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语中保留的粟特语借词

木再帕尔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不同类型的各种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自古至今从未停止过。一般来讲，这种影响会促进外来词的借用，但不会影响语言本身的特点和属性。如果一种语言处于另一种语言的长期影响下，并且其核心词汇和基本语法特征受到强烈影响，那么很可能会产生混合语，这种情况在极端的情况下发生。

历史上维吾尔语与周边地区不同类型的语言发生过深度接触。其中，属于东部中古伊朗语族的粟特语对维吾尔语产生了强烈影响，并在不同层次的词汇和句法结构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粟特语平行于中古波斯语，和花剌子模语一起属于东伊朗语支的北部语组。粟特语曾经一度承载过中亚不同民族和部族之间的通用语（lingua franca）作用。用粟特语写的文献大多涉及到佛教、摩尼教和亚述基督教（Syriac Christianity）。在回鹘语，尤其是在回鹘语摩尼教文献中我们能够看到大量粟特语借词，比如xwāstwānīft“忏悔”、karmšuhun“赦罪”、yazdan astar hirza“主啊，请宽恕我们的罪过”、manastar hirza“宽恕我的罪过”、xormuzta“先意，初人”、šimnu“魔鬼”、patγamwar“使者，先知”、niγošak“普通摩尼教徒，听众”、pärikän“女巫”、quštr“摩尼教主教，教士”，等等。在回鹘语佛教文献中很多佛教术语也是通过粟特语的媒介借入回鹘语的。回鹘人使用的回鹘文、摩尼文和亚述文（Syriac）则直接借自粟特人使用的相应的文字。

虽然回鹘语在词汇和语法方面一度深受粟特语的影响，可嗣后的接触环境发生变化，很多词汇被从其他接触语言进入的新词语所取代，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qamaγ（qamuγ）“全部”（中古波斯语hamāg），它被后期的新波斯语借词hämmä所代替。虽然二者属同源词，可词形、年代和源语不同。在维吾尔语的演变过程中，这种用新波斯语同源词代替旧词的现象可经常遇到。此外，许多词的词形和意义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因此无法甄别部分词语的来源。虽然如此，我们仍然可以尝试识别保留至今的一些粟特语借词。其中，有些借词可能进入口语而使用至今，但不出现文献里。

关于目前保留的粟特语借词，没有一个具体的统计，也没有专项的研究成果。阿布力克木·亚森、阿迪力·哈斯木［1］讨论过《突厥语大词典》等文献中的粟特语借词。牛汝极［2］通过分析回鹘语中的粟特语借词，揭示了粟特语对回鹘语的深刻影响。

本文具体解释目前活跃在维吾尔语的粟特语借词，或与粟特语相同和相近的词语，以便使语言研究者了解语言接触的长期性和深度。为了节约篇幅，本文不追究细节。

首先值得关注的是维吾尔语构名词词缀-（A）ndi。该词缀缀加在动词上，构成名词，是个非能产词缀。如süpürändi“垃圾”（

粟特语-andē从动词构成名词性形容词。如wēnandē“可看见的”（wēn“看”+endi），uγəšandē“快乐的”（

此外，维吾尔语的一些指示代词也跟粟特语高度一直，这使我们认为这些词也是与粟特语的形式直接有关。它们如下：

维吾尔语änä“这个”，指示代词，表示近指。在Erdal［3］199介绍古突厥语指示代词时未提到这个代词。

粟特语’yn’k（ēnē），*ainaka，梵语ena→’yny（y）：this“这个”。［4］86

维吾尔语šu“这个”，指示代词，表示远指。在Erdal［3］199未提到。Gabain［5］94提到指示代词šu“那个”，可未作具体解释。

粟特语šw（šu），*aiša：that，this“这个，那个”。［4］377

维吾尔语mana“就这个”，指示代词，表示近指。

粟特语m’n’（mana）→m’n’k，‘mw，myš’nd，m’n’kh，m’nt：this“这个”。［4］206

这些指示代词在Clauson［6］和Erdal［3］的著作里均未出现。维吾尔语的形式在语音和语义方面与粟特语一致。可能以语言底层的形式保留至今。

其他借词按字母顺序排列如下：

维吾尔语adäm“人，人类；亚当”。

粟特语’δ’m→’’δ’m，’dm：Adam“亚当”（波斯语ādäm）。［4］24

维吾尔语axšam“晚上”。Clauson［6］96猜测axšam可能借自粟特语的’γš’m（波斯语šām）。

粟特语xš’m（xšām）（’γš’m），阿维斯陀xšāfnya，帕提亚语šām：evening“晚上”（波斯语šamgah）。［4］432在回鹘语中，x音出现在词首时前面增加a音。

维吾尔语äpγan“哀号，哀苦，号啕”。

粟特语’βγ’n（əfγān）→βγ’n：lament“哀号”（波斯语fiγān）。［4］18。

维吾尔语arvaq“魔法，咒语”。arva+q“由动词构名词的附加成分”。根据Clauson［6］199，arva-是动词，表示“施魔法，诅咒”。

粟特语’rw’n（（ə）rwān，əruwān），阿维斯陀urvan→rw’：soul，sirit“灵魂，精神”（波斯语räwān）。［4］59

维吾尔语asman“天空”。

粟特语’sm’n（əsmān）<*asmānam→sm’n，sm’nh：sky“天空”（波斯语āsmān）。［4］62

维吾尔语astana/astanä“吐鲁番的地名；首都”。

粟特语’st’ny（（ə）stāny）→’stny：place“地方”（波斯语jā，mäkān）。［4］67

维吾尔语azar“伤害”，azar yä-“受伤害”（字面意思为“吃伤害”），azar bär-“伤害别人”（字面意思为“给伤害”）。

粟特语’’z’yr-（āzēr）<*ā-zārayā：（to）hurt“伤害”（波斯语āzäridän）。

’’z’yr-（āzir）→’’zyr：（to）be hurt。［4］16-17

维吾尔语änjümän“聚会，小型座谈会”。回鹘摩尼教文献中ančaman 表示僧人聚集的地方，教会等。回鹘语ančmn，①比如qamaγ arïγ‘ikii ančmn“整个清洁（光明）的二僧众”。［8］34

粟特语’ncmn（ančaman，anjaman）→’njmn，’ngm’n：assembly，reunion，church“聚会，聚集，教堂”。［4］37

’njmn（anjaman）→’ncmn，’ngm’n：assembly“聚会”。［4］41

帕提亚语’njmn（anjaman）：gathering，ssembly，community“聚会”。［7］47

维吾尔语bayraq“旗帜”。bayraq由回鹘语的batraq“旗帜”一词演变而来。据Clauson［6］307的解释，该词在回鹘语中第一次与梵语借词一起出现，可能通过粟特语的媒介借入。其演变过程为batraq>badraq>baḏraq>bayraq。

粟特语pr’kh（parā（k））→pr’：banner“旗”。［4］279

pr’（’）（parā）<普拉克里特（Prakrit）语paḍāa，<梵语patāka，和阗塞语pale→pr’kh：banner“旗帜”。［4］279］

维吾尔语čaŋqa-“渴”：čaŋ+qa-“构动词词缀”。

粟特语cn’（čanā）→cšn，cn’wq：thirsty“渴”（波斯语täšnā）［4］126。cn’wq（čanāuk，čanuq）：thirsty“渴”。［4］SD，126。

čanā在维吾尔语中演变为čaŋ，再缀接构动词词缀-qa而形成。

维吾尔语čap-čap，指周围、市场上人特别多，也表示货物卖得快，比如čap-čap bazar“人特别多的市场”。

粟特语c’β c’β（čāf-čāf）：周围、环境。［4］123还有c’f c’f的形式。

čap-čap在粟特语表示“周围”，在维吾尔语中其语义演变为“周围人多”。另外，维吾尔语的f不是独立音位，而是p的变体。一般情况下，f音可发为p音。

维吾尔语čaq“轮子”，指任何车的轮子，或像轮子的东西。

粟特语ckkr（čakr）：wheel“轮子”（波斯语čärx）。［4］125

维吾尔语čawuš“旧式学校的班长”。据Clauson［6］399解释，该词原来表示可汗手下的军官，即“军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军职失去意义。在不同的时期表达不同的含义，如君主的主要护送者，皇家军队的成员，政府部门和省区总部的警察等。

粟特语cp’yš（čapīš）：chief“首领”（波斯语räis，särkärdä）。［4］128现代维吾尔语中其意义发生了变化。

维吾尔语čätnä-“中邪，鬼附体”，čät（鬼？）+nä-（构动词附加成分）。Clauson［6］未收录。

粟特语cytk（čitē，čĕtē），阿维斯陀kaēta→cyty：spirit，ghost，devil“鬼，精灵”。

cyty（y）（čytē，čitē）→cytk：spirit，ghost“鬼，精灵”。［4］133

到现在为止，čätnä-没有一种清楚的解释。有人认为čätnä-由表示“边，边缘”的čät 缀加构动词词缀-na-而构成。但“边，边缘”义与“中邪，鬼附体”义不符。通过粟特语的形式，我们可以确认词根čät表示“鬼，精灵”，而不是“边，边缘”。

维吾尔语čim，指眨眼及其相似的动作。比如čim-čim köz“老眨的眼睛”。

粟特语čm（čam），和阗塞克语tcei’ma，花剌子模语tsam，Ormuri语cimi cym-“眼睛”。［4］126粟特语的“眼睛”义在维吾尔语中演变为眨眼睛的动作。把维吾尔语的čim解释为拟声词没有说服力。

维吾尔语čüjä“小鸡”。

粟特语cwz’kk（čūžāk），雅阁诺比语čuja，花剌子模语twžk：chicken“小鸡”。［4］131

维吾尔语daγ“煮沸过的，加热过的”，daγla-“烧灼，烫”。

粟特语δγ-（δaγ）→δγs-，δγ’n：to burn“烧”。［4］139

维吾尔语dan“颗粒，种子”。

粟特语δ’n（dān），阿维斯陀语dānō-karš：seed“种子，颗粒”。［4］134

维吾尔语din“宗教，信仰”。这是在回鹘摩尼教文献中常用的术语，使用至今，意义未变。

粟特语δyn（δēn）（dyn，δδyn，δyyn），阿维斯陀daēna：religion，belief“宗教，信仰”（波斯语mädhäb，din）。［4］148

维吾尔语dinar“金币”。

粟特语δyn’’r（δēnār）：gold coin“金币”。［4］148

维吾尔语dindar“虔诚的信徒”。现在指任何宗教的虔诚信徒。在回鹘摩尼教文献中只指摩尼教徒，或者摩尼教选民。

粟特语δynδ’’r（δēnδār）：religious，priest，monk，electus“牧师，选民”（波斯语mu’min，dindar）。［4］149

维吾尔语gä（r）dän“颈，项”。

粟特语γerδ’→γrδ’k（h），γrδ’k（h）（γardak），花剌子模语γrδuk

维吾尔语gin，ginä“仇恨”。该词以前被认为是来源不明的词，粟特语的形式可以当作其蓝本。

粟特语kyn（h）（kēn）（qyn）

帕提亚语、中古波斯语kyn，qyn（kēn）“仇恨”。［7］216

维吾尔语γar“山洞”。

粟特语γr-（γar）

帕提亚语γr（γar）：mountain“山”。［7］163

维吾尔语γäznä，xäznä“宝库”。

粟特语γzn-（γazn），帕提亚语gzn，中古波斯语gnz：treasure“宝物，宝藏”。［4］182

中古波斯语gnz（ganz）：treasure“宝物，宝藏”。［7］163

维吾尔语xotun“女人”，qatun“皇后，女人”，均为古代的qatun“皇后，女人”一词的语音变体，公认的老借词。

粟特语γ’twnh（xātūn）（γ’ttwnh）→x’twn：prince’s wife“王子之妻”（波斯语xātūn，zän-i šāhzādä）。［4］161

维吾尔语injiq“没劲的，拖拖拉拉的，像女人一样的人；呻吟”，injiqla-“呻吟，使劲，吭哧出声”injimaruq“非常瘦，没有力气”。inj（女人？）+iq（构形容词附加成分）。Clauson［6］174解释inčiq 为“呻吟”。一般认为维吾尔语的injiq是拟声词，可是根据粟特语的形式，可以看出其实际来源为“女人”。

粟特语ynch（inč）→’ync：woman“女人”。［4］447

维吾尔语känji“最小的孩子”。回鹘语känč“年轻”，如känč urï känč qïzlar“年轻的男子和女子们”。［6］197

粟特语kanc（kanč）<阿维斯陀kainika→knc’k：girl“女孩”（波斯语duxtäri bäččä）。

knc’k（kančē）<阿维斯陀kainyā，kainika，中古波斯语knyg，qnycq→knc，kncyk：small girl，child“小女孩，孩子”（波斯语duxtäri bäččä）

kncyk（kančik）→knc’k：girl“女孩”（波斯语duxtär，duxtäri jäwan）。［4］190

粟特语本来表示“小女孩”的kančē在维吾尔语演变成“家里最小的孩子”

维吾尔语käpä“草棚，茅舍，茅庐”。该词演自回鹘语kebit。根据Clauson［6］688解释，kebit 的意思是“店”。

粟特语qpyδ（kəpēδ），中古波斯语kurbag：stall“厩，牛棚”。［4］192

可见，粟特语的kəpēδ在意义上经历了比较大的变化：“牛棚、马厩”义先变成“店”义，然后继续演变出“草棚，茅舍，茅庐”义。

维吾尔语kepš“拖鞋”。

粟特语kβš（kafš）→kfš：shoe“鞋子”。［4］188

维吾尔语kor“瞎，盲”。

粟特语kwr（kōr）（qwr）→kwr’k：blind“瞎，盲”。［4］200

维吾尔语köpük“泡沫”：köp+ük“表小可爱的附加成分”②。Clauson［6］689解释其为由词根köp-“泡沫”派生而来。

粟特语kwb（kuf）<阿维斯陀kafa，花拉子模语kfuk，和阗塞克语kuva：foam“泡沫”。［4］199

维吾尔语kusuk“发情的狗”。该词也有kursuk的形式。词根kus/kurs可能来自粟特语。

粟特语kwt（kut）（qwt）→’kwt-（y）：dog“狗”（波斯语säg）。［4］201，33

kuza“水罐”。回鹘语küzäč“水罐”。该词借自一种伊朗语，可能是粟特语的kwzt’yk（kūzatīk）。［6］757

维吾尔语qaŋsi-“发苦涩味，呛鼻子”，qaŋsiq“难闻的，呛人的”。

粟特语γns（γans）→γnt，γsn：stinking“发臭”。［4］164

维吾尔语qaznaq“小贮藏室”。据Clauson［6］684，qaznaq“宝库”是阿拉伯语的xazīna通过中古伊朗语的中介借入的形式。

粟特语γzny’（γaznyā）：treasury“宝库，储藏室”（波斯语xäzānä，xānä-i gänj）。［4182］

k’z’kh（kāzāk，kāzē）（k’n’kh）：little house，hut“小房子”（波斯语xānä-i kūčäk，kulbä）。［4］187

维吾尔语qäγäz“纸”。回鹘语käγdä（kaγda）“纸”借自伊朗语（粟特语），并与波斯语kāγāḏ/kāγiḏ同源。Clauson［6］710

粟特语k’γδ’kh（kāγadā（k））→k’γδ’：paper“纸”。k’γδy’kh（kāγaδyāk）：（of）paper“纸的”。［4］185

维吾尔语qäwi“有力的，强壮的”。方言词。

粟特语qw（kaw）（kw’yšt）→qwy：giant，hero“大力士，英雄”（波斯语γol，qähräman）。［4］199

维吾尔语muč“辣椒”。该词原形为murč，词尾复辅音rč中r脱落。音节末的r音脱落是维吾尔语常见的音变规则。《突厥语大词典》［9］I：362murč“胡椒”。Clauson［6］771认为mirč/murč“辣椒”的词源可上溯至梵语marica/marīca，可能通过伊朗语的中介借入。

粟特语mr’ynck（mārēnčka），梵语marica，和阗塞克语mireṃjsya：pepper“辣椒”。［4］216。

维吾尔语müšük“猫”：müš+ük“附加成分”。回鹘语的形式为müš“猫”，还有miškič的形式，表示“夜猫”。［6］772

粟特语mwškyšč（h）（mūškišč，mūškī（n）č），*muša-kuštar，梵语mūṣikāda，希腊语mosphorbos：“夜猫”。［4］222

维吾尔语oqur“（牛马的）饲料槽”。回鹘语中的形式为aqur，表示“马厩”。后来其意义发生变化，表示“食槽”。［6］89

粟特语’xwyr（āxwer）→’’γwyr：stable“马厩”（波斯语āxūr）。［4］84

维吾尔语otaq“（牧人临时住的）窝棚”。Clauson［6］46认为otaγ原来表示临时住的小房屋，与由ot“火”派生的ota-“靠火取暖”有关。Clauson的解释不免牵强，没有说服力。

粟特语’wt’q（ōtāk）→’wt’’k：place，region“地方，区”。［4］79

’wt’’k（ōtāk）（’wt’k）→’wt’q，’wt’kc’n’k：place，region“地方，区”。［4］79

维吾尔语oza kün“前天”，oza yil“前年”，oza“前”。

粟特语’zyy myδ（azē mēθ）：yesterday“昨天”。［4］94粟特语myδ“天”。

维吾尔语paša“蚊子”。

粟特语’βš’（（ǝ）fsa）<*fruša，花拉子模语frwf：“跳蚤”。［4］20

维吾尔语中（ǝ）fsa 的语音和语义经历了一些变化。首先f 变成p。其次，由于维吾尔语固有词里几乎没有音节首复辅音，f和s之间插入了与词尾元音a相一致的一个元音。语义上，“跳蚤”义变成“蚊子”义。同类事物之间的语义变换可以接受，比如维吾尔语的paša“蚊子”在乌兹别克语里表示“苍蝇”，维吾尔语的čiwin“苍蝇”在乌兹别克语里表示“蚊子”。

维吾尔语pat，表示很快的时间。词组pat arida“不久后”。《突厥语大词典》［9］I：341pat“快，赶快”。

粟特语p’t（pāt）<*p’rt：time“时间”（波斯语näwbät，bār）。［4］261

维吾尔语päri“仙女”。回鹘语的形式后来可能被新波斯语的同形同义词替代过。

粟特语pr’ykh（parīk）：fairy“仙女”（波斯语pärī，jin）。［4］281

维吾尔语pärištä“天使”，是个公认的早期借词。回鹘摩尼教文献中被转写为frišti，p/brišti“天使，使者，先知”。

粟特语fryšty（y）（frēštē）→βr’yšt’k。［4］157

βr’yšt’k（frēštē）（fryštk，βr’yšty，βryšty/k）→fryšty（y）：apostle“使者，先知”。［4］107

pr’yšt-（frēštē）<*frāišta→pryšt-，fryšt-，pryš-βr’š（y）：to send“派遣”。

pr’yšt’k（w）（frēštak，frēštē）：apostle“使者，先知”。［4］281

帕提亚语fryštg，fryšṯg，fryyštg（frēštag）：messenger，apostle，angel“先知，使者，天使”。［7］160

维吾尔语päyγämbär“使者，先知”。在回鹘语文献中的形式是p（a）tγamv（a）r“先知，使者”，如inčä yarlïqayur zavtai p（a）tγamv（a）r“先知zavtai如此说”［10］。现代维吾尔语的形式可能来自新波斯语。

粟特语ptγ’m（patγam），帕提亚语padγām：message“信”。

ptγ’mbry（patγāmβarē）：messenger，prophet“使者，先知”。［4］308

维吾尔语put“脚，腿”，pačaq“腿”，ayaq“脚”。一般认为adaq来自原始阿尔泰语的*padaka。即便如此，其粟特语来源是不言而明的。

粟特语p’δ（pāδ）

p’d’（pāδā）→šyp’d’，p’δ：leg“腿”（波斯语pāyä）

p’δ’k（pāδē）（p’δ’k）→p’δk，p’δ’y’p’δ：foot，leg“脚，腿”。

p’dh（pāδ）→p’δ：foot“脚”。［4］257

维吾尔语rujäk“窗户”。

粟特语rwcn（rōča/ēn）（rwc’yn），帕提亚语rōzan：window“窗户”。［4］344

维吾尔语šad，古代官名；šah“国王”。该词为比较古老的借词。Clauson［6］866认为šad 是伊朗语借词，可还未发现已知的任何伊朗语方言里，与塞克语šao、粟特语’γšyd，波斯语šah同源，可上溯至古波斯语xšāyaθīya，是仅次于可汗的官衔。

粟特语’γšyd（axšēδ）→’xšyδ，γš’yδ，xšyδ：king，commander“国王，首领”（波斯语šah，ixšid）。［4］229

维吾尔语šax“树枝”。

粟特语š’γh（šāx）：branch“树枝”。［4］369

维吾尔语šaxar“煤渣”。

粟特语’sk’r（əskār）→sq’r：coal“煤”。［4］61

维吾尔语šaman“萨满”。在回鹘语文献里表示僧人，由回鹘语借入到其他阿尔泰语系语言。

粟特语šmn（šaman）（šrmn），梵语śramaṇa：monk“僧人”（波斯语šaman，rāhib）。

šmn’nch（šaamanānč），梵语śramaṇīk（ka）：nun“修女”。［4］375

维吾尔语šekär“糖”，在11世纪的《福乐智慧》中的形式为šäkär“糖”。šäkär täg sučiyü barïr ol kisi“那个人变得像糖一样甜蜜”。［6］795

粟特语škkry（šakkare）（škryy）：sugar“糖”（波斯语šikär）。［4］372

维吾尔语šuk/šük“安静”。

粟特语šwk（šūk）（šwq）：silent，speechles“安静的”。［4］377

维吾尔语täp“寒热症，伤寒”。

粟特语t’p’kh（tapāk）：fever“发烧”；tph（tapă）<阿维斯陀tafnu：fever“发烧”。［4］389

维吾尔语tonur“炉子，馕坑”。维吾尔族用来烤馕的传统炉子。在Türkische Manichaica Aus Chotscho（第三集）出现为otunlayu…tonur ičintä tïqïpan“拿柴…塞进火坑里”。［8］28

粟特语tn’wr（tanūr）<阿维斯陀tanura，中古波斯语tnwr：furnace，oven“炉子”。（波斯语tänūr）。［4］388

维吾尔语ujmaq“天堂”，是早期粟特语借词。回鹘语uštmax 表示“天堂”，还有učmaq，ujmaq 等变体。［6］257

粟特语wštm’γw（wištmāx，w（a）štmāx），（wštm’x），阿维斯陀vahištǝm ahūm→’wštm’x，wyštm’x：paradise，heaven：“天堂，乐园”（波斯语bihišt）。［4］41

维吾尔语zaγun“芝麻菜”。该词中的元音a发为长元音，这暗示音节末有一个r音已脱落。因此该词的原形可构拟为*zarγun。

粟特语zrγwn（zarγōn）：plant，vegetable“植物，蔬菜”。［4］466

维吾尔语ziräk“聪明”。

粟特语z’yrk（zērak）<中古波斯语→zyr：ingenious，intelligent“聪明的”（波斯语zīräk，dānā）。［4］457

维吾尔语zuwan“话，语言，声音”。

粟特语zβ’’k（zβāk）<*hiswāka，阿维斯陀hizvā，雅阁诺比语zivok，花剌子模语zβ’k→zβ’k：tonge“语言”（波斯语zäban）。

zβ’k（zβak）（ẓβ’k）→swnt’k zβ’’k，zb’q，’zβ’k（’）：tongue，language“舌头，语言”。

zb’q（zβāk）：tongue，language“舌头，语言”。［4］458

至今保留的粟特语借词当然不限于上述讨论的那些词，还有我们还未甄别的词。除此之外，维吾尔语中还保留着与粟特语有亲源关系的中古波斯语、帕提亚语和花拉子模语借的词，比如tän“身体”（中古波斯语tan），dana“粒，种子”（<帕提亚语，中古波斯语dānag），üžüm（jüjäm，方言词）“桑葚”（<未知伊朗语方言），čit“棉花布”（伊朗语，波斯语čit，<梵语čitra），mamuq（

注释：

①回鹘语中，粟特语借词的拼写法严格遵循粟特语的拼写形式，即不标元音。

②Gabain（1950：62）解释为deminutive und anders（表小及其他意义），如ögük“亲爱的母亲”（ö“g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