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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式属性和结构限制影响英语岛屿结构中介语表征的认知动因研究

2020-07-24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马志刚

外文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句法结构构式岛屿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马志刚

1. 引言

基于信息特征的构式语法理论认为,句法结构的习得与其认知维度上的背景化程度密切相关;语言使用过程中,背景化程度高的句法结构禁止成分提取,因而不能形成完全合法的疑问句和关系从句等句法结构,更不能在语言使用者的心智语法中形成抽象表征(Tomasello 2003;Goldberg 2006,2019)。岛屿结构(Island Constructions)属于复杂句法结构,其习得程度也同样受到信息特征的影响,但目前的相关研究大多都关注该结构的形式特征而未能将信息属性这一影响因素考虑在其实证设计和统计分析方案中。此外,目前基于各类语法理论的相关二语研究大多对岛屿结构总体上加以调查,而且关注的焦点主要在于复杂NP岛屿和主语句岛屿,并未区分其他岛屿结构的内部差异,特别是目的、原因等附加语以及并列成分等其他句法结构。因此,本研究基于强调类比的语言习得理念(Tomasello 2003)和构式语言学的背景/前景化理论(Goldberg 2013),同时参照生成语法对岛屿结构的强、弱之分以及相关的中介语研究,实证调查岛屿句式的信息属性和形式限制对中介语语法表征的影响,以及这两种因素是以何种方式影响中国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判断英语强、弱岛屿结构的可接受程度的。

2. 岛屿结构的认知动因分析

自然语言中每类结构的使用都是为了实现某种特定的信息功用。比如,运用被动句就是为了淡化论元的主语地位并使之后置,同时凸显非主语成分的话题性并使之前置;关系从句的使用是为了实现对某个成分加以修饰的功能并使之居于较为显著的句法位置;论元结构构式表达某人对他人有所为从而编码出完整的事件结构,进而可以限制相关成分的话题或焦点属性;而特指问句则是通过对某个焦点论元或附加语加以提问来寻求新信息(Goldberg 2013: 221)。但组合方式不同的构式形成话语时,其迥异的信息属性间会产生冲突,进而引发对形成长距离依存关系的限制作用。对此,构式语法理论从信息属性的视角为各类岛屿结构所做的统一解释是:前景化信息要求允准WH成分提取,而背景化构式则禁止WH成分提取(Goldberg 2006,2019)。比如,尽管隶属附加语结构的状语从句通常都禁止成分提取,但目的状语从句、原因状语从句以及并列结构都会因情景、语调等语言使用因素而有可能获得前景化地位,并居于可被提取的结构位置上,因为这两类状语从句的语义内容有可能是主句予以断言和强调的部分。如(1)所示:

(1) a. Manfred didn’t travel that far in order to see uncle Sam.

b. ?Whom didn’t Manfred travel that far in order to see?

c. Manfred didn’t travel that far because he hoped to see uncle Sam.

d. ?Whom didn’t Manfred travel that far because he wished to see?

依据生成语法的形式限制理论(Culicover 2009),目的状语从句和原因状语从句都是典型的附加语强岛屿结构,因此基于(1a)而形成的(1b)和基于(1c)而形成的(1d)均属于违反提取域限制(CED)的不合法结构:附加语形成强岛屿,不允准成分提取(Huang 1982)。但(1b)和(1d)在英语母语者群体中的可接受度呈现较高的态势,其可能的认知动因在于,从句中动词的宾语可以通过超音段方式得以前景化,如(2a)和(2b)所示,其中具有重音的论元属于焦点成分,因而有提升至主句句首的焦点化潜力:

(2) a. Manfred didn’t travel that far in order to see UNCLE SAM.

b. Manfred didn’t travel that far because he intended to see UNCLE SAM.

c. What do you think that Manfred will buy at the flea market?

d. ?What do you know that Manfred bought at the flea market?

e. *What did you inquire that Manfred had bought at the flea market?

由于信息功用的需要完全可以压制形式句法的限制,进而允准附加语从句内的WH成分执行无界限依存(unbounded dependencies)的移位操作,并形成前景化构式(Kluender 1998)。而(2c)~(2e)中长距离疑问句在合法程度上的递减则进一步显示,在无界限依存关系结构中,从句内容的背景化程度与复杂句式的可接受度之间呈现出相应的逆相关关系。另外,就原因附加语而言,具有前提性的附加语允准成分提取的可接受度也是生成语法所不能解释的,如(3)中的附加语岛屿所示:

(3) a. Margret left the theater due to the deafening giggling.

b. ?What did Margret leave the theater due to?

c. Margret groaned shyly because of his obscene gesture.

d. ?What did Margret groan shyly because of?

依据生成语法的词汇性管辖定义(Chomsky 1986),介词和动词一样也是可以执行词汇管辖的中心语成分,但如果仅仅从形式限制的角度看,(3b)和(3d)都理应合法,因为移位成分可以凭借管辖语被回溯到其基础位置上。但事实上,针对(3a)和(3c)中介词后成分执行的WH提取形成的句法结构的接受度明显处于随机水平。尽管形式句法学可以凭借禁止介词悬垂的正式文体限制来加以解释:英语正式文体禁止介词在句末悬置,因而必须移动到句首,如(4a)~(4b)所示(Chomsky 1995)。但此类形式解释不能说明为何介词执行类似的并移操作(pied-piping)后形成的(4c)~(4d)不合法:

(4) a. To what are you referring?

b. About what are you talking?

c. *To what did she leave the movie due?

d. *Of what did she groan shyly because?

而构式信息理论认为,表原因的介词短语因表达未知信息而形成前景化构式,因而在认知场景因素不明确的情况下可以允准WH成分提取并形成长距离依存关系,而同时不可否定的是,这类WH提取操作也的确受到附加语地位和介词禁止悬垂等形式条件的限制,因而其随机水平的可接受度是可以理解的。另外,英语并列结构限制要求任何并列项中的成分执行WH提取时都要涉及整体移位(across the board movement)。如(5a)所示:

(5) a. Which blonde did Ian [VPConj Pkiss ___ and hug ___]?

b. *Which blonde did Ian kiss Pat and hug ___?

c. *What did Ian sell [NPConj Pa house and ___ ]?

d. Here’s the grocery that Manfred just ran to the store and purchased.

e. Which hostages did the terrorists go mad and start cursing?

在(5a)、(5b)、(5c)的对比中,前者中的两个并列项都具有相同的宾语成分,因此可以执行整体移位,但后二者则不能移动第二个并列项中的宾语成分,而这种岛屿效应通常都被认为是由句法因素造成的(Goldberg 2006),但如(5d)和(5e)所示,只对第二个并列项中的宾语成分执行WH移位其实也可以形成合法句(Ross 1967: 168),其中第二个并列项中的宾语可以执行跨越整句的移位。对此,Lakoff(1987)认为,焦点化操作针对的并列项如果具有前景化的信息地位,则可以允准WH成分提取。事实上,另一种认知语言学观点也可以对此做出解释:只有从表达主事件的并列项中才能执行WH提取,因为只有主要事件并列项所蕴涵的语义内容具有焦点性,因而可以前置为焦点成分(Deane 1991: 24)。那么如何在没有超音段因素的情形下鉴别前景、背景化信息呢? 例(6)中的否定测试可以说明为何(5d)和(5e)的第二个并列项可以执行WH提取:

(6) a. Alex didn’t jog to the department and sell fruit. Instead, he sold a month’s selling assignment.

b. Terrorists didn’t become crazy and continue to kill civilians. Instead, they merely shouted some curses.

c. What didn’t Alex just run to the department and sell?

d. Which hostages didn’t the terrorists become mad and continue to kill?

尽管并列结构在句法形式上形成了不可提取的岛屿(Ross 1967),但从对话结构(6a)和(6b)中可以看出,在缺乏特殊语调等超音段手段的情况下,对主句的否定通常都涵盖对第二个并列项的否定,因此可以对第二个并列项执行WH提取,其深层的认知动因在于其中的否定对象针对的是第二个并列项中的宾语成分,因而据此形成的(6c)和(6d)均为接受度很高的句子。可见,并列结构岛屿对于认知动因的信息维度非常敏感,因为只有那些不能被背景化的成分才可以执行WH提取并建立长距离依存关系。

尽管形式句法学通常都把关系从句视为强性岛屿结构,因而属于严格禁止成分提取的形式句法结构(Chomsky 1986: 35;Huangetal. 2009: 198),如(7a)和(7b)所示。然而并非所有的关系从句都具有背景化的信息地位,有些关系从句的信息功能恰恰是为了凸显未知信息的焦点化特征,如(7c)和(7d)所示的“呈现型”关系从句就是表达断言的句式,其中关系化的内容属于焦点信息,因而允准WH提取并形成无界限依存关系(Culicover 2009):

(7) a. *Which bookidid John meet [a child who read ti]?

b. *Mary is the girliwho you got jealous [because I praised ti]?

c. Robert was the type of candidates that we were not aware a lot of people who spoke highly of.

d. That’s the article that the candidates needed to find someone who could make sense of.

需要注意的是,(7c)~(7d)所示的复杂NP岛屿结构中,关系从句的内容可以被主句的否定词所否定,因而属于具有断言性质的前景化焦点信息,而非背景化内容,因此可以通过移位形成可以接受的关系从句。这种类型和前文能够前景化的疑问句(2c)类似。而(8)中的例证进一步说明,呈现性关系结构并不蕴涵任何背景化信息(Kluender 1998):

(8) a. There are not many kids who are fond of this kind of chocolate.

b. Many kids aren’t fond of this kind of chocolate.

c. That’s not the article that we need to find someone who could make sense of.

d. We don’t need to find someone who could make sense of that article.

类似于(8a)和(8c)的语言现象被生成语法学家们视为非核心的语法现象,属于“例外”的边缘型语言现象,但这两种现象都蕴涵如(8b)和(8d)所示的信息特征:主句否定蕴涵从句内容同时被否定,而这正是呈现型关系从句信息结构的本质特点:允准长距离句法依存关系;而其更为深层的解释是背景构式形成岛屿并禁止WH成分提取,而前景化的断言内容不能形成岛屿,允准WH成分提取(Goldberg 2006,2013,2019)。即在如(7c)~(7d)和(8a)、(8c)所示的关系结构中,从句的内容均可以被主句中的否定词所管辖,因而属于焦点性质的断言,而非具有话题性质的背景内容。

3. 岛屿结构的中介语研究简述

岛屿结构被生成语法学家们视为受形式限制的核心语言现象,其形式限制条件可以表述为成分移位只跨越一个界限节点(Chomsky 1973,1986),但Goldberg(1995,2006,2019)指出,岛屿结构本质上也属于形式-意义/功能配对的一种构式,其结构组合是顺应信息要求而形成的。从母语习得和语言加工的视角看,岛屿结构属于需要加工的语义内容增多使得记忆负担增强,从而造成成分提取受限制的结构实例(Kluender 1998)。针对上述观点,中介语领域的相关研究主要关注的是,在中介语语法中,岛屿结构的可接受程度是由于成人二语者在线加工能力有限所致,还是二语者受内在语言习得机制所致。近期的二语句法结构的诸多研究结果显示,二语学习者大多关注语义内容是否适切,而母语者则对句法形式是否合法更为敏感。Felseretal.(2003)近期的二语研究显示,当学习者在处理含有岛屿结构的复杂英语句子时,是能够和英语母语者一样显示出对岛屿结构的敏感性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记忆存储以及结构限制既影响母语句子加工也影响二语句子加工,而且其影响方式可能也完全相同。但也有不同的观点认为,中介语语法中的WH依存关系可能仅仅是基于语义特征的匹配,而非英语母语者那样要通过对句法结构的微调,并采用以毫秒方式记录阅读时间的眼动技术予以证实,而早期和晚期的眼动数据也呈现出中介语加工过程有忽略句法形式的倾向性。Clahsen & Felser(2006)将此类观点总结为“浅结构”假说:中介语习得者更多是凭借语义、语用和篇章线索来判断句法形式的可接受性的。据此,值得研究的是:对英语岛屿结构可接受度的中介语辨识过程是由句式的结构形式主导,还是由其认知功能主导?或者说句法形式和认知动因是以何种方式影响岛屿结构在中介语语法中的表征方式的?Cole(1977)提出信息结构和岛屿限制之间具有本质相关性,纯句法形式的解释仅仅关注结构组合的合法与否,而大多数岛屿结构的可接受度其实呈现梯级态势,相邻句式间的差异并不大,只有极端句式的差异非常显著。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呈现出的基本模式为:母语者关注语法形式,而二语者更偏爱语义和语用的适切性,但信息功能对于句法形式的塑形和磨蚀作用却被大多数研究所忽略。另外,目前国内外都对中介语语法中的岛屿效应做过一定程度的研究,但普遍呈现出的研究倾向性是语言材料的选取具有较强的片面性。比如有些研究仅仅针对有限类型的岛屿效应(Johnson & Newport 1991),有些研究仅仅针对复杂NP结构中的岛屿效应(Martohardjono 1993),而对于其他结构中的岛屿效应,特别是成分并列和信息呈现型等结构中岛屿效应的中介语研究则较为鲜见。更为重要的是,目前的中介语研究基本上都忽略了岛屿结构的信息地位对于该类句式合法性的影响,因此无法分辨出句法结构类型和句式信息地位二者对于复杂句式可接受度的影响方式和程度。再者,在相关的研究中,甚至低水平二语者可以辨识岛屿结构,而高水平二语者却识别不出岛屿结构的情形也都存在,而造成这种情形的深层原因可能在于相关的实验设计只关注其句法形式的合法与否而忽略了句法结构的认知动因和信息特征,毕竟在复杂结构中,信息程度的高低更容易影响学习者对句式可接受度的判断。同时,现有研究多以受试间设计为主,而由此引发的个体差异、误差、变异问题均未得到有效的控制,因而理应尝试采用可以控制额外变量的兼作组法的研究方案。最后,相关研究大多都仅仅采用零假设显著检验法,未能提供不受样本量影响的效应度,因而不能精确测量和分析因素间的相关程度,而测试材料的精细度以及统计方案的适切性等问题也都有待改进。

4. 研究问题和统计考虑

从前述构式理论的前景-背景化分析和相关实证研究的综述可以看出,句法结构的所属类型(呈现型关系从句、WH成分可提取型问句以及焦点型并列结构)和认知动因维度上的信息地位(从句内容的前景-背景)都会影响成人二语者对岛屿结构的可接受性判断,但目前国内相关的研究都默认起决定作用的只有句式的结构属性和形式限制。为了以少量受试检验构式属性和结构限制对高水平中介语中复杂岛屿句式可接受度的影响,本研究采用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方案,力图更好地显现结构属性与信息特征对岛屿结构可接受度的影响效应,同时通过控制受试内个体差异的设计方案来降低实验误差并提高结果精度(同时辅之以控制序列效应)。因此,如果能对顺序效应和遗留效应加以适当的控制,那么受试内双因素测量方案(3×2)(所有受试均接受六个水平层面的处理)是本研究最为适切的研究设计,其中的受试内自变量分别为结构类型和信息地位,前者有三个水平(关系结构、疑问结构和并列结构),而后者具有前景化和背景化两个水平。

为了避免无关因素的影响,本研究的测试材料通过抵消平衡法克服了练习和疲劳效应,而同时本研究中并无任何顺序效应,因此该研究方案是较为可取的。本研究包含两个研究问题:1) 成人二语者判断不同类型岛屿结构的可接受度时,构式类型和结构限制是独立影响判断结果还是以交互作用影响二语者的判断结果? 2) 在母语研究中作为检验复杂句式信息地位的重要手段,否定测试在中介语语法中是否也可以甄别特定句式的信息地位差异(前景化或背景化程度)?二者间正/负相关程度是否具有显著性?

鉴于上述研究问题需要通过多次观测两个受试内因变量的双因素重复设计来实现,因此本研究用于区分各实验水平的重测因素均为定性变量(结构类型和信息地位),而被观测的变量和执行计算的因变量均为成人二语者对于测试材料可接受度判断值的均值(在可接受度从-2~+2的李克特量度表上的判断值),属于连续型数据变量。另外,由于结构类型这一因素水平数超过了两个,因而本研究的研究结果可信的前提是必须满足球形假设(即相关的p值必须大于0.05)。围绕上述研究问题和统计考虑,以及前述背景-前景化的理论分析,如下先从信息特征影响句法可接受性的视角说明本研究测试材料的择选,然后提出本研究的实证设计方案、理论预测和部分调查结果。

5. 测试材料、实验实施和理论预测

考虑到构式类型和结构限制都可能影响到成人二语学习者对于前述三类句式可接受度的判断结果,本研究参照基于生成语法的理论研究(Culicover 2009;Huangetal. 2009),从相关的构式语言学文献中择选和改写了40个测试句。每组都有10个测试句,背景化和前景化的测试句各5个,而第四组则全是否定测试句。其中参阅的文献主要有Lakoff (1987)、Goldberg (1995,2006,2013)。呈现型(非定指)关系从句、WH(不)可提取问句和(非)焦点型并列结构的测试材料分别如(9)~(11)所示:

(9) a. These are the right types of ice creams that there are a lot of kids who care for.

b. The family had a visitor who there would be no one who was willing to host.

c. Here is a smuggler from Mexico who Hilary Clifton didn’t know a report about.

d. Here is a report from the Cabinet that Donald Trust would pay little heed to.

关系结构被生成语法视为基本不可接受的强岛屿结构。典型例证如:*She is the girl who you bought the book that criticize?(Huangetal. 2009: 198),但(9)中的测试句都是从关系从句中执行WH提取后形成的合法句,均属于典型的呈现型关系从句,其中(9a)和(9b)属于通过存现结构来呈现前景化信息的句式,而(9c)和(9d)属于借助于不定指中心语来实现前景化关系结构的句式。这四种句式在信息结构方面的共性表现在其关系化的内容均处于焦点域,因而对于主句内容的否定同样也可以否定从句的内容(详见下文)。

(10) a. ?Which gift did you remember where I bought? (Huangetal. 2009: 198)

b. *What time did Bill Clifton wonder whether Hilary had eaten salad?

c. What did Donald Trust think whether Hilary would do?

d. Which candidate did Hilary Clifton inquire whether Bill would consult?

在纯粹讨论结构限制的生成语法中,类似于(10)中的句子都形成岛屿,因而应该都不能执行WH提取形成无界限依存关系,这一点基本上符合对(10a)和(10b)的解释,但(10c)和(10d)的母语可接受度显著改进,主要原因在于从后二者中提取的成分都位于潜在的焦点域中,而非背景化的话题性成分中,因而符合Goldberg(2006)BCI理论的预测。

(11) a. Which essay had the book-worm gone this far and ruined then?

b. The monograph that Joe must try and read discusses information structure.

c. Whom did the millionaire grab his banknotes and write to?

d. How much Ukraine Vodka could Donald Tramp drink and still stay sober?

并列结构被Ross(1967)以来的形式句法学家们视为不可执行WH提取的强岛屿结构,然而(11)中所有例证都是接受度显著高于随机水平的句式。Goldberg(2013)将此类结构形成的原因归于第二个并列项处于焦点域中,即位于认知地位凸显的结构位置上。如(12)中的例证可以进一步说明,上述三类测试句式都可以凭借主句中并非属于超音段方式的词汇否定对相关内容加以否定(Hopper & Thompson 1973):

(12) a. Obama wasn’t wondering whether he would support Donald. Instead, he was wondering whether he would support Hilary.

b. Hilary didn’t meet a boy who resembled her father, but the boy resembled her mother.

c. Donald hasn’t gone and ruined the Holy Book yet (but give him time).

d. Ben Laden didn’t have to try and find a journal that examines the island construction constraint in great detail (because he had already found an article).

显然,(12)中的否定测试表明,主句中的否定均可对从属内容予以否定,这说明后者并不具有话题性而是处于焦点域中:(12a)是对WH从句内容的否定,(12b)是以不定指的NP为中心语的关系从句,并不形成前提预设,(12c)是第二并列项形成潜在焦点域的典型句式,而(12d)中的背景化成分其实就是括号中补充的内容。依据Lakoff(1987),从(12)中各句的补语中执行WH提取形成的无界限依存关系都具有很高的接受度,而这正是背景构式形成岛屿,而焦点域内成分均可以提取的背景/前景化理论所预测到并予以解释的。

上述测试材料的同组中任何两个实验句中的其他无关成分均不相同,从而达到了规避熟悉度效应的要求。同时,考虑到可提取WH成分具有多个可能位置而容易引发歧义,测试材料中尽量使其他无关因素保持恒定并确保所有测试句中的单词都是高频词(COCA)。另外,测试材料中还包含80个干扰句(包含多种类型的合法句和不合法句作为其他研究的材料)。所有120个句子依据随机化数字表随机排列后(包含伪随机),形成本研究的合法性判断问卷。本研究的受试为在南方某外国语大学教育学院非英语专业三年级和四年级学生中随机选取的25名通过大学英语四级的大学生(年龄均值为20.5)。对每个受试对各类测试句的判断得分做预处理(求得其算术平均分并作为连续数量型因变量),输入SPSS 19.0执行双因素重复测量的操作并获得相关数据。在呈现和解读实验结果前,首先依据构式信息特征理论和形式限制理论以及相关的二语研究结论对高水平二语学习者可能的判断结果做出预测,并列在下页表1中:

表1 高水平成人二语者对岛屿结构英语测试句判断结果的理论预测

6. 结果

鉴于前文对于英语岛屿结构的形式限制和信息功能的理论分析,本研究的设计方案不仅关注相关的两个因素影响中介语判断结果的独立主效应,而且更关注二者是否以相互影响的方式参与到判断过程中。在执行统计模块前对本研究中的两个受试内因素都予以规范的统计定义。另外,由于缺乏受试间自变量而不能执行事后检验(post hoc)操作,对不同水平的单元格进行两两对比,因此本研究借助于单独的配对样本t检验对效应的具体来源予以最终定位。如下表2呈现的是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 成人二语者对结构类型和信息地位不同岛屿结构的合法性判断结果(均值)

基于前文的构式理论分析和预测以及表2中判断结果的描述性统计数据,下面对成人二语者判断三类岛屿结构可接受度的中介语表现做出描述和说明:首先,就关系结构的判断结果而言,非呈现型显著低于-1,而在-2~+2的五点量表上,显著低于-1的数据(-1.65)完全可以解释为受试认为这类构式不合法,这显然符合生成语言学的预测,但呈现型关系从句的均值则居于随机水平(0.57),这是生成语法未能预期到的,而构式信息理论也似乎不能为此提供充分的理论解释,因为呈现型构式还需要较为充分的场景因素来呈现新信息。其次,对于疑问结构而言,纯形式限制的语言观对于二者的中介语句法实现程度的预测并不具有显著性差异,而表2显示,前景化和背景化的疑问句判断结果均处于不确定的状态范围之内(0.91和-0.97),尽管比较接近关键值-1和+1,但生成语言学理论和构式信息理论均未预期到疑问性岛屿结构在中介语语法中具有任选性(optionality),而且这种任选性似乎因信息特征差异而逆向呈现。就并列结构的中介语判断结果而言,虽然非焦点型的判断结果(-1.80)显然都符合两种语法理论的预测,但焦点型的判断结果(0.67)则是两类语法理论都无法予以充分解释的。总体看,本次实证调查结果中居于不确定状态的数据居多。可见,基于任何一种语法理论,表2中的判断结果都需要做更深入的分析和解释。在对比表1和表2的基础上,可以通过表3来说明本研究的调查结果与理论预测之间的一致性差异模式:

表3 成人二语者对岛屿结构的理论预测和实证结果的一致性

表3显示,基于形式限制和信息特征对三类六种次类构式的中介语判断结果均是两种语法理论所未能完全预测到的,也未能予以充分解释的(如其中的问号所示)。不过,非呈现型关系结构和非焦点型并列结构的中介语判断结果则可以说明,生成语法把关系结构列入强岛屿结构的理论分析可以得到中介语语法的实证支持,而构式语法将其列入背景化构式的观点在中介语语法中均具有较为切实的心理现实性。据此可以初步判断,中介语语法的构建过程中,结构属性和信息特征都可能具有独立的影响作用。但就其他次类构式的中介语判断结果而言,其不确定性似乎也昭示中介语语法研究的确还应该兼顾结构属性和信息功能这两个因素的相互影响。对此,还需要借助于推断性统计结果加以确证。下文先对相关统计前提予以说明:本研究采用大样本;受试具有随机取样的独立性;不涉及受试间变量;受试内变量之一的结构类型具有两个以上水平数。表4是针对成人二语者对三类六种句式的中介语判断结果所做的双因素组内重复测量的多元方差分析结果:

表4 成人二语者对岛屿结构判断数据的多元方差分析结果

表4显示,信息特征与结构次类之间的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F[2,23]=69.161;p=.000<0.05)。这说明,成人二语者在对英语岛屿结构各次类构式进行合法性判断的过程中,信息特征和构式次类这两个因素均参与其中。换句话说,仅凭二者之一是不能完全对中介语的语法表现做出充分说明的。可见,仅凭信息特征或仅凭结构属性来解释成人二语者的中介语表现都过于片面,因为信息特征和构式次类并非独立影响中介语语法的发展,二者实际上是以交互的方式左右着成人二语者的判断过程和结果的。更为重要的是,不仅二者的交互效应达到了显著性(p=.000),而且其效应度达到.764(η2=.764),这说明,在其他因素保持恒定的情况下,该判断数据所蕴涵的变异中有76.4%或以上都可以通过二者的交互效应加以解释(Larson-Hall 2015)。与此形成对照的是,信息地位和句式变体的主效应统计数据似乎都不能单独解释成人二语者的判断结果:就信息特征(F[1,24]=.723)而言,虽然其影响力达到显著性(p=.000),但就其对总体数据中所有变异的解释力而言,其效应度仅为8%,也就是说,如果忽略其他所有无关因素,数据中仅有8%的变异可以据此得到解释,而这一点也有可能就是非呈现型关系结构和非焦点型并列结构这两类背景化程度最高的结构所引发的。就句式次类(F[2,23]=4.258)而言,其对中介语语法的影响力并未达到显著性(p=.765),而其对总体数据中所有变异的解释力的效应度也不高(η2=.019),即仅有19%的变异可以得到句式次类这个因素的解释。这进一步说明,信息特征和构式次类两者均不能单独解释成人二语者在英语岛屿结构方面的中介语表现。如果采用统计术语,该结论可以重新表述为,信息特征在句式次类的不同水平上,其变化趋势并不具有一致性,而后者在前者的不同水平上,也不具有一致性的变化趋势。为了能够确定信息特征和句式次类这两个因素交互影响的具体来源,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多重比较,亦即需要单独检验信息特征的两个水平在句式次类的每个水平上的处理效应,以便确定前者的处理效应在后者的哪个(些)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在哪个(些)水平上不具有显著性。本研究的设计方案中缺乏受试间变量,因此无法在统计模块中执行事后检验选项,因而只能通过成对样本t检验来确定受试内因素的任意两个水平间的对比是否具有显著性差异。本研究中信息特征和句式次类的水平组合共有如表5所示的15组,对比结果如下:

表5 成人二语者对三类六种岛屿构式判断结果的成对样本t检验结果

依据前文基于两种语言学理论对不同岛屿构式的分析以及相关的描述性数据,可以初步推断出的是:与背景化关系结构(BR)和背景化并列结构(BC)进行水平组合的比较理应不会呈现出交互性质的显著性,因为强性岛屿结构和背景化构式在这两类句式中具有非常高的一致性,因而隶属两个主因素独立影响句式判断结果的情形。而表5中的对比结果也显示,凡是具有显著性(p值均小于.05)的水平组合均无这两个次类句式参与其中。也就是说,从上述所有15个水平组合的比较中可以看出,涉及到疑问结构、呈现型关系结构和焦点型并列结构句式的中介语判断结果均受到信息特征和构式次类这两个因素的交互影响,而这一点与前文表3所呈现的不确定的中介语表现具有很高的吻合度。

7. 分析与讨论

对于岛屿结构理应受何种限制的研究大多都以Chomsky(1973)提出的领属条件居于主导地位,即移位距离不能跨越两个及以上界限节点,而S和NP被定义为英语中的界限节点(1)界限节点因语言不同而具有参数化:英语以NP和S为界限节点,意大利语以S’和NP为界限节点,而俄语中S、S’和NP均可做界限节点。另外,意大利语允准从补语结构中提取WH成分,而俄语只能从主句中执行WH提取(Culicover 2009)。。在20世纪后半期,该句法限制条件为语言具有专属形式限制的普遍语法理念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基于领属原则,如(2c)所示的长距离疑问句补语中的缺位应该可以接受,因为在填充词(who)和缺位之间只有一个界限节点介入。然而,世纪之交的语言学理论更关注句式的信息维度,而构式语言学也发现基于纯形式特征的预测实际上仅仅适用于主句动词是语义较轻的桥梁动词(比如think、say 和 believe等)的嵌套式问句,而领属原则并不能解释为何言谈方式类动词和已然事实类动词补语句中的缺位并不能完全被母语者所接受,而这三类嵌套式问句均具有完全相同的句法结构(后两类句式在母语语法中的可接受度均低于随机水平)。显然,单凭形式特征确定句法结构的合法性会忽略句式的信息功用,而构式语法语言学对关系结构、嵌套式疑问句以及并列结构等都做出不同的信息特征分析。就成人二语研究而言,类似的语言学分析对于岛屿结构的中介语习得具有非常适切的应用价值。具体而言,依据Clahsen & Felser (2006)所提出的“浅结构”假说,成人二语学习者更倾向于以句式的语义内容和信息功用来判断其可接受度,这显然弥补了岛屿结构形式特征的中介语研究的不足,而本研究在整合这两类研究的基础上,把句法结构的形式特征和信息特征同时作为实证调查的自变量因素,目的在于揭示出影响中介语语法构建的更多因素。研究结果显示,对于中国非英语专业的大学生而言,英语岛屿句式的合法性判断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兼顾了移位这一形式特点和句式的焦点内容这一信息特点。尽管在非呈现型关系从句和非焦点型并列结构这两类次类构式上,形式特征居于主导地位,然而在其他所有子构式上,本研究中成人二语学习者的表现均居于不确定的状态,呈现出可接受度的渐变群组效应。该研究结果更符合Goldberg(2013)的观点,尽管移位现象本质上属于无界限的句法依存关系,但构式的组合或者说能够执行组合的构式都具有自身的信息结构要求。如果相关构式的信息要求间产生不一致就会引发语用冲突,降低所在构式的可接受度。本研究结果显示,不同构式间的信息冲突在中介语表现中更为突出,而这也同时说明,生成语法所讨论的大多数移位限制在中介语语法中的心理现实性实现程度,必须要参照相关结构在构式信息维度方面的功能性特点。不过,本研究中有关嵌套式疑问句的实证结果显示,英语中的WH移位这一形式特征的确压制了构式信息维度对中介语语法的影响,因为不论是前景化还是背景化,成人二语者的判断结果尽管都接近关键值,但都未达到完全可接受的程度(曹勇衡 2010)。

总体来看,本项研究所提供的实证证据表明,成人二语者在使用非本族语时,需要确定哪些构式可以组合,而这种组合必须要基于所涉构式在信息特征方面的兼容性。为了说明信息结构在中介语语法构建中的重要作用,本研究还采用母语研究中的否定测试手段来说明。

中介语语法中,句式的信息地位差异(前景化或背景化程度)与学习者对句式的判断结果之间是否具有理论上所预期的相关性?成人二语者在两个维度上的行为数据可以对此予以说明:岛屿结构的主句否定的确可以被解读为对从句语义内容的否定;背景化程度与岛屿效应之间具有较高的相关度。由于本研究中测试材料的句长和复杂性都事先得到匹配,因此具有WH成分提取的岛屿测试句的可接受度理应与岛屿结构嵌入程度之间呈现出负相关性。而实证结果显示,否定测试的分值和句子可接受度之间的分值的确具有相关性(r=-.76;p<.05)(删除掉距离回归线超出正负两个标准差的离群值), 而且中介语表现中四分之三以上的变异性均可以基于该相关性得到合理解释(R2=0.76)。 由于本研究测试材料中的词汇均为大学英语课本中常用的词汇,因此词汇熟悉度的影响基本可以不予考虑;同时,本研究中测试材料的语义合理性程度也得到适当控制,因此对研究问题二的回答基本上是肯定的:对呈现型关系结构、前景化(可能还有背景化)疑问句和焦点型并列结构而言,主句否定可以对嵌入句的内容加以否定,因而这三类句式中的从句均位于焦点域中,而非话题性成分。

从中介语语法研究的角度看,Sorace & Filiaci(2006)的界面假说及其近期的系列研究表明,与句法结构-篇章信息接口相关联的语言现象在中介语语法中容易陷入僵化状态,呈现出中介语发展过程中常见的“高原”状态,但本研究结果显示,非呈现型关系结构和非焦点型并列结构均可被成人二语者完全接受,这说明在复杂句法结构的中介语判断中,形式特征在信息特征不明确的句式中有可能成为主导成人二语判断的主要因素。而当句式的语义合理性和信息功能特点较为明确时,特定句式(比如前景化和背景化问句、呈现型关系结构和焦点型并列结构)的判断明确呈现出句法和语用因素交互影响的态势。这说明,如同自然语言的实际运用一样,中介语语言中使用的每个句子都有其使用目的和功能,而句式的形式特征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服务于其功能,因而形式特征仅仅在缺乏明确的信息功能时,才能成为决定可接受性的主要因素。据此可以认为,针对长距离依存关系这种形式限制的中介语研究离不开对相关句式使用功能的研究,因而未来的研究更应该采用语言加工手段,并在研究过程中纳入信息功能这一因素,毕竟信息结构特点的解释对于梯度性的判断结果具有更强的说服力,而这必定会拓展目前的中介语研究的范围。

8. 结语

作为解释岛屿结构受制于形式特征的领属原则是生成语言学解释母语习得和二语习得的重要理论依据之一,然而由于缺乏对相关句式信息维度的关注,因此不能预测类似于呈现型关系结构和焦点型并列结构等明显具有前景化信息特征的复杂句法结构,更不用说对语义类别不同的动词因何会具有不同的信息功能做出符合语言实际运用的解释。而否定测试与岛屿效应之间的相关性更进一步要求未来的中介语研究必须脱离单一因素的研究范式。本研究的实证结果可以作为独立的中介语证据,支持中介语语法研究中必须纳入信息属性这一维度,从而不仅夯实了中介语的研究内容,而且也弥补了以往研究维度单一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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