

二、“贤孝”唱词中的几种辞格运用

“凉州贤孝”唱词的词汇与凉州方言密切相关,但是不同于纯凉州方言的是,作为一种语言艺术,贤孝唱词所追求和体现的修辞效果更为强烈。有研究者说:“贤孝的演出语言朴实本色,感情率真直露、真挚自然,以地道的方言俚语为主,通俗幽默,妙趣时现。”[5]仔细体会贤孝唱词的语言可以发现其中运用了多种修辞格,然而关于辞格的定义,学术界历来都是有争议的。自20年代以来,关于修辞的著作已浩如烟海,对于辞格的定义及分类也颇有分歧,也有人对于其定义避而不谈。王希杰先生说:“修辞格是一种语言中为了提高表达效果而有意识的偏离语言和语用常规并逐渐形成的固定格式、特定模式。”[6]他还说:“‘辞格’(修辞格)是修辞学中的一个术语。顾名思义,它是修辞活动中的一种格式,一种有效地运用语言的手段。”[7]1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没有给出关于辞格的明确定义,但是他对辞格进行不同于之前的分类,分为了甲乙丙丁四类,即“材料上的辞格、意境上的辞格、词语上的辞格、章句上的辞格”,[8]58然后对其进行了详细的举例论述。也有研究者说:“汉语修辞格是利用语言的音、形、义等多种因素,造成新异的表达而呈现美感魅力的话语模式。”[9]此外,唐钺、张弓、倪宝元等人都对辞格下过定义。综合以上各家,笔者所理解的修辞格就是在长期言语交际中形成的,通过修饰、调整语句,运用特定的表达形式以提高语言表达作用的方式和方法,它具有特定的功能,并为社会所公认,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强表达效果。贤孝唱词中对辞格的运用,自然也使得唱词的表达效果得以增强,一方面体现了贤孝艺人把握语言艺术的造诣,另一方面也突显出贤孝唱词韵律和谐的特点。

(一)夸张在贤孝唱词中的体现

“夸张,就是故意言过其实,或夸大事实,或缩小事实,目的是让对方对于说写者所要表达的内容有一个深刻的印象。”[10]299“贤孝”唱词运用夸张的地方较多,这也与凉州方言自身的特点一脉相承。有研究者在谈及民间吟唱的俗文学《凉州宝卷》时说:“凉州腔咬字比较硬,瓷实,不拐弯,直戳戳的拽,那唱腔不是唱出来的,简直是喊出来的,入耳是震撼的撕裂感,呛入肺腑,没有哪种方言能如此的霸道,阳刚,豪爽,一个字就砸出一个坑来。”[11]贤孝唱腔同样如此,贤孝唱词多是以间接夸张,即借助于其他修辞方式如比喻、比拟等实现的夸张,例如:“喝一声杀声雷炸响,人头就像瓜一般。前头杀了个人摞人,后头杀得尸首马难行。杀得人头如瓜滚,杀得人血如河深。”(《李三娘碾磨》)②连用五个“杀”字,既用比喻,又用夸张,豪放大气,表现了战场的悲惨景象。这种特点也反映出北方民族人们的一种粗犷与豪迈的气概。又如:“哭丈夫,你好比临崖树遇狂风须根刮断,奴好比牡丹花黑霜杀干。”“秦小姐直哭得天摇地动,众丧官灵桌前雨泪纷纷。”(《秦雪梅吊孝》)。③这里写的是秦雪梅与自己的丈夫阴阳两隔,她前去吊孝,痛哭流涕。这两句都是对比中含有夸张,“黑霜杀干”,“天摇地动”表现了秦雪梅对丈夫已逝的那种无比悲痛的心情,字字血泪。又如:“云里的日头,洞里头的风,后老子的指头赛铁钉啊。”(《丁郎刻母》)④这里同样是运用了间接夸张的手法,把继父的手指头说成比铁钉还要厉害,表现的是丁郎的父亲去世时对孩子的无尽牵挂,担心继父对他的虐待。又如“你当打着不叫你的妈妈把无常寻,有个棉花墩子可软和得很啊,我宁可碰死在那个棉花包子上命归了阴。”(《丁郎刻母》)⑤这里说的是丁郎的妻子对婆婆不孝,唆使丁郎虐待婆婆,并以自己的生命相威胁,但是这里运用了极为夸张的手法,很软的“棉花墩子”怎么可能撞死人,在夸张中也表现了妻子的无理取闹让人觉得既可气又可笑,极具有讽刺性。

运用夸张主要是为了突出事物特征,有利于烘托气氛,增强语言的感染力和生动性,揭示其本质,鲜明地表达作者对事物的情感和态度,给读者以深刻印象。贤孝唱词运用夸张的地方比较多,使贤孝唱词的讽刺效果更好地表现出来。因为贤孝的主要目的是劝人为善,以孝为先,因此对一些不孝行为加以传唱,进行讽刺,从而达到教化人心、启迪后人的作用,而唱词中所用的一些词汇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二)对偶在贤孝唱词中的体现

对偶指的是“用语法结构基本相同或者近似、音节数目完全相等的一对句子,来表达一个相对独立或者对称的意思。”[10]403运用对偶可以使得语言凝练,音韵和谐,句式整齐,便于记忆,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使两方面的意思互相补充和映衬,加强语言的表达效果。凉州贤孝唱词是一种说唱艺术,追求韵律美和节奏感是它的特点之一。在贤孝唱词中,我们可以看到有大量使用对偶的地方。例如:“张兰英来了个猴儿扑松塔,侯梅英回了个脑后摘金瓜。”(《侯梅英反朝》)⑥“毛驴子拴到柳墩上,油驮子撩到地埂上”(《鞭杆记》)⑦“有儿的坟上吵吵闹,无儿的坟上静悄悄。”(《兰桥相会》)⑧“大富贵由天,小福贵由人。”(《侯梅英反朝》)⑨又如:“好花能开几日红,少年能活几日人。”(《王定保借当》)⑩“前头的两股股梳不上,梳了个吕布戏貂蝉。后面的一股股梳不上,梳了个王金龙爱苏三。”(《王定保借当》)⑪等,这里就使用了对偶的手法。如“张兰英”对应“侯梅英”,“猴儿扑松塔”对应“脑后摘金瓜”,“拴”对应“撩”等等,可以看出它们的词性相同,字数相等,句式相同或相似,读起来朗朗上口。“大富”与“小富”,“由天”与“由人”相对,这是把具有相反关系的事物放在一起,加以对照和比较,进而突出事物的本质特征,说明道理。又如“好花”与“少年”对应,意义上有相似点,在内容上也能够形成一个相互补充的作用。

贤孝唱词是一种口头说唱艺术,既然是一种说唱艺术,那么就既有“说”的部分,又有“唱”的部分,说的部分,其句式大多都是参差不齐的,唱的部分就极富有节奏感。运用对偶,一方面比较押韵,对仗工整,说唱起来上口悦耳,音节铿锵,给人以听觉上的美感;另一方面便于记忆,因为贤孝大多是由盲人说唱的,每一则曲目,因其叙事性的特点,其唱本篇幅都不短,盲艺人完全依靠口耳相传将其记忆传唱下来,可见其高超的记忆力。正是由于其句式具有对偶性的特点,也恰恰为盲艺人减轻了一些记忆的负担。

(三)借代在贤孝唱词中的体现

“借代就是借彼代此,不用人或事物的本来名称,借用同它具有相关关系的人或事物的本来名称来称呼它。”[10]252陈望道的《修辞学发凡》对借代的定义是:“所说事物纵然同其他事物没有类似点,假使中间还有不可分离的关系时,作者也可借那关系事物的名称,来代替所说的事物。如此借代的,名叫借代辞。”[8]65虽然二者表述有所不同,但内涵基本一致。并且,陈望道将借代分为了两大类,即“旁借”和“对代”,他说:“一切的借代辞,得随所借事物和所说事物的关系,大别为两类。一为旁借;二为对代。”[8]65进而,将这两大类又依据借代的方式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分类,如在旁借中分出以事物的特征或标记相代、以所在地或所属相代、以作家或产地相代和以资料或工具相代;在对代中分出部分和全体相代、特定和普通相代、具体和抽象相代以及原因和结果相代。此外,还存在一种特殊的情况是借喻,借喻本是比喻的一种,但是它与借代也有一定的关系。它指的是一种比喻性的借代,即喻中有代,侧重事物的相似性,而借代是代而不喻,侧重事物的相关性。恰当地运用借代或者是借喻,可以使文笔简洁精炼,语言富于一定的变化和幽默感,进而引发人的联想和想象,使语句所表现的事物形象更加突出,事物特点更加鲜明具体和生动。

贤孝唱词中也有很多使用借代的地方,并且以特征代本体为多。例如:“灵人不可细提,懵呆心请下了一席。”(《任仓埋母》)⑫“我看你是个好书生,你才是这么个囊包松。”(《侯梅英反朝》)P44等,这里的“懵呆心”、“囊包松”,代指的是一些脑袋不灵活,手脚笨拙的人。这就是旁借中的特征代本体,贤孝唱词中用这样简洁的词所勾画出的人物性格特征来代指人本身,既富有幽默感,又鲜明地表现出了这类人物唯唯诺诺、笨手笨脚的性格特点,极为鲜明具体。又如“叫书生你把心放宽,我就是当年的王宝钏,认定了你这个重义郎。”(《侯梅英反朝》)P85这是以专名代泛称,这也类似于陈望道先生所说的对代中的特定和普通相代的情况,用典型人物“王宝钏”来代指自己,表现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此外贤孝唱词中也不乏特殊情况,即借喻的运用,如:“呕的一声喊得凶,爷父吓了个倒栽葱。”(《侯梅英反朝》)⑬P65这里的“倒栽葱”形象地借代喻指了摔倒时的动作。又如:“肚子里的黑货说不清。”(《三子分财》)⑭这里的“肚子里的黑货”指的并非是其实际意义,而是代指不怀好意、人心难测的意思。运用借喻的手法表达出来,加以联想后能对其达到更好的理解。又如“头一棒打了个白马歇蹄,第二棒打了个燕子衔泥,第三棒打了个黑驴儿打滚,第四棒打了个老和尚倒顶山门。”(《李三娘碾磨》)⑮这里的“白马歇蹄”“燕子衔泥”“黑驴儿打滚”等都代指的是具体打的几个动作,抓住了两者之间的相似性,极为具体形象,这样不用繁杂的话语去一一描述其动作,仅用几个词就鲜明地表现出来,也体现了其简洁精炼的特点。

(四)排比在贤孝唱词中的体现

“排比,就是把三个以上结构相同或相似、意义相关、语气一致的词组或句子排列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排比是对偶的扩大和解放。对偶是成对的组织,排比是成串的组织。对偶只能有两个项目,排比不但可以、而且必须是三个以上的项目。”[10]264运用排比的表达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它能够增强语言表达的气势,加强语气,使语意畅达,语言的节奏感和条理性进一步加强,从而表达作者的强烈情感。

贤孝唱词中运用排比的地方数不胜数。例如:“脚脚儿,走着哩。手手儿,甩着哩。头头儿,摆着哩。”(《侯梅英反朝》)⑯这里连用了三个相同的句式,极为形象地描述了一个人走路的样子。这是较为简短的排比。又如:“天有道下的是甘霖细雨,地有道出的是五谷苗根。朝有道出的是忠诚良将,家有道出的是孝子贤孙。”(《天上云多日不明》)⑰这是凉州贤孝开篇词中的一部分,也是引入的部分,排比项相对较多,语言的条理性比较强。还有如《小姑贤》中:“头一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珍珠扑翠花。第二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鱼儿乱钻沙。第三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猴儿倒上杆。第四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蜘蛛来吊线。第五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针扎荷包配丝线。第六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精肚子雀儿过棉毡。第七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黑驴子翻滚不见面。第八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空闶阆拌面汤。第九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癞蛤蟆钻紫泥。第十顿不吃别的饭,吃一顿红嘴绿毛饭。……”⑱这是王孝林的母亲为了为难自己的儿媳妇而编的饭食口诀,排比项更多。运用排比的方式将其表现出来,语言的气势感极强。此外,一方面表现了婆婆对儿媳的要求之多,另一方面也从侧面表现了凉州人的心灵手巧。贤孝唱词中运用排比手法的地方极为常见,这是唱词的一个鲜明特点,无论是用于抒情、叙事还是说理当中,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增强了贤孝唱词的吸引力和表现力。

三、贤孝唱词中辞格运用的价值体现

谈及辞格的地位和价值,大多研究者可能只是从选词造句的方法角度来观察和运用辞格的,主要看到其修饰和美化词句的作用。但是也有人为了追求文章辞彩而滥用辞格,造成辞格的泛滥,由此,辞格也曾一度遭到诋毁。但后来也有研究者也将辞格的观察及研究上升到了对其本质的思考和认识。王希杰先生说过,辞格“本质上就是认识活动的一种手段”“辞格是建立在人们正确思维的基础上的”。[7]2就贤孝唱词而言,辞格的运用也正是认识活动得以体现的手段。盲艺人的文化水平并不高,处在文盲或半文盲程度,他们不可能运用如此深奥的理论去事先选用辞格,即使是文化程度较高的人在选用辞格时也不可能束缚在理论的框架之内。因此,无论是何人,在对新事物的认知中,首先具有的是对新事物的基本认识,然后从主观感受出发,寻找事物之间的相似或相关关系,获得基本的认知之后,然后自然而然去选用恰当的修辞格完成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情感或认识。

贤孝唱词中出现了多种修辞格,一方面,在唱词中运用各种辞格,的确起到了修饰美化词句的作用,使得唱词的语言表现力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各种辞格所追求的修辞效果得到更好的体现,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听觉感官方面都给人以一种积极的体验;而另一方面,唱词中对辞格的运用也体现了贤孝艺人对各种社会现象的基本认知。虽然他们作为普通的老百姓,但对于生活中事物的矛盾本质依然有着自己深刻的认识,虽不能亲眼见到,但能通过口传心授来实现对事物或现象的认识和评价,进而借助辞格将其叙述表达出来。因此,辞格的运用就成了贤孝唱词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成为了一种表达和宣泄心理与情感诉求的手段。例如:“天有道,下的是甘霖细雨,地有道,出的是五谷根苗。朝有道,出的是忠诚良将,家有道,出的是孝子贤孙……”(《天上云多日不明》)⑲这里在开篇中运用排比的方式,从天道、地道、朝道、家道等几个方面来说明“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也体现了古人对仁义孝道、善恶是非的认知及价值判断,并且世代相传,使其成为河西大众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这里,古人先有对仁义孝道的思考和认识,然后借助排比将其很好地表达出来,相比通俗的大白话而言,简洁、凝练、整齐而富有气势的语言在说明这一道理时更具有说服力和表现力,使得所要表达的道理深入人心。

此外,辞格的运用也具有一定的文化学意义,辞格也可以作为文化的一部分。“辞格是民族文化的结晶,渗透着文化内涵,是传播民族文化的手段。”[7]7例如对偶、双关等使用就体现了汉民族的文化特色,汉民族许多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现象也正是借助各种修辞格而得以实现的。例如许多俗语、谚语、歇后语中就有修辞格的运用,还有如字谜歌谣中,也有多种辞格的运用,体现着中国特色的字谜文化,又如本文所谈及的贤孝唱词对辞格的运用,不仅显示了其语言特色,对中国自古以来忠孝文化的阐释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四、结语

对于贤孝唱词的修辞格及修辞效果的探析,笔者仅结合几种最常见的修辞格对其进行了分析论述,在此基础上,对辞格在贤孝唱词中的运用价值做了简单的分析。然而由于材料的欠缺,对贤孝唱词中隐含的更多的修辞格及修辞现象并未深入进行挖掘,因此在以后的学习探究中留下了很大的空间。简单的探析发现,唱词不仅对于了解和研究凉州方言的作用极大,尤其是在各地方言已渐失特色、逐渐消亡的情况下,“贤孝”更是弥足珍贵。并且从修辞学角度来看,它也有着极其重要的研究价值,无论是从它的辞格运用、修辞现象、修辞效果的表达,还是修辞价值等等来看都能体现这一点。同时,它也不仅仅单纯作为一种民俗、方言和修辞研究资料而存在,更是代表了一种民族精神、民族文化、民族信仰。它以家族为本位,“使得家族伦理关系的调节成为安身立命的重要基础。”[12]它宣扬了儒家伦理道德的“孝悌”之道,有助于培养我们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同时又对我们了解和学习文学、历史、宗教、哲学等诸多方面都有积极的意义,因此,它值得我们共同去保护和传承。

注释:

①李武莲,主编.《凉州贤孝精选》,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1年版,第383页,584页,8页,245页,207页,405页,353页。(以下本文举例所用的“贤孝”唱词均出自该书,故只注出各篇目及页码。)

②《李三娘碾磨》,第417页。

③《秦雪梅吊孝》,第569页。

④《丁郎刻母》,第210页。

⑤同上,第218页。

⑥《侯梅英反朝》,第143页。

⑦《鞭杆记》,第639页。

⑧《兰桥相会》,第345页。

⑨同⑥,第98页。

⑩《王定保借当》,第490页。

⑪同上,第515页。

⑫《任仓埋母》,第255页。

⑬同⑥,第44页,85页,65页。

⑭《三子分财》,第594页。

⑮同②,第416页。

⑯同⑥,第36页。

⑰《天上云多日不明》,第2页。

⑱《小姑贤》,第306—307页。

⑲同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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