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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昌林治疗不寐临床经验

2020-01-09叶梦瑶裘昌林

浙江中西医结合杂志 2020年5期
关键词:心神情志老师

叶梦瑶 裘 涛 裘昌林

不寐是由多种原因如情志失调、饮食内伤、气血亏虚等引起心神不宁、心失所养而致的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一类病证,主要表现为睡眠时间、深度的不足以及不能消除疲劳、恢复体力与精力,轻者入睡困难,或寐而不酣,时寐时醒,或醒后不能再寐,重则彻夜不寐[1]。全国名老中医裘昌林教授从医五十余载,对于不寐的诊治学验俱丰。裘老师认为不寐的病机为脏腑功能的失常及病理因素的产生,论治从心、肝、脾胃及病理因素出发,临证擅用药对,同时关注患者心理状态,临证特色突出,疗效明显,现整理如下。

1 病因病机

大凡阴阳失调、邪气客于五脏六腑、卫气运行异常或脏腑损伤阴阳不和以及年老气血衰少、营卫运行失常等均可导致不寐[2]。裘老师认为,不寐的病因病机主要可归纳为以下两个方面:(1)脏腑功能失常。主要包括如因情志所伤引起肝气郁结,进一步郁而化火,邪火扰动心神,心神不安而不寐;或因思虑太过而伤心脾,心血耗伤,或脾虚生化不足不能上奉心神而致心神难宁;或因饮食不节,脾胃受损,饮食壅滞致胃气失和,阳气浮越于外而夜寐不安。(2)病理因素的产生。各种原因导致的痰瘀内滞影响气血正常运行,进一步引起阳不入阴而成不寐。

2 辨证论治

2.1 从心论治 心藏神,主神明,主神志,主宰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心藏神功能正常与否的主要表现之一便是夜寐情况,心神被扰动则可导致不寐,正如《景岳全书·不寐》所载:“盖寐本乎明,神其主也,神安则寐,神不安则不寐。”

典型病例:患者徐某,中年女性,因“睡眠不佳2个月余”就诊,主要表现为梦多易醒,难复入睡,心烦焦躁,晨起口苦。舌质红苔少,脉细数。证属心肾不交;治则:交通心肾,清火安神。拟方:交泰丸加味。黄连6g,肉桂2g(后下),半夏9g,北秫米15g,丹皮10g,焦山栀12g,柴胡、远志各9g,炒当归、炒白芍各12g,川朴、玫瑰花、小青皮各6g,炒枣仁30g,合欢皮12g,夜交藤30g,茯苓15g。

按:患者素体肾阴渐亏,水火失于既济,心肾阴虚,君火上炎,扰动神明故不寐而心烦焦躁,其舌红苔少,脉细数,即为阴虚火旺,水火不济之象,四诊合参,患者证属心肾不交。方中黄连,味苦性寒,入心经,清热燥湿,泻火解毒;肉桂辛甘大热,入肺、脾、心、肾、胃诸经,能助肾中阳气,纳气归肾,引火归源。二者配伍,寒热并用,相辅相成,以泻南补北、交通心肾,又有阳从阴化、水火交济之意;故常用于心火亢盛、肾阴不足之心肾不交失眠证[3]。方中亦可见补泻为用的酸枣仁配山栀之清心泻热药。除此之外,在清心的药对选择上,裘老师亦多用黄连配竹叶药对以泻火安神,山栀配豆豉以解郁除烦。血是神志活动的主要物质基础,心主血,脾为生血之源,若心脾亏虚,血不养心,神不守舍即可致失眠。故在从心论治方面裘老师多重养心,主方用归脾汤,参、芪、术、草甘温之品补脾益气以生血,使气旺而血生;当归、龙眼肉甘温补血养心。

2.2 从肝论治 肝主调畅情志,肝的疏泄功能,能调畅气机使人心情舒畅。情志活动分属五脏,由心所主,但其与心主血脉密切相关,而血的正常运行,又要依赖于气机的调畅。裘老师强调,在临床上,情志失调致肝郁气结为一层次;而“气之余,即为火”,气结日久则化生为热扰肝魂,此为一层次;邪火循经上扰心神,又为一层次[4]。“从心论治”中提到以清心之法治疗上扰之邪热,即第三层次,在此进一步探究火之源头、病因,即前两层次:气结及化火,治则亦以初期疏肝、清肝、不忘养肝为要义,常用逍遥散、丹栀逍遥散、柴胡疏肝汤、龙胆泻肝汤等。用药常以柴胡、郁金、合欢皮、玫瑰花等疏肝解郁;以丹皮、焦山栀、黄芩、龙胆草等清肝泻火;以丹参、当归、白芍、酸枣仁养肝柔肝[5]。

典型病例:患者高某,中老年女性,因“入睡困难1 年余”就诊,乱梦纷纭,日间精神不佳,全身乏力,头昏头胀,心烦易怒,多疑善虑,急躁易怒,口苦纳呆,大便干结,时时面部烘热、潮热汗出。家人不理解,时常情绪低落,甚至无故哭泣。舌边尖红,苔黄薄腻,脉弦细。证属肝郁化热、心神失养,治则:清热疏肝、养心安神。拟方:丹皮、焦山栀、淡豆豉各10g,黄连6g,肉桂2g(后下),茯苓15g,酸枣仁、夜交藤各30g,柏子仁、合欢皮、地骨皮、知母各15g,淮小麦30g,炙甘草6g,夏枯草12g。

按:患者适值七七四九,肾精渐亏,虚热内生,消灼阴液、耗伤阴血。肾阴不足,不能上济心火,加之阴血亏虚,心神失养,阴阳不交,故心烦失眠;阴虚阳浮,故潮热出汗;肝郁化火,故见头晕头胀、口苦易怒,证属肝郁化热、心神失养。本方中,除交泰丸之外,考虑到其平素急躁,舌红,有气结化火表现,用清肝之品丹皮、焦山栀、夏枯草清,养肝之品如枣仁、夜交藤。肝失疏泄常则可见“肝气郁结”及“肝气上逆”情志异常表现,故治疗情志病时应着重调理肝气。除逍遥散、柴胡疏肝散之外,裘老师临床运用的五花芍草汤(玫瑰花、佛手花、绿萼梅、白扁豆花、厚朴花各6g,白芍15g,炙甘草5g)为魏长春老师治疗郁证之经验效方。以玫瑰花理气和血,开达郁结;佛手花舒肝理气,和中化痰;绿萼梅调气散郁,平肝和胃;白扁豆花清暑化湿,调和脾胃;厚朴花理气宽胸,消胀化湿。以五花配五脏,合之芳香调气为主,佐以芍药甘草汤柔肝养血,达到理气不伤阴,养血不滞气之目的。裘老师指出,郁证气结可致不寐,而另一方面,不寐影响生活质量,又可加重郁结,故在临证需重视开郁,可以此方顺气开郁,调畅气机。

2.3 从脾(胃)论治 《素问·逆调论》曰:“胃不和则卧不安也。”脾胃是卫气形成的基础,是一身上下之枢纽,营卫化生不足,枢机不利升降失常,也是不寐产生的病因病机。治疗上以和胃化滞,宁心安神为主,常选半夏秫米汤,北秫米有和胃安眠作用,半夏能通阳,降逆而通泄卫气,二者共奏泻阳和阴之效,使经络通畅,阴阳相和,营卫运行正常而病愈。脾胃之病也多涉及他脏他因,如心脾亏虚,如肝脾不和,如痰热中阻,需综合考虑、审证论治,在本文论述所举病案中多可见以半夏配秫米之运用,在此不赘述。

2.4 病理因素 《景岳全书·不寐》云:“痰火扰乱,心神不宁,思虑过伤,火炽痰郁而致不眠者多矣。”五志过极或情志不遂等可致气血逆乱,津液留滞而成痰,或火邪伤津,津耗而成痰,总致气机失常,扰乱心神。治疗主方为黄连温胆汤,以半夏、陈皮、竹茹化痰降逆,茯苓健脾化痰;枳实理气和胃降逆。另善用远志、菖蒲药对,远志味苦性温,归心、肾、肺经,偏于苦降以消上逆痰浊。石菖蒲味辛性温,入心、肝、胃经,偏于辛散以化痰湿。二药伍用,交心肾、通心窍,开窍宁心之力增强。

《医林改错》示:“夜寐多梦是血瘀,平素平和,有病急躁是血瘀。”裘老师认为“久病入络”“久病多瘀”,顽固不寐者多需考虑到血络瘀滞之可能。故以清代王清任通窍活血汤主之,“使周身之气通而不滞,血活而不瘀,气通血活”,气通血活则助郁结得化,脏气与腑气相接,神魂自安。

典型病例:患者朱某,老年女性,因“睡眠不佳10年余”就诊,患者因多次手术后出现多思多想,睡眠不佳,入睡困难,善惊易醒,焦虑心烦,口干口苦,大便干结。舌红舌下瘀筋,苔薄白,脉弦细。证属心肾不交、阴虚火旺兼有瘀血,治则:泻心火、滋肾阴,交通心肾,安神定志。拟方:黄连6g,阿胶珠12g,炒白芍、黄芩各15g,酸枣仁30g,柏子仁、茯苓、合欢皮各15g,夜交藤30g,五味子9g,丹参15g,红花6g,龙齿(先煎)、生牡蛎(先煎)各30g。服用时加生蛋黄一枚,捣碎,用药汁冲服,早晚各1 次。

按:年过半百,脏气亏虚,多次手术,损伤气血;加上思虑过度,暗耗营阴;心血不足,心火亢盛,心烦,口干口苦;肾阴虚无以上承制约心火,心肾不交,而致不寐;阴虚火旺,肠道失润,大便干结,舌红舌下瘀筋,苔薄白,脉弦细为阴虚火旺兼有瘀血之象。临床除需关注患者阴虚火旺,心肾不交的主要病机之外,亦要关注患者年过半百,不寐病程日久,且有手术病史,考虑到血络瘀滞之可能。同时,裘老师也指出,一方面因愤懑恼怒、受惊紧张等精神因素,可致肝失条达,气机不畅,以致肝气郁结,又因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郁日久,影响血行,使血液运行不畅而形成瘀血;另一方面精神紧张,使脾气郁结,又可因肝气郁结之后横逆侮脾,均可导致脾失健运,使脾的消磨水谷及运化水湿的功能受到影响,脾运失司,水湿内停,滞为痰浊。若患者病史较长,后期也可见痰瘀互结之象。治疗上当有所兼顾,才能收到较好的治疗效果。

3 结语

裘老师治疗不寐从脏腑出发,重视清、养、宁心之从心论治,清、养、疏肝之从肝论治,并从脾胃营卫、病理产物出发,善用先贤宝贵经验;在谴方用药上活用药对随证求“变”,更强调贴近患者的心灵重视心理调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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