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劳伦斯的世界主义情结
——以《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为例
2019-12-30黄金德
黄金德
(闽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D.H.劳伦斯(1885-1930)是英国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和诗人。他在1885年出生于矿工家庭,年轻时候曾当过屠户会计、厂商雇员以及小学教师,在国外漂泊长达十多年。他对现实不满,作品中经常流露出对现实的批判态度。他写过诗歌和散文,但最主要以小说著称。在他的十部小说中,最著名的当属《虹》(1915年)、《爱恋中的女人》(1921年)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1928年,以下简作《查》)。 其中《查》是劳伦斯后期创作的最重要然而又是最有争议的一部作品。虽然因为书中赤裸裸的性描写而屡遭诟病,并一度被列为禁书,但是此书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从本质上看,《查》其实是一部主题严肃、寓意深刻的文学佳作,书中无情地批判了西方的工业文明,赞扬了人类的原始本性。这些鲜明独特的观点,深深地影响了战后世界文明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类的思想观念。劳伦斯在书中不仅讨论了男性和女性和谐相处的问题,而且从世界主义的角度,试图给欧洲的工业社会之弊端开出一剂救世良方。
运用搜索引擎对中国知网展开查询发现,对劳伦斯作品进行解析的有自然主义、基督教影响、精神分析、生态女性主义和人道主义等视角,但还没有学者从世界主义的角度剖析其作品的价值。本文拟在这方面作一尝试,探究其写作的世界主义动机。
一、世界主义
世界主义在西方学术界兴起于上世纪90年代,如同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和全球化一样受到当今理论界的热烈追捧。然而实际上它的发展历史相当悠久,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世界主义(Cosmopolitanism)这一个词汇可以分为两部分:首部分cosmos意为“宇宙和世界”,后半部分polis意为“城市和城邦”,两者结合意思为“世界城市/城邦”。世界主义的核心理念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而持有此信条的人则被称为“世界主义者”(cosmopolite),他们的主张和信念就是“世界主义”(cosmopolitanism)。
世界主义是具有浓厚伦理道德色彩的一个政治哲学概念。社会学家克雷格·卡尔霍恩(Craig Calhoun)认为世界主义不是一个单一的概念,它关注的是整体的世界,它与“爱国主义”(patriotism)和“民族主义”(nationalism)相对立,接近于“国际主义”[1](P6)。芝诺(Zeno),斯多葛学派的创立者,一个于3世纪前半叶在雅典进行教学的塞浦路斯人,被认为是世界主义的发明者[2](P177)。他建议彻底废除法院、运动场、神殿、婚姻和正规教育,废除货币和其他一切沿袭的制度,共同拥有财产,男女采用共同简单的服装。芝诺攻击城邦的惯例、制度但没有提出建设性的详尽建议。
公元前4世纪的犬儒派哲人第欧根尼(Diogenes)是西方第一位对于世界主义提出较为详尽描述和界定的哲学家。当别人问他来自何处时,他毫不含糊地回答:“我是一个世界公民。”从那以后“世界公民”就成了持世界主义信念的人们共同的理想[1](P6)。
启蒙时期世界主义的思想进一步高涨。康德发表于1795年的《论永久的和平》提出了世界主义的指导原则,保护人民免遭战争迫害,号召全体人民遵守世界主义的道德和权益。他的思想对当代哲学家德里达和哈贝马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9世纪以来是世界主义从哲人们的假想和争论层面向付诸实施和逐步成为现实转化的阶段。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讨论了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世界性特征,进而阐述了政治和文化上的全球化倾向,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解放全人类并解放自己”,此后世界主义思潮的组织和实践体现于“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
自从20世纪以来,经济全球化凸显,并且加速了政治和文化的全球化。顺应此趋势建立于20世纪上半叶的国际联盟和联合国便是一种带有全球管理性质的国际组织,虽然它们在很大程度上带有“乌托邦”的色彩。
总之,世界主义认为每个人思考和行动的出发点是对整个人类之关怀。个人应有选择的权利 ——人类的多样性十分重要。人们在与别人协作的同时,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一个社会内部的多样性,如同世界范围内的多样性一样,具有充分的合理性[3](P151)。
世界主义是一种人文主义,要求人们不仅爱自己的祖国和同胞,还要求爱护包括动植物在内的地球上的其他物种,其诉求的是一种大爱。根据王宁的描述,当代世界主义包括以下十大特征[4]:(1)世界主义应该超越民族主义;(2)世界主义应该追求道德正义;(3)世界主义应该体现普世人文关怀;(4)世界主义体现为四海为家甚至处于流散状态;(5)世界主义应该体现消解中心意识、主张多元文化认同;(6)世界主义体现为追求全人类幸福和世界大同;(7)世界主义是一种政治和宗教信仰;(8)世界主义应该以实现全球治理为目标;(9)世界主义体现为艺术和审美追求;(10)世界主义应该是一种可据以评价文学和文化产品的批评视角。总之,世界主义并非专断的普遍主义,任何国家,不管东方西方,不管先进落后,均应受到平等对待;任何个人,不论贫富贵贱,不论职位高低,不论性别如何,作为地球的公民,均应受到同样尊重。
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内容简介
《查》的主要情节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克利福德(Clifford)返回到自己的庄园,因为在战争中受伤导致瘫痪,妻子康妮被冷落了,康妮只好忍受没有性爱的夫妻生活。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在森林里偶遇梅勒斯——庄园雇佣的守林人,梅勒斯壮硕的躯体让康妮感受到性的诱惑,于是她不顾阶级与道德禁忌,如干柴烈火般重新体验到了爱的滋味。痴心的康妮一心想生个孩子,故在克利福德的默认下,她怀了梅勒斯的孩子。不巧,梅勒斯的原配妻子在康妮与姐姐于南部地区休假时回到了庄园。故事结尾是,这对恋爱中的情人毅然决定分别与自己的配偶离婚,两人重新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开始了新的生活[5]。
劳伦斯生活在一个被冷漠的机器所控制的工业时代,那时候阶级思想观念严格,人们一味追求金钱名利而置人最基本的本能需求而不顾,人性受到严重扭曲,对性本能的追求显示出社会压抑下的虚无缥缈。这正如劳伦斯的父母,他们之间由于文化水平和阶级的差别导致有性无爱的夫妻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对劳伦斯寄予厚望,希望他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并把对丈夫的恨转化为对儿子的宠爱,编织了一张“恋母情结”之网。对劳伦斯一生作品产生影响的是从爱人中得到母亲似的安慰,恋人艾丽丝和导师妻子弗利达满足了他的畸形爱恋和对性本能的情感追求。这虽为当时的道德习俗所不齿,但却是劳伦斯毕生追求精神和性的统一,即人与人之间、人的肉体与情欲之间的完美和谐。
三、劳伦斯的世界主义情结分析
下文将从分析《查》书中三位主人公和自然景物的描写两方面探讨劳伦斯的世界主义情结。
(一)三位主人公的分析
1.克利福德
克利福德(Clifford)和他所居住的勒格贝(Wragby)象征着其所代表的阶级和制度,预示着西方工业文明的末日。他一方面是他所属阶级的代表,另一方面又是他所属阶级的牺牲品。在重新瓜分世界的二次大战中他沦为半身残废,并且失去了生殖能力。但他本着自己阶级的立场和道德,极力维护旧道德和旧秩序,“他是20世纪工业家为现代工业文明异化扭曲的典型,其身上散发着19世纪绅士们理性道德的幽幽阴气。整天坐在轮椅上转来转去的他,俨然成了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他是受害者:他的本性被扭曲了,但是反过来他又压榨扭曲别人。”[5]充满活力的康妮(Connie)因此生活在忧郁状态中,形体日渐消瘦,为了避免因无性婚姻而离婚,克利福德允许康妮有情人并给他生一个继承人,但他的脑海里深深地烙上了等级意识和阶级观念,不愿看到其妻情人是个守林人梅勒斯(Mellors)。
克利福德的所作所为明显地与世界主义理念背道而驰,而劳伦斯自身的苦难经历赋予他以深刻的世界主义意识: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终级单元,而不是建立在机器大工业生产上的、以阶级压迫、阶级剥削为特征的主体和“他者”的关系。祝远德认为,所谓的“他者”是一个人,一个群体或制度,这种群体或制度被置于人们所认定的常态或管理体系之外。这样一种通过分类来排外的过程最终成为某些意识形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6](P12)。这种意识是建构在典型的欧洲中心主义上的:主体和他者是矛盾对立的,前者处于话语权的地位,而后者则处于边缘地位,他者为主体服务。克利福德“更多地把他们①“他们”指的是工人。看成物,而非人类。”[7](P11)“现在他认识到成功与荣华富贵必定是在剥削别人的基础上得来的”,“……经过研究他找来了一个化学天才,一起开始做实验,希望能够获得产生巨大热能的新型燃料。”[7](P111)他企图通过燃料的发明,重振衰败的矿业,继续维持他对工人的压榨和统治地位。“这个世界太恐怖了,康妮看到那些从矿井中回家的矿工们,他觉得那些人很怪异:虽然他们善良和蔼,但却只能算半个人,因为他们身上作为人的那部分元素已经磨灭了。”[8](P111)文中这些描写无不淋漓尽致地表明建立在机器工业生产上的人的物化和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克利福德显然已经掌握了一套和工人谈判的方法,认为只要用对方法,那些矿工们就得自然而然地听从他的安排。他甚至认为圣经中鼓励人们将自己的所有分给矿工的说法已经不合时宜,那样只会使富人和穷人一样挨饿,关键是如何激励穷人们工作,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12]
由于害怕她和康妮无性婚姻的失败,克利福德是默认康妮有一个情夫的:“她再次反问克利福德,是否不介意自己怀上别人的孩子。克利福德表示自己相信康妮的选择,只要那些孩子的父亲不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只要自己和康妮能够拥有稳定的长期的生活,妻子与别人偶尔的性事也不必告诉自己。”[9](P45)言下之意是要找一个和她阶级地位相称的人做情夫,而不是下流胚子(如守林人)。由此他为妻子亲自物色了一个情夫:麦克利斯(Michaelis),但是康妮认为他“身体娇嫩,说话歇斯底里,带有阶级的无知、孤傲和懦弱”[5]。在这里,劳伦斯从世界主义的高度,批判了资产阶级先天的软弱性,从而反面映衬了劳动人民的强壮和健康。
在克利福德查看庄园时,“梅勒斯主动帮忙推着轮椅,却遭到克利福德的拒绝。可轮椅在上坡路上差点摔下去,梅勒斯赶紧扶住车把。”[5]后来克利福德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却又装出一副高傲的命令姿态:“康妮决定帮他一起推轮椅,这个举动让克利福德很不高兴,他认为贵族夫人不应该和仆人一起做事情。”[7](P217)可见克利福德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梅勒斯的,梅勒斯在他的潜意识中是被他者化的。劳伦斯在字里行间基于人与人政治和伦理上的平等观念,无情鞭挞了克里福德的丑态,从世界主义的角度体现了其对弱者的人文关怀。
2.梅勒斯
梅勒斯是个厌恶现代工业文明、深爱大自然的人。他崇尚独立、自由和个性解放,受过良好教育,但坚持以讲方言为荣。他认为充满了冷酷和理智的是代表了现代工业文明的标准英语,而代表最原始、最自然的情感流露的是方言。他当过兵,做过中尉,在部队中和战友结成了友好、平等、团结的关系。他对上校尤其敬佩和关心,但上校战死沙场使他悲痛欲绝,加之在后方的老婆与别人有暧昧关系,他才从部队开小差,回来找老婆理论一番,没想到老婆跑了,所以选择在拉格比庄园(Wragby)当雇工,做个守林人。梅勒斯深居森林,这里远离现代文明的喧嚣,是适合人类发展的栖息之地。劳伦斯从世界主义的角度,形象地诠释了一个标准的健康正常而和谐的男女关系:“男女关系就是两条河并行,时有交汇,而后又会分流,自行其径”[11]“男人的阳物为一根血液的支柱,它充满了女人血液之峡谷;男性血液的长河虽然触到了女性血液长河的最深处,但双方都不会因此而破界。这是所有交流中最至深的,任何宗教在这一点上的见解都不例外。事实上,人类历史的最伟大的神话就在于此:几乎每个最初始的故事都在表现神秘婚姻的巨大成就。”[5]在梅勒斯身上体现了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基于世界主义原则的理想关系:男性和女性之间互为依赖,互为存在;与战友平等相待,互敬互爱、和谐相处;远离城嚣,选择生活在小树林中,亲近大自然,而不是对大自然肆意破坏、夺取和鄙视。在他身上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应有关系:由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互助推及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体现的是一种大爱,即对动植物的爱,对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之大爱;他选择说方言,这是最原始的情感流露,具有乡村风味——方言即自然,爱方言也就是爱自然。相反地,标准英语是英国政府为发展机器大工业,促进资本主义发展而采取的一种语言政策,旨在抹杀地区差别,对弱小的民族(如苏格兰及爱尔兰等)而言,不啻是帝国主义的殖民化和同化政策,体现的是不平等的民族关系,这与世界主义发展潮流是背道而驰的。总之,在梅勒斯身上,劳伦斯寄予了厚望,试图给残酷无情的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的生产关系及扭曲的人际关系提供一个治病的良方,虽然在具体实施途径上不免带有些“乌托邦”的色彩。
3.康妮
康妮本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但自从丈夫在一战中受伤、下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主并失去性能力之后,她承担起照顾丈夫的责任。然而长期无性的婚姻、沉闷的生活和她丈夫身上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幽幽冥气,使她几乎窒息。“这里的世界已经麻木不仁,只剩下机器发出的怪声。入住拉格比以来,康妮终于明白了人对金钱和政治的需求,工人们如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自由和直觉,一切都变得绝望。梅勒斯是这中间唯一的一束光芒,和康妮一样,能够不受周围世界的影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7](P169)因此他经常去守林人的小树林散步,独自到隐幽处,亲近大自然而追求心灵的慰藉。在与克利福德讨论矿工问题时,“康妮无法认同他的观点,他更加不认同人们的社会地位会一代代传承而不会改变的看法。克利福德的观点真的让她完全不能接受”[7](P205)。透过康妮我们可以管窥劳伦斯模糊的世界主义意识:人与人之间无论贵贱,理应是平等的,而远非克利福德所推崇的统治与被统治、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二)自然景物描写分析
劳伦斯在《查》中不乏对自然美景的描写:“一天,康妮独自一人走进了森林,缕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射下来,耀眼而温暖,尽管寒风刺骨,康尼却感到莫名的兴奋。她茫无目的地溜达着,一直走到树林尽头的一块空地上——康妮靠在一颗小松树上,看着那些水仙摇曳在阳光中,她们忍受着寒冷的天气,虚弱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强悍的意志啊!”[8](P95)“第二天,康妮又去了森林,走到了泉水边,在有些阴气的气氛中听着轻微的水流声,犹如银铃一般悦耳。康妮继续向前走去,发现一条隐蔽的小径,小径尽头有一所隐秘的小木屋,这是她之前从没到过的地方。”[8](P95)
森林、树叶、水仙、阳光、泉水、小径,小木屋——一幅人与自然的多么和谐的美景图!小野山鸡展示了人与动物的和谐共存图:“她发现屋前的笼子里已经都有了母鸡,她尝试用手抓着谷物喂它们,又用小罐子装了些水,这些母鸡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使她温暖的东西。——母鸡身后已经跟着毛茸茸的小鸡了,小东西们在母亲的翅膀下伸出头来探视周围的这个世界。康妮现在只有在小木屋那里才能感受到一丝快乐,所以只要有时间她都会到树林里去。”[9](P125)
劳伦斯认为人与自然的不和谐,罪魁祸首是工业:“工业的嘈杂打破了属于树林的静谧——是外界无情的机械和钢铁世界,摧毁了他们。”[9](P126)
“非人类自然作为他者,长期以来都是人类巧取豪夺的对象,这种深层次的意识形态使人类的贪婪之性放纵了,全球生态环境因此不断恶化。鉴于此,将非人类自然纳入社会伦理维度是世界主义的要义之一,人类既要认识到非人类自然在权力不平衡中的边沿地位,又要从思想上、行动中将其纳入全球公民的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全球公民不仅仅包括人类,所有生物都是全球生态系统的公民成员。”[10]劳伦斯认为机器的喧嚣夺走了世界的宁静,而建立在机器大工业生产上的不平等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人类发展的桎楛,人类要战胜这一罪恶,必须回归本真,回归自然。心灵赖以寻得片刻安宁的小树林和活泼可爱的的野山鸡,激起了康妮的无限乐趣和美好向往,寄托了劳伦斯的世界主义情结——与动植物和谐共存,珍惜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当前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很明显地改变了人们对环境的认识。环境问题和它的影响有全球性的特征,环境问题的解决也需要超出民族国家的范围,全球化会促进地方和全球之间的联系并有利于实现社会的可持续发展[13]。劳伦斯在作品中流露出的世界主义观点对于现代社会人们的政治共同体问题或曰生态政治问题具有现实意义。
当今世界秩序向着多极化方向发展,过去少数几个国家霸权地位的旧秩序已逐渐改变,它为不同文化、文明提供共享各自精彩的机会,“地球村”不再貌合神离,而是以水乳交融的姿态凝聚成一个整体,一个超越民族主义的人类命运共同体[14]。过去当中国处于贫穷落后状态时,我们谈论世界主义只能是一味跟着发达国家走,而当中国逐渐走向繁荣富强之后,我们重新讨论世界主义,在某种意义上说,应该是我们作为一个大国的负责任的行为。中国作为一个文化大国,理应为世界文明和文化的建设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15]。我们既要坚守国家的核心利益、文化基因和本土特色,又要具有全球视维、普世价值和国际情怀,从“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视角讲述和传播中国故事[16]。这就是我们今天在全球化语境下讨论世界主义的意义。
劳伦斯生活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喧嚣一时、统领世界的时代。建立在此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不平等的,而劳伦斯以其广阔的、极具前瞻性的世界主义视角,提出了自己的救世梦想:远离机器的嘈杂和机械的牢笼,亲近自然,回归本真,建立和谐的男女关系乃至人际关系。这一贯穿始终的思想体现在对克利福德、梅勒斯和康妮这几个主人公的刻画上,体现在对自然界动植物的描写上。劳伦斯的这种普世主义情怀深深地影响了20世纪以降的作家、思想家、政治家和人文主义者,在如何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界的关系上,对今天日益走向全球化的世界和中国都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深刻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