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派及其性灵说浅论
2020-01-10
(三峡大学 湖北·宜昌 443002)
公安派产生于明代万历年间,大致自万历十七年袁宗道任职翰林院始,至万历三十八年袁宏道去世日渐式微。代表人物为“公安三袁”,即袁氏兄弟袁宗道,袁宏道和袁中道。公安派的文学思想在当时具有进步的意义,其“性灵说”则一扫晚明文坛的迂腐风气,对后世文坛产生了深远影响。
公安派的产生与兴起大致有以下三个原因:万历时期政治状况的影响、心学思潮的带动以及当时文坛的复古之风。第一是万历时期的政治状况不佳,明神宗怠于国事,自万历二十年后便不再上朝,导致朝政松散,贪污成风。在这样的朝廷中,为官者只能选择随波逐流或远离是非。公安派的袁中道和袁宏道在二者中选择了清正廉洁,与政治中心保持一定距离。其二是心学思潮的带动,心学作为程朱理学的反叛,追求个性解放,叛逆既定伦理。袁宏道成长的时代,正是李贽思想盛行的时期,公安派诗学核心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思想渊源正是李贽的童心说。其三是当时文坛的状况——流派纷呈,争讼不息,公安派的崛起,正是因反复古迂腐出现的。袁宏道在这样的文学背景下,创造性的提出了“性灵说”。
在《叙小修诗》中,袁宏道首次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调”的文学主张。“性灵”一词并非是袁宏道的独创,刘勰的《文心雕龙》中称“综述性灵,敷写物象”。但是只有公安派将“性灵”作为文学流派的中心思想,形成了当时独树一帜的文学理论。
性灵说即将性与灵相结合,要求诗人用灵气为创作的真性情润色。性灵说最重要的三个特质为“真”,“趣”与“奇”。“真”即为真情实感,如袁宏道在《庵中阅经示诸开士》中道“我愿做书鱼,死即藏经埋”,只愿做在书籍中遨游的小虫,不问世俗。再如《柳浪馆》中的“鹤有累心犹被弛,梅无高韵也遭删”二句,直抒胸臆,感叹仙鹤、梅花这样高洁的代表都会被排斥。“趣”则为山水情趣,如《伯学斋中话旧感赋》:“相逢各自叹秋姿,长忆春郊走马时。细竹也来成老节,稚松何意见霜皮。眼中几度消寒水,鬓脚公然长秃髭。十五盛年看又过,不知难是蜡梅枝。”诗人将景物与日常生活相结合,使山水诗文成为一幅风俗画。“奇”则是奇思妙想,如《采石蛾眉亭》:“空江石壁瘦鳞鳞,腻绿颓斑酣冶春。扫取山光为黛粉,尽教荡子作仙人。”在山水诗画中映射了主观的奇思妙想,这样的诗歌也是一种反叛。
性灵说的渊源是李贽的童心说,但并非是对童心说的简单重复,而是站在童心说的肩膀上展示出独特的律动,更加强调主体主体情感的真性情与真灵气。性灵说对后世文学产生的深远影响,在当时也对后七子的迂腐复古弊端起到了关键的扫除作用,这种反叛精神也对后来公安派的式微产生了一定影响。
公安派的衰微和其他文学派别的衰微原因大同小异及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自袁宗道在万历十七年任职翰林始,至袁宏道与万历三十八年去世终,公安派如一颗流星,仅留存了二十余年。
公安派式微的主观原因,可以从政治状况和袁宏道的个人信仰两方面分析。政治状况方面,万历年间神宗不问政事,吏治腐败,袁宏道为官京师后比做吴县县令时承受的痛苦更多。他清醒地认识到明朝命运的衰退,然而根本无力挽回,只能借诗吐露痛苦。如《显灵宫集诸公以城市山林为韵》:“野花遮眼酒沾涕,塞耳愁听新朝事;邸报束作一筐灰,朝衣典与栽花市。新诗日日千余言,诗中无一忧民字;旁人道我真聩聩,口不能答指山翠。自从老杜得诗名,忧君爱国成儿戏。言既无庸默不可,阮家那得不沉醉?眼底浓浓一杯春,恸于洛阳年少泪。”除了醉酒逃避,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借酒吐露对政事的无能为力。
而公安派式微的另一个主观原因,是袁宏道本人对佛教的崇拜。由于在文学领域未得到支持,在政治上又无可奈何,袁宏道醉心于参禅论道,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这种情况下,袁宏道对学术思想的反省,引起了他行动上的退却。
公安派式微的客观原因,则是正统思想对“异端之学”的打击。性灵说作为公安派的中心思想,脱胎于童心说,而心学正是反叛陈朱理学的先锋。且在当时的儒学社会中,佛学和谈禅被视为“异端之学”。于是在万历二十八年袁宗道去世之后,袁宏道与袁中道二人于万历二十九年得请告归。在京师对“异端”的打击之下,袁宏道选择了隐退,公安派自此走上了下坡路。
总之,公安派的兴起与式微都与性灵说有很大的关系。因为“独抒性灵”的轻盈,公安派在晚明文学流派中独树一帜,成为了反对复古迂腐的中坚力量;同时也因其“不拘格套”的反叛精神,公安派在当时的社会压力与政治腐败下,始终无法腾飞,始终留存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公安派存在的20余年,如一颗流星照亮了半边天空,只可惜其衰也速。
公安派和其中心思想性灵说虽然存在时间不长,但对扫除后七子的复古弊端起到了关键作用,为之后的文学理论发展奠定了基础。由此可见,公安派与性灵说的文学价值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