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钦琏生平的一些考证

贾晓阳

南汇建县于雍正四年（1726年），钦琏是其首任知县，且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再任，在两任南汇知县的时间里，钦琏为南汇做出重要的贡献，官署、学宫、仓储、郊墰次第建立，修筑钦公塘，组织修撰《分建南汇县志》，这些政绩得到了时人的认可与后人的纪念，南汇县、松江府、长兴县等多地的志书均对其有所记录。然而在现有资料中，有关钦琏的很多记录多有龃龉、矛盾与错漏之处。作为南汇地区的史志工作者，有必要对相关记录做出考证。

一、名讳、籍贯与生卒年考

关于钦琏的名讳，有钦琏、叶琏、钦连等多种记载。乾隆《南汇县新志》载“钦琏，字幼畹，浙江长兴进士”①乾隆《南汇县新志》卷之九《秩官志 宦绩》，上海府县旧志丛书《南汇县卷》，上册，第407页。，乾隆《大清一统志》卷五十九《松江府》名宦有其传，云：“钦琏，长兴人。”以上两条均作钦琏，长兴人。《清朝进士题名录》作“雍正元年癸卯恩科（1723年），赐同进士出身第三甲一百八十名，钦琏，浙江湖州府乌程县人”②汪庆柏：《清朝进士题名录》，中华书局2007年，第345页。，《明清历科进士题名碑录》作“叶涟，复姓钦，浙江湖州府乌程县人”③《明清历科进士题名碑录》，华文书局股份有限公司1969年，第三册第1793页。。这两条中，姓氏与籍贯均出现矛盾，钦与叶，乌程与长兴。乾隆《江南通志》卷一百七《职官志》著录南汇知县云：“钦琏，长兴人，进士。雍正四年任。”“钦琏，乌程人，进士。雍正十一年署任。”同治《湖州府志》卷十三《选举表》作长兴人，进士作钦连，举人则作叶连，注云：“本姓钦”。乾隆《乌程县志》卷四《选举志》“进士”作钦琏，云：“榜姓叶。乌程籍长兴人”，“举人”作叶琏，云：“本姓钦。”以上几条材料中，同一书中对钦琏的记载出现矛盾，依旧是钦与叶，乌程与长兴并存。

以上可以看到，冲突之处在于姓“钦”还是姓“叶”。在有关叶姓的记录中，多有“复姓钦”“本姓钦”的注。关于“复姓”，即曾改从他姓，后来恢复本姓，汪维真认为“复姓者”祖先由于经济拮据而无奈入赘、出继或随母嫁而改从他姓，其子孙在读书应举成功实现个体身份向上流动后，多寻求恢复原姓，因此“复姓者……以士人复姓最为突出”且“士人读书应举成功后复姓的现象在宋代即已有之，到了明代则更为普遍”。①汪维真、牛建强：《明代士人复姓现象及其文化意涵》，《历史研究》2014年第6期。由此可知，钦琏本姓应为“钦”无疑，中举人时其“榜姓”为叶，雍正元年中进士时改回其本姓“钦”。有关“钦”姓来历，在其所著《虚白斋诗集》“述祖德诗”中，有如下记载：

於赫祖德，来自蛮戎。中原云扰，汴梁城空。康王绍辟，宋室遂东。委质而事，绩懋英风。明光执戟，甘泉赐弓。小心翼翼，秺侯同忠，帝曰都哉，余嘉乃功。锡姓曰钦，是为尔宗。②钦琏：《虚白斋诗集 初稿下》，第4b页。

从此文中可知，钦琏认为其祖得姓源自南宋之时，由南宋皇帝赐姓为“钦”。《五云鹿峰钦氏宗谱》中所记“钦”氏得姓过程大体一致且更为详细，只是时间提前至北宋，《钦氏重修总谱新序》记载“以钦著姓者，则自大宋时西洋宜也吉来朝，受命钦天监，御赐姓钦，始越数传为宋尚书讳镇公者赐郡太原。”《钦氏重修源流序》载“宋高宗南渡，建都杭州，扈驾至苏州阊门钦家园，八世讳德载迁居湖州长兴县小程渡，子孙繁衍，巨族分支，湖城安吉州等居及绍兴东阳各处皆一宗之所同帆也。”③钦献雨等撰：《五云鹿峰钦氏宗谱》，1997年，美国犹他州盐湖城：美国犹他家谱学会，https：//www.familysearch.org/search/catalog/1230164？availability＝Family%20History%20Library，第1156、1159页。至钦琏之时，钦氏已可说是世居长兴。又，《虚白斋诗集》卷端署名作“画溪钦琏”，“画溪”今属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有长兴县小浦镇画溪村。④长兴县志编纂委员会编：《长兴县志》第一卷《建置规划》，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38页。因此，钦琏的籍贯应当为“乌程籍长兴人”。

又，光绪《南汇县志》卷十《官司志》“知县”“宦绩录”均作钦连，“宦绩录”云：“钦连，字幼畹，浙江长兴人。”其尾注云：“连，本从玉。”⑤张文虎等撰：光绪《南汇县志》卷十，光绪五年刻本，第1a、18b页。据浦东方志办孟渊考证，光绪《南汇县志》中改“钦琏”为“钦连”，是为了避讳乾隆夭折的嫡长子、皇位继承人荣亲王永琏。查陈垣《史讳举例》，《论语》有“瑚琏也”，为避太子永琏之讳，试场竟不以之命题。⑥陈垣：《史讳举例》，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第123页。因此，后世避讳“琏”字是很有可能的。

有关钦琏的生卒年份，在各种志书中均无明文记载。但从其文集《虚白斋诗集》中，可找到一些线索进行推断。《初稿自叙》中钦琏言“岁甲子，余六十初度……，出箧中家居诗灯下读之……命儿子收之，留付剞劂，用示后人”，沈德潜为其诗集作序，落款时间为“乾隆乙丑春三月”。据此，其“六十初度”应为乾隆甲子年，即1744年，则其出生年份为康熙二十三年即1684年。关于其卒年，同治《长兴县志》言其“年逾六十卒”，其年龄应当不会超过六十太远，1744年时钦琏已“六十初度”，沈德潜为《虚白斋诗集》所作序的落款时间为“乾隆乙丑春三月”⑦钦琏：《虚白斋诗集 序》，第3a页。即1745年春天，该序文中并未提及钦琏已经过世，结合“年逾六十卒”，猜测钦琏可能是在1745年春季之后过世。因此，本文将钦琏的生卒年份推定位1684—1745年。

二、仕途：任职与罢官

有关钦琏的仕途经历，乾隆《南汇县新志》记载：

钦琏，字幼畹，浙江长兴进士。雍正四年，南汇新分为县，僻处海滨，俗多强悍，琏首蒞任，大加惩创，锄强扶弱，惠威并行，历九月谢事，民攀辕泣留。七年，署府篆，尤属意邑事。十一年，复任，值潮灾，后大饥，议筑护塘以工代赈，筑护塘一万五千三百馀丈。①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上海市南汇区地方志办公室编：《上海府县旧志丛书 南汇县卷》上册《南汇县新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407页。《南汇县新志》，清代吴省钦、吴省兰、姚左垣纂，乾隆五十八年刊行。

在GPS接收机抗干扰技术中，空时自适应处理（STAP）在抑制宽带干扰和窄带干扰时有十分显著的效果[4]。早期的空时处理技术主要应用于消除雷达杂波，2000年，R.L.Fante首次将空时自适应抗干扰技术应用到抗干扰接收机当中，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5]。空时自适应技术克服了空域滤波技术的不足，它在不增加阵元的前提下，大大增加了阵列的自由度[6]。但是，当存在大量时变的窄带和宽带干扰时，STAP技术的运算量很大，严重影响了自适应算法的收敛性和干扰跟踪能力[7]。

嘉庆《松江府志三十七名宦传四》记载：

钦琏，长兴人，雍正元年进士，四年除南汇知县，时县初设，事皆创始，琏赫赫有廉能声，摄上海，繫豪民之尤者，正阙辜，复涖南汇，筑护塘一万五千三百馀丈，潮不为害，著有虚白斋诗钞。②孫星衍、莫晉纂：嘉慶《松江府志三十七_名宦传四》，第27b页。

同治《长兴县志》记载：

钦琏，字宝光，号幼畹，雍正元年进士，铨南汇知县，时县新设，规画措置，事事得宜，巡抚重其才，题署松江府篆，以飞语落职，寻复蒞高□，调江浦江宁，所至皆有能声。先是海潮泛滥，湮没田产无算，连请发各县仓粟，并请动帑筑海塘，指陈利便，卓卓可传，辛酉分校江南，称得士，年逾六十卒。③（清）赵定邦等修、丁宝书等纂：《长兴县志》，清同治十三年修，光绪十八年增补，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第14b页。

从以上三段材料中，为时人熟知也为今人确知的是：钦琏于雍正元年（1723年）中进士，雍正四年（1726年）任南汇知县，雍正十一年（1733年）复任南汇知县。但其中尚有一些线索，如何年“摄上海”“题署松江府篆”而“以飞语落职”是什么缘故等等，是我们不熟悉的，是需要钩稽考证的。

嘉庆《松江府志》关于钦琏的传记并未写明钦琏知上海县的时间，查该志卷三十八《职官表县秩》“上海县知县”一栏，也没有相关记录。④嘉慶《松江府志》，卷三十八《职官表 县秩》，第24b—27b页。姚之珂在雍正《分建南汇县志》序中写道“珂於五年春，奉命揀发江南，兴修水利，因督修吴淞江壩工。适公摄上海篆，…，七年秋，珂承乏南汇，适公委护松江府篆”。⑤上海府县旧志丛书南汇县卷》上册《南汇县新志》，第8页。钦琏在该志自序中记载：

至之日，疆里建置，咸未有定。索考旧志，既茫然无可据。…，丁未冬（按，即雍正五年），脩举缔造，渐次就理。公馀稍暇，延邑之乡先辈顾君成天暨其及门叶进士承、其小阮孝廉昌，设馆修缉，经一寒暑，始脱稿。值余罢官，不果就。越明年，委护郡符，计将校正竣厥事。适顾君奉天子召，叶进士论次就选，顾孝廉以计偕，各先后北上，无可商榷者。余旋亦纳印授去，又不果就。既而余旅寓平江，需次待命。①上海府县旧志丛书南汇县卷》上册《南汇县新志》，第9页。

钦琏在《分建南汇县志》自序中，言及自身两次罢官经历。“余旋亦纳印授去，又不果就”应当即为同治《长兴县志》中的“题署松江府篆，以飞语落职”一事。除此之外，尚有雍正六年“值余罢官，不果就”一事。作为南汇所在地区的史志部门，有必要将这一段历史寻找出来。

《虚白斋诗集》中《留别南汇士民》诗为我们留下来一些线索：

逾年兼两篆，来往驾苇航。复值吴淞役，奔命疲不遑。春潮决河堤，隶议附末行。九秋遂解组，补苴剜肉疮。牛车及担负，直道谁云亡。蒙恩赴北阙，父老攀道傍。……，余忝莅兹土，性迂德更凉。三载两被黜，举邑奔若狂。为我偿逋累，为我束行装。

此段文字中最重要者为“复值吴淞役，奔命疲不遑。春潮决河堤，隶议附末行”两句。钦琏此次罢官似乎是因为“春潮决河堤”之事。《世宗宪皇帝硃批谕旨》卷十一下记载：“雍正六年四月初四日苏州巡抚臣陈时夏……同日又奏，臣查南汇县知县钦琏，履任以来勤于催科、理讼，颇称有才，今因违误钦工，臣不敢不会稿题参，但钦琏实系地方能员，臣不敢隐匿不言。”③《世宗憲皇帝硃批諭旨》卷十一下。时间与“春潮决河堤”相一致，只是“违误钦工”之事并未明言。《世宗宪皇帝圣训》卷二十七《治河》：

雍正五年丁未正月乙卯，…，今廵抚陈时夏特行奏请，且称费用不过十余万两即可成功。据陈时夏陈奏，应是地方不可迟缓之事，副都统李淑徳，昔任江南松江府同知，谙习水利事宜，曽经条奏，颇为明晰，原任山东廵抚陈世倌，年力精壮，现在闲居，着李淑徳、陈世倌会同廵抚陈时夏、总河齐苏勒、总督孔毓珣悉心踏勘，详加酌议，傥河工紧要，齐苏勒不能亲身前往，即行商酌定议具奏。④《世宗憲皇帝圣训》卷二十七《治河》，第17b页。

而钦琏“违误钦工”之事便出在此次工程之中。《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卷六十九记载

雍正六年五月初一日，江苏巡抚陈时夏题报，松江府知府周中鋐等督筑险工，被水淹毙，奉上谕，据奏松江府知府周中鋐、山清里河营把总陆章，因督夫填埽，覆舟溺水身故，殊为可悯，…，陈家渡堵筑险工之时，陈世倌与周中鋐等同时在舟，陈世倌以避险登岸，而周中鋐、陆章二人仍留舟中，遂至覆溺身故。

十二日，…督理江南水利陈世倌、江苏巡抚陈时夏等题参补知府徐成栋等迟悮水利工程，奉上谕，陈世倌乃获罪之人，奉命修浚江南水利，鉅工理应悉心经画，以副委任，乃闻伊自到工之后，一切悠忽从事，视为泛常，在陈时夏巡抚事务殷繁或者精神力量不能周到，而陈世倌则专司工程之事，无可推诿，乃漫不经心，不能筹画防范于事先，致潮水冲决堤岸，又于潮汐汹涌之时，勉强督令施工，复致贤员周中鋐覆舟殒命，今不得已始以踈忽悮工，将徐成栋等参奏，并自请处分，似此事后之纠参认过，于公务有何裨益？陈时夏着交部察议，陈世倌、徐成栋、钦琏俱着交部严察议奏。①《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卷六十九，第44b页。

由此可见，钦琏是因为发生“周中鋐等督筑险工，被水淹毙”之事，被雍正帝“着交部严察议奏”，其结果是“徐成栋、钦琏等筑吴淞江东段工程违限误工，部议革职”②《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卷八十五。而罢官。

第二次罢官发生于雍正七年。雍正帝在查苏州知府王玑“徇私负公”之事时，钦琏被牵累与内，《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卷八十五记载：

再如原任南汇县知县钦琏，为人浮诈，性好钻营，与王玑同乡情宻，相期援引。王玑前在江镇道任内有应赔窖库银一千余两，系前任知县张文英、县丞朱懋熹查出银色低潮通详赔补，王玑将张文英百计捜求，报复前怨，适嘉湖道王溯维奉防派令协查民欠到苏，王玑竟委令管理海关，且不待奉防准允，即于出疏之日将松江府知府张文英原管税务摘交管理，王玑怒犹未解，欲将张文英于甄别疏内填入病废，议以钦琏题补松江府知府，经范时绎、尹继善以张文英任内原无过犯，钦琏现系未经开复之员，不便题请，甫经咨覆，王玑旋捏参张文英多病推诿，即于疏内声说委令钦琏署理府印，出疏后方移咨督臣防稿，而县丞朱懋熹以赔银之怨即以报窃诬其讳盗咨革矣。③《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卷八十五。

苏州知府王玑因徇私报复松江知府张文英追缴其“应赔窖库银”之事，而在甄别疏内将张文英填为“病废”，复“委令钦琏署理府印”，钦琏“题署松江府篆，以飞语落职”应当就是此时此事。

以上，本文考证了钦琏的生卒年份、名讳以及仕途时间，根据各种县志、朱批奏折、上谕及《虚白斋诗集》等相互参照，可大致整理出钦琏的生平节点，表述如下：

年份重要节点康熙二十三年（1684）出生康熙五十年（1711） 27岁，“辛卯夏秋，余与二甥显文伺先君子读书古林精舍”康熙五十六年（1717） 33岁，“余营先君子葬事毕，将北游”

年份重要节点康熙五十九年（1720）中顺天府举人雍正元年（1723） 39岁，中进士，癸卯恩科三甲第十名雍正四年（1726） 42岁，首任南汇知县，“时县新设，规画措置，事事得宜”，官署、学宫、仓库、郊墰，皆其创造雍正五年（1727） 43岁，摄上海县篆，“系豪民之尤者”雍正六年（1728） 44岁，因违误河工被罢官雍正七年（1729） 45岁，署松江府篆，因王玑之事被罢官，“旅寓平江，需次待命”雍正八年（1730） 46岁，《分建南汇县志》修成雍正十一年（1733年） 49岁，复任南汇知县，筑钦公塘乾隆三年（1738） 54岁，署任高淳知县，调江宁乾隆九年（1744） 60岁，客居金陵，整理《虚白斋诗集》乾隆十年（1745） 61岁，年逾六十卒

三、结语

钦琏是南汇建县的第一任知县，修纂了南汇第一部县志，且修筑了钦公塘，是南汇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但南汇县历史上各部方志，对他记录常有矛盾之处。本文利用各时期的多种方志、家谱、朱批、上谕以及钦琏的诗集，对钦琏的名讳、生卒年份、仕途之中的种种节点、疑惑之处做了一些考证，本文认为，钦琏为长兴人，实际名讳即为“钦琏”，在各文本中所产生的“叶琏”、“钦连”等语，均有其特定的家庭原因与时代背景。其仕途多有波折，至有“三载两被黜”的事情发生。但钦琏为官有廉能之声，在各地任内均有所创造，为百姓感念，尤其在南汇境内，“时人至今仍尸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