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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实之忠实
——勒菲弗尔改写理论下自译诗集《守夜人》的改译研究

2020-01-03浙江理工大学朱锦曦曹蓉蓉

外文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弗尔陌生化余光中

浙江理工大学 朱锦曦 曹蓉蓉

一、引言

著名诗人余光中的自译诗集《守夜人》受到众多翻译研究者的关注。作为自译文本,其译文的忠实性毋庸置疑,然而《守夜人》一书的译文较之原文却有诸多意想不到的改写之处。比如,《海棠纹身》一诗中“那海棠,究竟是外伤,还是内伤”一处,余光中把“海棠”译成wound,而两者本没有直接的对应关系,令人顿感困惑。那么,本应“忠实于原文”的自译文本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不忠实”之处呢?本文从安德烈·勒菲弗尔的改写理论视角出发,探究《守夜人》这一自译作品中的改写现象。

二、勒菲弗尔的改写理论

勒菲弗尔的改写理论认为译文面向目标语读者或受众,因此翻译可以打破原文框架,其本质是一种对原文的改写与操控。该理论打破了以原文作为标准评价翻译的传统思维以及传统意义上局限于文本的翻译概念,并重新定义译者为独立二次创作者(Lefevere 2000: 108)。

勒菲弗尔的翻译改写理论重视文化对翻译的影响。他将文化对翻译的影响具体化为赞助人(patronage)、诗学观念(poetics)、意识形态(ideology)三大因素对翻译过程的制约。因《守夜人》译本为自译文本,翻译过程不涉及赞助人因素,因此本文主要从诗学观念和意识形态层面对《守夜人》自译本中出现的改写现象进行探析。

在勒菲弗尔改写理论中,意识形态起着重要的作用。改写理论涉及的意识形态主要有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和译者主体意识形态。译者意识形态同译者的生活经历和文化背景直接相关,同时不可避免地受到其所处社会中文化意识形态的影响。译者对译文进行符合其主体意识形态和其所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的改写,以使目的语读者理解原文内涵(吴涛 2010)。

诗学概念则相对复杂。勒菲弗尔将“诗学”解释为“文学观念”的别称,包括文学手法、文体、主题等(刘芳 2006: 113)。杨柳(2010a)认为,翻译诗学的改写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文学和文化活动,它引入了新的文学概念和文化观念,对社会的变革、文学的重构和文化的演变起着积极的推进作用。本文主要探讨《守夜人》译本改写使用的文学手法及其产生的作用。

三、意识形态

勒菲弗尔改写理论在《守夜人》一书中主要涵盖两个方面——意识形态和诗学。勒菲弗尔认为译文受多种意识形态影响,其中包括译者意识形态和社会文化意识形态。杨柳(2010a: 52)认为,译者意识形态与译者的个人倾向有关,译者认同和服从何种意识形态就会创造相应的诗学形式。余光中被称为“乡愁诗人”,其诗歌的主题焦点之一便是中国(刘佳2016)。在诗集《隔水观音》的后记中,余光中(2004a: 75)写道:“目前我写的诗中的中国文化造像,即使所造是侧影或背影,总是中国”。《守夜人》一书中亦有相当比例的诗歌涉及中国,譬如《白玉苦瓜》《守夜人》《海棠纹身》等。现以《海棠纹身》一诗的原文与译文为例,以阐释意识形态在翻译过程中对译文起到的制约作用。

(1)原文:谁当胸一掌的手印

一只血蟹,一张海棠纹身

那扭曲变貌的图形他惊视

那海棠

究竟是外伤

还是内伤

(《海棠纹身》)(余光中 2017: 47)

译文:But a vivid print of vicious palm,

A bloody crab,

A brand of begonia tattoo.

Stupefaction!

Look at the ugly distortion

And tell me if

The bleeding image of a wound

Is hacked from without

Or burnt from within.

(TheBegoniaTattoo)(余光中 2017: 178)

“那海棠,究竟是外伤还是内伤”一处“海棠”被译为The bleeding image of a wound,值得推敲。译文加入了余光中的阐释,他省去了海棠花的翻译,将它直接替换为wound。文学手法上,原文中“海棠纹身”是“伤口”的本体,“伤口”一词实为暗喻。译文处理成wound实为表现诗歌的隐含意义。但因原诗没有注释,读者很难理解“海棠”和wound之间的隐性关系,普通译者也不容易准确把握“海棠”的本质——为什么题目保留“纹身”一词?为什么“纹身”的修饰词用“一张”?结合余光中的译文,读者能加深对原文的理解,明白原文中“海棠”的真正内涵。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活动受意识形态的支配,意识形态又包含译者意识形态,而该处处理方法正是受到译者意识形态的影响——原诗中海棠花并非真正的海棠,也并非纹身图案,而是一种隐喻。余光中以“乡愁诗人”著称,其诗常充满“中国情结”,而此处他又集创作主体和翻译主体于一身,对原作及其特定时代读者的公共期待视域有着最为深刻透彻的了解(黎昌抱 2011: 74)。通过文中修饰词“一张”,可以联想到,清末民初的中国地图,因形状类似秋海棠叶,得名 “秋海棠图”。余光中此处的“海棠”,实为中国地图。而在英文中,begonia tattoo一词和中国领土相去甚远,无法准确表达文章主旨,也无法体现诗人的家国情怀。因此,余光中对begonia tattoo一词进行替换,用更契合文章主旨的wound来表现诗歌主旨,在翻译时创造性地再度阐释原文的隐性关系。

意识形态在该处的确影响了译者对翻译策略的选择,正如法国翻译家贝尔曼所说,翻译策略的选择是在意识形态的驱动下做出的(曾杭丽 2010)。余光中的家国情怀促使他选择用 wound一词进行替换。

三、诗学

在勒菲弗尔看来,诗学方面的改写, 是译者进行创作时所处文化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诗学涉及了翻译的很多方面,译文的韵律、语音和语法的对等,古词和现代词汇的选择等均囊括在诗学范畴之内,对诗学的研究小到一个词, 大到整篇文章的风格和翻译策略(张晓娟2010)。为使译文尽可能被读者接受,译者往往会对原作进行一定程度艺术手法上的调整,在一定诗学因素的制约下开展翻译活动。在《守夜人》翻译过程中,余光中作为译者,也毫不例外地受到诗学因素的制约。

(一)重复修辞

何向明(1995:83)指出,汉英两种语言的语音或文字形式等基本要素有所差异。英文有关音韵方面的文字特色,例如头韵、谐母音、谐子音、邻韵、同源词并列等,是翻译中的一大难题。汉语是一种象形文字,音韵艺术修辞略逊一筹。古往今来,许多国内学者都对音韵艺术做过研究。闻一多(1926)在谈及诗歌音韵形式美时认为: “棋不能废除规矩,诗也就不能废除格律”。19 世纪初,雪莱曾说,声音和思想的一致与和谐的重要性,不亚于语词本身(伍蠡甫 1979: 52)。

面对中文诗音韵修辞的弱势,余光中指出,“重复”是诗的一大技巧:叠句、半叠句固然是重复,脚韵、双声、半谐音、行内韵等也无不是重复(余光中 2004b: 51)。由此可见,余光中把古典诗歌中诸如头韵、脚韵之类的格律手段,乃至同韵字、重复字手法等,统归于“重复”这一修辞格。

《守夜人》一书中重复修辞格的运用正印证了他的这一观点。余光中尤其注意音韵的传递,强调将音乐性和韵律美译出。他也曾公开表明,一个民族不能使自己的缪斯哑声(余光中 2003:50)。因而在其诗歌创作中,“重复”随处可见,如《招魂的短笛》中“垂柳的垂发垂到你的坟上”,句中共计三个“垂”字,形成了音韵美(梁笑梅 2006)。此外在《守夜人》中,他也充分运用了“重复”修辞,《白玉苦瓜》《西螺大桥》《车过枋寮》等诗均富有韵律。

(2)原文:怪石如颜,鬼面之后有鬼面

不久冷雾泛起,夜空下

(《七层下》)(余光中 2017: 11)

译文:Featured are the rocks; masks hide behind masks.

Soon the cold fog will rise, and under the biotite sky

(SevenLayersBeneath)(余光中2017: 144)

(3)原文:史前的童贞咽下了我们

无首无尾的黑暗

(《钟乳岩》)(余光中 2017: 13)

译文:Pre-historic virgin devours us,

Such a headless and tailless darkness.

(SmokeHoleCavern)(余光中 2017: 146)

这两例诗歌原文中作者均运用重复的修辞——“鬼面”和“无”在句中重复出现。译文注重传达音韵,例(2)中,余光中不仅直译了masks,并且调整了“怪石如颜”部分的语序,使rocks和masks形成尾韵,更加强了韵律和美感,译文比原文更具节奏感和紧凑感。而例(3)中“无首无尾”译文也经斟酌推敲,余光中并没有根据原文语序,而选择headless和tailless两词,为了在诗句中形成行内尾韵,因重复发声加快诗文节奏,增添乐感,非常巧妙。

除了尾韵,《守夜人》译文还有以元音和辅音开头的押韵例子。以辅音开头,诗句发声往往更紧促,因而含有行内头韵的诗句,比大多数含有行内尾韵的诗句语速更快,语气更急。

(4)原文:我就是黑天使

白天使中我已被

除籍,翻开任何

黑名单,赫然,你不会看不见

(《黑天使》)(余光中 2017: 18)

译文:Among all angels alone I’m black,

An outlaw to every angel white,

And on every black list, long or short,

Most conspicuous you never miss

(TheBlackAngel) (余光中2017: 151)

为追求节奏和韵律,余光中在译文中还增加了原文中不曾出现的字词,如“我就是黑天使”一句,译文多了alone,尽管语意稍有变化,但是这小小的不忠实之处,不失为作者对原文的一种补充诠释,且alone、angels和among重复开头元音,押行内头韵。另一处long or short也是补充部分,一方面是为补足译文的句长,以求尽量和原文统一,另一方面long和list重复了辅音/l/,也是押头韵。

(二)虚实转换

曾剑平(2006: 8)认为,由于汉英语言的文化和结构差异,翻译时不仅要进行语言结构调整,以求合乎译语规范,还要进行虚实转换,以求双语符号的语义对应。余光中(2002: 75)也说,“文学作品里发生的事,有虚有实,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高妙的境界往往就在于虚实之间”。此句虽为译评,但确也是余光中在翻译过程中采用的方法——化虚为实和化实为虚。《守夜人》一书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这一点,且余光中在翻译中也颇为用心,虚实间传达给西方读者以或朦胧或具象的美感,构架起中西方交流沟通的桥梁。

(5)原文:任何儿戏都不能推倒

一座孤独

有那样顽固

(《积木》)(余光中 2017: 50)

译文:No child’s play could ever upset:

Nothing is so fast

As towering solitude.

(BuildingBlocks)(余光中2017:181)

《积木》中“一座孤独”便是典型的例子。“孤独”本为情感,无实体,属于“虚”的范畴,但用量词“一座”修饰,使建筑物的实感扑面而来。“无法被推倒的孤独”瞬间具象化,压得人喘不过气。译文处理更具匠心,towering一词原文没有直接信息,但贴切表现了建筑物巨大的压迫感。余光中同时作为作者和译者,并不为原文束缚。量词在《守夜人》中有不译的先例,因而towering并不是遵循对等原则。譬如《守夜人》一诗中,“一盏灯,推得开几尺混沌”中量词“尺”便略去不译。从两处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可见,towering一词煞费苦心。

(6)原文:虹是她的孩子

嗜光,嗜水,为日神而生

光入水而成孕

睽睽七色的眼神

(《虹》)(余光中 2017: 128)

译文:She is my child

Craving light and water, born of the sun

Whose beams, pregnant once in water,

Flash all across the spectrum.

(ArcoIris)(余光中2017: 256)

例(6)的虚实之处在于“七色的眼神”这一语块,其侧重点原本是“眼神”。眼神看似实体,实则不然。眼神永远无法被摸到,对照译文Flash all across the spectrum,余光中将彩虹的本质剖析至spectrum,让人倏而就从散发浪漫气息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7)原文:那触觉,不断向外膨胀

充实每一粒酪白的葡萄

直到瓜尖,仍翘着当日的新鲜

《白玉苦瓜——故宫博物院所见》)(余光中2017: 57)

译文:Fulfilled to a rounded consummation,

Palpably, it keeps swelling all about,

Pressing every bulge of creamy white

Up to the tip, tilting as if fresh from the stem.

(TheWhiteJadeBitterGourd:SeenatthePalaceMuseum,Taipei)(余光中2017: 188)

例(5)和例(6)运用化虚为实的手法,例(7)则化实为虚,“瓜尖,仍翘着当日的新鲜”一句,也是《守夜人》虚实转化的佳例。 与“翘”字相关,为人们熟知的场景往往是实体,比如,头发翘起,头发便是实体。“新鲜”作为一种状态,怎么能“翘”在瓜尖上呢?这一矛盾在译文中因as if的补充而消失,整个译文由 as if 衔接,变成了一种虚拟状态。“新鲜”一词亦实亦虚,难以把握,余光中将它归入了虚的范畴。

(三)陌生化

“陌生化”指文本内容与形式违反常理,从而文本艺术效果超越常规的艺术手法。陌生化的新奇性使目的语受众不断有新的阅读发现,激发他们对文化“他者”的审美兴趣,激活阅读欣赏过程(陈琳、胡强 2012: 94)。诗歌语义层面的“陌生化”主要表现为定中、主谓、动宾和述补超常搭配(张媛媛2013)。《守夜人》一书中,频繁出现了主谓搭配的对立和冲突,达到了 “陌生化”的效果,使读者感受情感的震动。

在《中国古典诗的句法》一文中,余光中(2002: 5)探讨了原文和译文的人称异同,这很大程度来源于中国文字的特性——中国文法具有独特的弹性和韧性,主词可以省略,动词也可以不要。但是英文作为主谓限定的语言,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少主语的。英译汉很少因为人称而出现分歧,反之则不然。倘若诗歌采用第一人称,那么读者该有身临其境之感,其中场景仿若亲历,读者和诗歌距离近;假如诗歌采用第三人称,则距离感显现,主题远,读者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此外,诗歌人称问题还会引发主动和被动语态的变动。以下《守夜人》中的例子,体现了余光中别具特色的人称转换。

(8)原文:五千年的这头还亮着一盏灯,

四十岁后还挺着一支笔

已经,这是最后的武器

即使围我三重

困我在墨黑无光的核心

(《守夜人》)(余光中 2017: 54)

译文:This side of the five thousand years a lamp still burns,

After forty a pen is still erect.

Of all weapons this is the last,

Even if surrounded by three times

At the center of blind darkness

(TheNightWatchman)(余光中2017: 185)

“即使围我三重/困我在墨黑无光的核心”一句依中文理解,没有说明主语,“我”在此处应作为动词“围”后的宾语,这一理解和下句“困我”局部的理解相一致,但是余光中的译文甚至没有出现“我”,只用了surrounded一词将宾语“我”提前,做主语并省略,发生了主被动调换。此处可理解为被动是为了省去主语而有意为之,目的是弱化主体,隐去主观情绪。王国维《人间词话》中对人称问题提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无我之境, 人唯于静中得之。 有我之境, 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 一宏壮也”(凌晨 2009: 98)。此处余光中弱化了主体“我”,无意陷读者于surrounded by three times般的困顿,译文少了些许逼仄感。

此外,陌生化的手法也出现在《守夜人》一书的述补超常搭配中。

(9)原文:石乳下降,石笋上升

盘古的白须缓缓地长着

千载一厘,万载一分

……

岩石也有音乐啊,他说

且扬杖击石

向玲玲珑珑的雕塑乐敲起

(《钟乳岩》)(余光中 2017: 13)

译文:So stalactites fall and stalagmites rise:

So slowly grow Creation’s beards,

An inch’s fall, an inch’s rise

...

Rocks have their music too, he says

And beats them up and down

And beats them left and right

And upon such a subtle sculpture

(TheSmokeHoleCavern)(余光中 2017: 146)

余光中的补述在于“千载一厘,万载一分”,译文An inch’s fall, an inch’s rise。乍看之下,既对仗工整又忠于原文,但事实上两者并不对等。原文无论是“一厘”还是“一分”,对应时间的单向流动。岁月流逝,钟乳石经水流冲刷形成,经由打磨,石柱长度愈来愈低。但是译文不仅出现了对应词fall,也出现了对应词rise,这一变动使原文的单向时间概念转成双向流动,更添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之感。另一处译文And beats them up and down/And beats them left and right也属这一范畴。原文非常简洁,“扬杖击石”可简洁地译为beats them around,但译文使动作具体化,仿佛引领读者前往钟乳岩洞,十分传神。

(10)原文:拨通风的声音

拨通水的声音

拨通鸟的声音

和整座原始森林均匀的鼾息。

(《电话亭》)(余光中 2017: 52)

译文:And dial in sounds of wind,

And sounds of water,

And sounds of birds,

And the twilight green hush of the woods.

(TheTelephoneBooth)(余光中2017: 183)

《电话亭》一诗中“整座原始森林均匀的鼾息”亦为作者超常补充。倘若对应原文,句中核心词应是鼾息,即呼吸,但译文直接译成twilight, 补充中文释义。Twilight原意为暮色,和原文相去甚远。可略加斟酌不难发现,诗句的意思并不是森林传来呼吸声,实际上表达的是暮色的原始森林,从而照应hush。Twilight可谓点睛之笔,这一处把前文出现的声音所具有的动感弱化,化动为静,给读者新奇之感。自译者有其独特的意向性,自译的方式可传达异质性元素,赋予译作一定的陌生化审美效果。

五、结语

基于以上论述,《守夜人》译文中出现许多“不忠实”之处,但结合勒菲弗尔的改写理论加以分析,都能得到相应的解释。自译作品往往不必如他译作品会受到“不忠实”的“非难”,这些“不忠实”或由于译者舍弃原文形式表现文章内在主旨,或由于译者追求诗歌美学而加以文学手法处理(黎昌抱、李菁 2015)。在《守夜人》的翻译过程中,余光中兼译者和作者于一身,能够灵活地斟酌译文字词以体现原文主旨,并多采用重复、虚实转换和陌生化等手段,润色译文以追求美学享受,使文本达到预期传播效果。《守夜人》译文“不忠实”之处体现了勒菲弗尔改写理论中意识形态和诗学两因素对译文的影响,本质上仍是忠实于原文的内容与主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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