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英：“兰为众花香 我为人民唱”

今年国庆节前夕，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亲手把一枚沉甸甸的共和国勋章挂在了郭兰英的胸前。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决定，国家主席习近平签署主席令，我国共有42人被授予共和国勋章或国家荣誉称号。郭兰英被授予“人民艺术家”称号。

90岁的郭兰英从战火硝烟的年代开始从艺，几乎每个时期都留下了她独具艺术特色的经典声音。她从艺86个年头，留得清音遍神州，被全国人民所喜爱。她是我国民族新歌剧的杰出代表人物。有些声音，历经时光变迁却永不褪色。2019年在中央电视台元宵晚会上，90岁高龄的郭兰英压轴献唱《我的祖国》，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晚会上全体人员一起歌唱，气氛十分火爆热烈。

在我国，无论是艺术界还是民间，一提起“郭兰英”的名字，都家喻户晓，都能唱上几句她演唱过的经典歌曲。她的歌喉感染了好几代人，她是人民最喜爱的艺术家之一。

“郭兰英从小学艺，蜚声太原和张家口”

1930年，郭兰英出生在山西省平遥县香乐村一户贫苦农家，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刚出生没多久的她，因为吃不到母亲的奶而奄奄一息，被放到了林子里，幸亏被姑姑抱回才捡了条命；4岁那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母亲便把郭兰英送去学戏，想着唱戏能“吃百家饭”，就可以“保住命”。

小小的郭兰英一路摸爬滚打、苦练自修，个中的苦埋在肚里。华丽的戏服里装着内敛和坚毅的人格。为了早日练成名，郭兰英咬着牙发愤苦练。冬天北方的早晨，寒风凛冽，郭兰英每天去海子边，按照师傅的要求伏在冰面上练声，一直到把坚硬的冰哈出一个洞来。一天各种功夫练下来，睡觉时还不得消停，头枕一条腿睡，后半夜再搬下那条已没有知觉的腿，换另一条腿枕在头下。

13岁那年，郭兰英成了同德戏院的头牌，蜚声太原和张家口两地。旧时的张家口是晋商云集的地方。当地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宁卖二斗红高粱，也要听郭兰英唱一唱。”只要有郭兰英上场，便场场爆满。她外形甜美、嗓音洪亮、咬字清晰的唱腔，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时隔40多年后，郭兰英来到张家口演出，还有老人认出她就是当年最受张家口人喜爱的名伶，亲切地唤她“兰英子”。

“我想参加革命队伍，我想演白毛女”

1945年，日寇投降之后，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随部队开进张家口。他们带来了新歌剧《白毛女》。她跑去看《白毛女》演出，既对新文艺新唱法很感兴趣，又对演唱现实社会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充满渴望。“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郭兰英敏锐地感觉到，解放军的文工团与旧社会的旧戏班绝对不能相提并论，跟着共产党走，今后会光明一片。于是，她撕毁了与旧戏班签的契约，走到文工团团长的面前，向首长鞠了一躬，说：“我想参加你们的文工团，我想演白毛女。”文工团团长知道郭兰英既是旧戏班的名角，又是一个很苦难的孩子，当即表态：“欢迎你参加革命队伍，欢迎你演白毛女。”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第一次在石家庄登台演出，郭兰英甜甜的几乎不带杂质的声音一出口，就使新文艺演唱又上了一个档次。凭着在旧戏班练就的过硬功夫，郭兰英氤氲而出的丹田气托着高亢的声音扶摇直上，把喜儿演得活灵活现，在台上演出，郭兰英一度泣不成声，直到后台的舒强一个劲儿地喊：“这是演戏！是演戏啊！”郭兰英才冷静下来，唱起“我有仇来我有怨”。

演出结束后，舒强含泪抱着郭兰英说：“我知道，你演喜儿，就是演你自己。好好努力，争取把喜儿演得更好。”

郭兰英参加到了革命队伍。自从石家庄的演出后，郭兰英的名字便和新歌剧《白毛女》捆绑到了一起。上百场演出下来，郭兰英的名字已在部队中和根据地广为传颂。在革命的大熔炉里，在火热的战争生活中，让郭兰英在精神上脱胎换骨，也是她将戏曲程式融入歌剧表演的代表剧目，在贯通古今中赋予了新歌剧独树一帜的艺术魅力。

“艺术为了人民，我为人民歌唱”

我国著名词作家、剧作家乔羽这样评价郭兰英：“无论郭兰英唱到哪里，哪里便成为了人民聚会的地方，就成了音乐的节日。”“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这首《南泥湾》唱了60多年，至今还被人民传唱。郭兰英的歌总是不加雕饰、亲切自然，好似从田野里吹来的清风，又如墟里升起的烟火。

有人说，什么歌一到郭兰英的嘴里唱出来，就有味儿、就好听；什么戏郭兰英一演，就同别人的不一样。的确，郭兰英拥有一副无与伦比的好嗓子，她那两片声带像是“纯金属片一样干净透亮”，几乎没有瑕疵和杂质。本着过硬的戏曲功底，郭兰英唱起歌来咬字清晰、高低自如，表演起来更是身形灵活、惟妙惟肖。郭兰英为每个字句都注入了真情，无论是歌颂祖国波澜壮阔的山河，还是黄土地上的人生,她的作品始终浸透着韧性与希望，击打着观众的情感。

1956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上甘岭》，再现抗美援朝战争中可歌可泣的上甘岭战役。主要摄制镜头完成后，导演沙蒙找来词作家乔羽写作电影插曲，后者踟蹰良久，突然想到一次去江西坐轮渡过长江的场景，抽身返屋，挥笔写就歌词。沙蒙拿着歌词去找作曲家刘炽，告诉他：“我希望这支歌随电影的演出传唱全国，而且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经久不衰。”刘炽看了歌词，被歌词深深感动。他关在屋里谱好曲，但找谁唱呢？乔羽提议：“郭兰英。”

郭兰英到了现场，越唱越觉得这首歌好。等唱到“这是强大的祖国”时，她已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一曲终了，在场的人无不拍手叫好，有些人甚至流下了泪水。第二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播放了这首歌，从此郭兰英那“一条大河波浪宽”的优美声音就与她的名字一起传遍了祖国大地。

1976年，周恩来总理逝世，举国悲恸。周总理生前对郭兰英非常关心，是她艺术上的“伯乐”和此生最敬重的人之一。顶着政治高压，郭兰英找到作曲家吕远，请他写一首怀念周总理的歌。在庆祝粉碎“四人帮”胜利的文艺晚会上，郭兰英和乐队商量：“当我唱到《绣金匾》中的‘三绣’时，请你们把节奏慢下来，能慢到什么程度就慢到什么程度。”到演唱时，郭兰英把原词的“三绣解放军……”改成了“三绣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鞠躬尽瘁为人民，我们热爱您”。观众起初纳闷节奏怎么慢下来了，等郭兰英那抑制不住带着哭腔的“三绣周总理”刚一唱出口，台下哗然，紧接着就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掌声。等快结尾时，台上的人已泣不成声，台下的观众也早已泪流满面。

“永远把观众当成最可敬的人，永远为人民歌唱”，是几十年来郭兰英一直坚持的原则。从艺80多年来，她不仅在灯光璀璨的剧场演出，也曾在火车站、工地、伙房、医院和战士驻扎的海岛、边关为大伙儿歌唱……无论面对的是上千观众，还是两个战士、一位炊事员，她都要让他们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字字渗进听者的心田。

1973年，刚从“牛棚”归来的郭兰英去看望自己的国画老师李苦禅。李苦禅为郭兰英画了三株墨兰，欣然命笔“兰为王者香”，赠与郭兰英。后来郭兰英又提笔加上一句“吾为人民唱”。这既是郭兰英的心声，也是她从艺86年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