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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祈国乐思想的当代价值

2020-01-03李沛健

美育学刊 2020年3期
关键词:国乐礼乐民族

李沛健

(杭州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王光祈是近代中国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音乐学家,是一位博学多才、学贯中西且以弘扬和传播中华乐文化传统为立学之本的杰出人士。他曾在国内外的大学里攻读法律和经济学等专业,最初理想是主张“实业救国”和建立“少年中国”,出国留学开阔视野后,根据实际情况改变初衷,改学音乐学,致力于在中国礼乐文化传统基础上建构新的国乐体系,以和谐“礼乐”推动“民族复兴”的伟大理想为终身目标。

青年王光祈积极参加五四运动,致力于实业和教育救国,酝酿筹建少年中国学会。1919年7月1日,少年中国学会正式成立,李大钊被特邀为发起人之一并参加了成立大会,王光祈担任主要领导人。少年中国学会的总部设在北京,在全国各地及巴黎、东京、纽约等地设有分会,这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学会,从成立到被迫解体短短的6年间里,共出版《少年中国学会丛书》32种,创办了《少年中国月刊》《少年世界》和《星期日周刊》等刊物,使得少年中国学会成为五四时期规模最大、成果最丰和最具社会影响力的青年社团之一。应该说,为创建少年中国学会王光祈倾注了大量心血,他希望通过少年中国运动改造中国社会,最终建立起能够拯救中华民族脱离苦海,魏然屹立于世界东方的“少年中国”。

追溯王光祈在五四运动中的杰出表现,他在重新选择以“礼乐”之“民族特性”建立新的“国乐”体系,推动“民族复兴”的道路之后,全身心致力于中西方音乐文化的比较研究,既向国内输入西洋音乐的知识技能和理论体系,又殚精竭虑地充分发掘中华民族古老悠久的乐学传统,将其精华和特色充分展现给西方世界等业绩,这应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更为重要的是,如今通过挖掘王光祈锲而不舍的奋斗精神、坚定毅力和解读其伟大的人生,对我国当今美育与艺术教育全新格局体系的形成,独具中国特色艺术学学科门类格局与话语体系的转换,以及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均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一、引入西方乐学体系强身固本

为尽快实现少年中国的伟大梦想,王光祈于1920年4月远赴德国法兰克福留学,专攻经济学专业方向。三年之后,当他进一步开阔视野和对世间万象进行更加客观全面的审视与分析研判之后,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经济学专业和“实业救国”的主张,改学音乐学专业,致力于在中国古老悠久的礼乐文化传统基础上建构新国乐体系,即以“礼乐兴国”为其终身奋斗目标。

他于1923年春放弃经济学专业,开始拜师学习小提琴和音乐理论,1927年4月,终于如愿以偿考入柏林大学音乐系,专门攻读音乐学专业,成为较早在德国获得音乐学博士学位的中国学者。在其之后的人生历程中,他一方面将所学西方音乐的知识技能和理论体系传入国内,一方面致力于将中国古代乐学体系与乐学思想的精髓传向西方世界,充分展现了清末民初时期饱受灾难和欺凌的爱国知识分子不畏盗寇、救亡图存的博大胸襟和坚定意志。他的贡献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有选择地大量输入西方音乐文论,二是通过全面比较研究确立国乐地位。

(一)介绍和引入西方音乐体系

经历了在音乐学领域十年的艰辛拼搏,至1934年6月,王光祈终于取得波恩大学音乐学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论中国古典歌剧》赢得广泛好评。这期间,他一边努力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一边更加认真细致地对欧洲音乐的体系和特征等进行阐释解读,并第一时间将最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传入国内。这方面的文论如《德国人的音乐生活》通讯10篇,在《申报》陆续发表后形成较大影响。著作有《欧洲音乐进化论》《德国音乐教育》《西洋音乐史纲要》《西洋音乐与诗歌》《西洋制谱学提要》《西洋名曲解说》《西洋乐器提要》《对谱音乐》《西洋音乐与戏剧》《音学》《德国国民学校与唱歌》等,涵盖了欧洲音乐的方方面面。

王光祈的这些论著及时传入国内,很快成为国人了解遥远西方世界音乐文化的重要信息源,在当时刚刚起步的我国音乐学界及社会各界,都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与此同时,王光祈十分注重通过多种不同途径和方式,向西方学界传播中华民族的国乐文化。1933年10月,王光祈受聘于波恩大学东方学院担任中国文艺课讲师,这就给了他充分展现母语文化才华的大好机会。

(二)通过比较研究确立国乐地位

当时国内学界对于如何看待中西方不同的历史文化和音乐文化传统,以及如何创建新时代的中国音乐发展体系,一直存在着颇多分歧和争议。有人主张全盘西化,有人主张全面恢复古乐体系,王光祈认为两种主张都有其片面性,都无法适应现实和引导中国走向光明。经充分调研和深思熟虑,他提出了立足于本民族特性之上,创造伟大国乐的独特主张。为实现这一宏大的理想和抱负,他曾倾注全力潜心于东西方乐制之间的比较研究,并通过一系列相关著作的出版,言之有物、言之有据地证明其论断的正确性和实用性。

比如,他通过对中西方音乐的功能、属性、特征和意义等的分析论证,尖锐指出激越而缺乏节制的西方音乐,可能会引发人的某些器官乃至精神疾患,而在中国礼乐互为表里相需为用的思想观和价值观基础上生成的和谐乐音,则可以陶冶人的性情,净化人的心灵,使人具有健全的身心和人格。故他认为,“礼乐”是“国乐”的基础,而“和谐”是“礼乐”的核心,“和谐精神”是中国民族精神的基本特征。

同时,由于他体悟到音乐中的“和谐”,与他所追求的“合理的社会改革”相吻合,故决心以“音乐唤醒国人”和用“音乐救国”。王光祈口中的“音乐救国”是一个狭义的概念,是依照当时所处西方话语体系氛围中的一种表述方式,其广义的概念则是要以中国渊远流长的“礼乐”救国兴邦。他认为,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必须首先恢复自己的“民族特性”,中国的“民族特性”即“和谐态度”,而孔子所倡导的和谐“礼乐”,就是中国的“民族特性”。他说:“我以为,要唤起中华民族的再兴,只有这‘恢复民族特性’的一个方法。什么是中华民族特性?简单说来,就是一种‘和谐态度’。……这种‘和谐态度’,是我们中华民族生存大地的根本条件,亦是我们对于未来世界的最大使命。”[1]

鉴于此,他以倡导和弘扬中华民族的礼乐文化传统为立足点,致力于在此基础上建构国乐体系,试图通过对儒家和谐精神的传播,引导和教化国民,改善国民的精神世界,消除近代中国社会积存的末世之风。关于如何定义国乐这一问题,他认为,国乐应该既能够发扬光大中华民族的向上精神,又能够被国际学界所公认。因为,“民族性”既是民族生存的根本保证,又是这个民族的艺术文化能够引起他国他民族关注的特色所在,故必须具备这个最重要的条件,方能堪称其为国乐。而且这种国乐,要能够简捷生动地把中华民族“乐者乐也”的“和谐”精神表现出来,传承开来,培养国民积极进取的爱国报国志向。

由此可见,王光祈的国乐观牢牢地根植于母语文化的根基之上,因为他把民族性看成是民族生存的根源,认为民族性如若丧失则预示着民族的衰败。由于他从小学习和养成了深厚的国学功底,身处欧洲又对当地的音乐文化做了深入系统的了解和分析,以至于当时能够从元理论的深度对中西方的音乐文化进行全面的比较研究。他的《东西乐制研究》《中西音乐之异同》《千百年间中国与西方的音乐交流》《音乐与时代精神》《中国乐制发微》《翻译琴谱之研究》《东方民族之音乐》《中国诗词曲之轻重律》和《论中国歌剧》《论中国音乐》等著作,都是围绕着建构华夏新国乐体系这一宏大主题而展开的。

王光祈最先把比较音乐学的方法引入国内,从而被誉为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先驱。同时,他通过对世界音乐的乐制体系进行全面的比较研究后,首次将世界乐制划分为三大主流体系:即中国乐系(五声体系)、希腊乐系(七声体系)、波斯阿拉伯乐系(四分之三音体系)。这样一种对世界乐制进行全面系统的梳理研究,并作出既客观科学又合情合理的结论的工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得到了国内外学界的普遍认同,进而确立了中国乐制在世界音乐文化格局中的独特地位。这给当时处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文化自信心严重受挫的境地中的中国学界,带来无尽的能量和强劲的动力。

二、竭力挖掘国乐精髓对外传播

关于如何区分华夏国乐传统的精髓和糟粕问题,由于社会历史的、政治的、阶级的和伦理的等多种观念的冲突,一直存在着诸多斩不断理还乱的死结。比如对于古代宫廷雅乐、文人音乐和民间俗乐之间的关系及其优劣、价值判定问题,均囿于上述原因而存在不同观点。

由于王光祈在国内曾系统接受传统文化的教育,熟知我国乐文化传统体系及其精神实质,留学欧洲之后,又对西方音乐的知识体系、思想内涵和价值观念等做了全面了解和分析研判,而且当时恰逢西方学界渐兴一种厌弃西方物质文明、倾慕东方精神的思潮,许多西方学者以谈孔子、老子学说为时尚,斯宾格勒《西方之没落》等书的风行于世和广受赞誉,更为其创造了良好契机和增添了精神动力,以至于他从心底里发出了“吾将登昆仑之巅,吹黄钟之律,使中国人固有之音乐血液从新沸腾”的豪言壮语。

综合当时社会的多种思想文化元素,王光祈很快超越了固有的思维模式,跳出了社会历史所形成的小圈子,从而能够较为客观科学地做出自己正确的选择。他提出要提高中国人的人格,最好是自己能创造新文化,对世界做出贡献。另外他不遗余力地把中国五千年乐文化传统传向欧洲,其目的一是促使东西方文明有携手机会,二是减少普通欧洲人轻视中国民族的心理。他认为,“国乐必须吾人自行创造”,而“不能强以西乐代庖”。如此胆略和气魄,展现了王光祈坚定不移的理想信念和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王光祈对2500年前孔子的礼乐思想做了深入细致的考证研究,并和西方人在该领域的认知进行互通,尤其是对中国乐文化传统在培养人的道德修养、健全人格与乐善好施性情等方面,恰如其分地做了既深入细致又通俗易懂的解读。他论述道:“数千年来,孔子的世界观始终占有统治地位。所以,这一世界观也是中国音乐的建设性因素和基本思想。孔子所关注的思想就是:借助音乐来培养中国人的性格,从而使他们能与周围的人们以及自然非常谐和地共同生活。因为有了这一学说,所以中国在数千年间没有发生宗教战争,没有权力崇拜。因而,中国是惟一的一个至今仍然根植于自己独特文化传统有着四万万人口的文明古国,而且,尽管时有内战,但她仍保持着文化的统一和共生。伟大的中国哲学家老子(前604年)曾在其著名的《道德经》一书中提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所以照老子的看法,凡刺激感官的东西,皆应屏弃。相反,孔子认为,不应轻易回避人的各种享乐,但不应过度。所以,他的主要学说是‘中庸’,它在中国占统治地位达数千年之久。……孔子对‘善’的喜好,对中国后世的音乐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2]

毋庸置疑,像王光祈这样一方面努力把欧洲音乐的知识体系输入国内,一方面致力于将中华国乐传统深入浅出地直接展现给欧洲社会,具有如此丰富学养和顽强毅力的学者在当时是十分难得的。而这样的双边互动,既让中国人进一步了解了欧洲的音乐文化,又让欧洲人进一步了解了中国古老的礼乐文化,也的确实现了王光祈“促使东西方文明有携手机会,减少普通欧洲人轻视中国民族的心理”的夙愿,且对于之后中西方音乐文化、学术文化、思想文化和社会文化诸方面的交流互通,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启示性和引领性作用。

三、深入研判、影响至深

王光祈人生的最大亮点,是其在向欧洲学界介绍中国乐文化传统精髓的同时,不失时机地运用比较音乐学的方法,针对中西方音乐文化的内涵和作用进行深度研判,区分优劣,对一些根本问题和要害问题提出自己独立的见解和看法,广泛传播中国古代礼乐文化育人、树人和改善调适社会风气等多种独特功能。

(一)对中西方音乐传统的研判

首先是在音乐本体的声响和功能作用方面,通过对中西方音乐不同的律制、声响、风格、功能和创作实践等方面的分析研判,王光祈十分尖锐地指出了西方音乐毫无节制的音乐声响,对人的身心健康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他充满自信地说:“在一定程度上说,中国音乐并不怎么好听,至少对欧洲听众是如此。当然,中国人保持了健全的神经。欧洲人患精神疾病的要比中国人多得多。即使在著名的作曲家中,就有不少耳疾患者和精神病患者,如重听的有贝多芬和法兰茨(FarnZ),精神病患者有舒曼、斯美塔那和沃尔夫(Woir),英年早逝者有莫扎特、舒伯特、韦伯、门德尔松、尼古莱(iNcolia)、肖邦和比捷等。音乐的过度刺激是否也是这类疾患的部分原因?对欧洲人而言,这并非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2]

其次是在音乐审美观和价值观等方面,针对西方人引以为自豪的法律和宗教问题,王光祈十分敏锐指出了二者在强行约束人的思想和灵魂的同时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他认为中国自古以来就形成了“礼乐之邦”,而且历经夏、商、周三代完善了“礼乐教化”这一先进的教育体制,使我国人民在乐(le)教与乐(le)学的过程中,节制其外部行为,陶冶其内部心灵。相比之下,西方国家用法律和宗教强行制裁人的行为,使人产生敬畏心理,是一种不可取的类似于野蛮民族的做法,故提出了以礼乐代法律宗教的鲜明主张。他一直强调:

“礼乐之邦”四字,是从前中国人用来表示自己文化所以别于其他一切野蛮民族的。但这四字,同时亦足以表示中西文化根本相峙之处。我们知道:西洋人是以“法律”绳治人民一切外面行动,而以“宗教”感化人们一切内心作用。所以西洋人常常自夸为“法治国家”与“宗教民族”,以别于其他一切无法无天的未开化或半开化民族。反之,吾国自孔子立教以来,是主张用“礼”以节制吾人外观行动,用“乐”以陶养吾人内部心灵。换言之,即是以“礼、乐”两种,来代替西洋人的“法律、宗教”。“礼”与“法律”不同之点,系在前者之制裁机关,为“个人良心与社会耳目”;后者之制裁机关,为“国家权力”与“严刑重罚”。“乐”与“宗教”相异之处,则在前者之主要作用,为陶养吾人自己固有的良知良能;后者之主要作用,在引起各人对于天堂、地狱的羡、畏心理。——因此之故,音乐一物,在吾国文化中,遂占极重要之位置;实与全部人生具有密切关系。[3]

如果说法律和宗教在欧洲国民的内外生活中曾发挥过重要作用的话,那这两者自古就受到中国人的强烈抨击。中国的伟大圣贤孔子认为,每个人都有良知(良心)。而只有良知得到教化,每个人才能约束自己。如果人只是敬畏国家的刑法和苍天的惩罚,那为时已晚。孔子用礼乐作为国民教育的基础来代替法律和宗教。礼应规范人的外部关系,但不能通过诸如国家权力机构来实施,而应通过自己的良知,即自省来自我规范。而乐则应平衡人的内心生活,不能通过诸如敬畏上帝来实施,而应通过献身于音乐的安慰作用来实现。[2]

(二)在近百年来国内外学界的持续影响

王光祈作为少年中国学会领导人时,在缓解各党派意识形态分歧和调解矛盾冲突等方面显露出非凡的人格魅力,故包括国共两党的许多杰出代表人物都对其钦敬有加。如当年蒋介石曾专门致电:“如愿回国,当图借重。”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仍念念不忘和王光祈之间的深情厚谊,不止一次托川籍友人探寻其四川老家后人的下落。同时,许多中外知名学者和团体对其学术思想、学术成果和人格魅力等,不断进行探讨研究并作出有高度评价。

如冼星海评价说:“我们不能忘记这位音乐理论家王光祈,他推动了新音乐的发展,他的刻苦耐劳是我们从事中国新音乐的模范。”[4]1

吕骥认为:“王光祈是我国五四运动前后到抗日战争之前的近20年中文化界一位著名的爱国主义著作家,卓越的音乐学家。将东西方之音律,东方各民族之音律进行比较研究,始创于王光祈,这无疑是中国音乐学上一大贡献。”[5]

沈有鼎在《东西乐制之研究》(书评)中说:“王君说:‘吾将登昆仑之巅,吹黄钟之律,使中国人固有之音乐血液从新沸腾。’这是何等深远的期望!一般开明的中国人,以为中国没有什么高尚的音乐,不是中国民族之所长。岂知中国古代,音乐是唯一的艺术,也代表了艺术的一切。古书上惟有关于音乐的记载,总是十足地表现着艺术的眼光的。……我们生长在现今这个混沌的时代,旧文化已结束,新文化还没有产生,然而我们可以预先断定:未来的中国文化是一个动的文化,音乐的文化,社会性的文化。在某种意义内,中国民族确是世界上最富有音乐性的民族。”[6]

德国波恩大学东方学院院长卡勒教授的评价:“他努力介绍西方音乐的精华到中国去,并且应用西洋的方法去整理那至今还未有人碰过的材料;在这一方面,他可以算是第一个前驱者。……他在研究院无时不以最大的努力和确定的态度来工作,他是一个静默稳重的人,只有很接近地去细细认识他,方可以了解他的伟大。”[4]1

波恩大学音乐学院院长希德玛教授评价说:“他把握了西欧,特别是德国方面研究音乐的科学方法与途径,由此设法与他的故乡的音乐与戏剧的艺术相接近,这居然给他做到了!他已是一位受有严格教育的音乐学家。”[4]1

综上可知,王光祈的国乐思想及其精神实质,包括他在各种著述中所提出的诸多救亡图存推进民族复兴的主张,不仅在当时我国的社会各界曾产生重大影响,而且在近百年来国内外学界都受到很高的赞誉。

(三)在我国当代美育与艺术教育中的作用

王光祈的国乐思想是一个综合多元的宏大学术体系,他在继承和发扬中国古老的乐文化优秀传统之基础上,融入西方现代音乐理念和知识体系,从而使其既承载着深沉厚重的传统文化底蕴,又具有五彩斑斓的现代艺术文化气息。故笔者认为,王光祈丰硕的理论研究成果,必将在当今和未来我国的美育与艺术教育的改革和发展过程中继续发挥作用。

艺术学升格为第十三个独立的学科门类,标志着我国以艺术教育为主体的美育教育进入一个划时代的高速发展时期,文化强国发展理念的确立和完善,进一步推动着民族文化复兴的步伐。而追溯历史不难发现,中国思想文化和艺术文化的根,均源于上古三代就已经孕育成熟的“礼乐”传统。那么,王光祈当年重新选择以“礼乐”之“民族特性”为立足点,推动“民族复兴”的主张,应该说是反映了他高度敏锐和坚定的文化自觉精神,是对祖先智慧的延续。

就艺术学相关一级学科的设置来看,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等一级学科,明显延续着我国传统艺术文化多元一体的综合性特征,故在王光祈的时代,虽然由于当时社会积弊较多等原因,他的理想追求和宏大夙愿并未能够完全实现,但却为当今我国美育与艺术教育的改革提供了思路和方法,成为中国艺术学诸学科话语体系转换过程中一个重要的亮点和催化剂。

(四)在未来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作用

21世纪以来,我国经历了由经济强国到文化强国的重大转型,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成为一个十分重要的新命题和新使命,它标志着我国实现了由物质文化建设为中心转向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建设并举,并以此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性跨越。实践已经反复证明,无论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物质文化建设还是精神文化建设,都必须以教育为本,而我国由来已久的“乐教”传统,即以“乐”为统领的综合性美育与艺术文化教育,对于人的道德、人格、审美、文化等方面修养,以及理想、信念、风骨、情操等的培育,包括整个社会的移风易俗和形成良好精神风貌等均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总而言之,王光祈当年选择独具中国特色的由“礼乐”转化为“国乐”推动“民族复兴”的道路,是经过全面考察和深思熟虑之后所做出的重大抉择,因为他对中华民族的乐文化传统有着充分的了解和深刻认知。远古时代的“先王乐教”,夏商周三代进而完善为“礼乐教化”的系统体系,其“乐教”并非当今单一的音乐教育,而是包含有“乐德之教”“乐语之教”和“乐舞之教”,即含纳了当今国家教育方针中德育、智育、体育、美育等全面教育的大部分内容。

同时,从中国古代艺术文化发展和认知的角度,所有的艺术门类均以“乐”为统领,如沈有鼎所言“音乐代表了艺术的一切”。故在当今世界文化由单一科技文化格局转向综合创新文化格局的大趋势下,王光祈当年在继承和弘扬我国古代礼乐文化传统基础之上倡导建构新型国乐体系的努力,以及在对中西方音乐进行全面系统的比较研究之后做出国乐必须自主创建而不能强行照搬西乐模式的论断,充分彰显了国家危亡之际中国知识分子不屈不挠的奋斗与拼搏精神,可以说开启了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序幕和前奏,这对当今我国学校美育与艺术教育的改革发展,以及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都将有十分重要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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