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小企业扶持政策研究

任小芳

(苏州工业园区服务外包职业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1 引 言

中小企业在战后日本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自1960年以来由于资本与劳动力的增加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中小企业对日本经济增加值的贡献率一直保持在全部企业贡献率的50%～60%,在环境、生物和IT等重要行业中的比重不断提高。2012年12月安倍政府执政以来,通过推进安倍经济系列政策,日本经济逐步恢复活力。但在以IT技术为中心的新产业领域的开拓和IT技术相关领域的就业、新产业孵化等方面,表现不佳。而日本政府于2016年1月在第5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当中,提出了把日本建设成超智慧社会的Society 5.0战略。日本政府为了全面实现超智慧社会5.0国家战略,2017年提出了系列举措来扶持中小企业的发展,通过借鉴和学习日本对中小企业实施的政策扶持措施,对于指导我国政府采取合理化政策,促进我国中小企业的发展和中国制造2025的国家战略具有重要意义。

2 日本中小企业的界定及现状分析

2.1 日本中小企业的界定

日本的中小企业的界定,是基于日本中小企业法中的第2条第1项的规定而来,小规模企业的界定是根据日本中小企业法的第2条第5项规定而来。下面将基于制造业/建设业/运输业、批发业、服务业和零售业各个具体行业,对日本的中小企业进行规模界定。制造业/建设业/运输业的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3亿日元以下,职工人数在300人以下的企业。批发业的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在1亿日元以下,职工数在100人以下的企业。服务业的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在5000万日元以下,职工数在100人以下的企业。零售业的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在5000万日元以下,职工数在50人以下的企业。但基于日本的中小企业立法中的有关规定,橡胶产品制造业、软件和信息处理服务业、旅馆业以及小规模企业的服务业的企业规模规定如下：橡胶产品制造业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在3亿日元以下,职工数在900人以下的企业。软件和信息处理服务业的中小企业指的是资本金在3亿日元以下,职工数在300人以下的企业。旅馆业的中小企业是指资本金在5000万日元以下,职工数在200人以下的企业。小规模企业者的住宿业和娱乐业等服务业中小企业指的是职工数在20人以下的企业,对资本金没有做规定。

2.2 日本中小企业的现状分析

日本中小企业厅发布的《平成28年度中小企业的动向》中的数据显示,2016年随着日本经济情况的平稳改善,日本中小企业、小微企业的经营条件和资金运作也逐步改善,日本中小企业的营业收入达到史上最高,企业倒闭数量是26年间最低。但由于地震和气候原因、政府投资、设备老化以及海外事业推进缓慢等问题,日本中小企业的经营条件和环境的改善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2.3 日本中小企业的景气动态指数分析

根据日本银行历年实施的日本全国企业短期经济观测调查结果来看,中小企业的行业从2014年的4月日本开始实施消费税税率上浮政策时有反复的上升和下降,从2015年的第四期开始景气动态指数慢慢上升。进入2016年以后,由于2016年4月熊本地震的影响,在第三期略有下降。到了2017年由于国内经济复苏步伐缓慢,消费低迷,2017年前2期的指数比2016年同期所有下降,如图1所示。

图1 2014—2017年日本中小企业景气状况调查

从资金的运营来看,由于中小企业收益情况的改善和金融机构贷款政策的支持,2016年日本中小企业整体的资金运营情况良好,企业运营资金的水准比2015年上升了9个百分点,达到了1990年以来26年间最高状态。从倒闭企业的数量来看,2016年日本中规模企业的倒闭数量是1053件,比前一年减少了9.1%；小规模企业的倒闭数量是7386件,比前一年减少了3.4%；中小企业整体倒闭企业数在下降。从企业的经营收益看,2016年日本中小企业的收益达到史上最高点,如表1所示。

表1 日本中小企业营业收益(与前一年度相比%)

资料来源：日本中小企业厅《日本中小企业景气情况调查》。

从投资方面来看,由于2016年暖冬的气候原因,日本中小企业在2016年降低了对制造业的计划投资,提升了服务业和批发业等服务业的投资计划,同时也计划降低对非制造业的软件及研究开发的投资，如表2和表3所示。

表2 日本中小企业设备投资额(含土地投资额)(与前一年度相比%)

资料来源：日本中小企业厅《日本中小企业景气情况调查》。

表3 含软件/研究开发的日本中小企业设备投资额(除去土地投资额)(与前一年度相比%)

资料来源：日本中小企业厅《日本中小企业景气情况调查》。

2.4 日本中小企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分析

目前日本中小企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主要有三个：一是投资方面的问题；二是海外事业开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三是交易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在投资方面,日本中小企业对于设备的投资力度远远没有达到企业实际的设备更新需求水平,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对设备的投资大幅下降。之后虽然设备更新投资在逐年增加,但仍然没有恢复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前的水平。同时,日本中小企业对于IT相关指标的投资,10年来一直保持在同一水平,2017年对于软件投资的比率仅仅为投资全体的4%,远远落后于大企业对IT相关方面的投资。在海外事业推进方面,日本中小企业中的直接出口制造企业有增加的倾向,2014年达到6553家。中小企业推进海外事业主要通过出口、直接投资和委托生产3种形式进行。日本中小企业在开展海外事业时最需解决的问题有资金的问题、人才的问题和投资当地信息及建立联系的问题。从企业交易环境来看,如图2所示,日本中小企业的采购价格变动指数和价格变动指数维持在2014年处于谷底。

销售价格变动指数减去采购价格变动指数的差额就是交易条件指数,所以从图3中不难看出,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日本中小企业和大企业各自的交易条件是联动着进行发展推移的,差别不大。但在2000年以后,特别是中小企业的负增长幅度进一步扩大,在采购价格上升的时期交易条件指数呈现出负增长的状态时说明小企业的采购价格没有很好地转移到销售价格上去,因此可以说日本中小企业处于比以往更加严峻的交易环境中。

3 日本中小企业政策扶持举措

为了进一步推进中小企业的发展,使其在日本经济复兴的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日本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中小企业扶持政策。

3.1 提升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生产力的支持政策

3.1.1 强化生产力和技术力的提升

(1)支持研究开发型中小企业的政策。日本中小企业通过国立研究开发法人新能源·产业技术综合开发机构(NEDO)把创新性技术转化为企业经生产力的中间性机构,该机构对中小企业进行创新能力的研究方面的支持。同时,国立研究开发法人机构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通过对地方中小企业发展需求的把握,设立实验研究机关构建全国规模的合作体系,帮助中小企业把技术创新转化为实际生产力,支持中小企业的研究开发。基于中小制造企业高度化法案,对特定的研究开发计划进行认定,对于获得认定的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进行战略性基础技术高度化事业支援、在融资、信用担保方面进行综合的支援。

图2 日本中小企业采购价格变动指数和销售价格变动

注：采购价格变动指数(DI)指的是回答调查问卷的企业的主要原材料购买价格和主要商品的采购价格与前期相比,回答(上涨)的企业数除以回答(下降)的企业数的商。销售价格变动指数(DI)指的是回答调查问卷的企业的主要产品或服务的价格与前期相比,回答(上涨)的企业数除以回答(下降)的企业数的商。

图3 交易条件指数的推移(不同规模的企业)

注：交易条件指数指的是销售价格变动指数减去销售价格变动指数的差。

(2)研究开发税制(中小企业技术基础强化税制)方面的政策。对于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的研究开发方面的投资,可以免除实验研究费总额度的12%的税(最高免除额为当期法人税的25%)；对于大学等与共同、委托研究、中小企业等有知识产权的设定或许可进行的试验研究,可以免除特别实验研究费总额度的20%～30%的税(最高免除额为当期法人税的5%)。此外,对于实验研究费过去3年,每年平均增加5%的项目,对于增加部分的实验研究费实行增加额度部分的30%的税费减免。对于实验研究费平均每年增加超过10%的项目,可选择对于超额的研究费部分实行部分比例的税费减免(最高免除额为当期法人税的10%)或选择和超额5%的项目一样的减免政策。

(3)财政投资和融资政策。为了提升中小服务业企业的经营水平和改善其物流体系、促进中小制造企业的基础技术水平的提高、振兴中小外包企业的,日本公库施行中小企业发展资金的贷款,到2018年1月末,已经累计实施发放贷款11510次,累计投放贷款为952亿日元。在制造业创新和商贸服务业创新开发方面,继续实施开发支援补助金政策,2017年的修正预算额为763.4亿日元。为了应对国际经济的变化,构建强有力的经济体系,提升日本中小企业的经营能力,支持日本中小企业进行创新性服务开发、新产品开发和生产性流程的改善等活动,支持中小企业的设备投资。

(4)施行一站式综合支援事业。在各个都道府县设立支援点,对于中小企业经营者和小微企业经营者在企业经营过程中出现的各类问题,给予咨询建议,并委派专家对其进行一对一的深度指导。法律制度保障方面,出台了中小企业经营强化法。在中小企业经营强化法中,规定了对于中小企业购买的160万日元以上的新机器设备,在可实现生产力提升1%的前提下,实行3年内固定资产税减免一半的政策。对于通过企业初期到医工联合事业建立,进行全过程的支援。由于中小制造企业和医疗机构的合作,进一步促进了医疗机器的开发,支援了43个医疗机器由研究领域走向实用化生产。

3.1.2 促进中小企业的IT化

支持对中小企业在IT工具和应用程序方面的投资。开展提升中小企业经营能力和整顿IT基础的支援事业,2017年的修正预算为13亿日元。打破中小企业业界间存在的壁垒,在中小企业业界间施行电子数据合作方面的调查,召开应用IT技术提升企业经营能力方面的企业案例推广会。在财政通融政策方面,设立促进IT应用资金。为了通过应用IT技术来提升中小企业的经营能力,日本公库在2017年实施了相关融资,到2017年1月末累计2331次,累计融资额达到258亿日元。

3.1.3 改善交易条件

(1)改善施行分包的中小企业交易条件。成立了专门应对施行分包中小企业交易条件改善的省府联络会议。联络会议设立以来,对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双方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和意见听取,对于强制性模具的保管费用和定期支付问题有了很好的解决。2016年9月15日,发布了《面向未来方向的交易惯例》。2016年12月14日,基于施行分包中小企业振兴法重新修正分包货款支付的规定,由公正交易委员会负责《分包货款支付延迟预防法案》相关的运用标准的修正和强化关联法案的运用。在此基础上,修订了《分包指南》的具体内容,追加了参与分包业务的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合作、协助等具体措施内容。

(2)强化分包货款法的运用。为了实现分包交易的正常化和保护接受分包业务的中小企业的利益,日本公平交易委员会联合日本中小企业厅,共同执行分包货款法。日本公平交易委员会和日本中小企业厅对委托业务分包的企业施行书面调查,并设立信息申告受理窗口,进行违反分包货款法的信息收集。并在2016年11月施行了“分包交易正常化推荐月”活动,听取特别问题措施,严格执行分包货款法。

3.2 对于中小企业开展海外事业的支持政策

3.2.1 整顿信息提供和咨询体制

独立行政法人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以下简称“JETRO”),在海外市场动向和制度方面的信息提供、可行性调查、出口体系的构建、海外市场销路的开拓、进入海外市场后的支援、业务改造计划等方面对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在海外事业开展的各个阶段提供全方位支援。

3.2.2 支持新商品和新服务的开发

为了开拓日本中小企业的海外市场销路,日本政府联合一些中小企业,让其基于企业自有的原材料或技术方面的强项制定海外市场开拓战略,对这些企业在海外市场进行的商品开发和参加海外商品展览会给予政策支持。

3.3 其他对开展海外事业的支持政策

3.3.1 对于日本中小企业和国外企业建立全球联盟的支援

对中小企业的海外子公司施行资金支持,对于日本金库认定的中小企业的海外子公司施行当地金融机构的资金借入等债务信用担保政策。日本商工中金银行的全球利基市场贷款支持制度。在特定的领域具有优势并战略性地开展海外事业的中小企业,日本商工中金银行通过全球利基市场贷款支援制度,对这些中小企业进行长期、一次性偿还、成功支付等方面的融资。2016年的融资为65次,到2017年1月末累计额度达到69亿日元。充分发挥民间合作志愿者制度和独立行政法人国际协力结构(JICA)志愿者的作用。国际协力机构基于各国企业的需求,委派自己机构的职员参与青年海外协力队或作为资深海外志愿者,培育全球经济所需要的全球化人才。

3.3.2 对中小企业的贸易保险中施行免除企业信用调查费用政策

对中小企业的企业信用调查实施免费调查。同时,为了推进中小企业对贸易保险的使用,日本政府制作了贸易保险的介绍动画和漫画册子。在各类展会及说明会中进行相关宣传,普及中小企业对贸易保险的相关认识。还通过NEXI在其官网上进行相关的知识普及并召开主题研讨会、咨询会和学习会,NEXI派专门讲师参与,进行贸易保险的知识普及。推动安全保障贸易管理体系的建立。在开展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一站式支援事业的同时,通过专家派遣和提供出口技术等措施来构建中小企业自己的安全保障贸易管理体系。

3.3.3 推进面向发展中国家的业务拓展

为了推进中小企业面向发展中国家的业务拓展,JETRO通过发挥在当地的资源关系,面向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缅甸和印度招收投资企业,并为这些企业举行咨询会和座谈会。还在缅甸和印度进行销售测验,在非洲地区的尼日利亚进行消费者感受性点差,在肯尼亚进行当地的投资座谈会。日本政府为了支持日本中小企业在海外业务的开展,一是通过对发展中国家从事经营、制造和操作的管理者和技术者提供到日本进行研修、派专家进行指导的支援政策。

3.4 强化财政的税制政策

3.4.1 减轻法人税的税率

对于年收入800万日元的中小企业施行法人税从19%降低到15%的减税政策。实施中小企业投资促进税制,对于购买机器设备的中小企业,其购买机器设备价格的30%可作为特别折旧费用或相当于扣除了7%的税额(资本金3000万日元的法人除外)。并且,中小企业为了提升生产能力进行生产设备的购买时,可进行即时折旧或相当于扣除了10%的税额(资本金3000万日元的法人除外)。对商业、服务业和农林水产业也施行活性化税制,即对于基于商工会议所的经营改善指导,购买设备的商业、服务业和农林水产业的中小企业,施行其购买机器设备价格的30%可作为特别折旧费用或相当于扣除了7%的税额(资本金3000万日元的法人除外)政策。导入少额折旧资产的税前列支制度,对于少额折旧资产取得时没有达到30万日元的中小企业,一年中超过300万日元的时候,采用全额税前列支的政策,员工超过1000人的中小企业除外。

3.4.2 交际费用支出减免政策

对于中小企业的交际费用,有交际费用支出的中小企业,可将交际费用作为定额扣除限额(800万日元)的税前列支或选择将支出的接待餐饮费的50%作为税前列支。对中小企业投资育成股份公司实施支援政策。在中小企业投资育成株式会社中,促进中小企业资本的充实,以促进其健康成长为目的,对接受股票,新股预约权,新股预约权公司债等投资事业、经营咨询以及继承事业等方面进行政策支持。

(1)转移消费税政策。强化消费税转移的监督和监察体制。为了使消费税顺畅地进行转移,在全国范围内设置对策调查官。为了收集拒绝消费税转移的相关信息,对公正交易委员会和全体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经营者实施了大规模的书面调查,对拒绝消费税转移的行为进行监管和取缔。

(2)减轻消费税率政策。对中小零售业企业施行收银系统的导入和收银系统的升级等政策支援。为了避免由于降低消费税税率制度的实施带来的混乱情况发生,日本政府对中小零售业企业支持其引入可进行复数税率计算的收银系统。并对正在使用电子订货系统但使用的电子订货系统不能应对复数税率计算的零售业和批发业企业,施行系统的改造及升级措施。为了推进消费税减轻税率制度的顺利进行,日本政府联合中小企业团体,通过开展讲座、论坛、设立咨询窗口和派遣专家等措施对中小企业提供细致入微的支援。

4 结 论

一直以来,日本政府对中小企业采取的措施是以保护、引导、促进为主,在强化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的生产力和技术力的提升、促进中小企业的IT化和改善其交易条件方面出台系列政策来提升其生产力。通过加大对中小企业的资金投入、强化财政基础、施行消费税转移政策、消费税减税政策等系列举措,以解决日本中小企业在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进而推动日本中小企业的全面发展。

反观我国的中小企业扶持政策,需从日本政府的中小企业扶持政策中学习和可借鉴的部分还很多。如工信部印发的工信部规〔2016〕223号《促进中小企业发展规划(2016—2020年)》中,虽然在财税支持、融资保障、信用担保体系建设、国际专项事业开展以及提升中小企业管理能力方面都有相关宏观政策支持规定,但在具体的政策实施路径和主要负责推进部门以及政策执行过程中的监管工作和政策实施效果跟踪上,未能做出具体规定。为此,借鉴和学习日本政府中小企业扶持政策、政策落实路径及政策实施效果,有助于推动我国中小企业实现国际化、全球化发展；有助于推动中小企业充分调动内外部资源参与全球价值链高端布局,最终助力于中国制造2025国家战略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