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育婴四法”中的儿童保健观

沙柳伊 任 勤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 300193

著名医家万全生于医学世家，其学术思想主要来源于家学，同时他也深受宋金元时期多位著名医家的影响，如钱乙、李东垣、朱丹溪、陈文中等。在万全所著的诸多儿科专著中，不仅记载了丰富的临证经验和大量行之有效的方药，还有专篇论述关于儿童保健养护的内容，最具代表性的当数《育婴家秘》[1]中论述的“育婴四法”。在《育婴家秘》开篇，万全提出“医道至博，幼科最难。如草之芽兮，贵于调养；似蚕之苗兮，慎于保全”，并分“预养”(求子)、“胎养”(孕期调理及胎教)、“蓐养”(初生婴儿的护理)、“鞠养”(儿童的养护及早教)四目总结了各阶段养护小儿的要点。其重视优生优育、强调合理教养的思想是中医自古以来秉承的“上工治未病”思想的具体体现，时至今日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现总结如下。

1 育婴四法的内容

1.1 预养以培其元 万全认为怀孕前父母身体状态与能否顺利受孕、胎儿的健康有直接关系，他否认了当时之人为了求子而“问卜命，祷鬼神”的行为，并继承朱丹溪“无子之困，多起于父气不足，岂可独归于母之虚寒”之说，提出“男无子者，责精之不足也；女无子者，责血之不足也。精气不足，肾实主之，六味地黄丸其要药也。”除此之外，万全也指出真正的求子之道不在于药石，而在于平日，建议“男子清心寡欲以养其精，女子忍性戒怒以养其血，自然精血混合而生子也。”

1.2 胎养以保其真 子在母腹中，藉母五脏之气以为养，随母听闻，因外象而内感，故孕母的情志、行为、见闻、饮食、染病都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为了尽量创造一个有利于胎儿生长发育的良好环境，万全主张孕母应该“行坐端正，性情和悦，常处静室，多听美言，令人讲读诗书，陈说礼乐，耳不闻非言，目不观恶事，如此则生男女福寿敦厚，忠孝贤明。”同时注意避风寒，节五味，绝七情，勿登高临险，勿独处暗室，勿恣肥甘之味，勿啖瓜果之物，勿犯禁忌之方，勿妄服药饵等。万全所提倡的保胎之道，不仅为了保障了胎儿的健康发育，而且还涉及到胎教，这在当时是较为先进的理念。通过让孕母端正行坐、和悦性情、聆听诗书礼乐，不仅能让胎儿受到传统道德观念的熏陶，也能更直接改善和提升母亲自身的性情举止和文化素养，母亲素质的提高或许将在日后对孩子的教育方面起到更为有益的影响，所以更容易养就福寿敦厚、忠孝贤明之子。

1.3 蓐养以防其变 蓐，意为草垫子，引申为与婴儿降生相关的含义，如蓐妇即刚生产完的妇女。在此篇中万全列举了回气捷法、拭口时法、浴儿法、断脐法、哺儿法、刮泡法、通便法、贴囟法、牛黄法等10种调护方法，这些方法有的是万全首创，有的则是继承于更早的儿科著作。万全提倡在婴儿降生之后立即以棉裹指，擦拭儿口中恶物，否则咽下则生百病。接着用温水给婴儿洗浴，注意保暖，浴后方可断脐，断脐以口咬最好，或以火燎而断之，或用烧热的剪刀剪断，3d后可用五枝汤沐浴，以防疮疥。万全多次强调若调护不当，可能致病，甚至影响终身。在当代，新生儿护理学已经发展得日益合理和规范，良好的护理能够降低新生儿的患病率并且对今后的成长大有裨益的观念也已深入人心。许多传统方法已经被淘汰，但重视调护，未病先防的观念一直是所有儿科医生都强调的主题。

1.4 鞠养以慎其疾 鞠养，即抚养。“鞠”字本身即有抚养之意，鞠也指古代的一种娱乐项目，类似于当代的足球，引申为小儿可奔走蹴鞠的年龄段，可泛指整个儿童阶段，也有学者认为鞠字当作“恭敬”之意解。万全推崇朱丹溪和陈文中对于小儿养护的一些看法，提倡着薄衣、节饮食、数见风日，不可频浴，乳母亦当谨节，并注意哺乳的姿势，勿侧卧乳，乳后抱子直立以防溢乳。万全是一位注重小儿身心都健康发展的医家，他指出小儿神气衰弱，受到惊动易导致惊痫之病，故应尽量避免小儿受到精神刺激，如勿忽见非常之物，不可令人装扮欺诈以止啼哭，常在眼前之物不可去之等。小儿稍长，则应教以正言，教以恭敬，教以亲疏尊卑长幼之分，教以诚实，教以拜揖迎送，衣服器用五谷六畜，遇物则教之，使之从小养成良好的言行习惯和道德品质。万全在“幼科发微赋”中总结到：“调护若失，疾病乃生。头要凉而背要暖，食勿饱而衣勿棉。肠胃脆薄兮，乳哺伤而成积；精神怯弱兮，闻见异而成痫[5]。”

2 育婴四法的特点

按照育婴四法的描述，在小儿成长的各个时期，养护的重点和方法各有不同，重视情志和顾护脾胃一直贯穿其中。

2.1 重视情志 在历代众多儿科名家中,万全是较早关注小儿精神卫生的医家,著作中不乏相关的论述[2]。于预养、胎养、蓐养、鞠养的4个阶段他都十分重视情志因素对小儿体质和疾病造成的影响。例如：孕前主张“男子清心寡欲以养其精，女子忍性戒怒以养其血”的求子之道；主张孕妇性情和悦、避免受惊，培养高尚情操、多接触美好之物，反之，若孕妇“情欲不节、喜怒无常，皆能令子受患”；鞠养时强调“耳目之神寄在心，异闻异见易生惊”，故应避免小儿受到惊吓、不妄夺所爱之物，否则易致惊痫之病。在儿童心理和行为问题日益频发的今日，这种同样重视儿童的身体健康和情感智力发育的观点具有十分积极的现实意义。

2.2 顾护脾胃 万全继承钱乙、李东垣等先代医家的学术思想，结合自身经验，认为小儿具有“脾常不足”的生理特点，故十分顾护脾胃，在小儿的养护和保健方面则强调节制饮食、审慎用药，以求勿使脾胃有损。

2.2.1 节制饮食 万全认为“小儿之疾，为胎毒者十之四，为食积者十之五，为外感者十之一二”，所以节制饮食是防病保健的重要手段。《内经》有云：“饮食自倍，肠胃乃伤”。万全尤其指出：“小儿无知，见物则爱，岂能节之？节之者，父母也。”意在告诫家长不可溺爱小儿，因不忍其啼哭而无所不与，应时时牢记小儿吃七分饱为宜。节制饮食也是对孕母和乳母的要求，因“小儿在腹中，赖血以养之，及其生也，赖乳以养之”，故母亲的饮食应以清淡为主，一切酒面肥甘之热物，瓜果生冷之寒物，皆当禁之，否则小儿食之易成寒热之病，如此实为乳母之过。

当代饮食文化十分丰富，溺爱孩子的现象也十分常见，儿童喜欢的各种零食多数都不利于身体健康，如过食高热量的油炸食品和膨化食品易导致肥胖，过食寒凉的冰冻食品易损伤脾胃阳气以致胃肠疾病多发。另外，近年来引起社会高度重视的食品卫生和食品安全问题，也是危害儿童健康的不良因素。因此，合理喂养确实是考验当代中国家长的一大难题，传统医学的宝库里确实可以找到更多有益于孩子茁壮成长的宝贵经验和方法。

2.2.2 审慎用药 万全的学术思想中“重视调理脾胃，保护胃气”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幼科发挥》[3]中万全说到：“小儿脾常不足，尤不可不调理也。调理之法，不专在医，唯调母乳，节饮食，慎医药，使脾胃无伤，则根本常固矣。”万全强调一旦临证辨证准确，则用药宜简洁扼要的医家，他认为小儿周岁以内勿妄用药，当以调母乳为先，若确实需要开药，则医者应详查小儿体质，以知脏腑虚实，猛唆之药不可妄加，和平之方，亦不和执用。他还反对用过于辛热、苦寒之剂，尤忌巴牛巴豆、牵牛子，勿多金石(矿物类药)，强调辛热之剂走气耗阴，寒凉之剂败胃[4]。万全还提到孕妇用药宜忌的问题，凡孕妇无疾，不可服药。若有疾，只以和胎为主，其疾以末治之，中病即已，勿过用剂也。总之，万全在中医儿科历史上享有盛誉，整理其关于儿童保健的学术思想可以发现，保障儿童的健康不仅需要药到病除的高超医术，还应该秉承“治未病”的思想，指导父母优生优育，了解小儿每一阶段生长发育的特点，用合理的方式抚养小儿，并且关注小儿的情绪、施以正确的开导和教育。在万全的著作中还有很多关于儿童保健的宝贵经验，值得进一步挖掘和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