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英语通用语交际中的交互文化语用能力*
2019-12-23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冉永平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刘 平 冉永平
提 要:商务英语通用语(BELF)交际受到商务机构和多元文化语境双重制约,语用能力在资源利用及知识建构方面有独特性。本研究从单语言、单文化到多语言、多文化发展变化的角度,梳理商务语境下的语用能力,讨论交互文化语用能力的概念,旨在对BELF交际中的语用能力重新概念化。在探究BELF的四大特征后,基于实例分析,发现BELF交际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体现为以完成任务为取向的语言资源利用,以及以寻求与创造共知基础为取向的交互文化建构。
1.引言
商务英语通用语(business 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简称BELF)指商务交际中母语非英语的交际者,为完成特定任务,选择英语作为共享交际代码进行的语言使用(参见Louhiala-Salminen等,2005:403-404)。BELF研究吸收跨文化商务交际学和英语通用语(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ELF),并已有成果。它质疑传统应用语言学和跨文化交际研究中存在的偏见,不再认为文化差异和非母语者对交际具有消极影响(Charles,2007),而是把语言文化差异当作可用资源。BELF研究还把交际的有效性、适当性与商务机构特征结合起来,强调意义的表达与理解产生于个体参与的交际互动中,在此过程中,交际者选择英语,甚至创造性利用各自的母语文化知识,通力合作,建构共知基础(common ground),达到交际目的(Kecskes,2013;武继红,2017)。
伴随BELF使用场合和机会的增加以及对其研究的深入(Murata,2016:1),学界对BELF本质的认识达成一定共识。BELF研究不再专注单一“霸权”英语,而关注在不同交际情景下的英语变体和相对频繁出现的语法和句法特征(参见Murata,2016;Mackenzie,2014)。最早进行BELF研究的Louhiala-Salminen等(2005:403-404)指出,BELF没有固定使用者,具有中立性和共享性。也正因为此,BELF与其他场合使用的ELF一样,不存在实体,而是扎根于不同文化互动中的一种语言实践活动、功能或交流模式(Mackenzie,2014;Kecskes,2015;冉永平,2013),具有高度的动态涌现性(Kecskes,2013)、特异性、包容性和混合性(Kankaanranta &Louhiala-Salminen,2013),然而目前对这些特性在商务情景中的表现揭示不够。
针对具体商务场合下的BELF交际,前人有的探讨不同商务活动中策略与技巧的使用及效果,如商务谈判(如Planken,2005)、会议(如Pullin,2013)、广告(如Nickerson &Camiciottoli,2013)、电子邮件(如Millot,2017)、年度报告(如de Groot,2008)等;有的从宏观上探究交互文化性(interculturality)(Kecskes,2013;Zhu Hua,2014)和交互能力(interactional competence)(Kecskes等,2018);有的专注BELF中的具体问题,如理解与误解(如Pitzl,2012;2015)以及语言使用对人际关系的影响(如Millot,2017;Pullin,2013);还有的考察制约话语产出和理解的不同语境因素(如Nickerson,2015)。总体而言,从交际效果看,尽管BELF交际受到多元文化和商务机构语境的制约,然而交际中出现曲折比预期要少得多(参见Pitzl,2015:95)。ELF,包括BELF交际,与其他任何人际交际一样既有成功也有失败(Kecskes,2013),因此,交际者语用能力的特征和表现值得深入探究。
以往对BELF中语用能力的研究多采用静态视角,把它看作包括多元文化知识、商务知识和全球交际能力等的静态知识(Kankaanranta,2010;Kankaanranta &Louhiala-Salminen,2013),语用能力的发挥受到文化背景知识和语言水平的影响(Du-Babcock,2013),研究多致力于比较不同文化背景交际者的差异(如Kankaanranta &Lu,2013)。然而这些研究未能揭示语用能力的动态性和涌现性等特征。基于此,本研究首先在多维视角下对语用能力重新概念化,然后在描述BELF机构特征的基础上,探究BELF交际者交互文化语用能力的表现,旨在增加对BELF交际特征及其机制的认识。
2.交互文化语用能力
语用能力的概念源自Chomsky(1965)对语言能力与语言行为的区分。前者指语言知识或内在语法,后者指具体语境中语言使用。在谈及语言使用的意图问题时,Chomsky(1980:59)指出语言行为承载着使用语言知识达到某一目的的能力,也即语用能力,是“了解语言如何与其使用的情景相关联的能力”(Chomsky,1980:225)。从应用语言学角度,Hymes(1972:281)提出更为宽泛的交际能力与交际行为,前者指语法能力与社交语言能力,后者指语言的实际使用能力。Canale &Swain(1980)则认为交际能力包含语法能力、社交语言能力和策略能力。可见,语用能力属于社交语言能力范畴,具体指语言形式的正确性及所表达意义的恰当性(冉永平,2006:48),可进一步细分为语用语言能力和社交语用能力(Leech,1983;Thomas,1983)。前者指在特定语境中正确使用语言形式以实施某一交际功能的能力,后者指遵循语言使用的社会规则进行得体交际的能力。
跨文化语用学(cross-cultural pragmatics)对语用能力的探究多采用静态视角发现和描述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交际者在语用语言能力和社交语用能力方面表现的异同(参见Thomas,1983),加深对多语言和多文化背景下语用能力认识,但无法揭示交际中语用能力的动态性特征。此外,研究专注交际冲突和失败的现象,把偏离目标语的语言使用视作“错误”或“语用失误”(Boxer,2002;Thomas,1983),试图发现语用原则和准则在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下遵守和违反程度,从而了解其普遍性(如House,2000;Thomas,1983;Wierzbicka,1991,2003),旨在“提升对语言交际中语用语言现象和社交语用现象的解释”(何自然&冉永平,2009:92),避免交际失败。然而,许多学者对此提出异议(如Lantolf,2000),认为跨文化语用对语用能力的讨论存在“单语化偏见”(monolingual bias),将本族语者与非本族语者相对立的区分以及以本族语为标准的思想也存在缺陷(Firth &Wagner,1997)。更重要的是,上述研究对文化差异的对比是在国家文化层面上进行,多以静态视角把语用能力看作某种知识或以某种知识为前提的能力,并假定静态的知识与特定功能和语境相匹配,那么一旦拥有某种知识,就能进行得体交际。总之,跨文化语用学的思想和研究不能有效揭示交际中意义建构的动态性和涌现性,也忽视了语用能力在亚文化群体和不同交际个体层面的差异。
鉴于此,针对ELF背景下语言使用的交互文化语用学(Intercultural Pragmatics)(Kecskes,2013)从跨文化语用学和语际语语用学(Interlanguage Pragmatics)中独立发展起来,重新审视多元文化交际中的语用能力。其创始人Kecskes(2013)聚焦社会文化因素和交际主体的个人意愿或偏好对语用能力的影响,探寻双语和多语环境下语用能力的表现与发展。此外,交互文化语用学对语用能力的研究不仅重视语言手段和语用策略的选择(Björkman,2014;Cogo &Dewey,2012),还重视交际者在特定语境制约下对交际内容和过程的调解和相互协同(Baker,2011)以及和谐关系管理能力(Pullin,2013)。
交互文化语用学视角可以揭示BELF交际中语用能力的独特性。在该视角下,英语本族语者的语言范式和社交规约不再是衡量和评判语用能力的标准,即语用能力不再体现为一种自上而下的静态规约性能力,而体现为交际互动过程中自下而上涌现的、混合的复杂系统。冉永平和杨青(2015,2016)探究ELF背景下语用能力的重构,认为语用能力体现为特定语境下语言选择、信息建构、关系管理等多元语用能力。本文把这种多元语用能力重新概念化为交互文化语用能力(intercultural pragmatic competence),具体指来自不同语言文化的交际者,选择英语作为媒介进行交际中所体现出的在语言资源选择与利用、信息建构、关系互动、文化和背景知识的调节和适应等方面的能力。该概念的提出是为了凸显交际者选择的语言手段与语境之间动态调节的适应性和创造性,以及不同文化之间互动融合产生的交互文化性。
3.商务英语通用语的机构交际特征
首先,合作共赢是BELF交际的首要目标和共识。从所有权看,BELF使用具有中立性和共享性,因为英语不属于交际中任何一方,其成员是独立的语言使用者,不再是与本族语者相对的所谓非母语使用者或外语学习者,他们使用英语具有很强的目的指向性(goal-oriented)。交际者通过协同合作,高效完成任务是交际的首要目标(Kankaanranta &Planken,2010:381),在此过程中信息传递是否有效,任务是否完成是衡量成功交际的关键(Firth,1996;Kecskes,2013)。同时,由于母语文化背景不同,交际者之间缺乏集体共知基础(Kecskes,2013),英语水平也很可能参差不齐,BELF交际往往要花费更多时间表达同样思想(参见Hincks,2010),然而在共同目的和利益驱动下,当信息交流受阻,会设法利用各种资源寻求和建构涌现(emergent)共知基础(Kecskes,2013),设法成功交际(参见Cogo &Dewey,2012;Mauranen,2012;Seidlhofer,2011)。据研究,以英语为工作语言的国际会议总体上是“有意义的、井然有序的、和谐的”(Rogerson-Revell,2008:349),交际在相互协调、竞争、调整和再协调过程中涌现为各种动态表现和多元化融合(Baker,2015:53)。当然,BELF交际以完成任务和信息传递为取向并不意味着人际关系不重要,与其他任何人际交际一样,BELF同样关注和谐关系的建立与维持(Pullin,2013),很多时候甚至表现出更高程度的相互理解、包容和支持(Kankaanranta &Louhiala-Salminen,2013),只是关系管理一方面出于对彼此相似境遇的同理心,更多是为完成任务。此外,交际中也存在竞争(参见Angouri,2012),因为商务交际,特别是谈判和协商一般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利益冲突。
其次,BELF注重交际效能及各种资源的共享与利用,甚至创新性利用。英语在BELF交际中是实现商务沟通的工具,不再是一门需要学习和掌握的外语,交际者不需要,当然也不太可能完全遵守英语母语规范,即使对规范有所偏离或违背,也不会被视为语言能力不足或交际失败,因为英语在此交际语境中使用的重点在于其功用性,而不是形式的准确性(Kecskes,2015)。除传统的直接、明晰策略外,他们还创造性利用语言资源,努力传达信息,并随时根据交际对象的语言水平和专业背景调整语言使用,旨在建构和扩大共知基础。因此,BELF研究不再致力于识别英语变体的共核特征,而是探究交际过程的功能性、多元互动性(Kecskes,2013)以及创新性(Pitzl,2012),即关注不同母语背景的商务交际者如何相互协调适应,容忍甚至利用多元文化差异,提高效率,完成任务。
此外,BELF交际过程具有不确定性和涌现性。BELF参与者一般具有很大流动性,他们为某一特定任务和目的建构临时言语共同体,可能将各自母语文化的影响带入其中,因此交际过程充满不确定性(Kankaanranta &Louhiala-Salminen,2013),会涌现出既不完全等同于交际者自身母语文化,也不等同于英语文化的临时性知识,即交互文化(interculture)(Kecskes,2013),这是多元文化之间互动的必然结果。交互文化的产生说明BELF交际者的流动性,文化的多元性和交际过程的动态性成为一种交际资源,为来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英语使用者呈现或凸显自我文化提供了新的语境空间(冉永平&杨青,2016)。当然,某个言语共同体在交流互动中完全有可能形成相对稳定的群体规范(group rituals),规范性程度取决于BELF交际者共同参与的跨国商务活动、共同的行业知识和双方建立业务关系的时间长短(Kankaanranta &Planken,2010)等因素,但一旦该群体解散,这些建立起来的群体规范也将随之消失。
最后,BELF交际体现机构权力或角色任务分配的不均衡性。与日常ELF相比,BELF具有显著机构特征。在会议协商、谈判等活动中,会议主席或部门领导对日程与话题安排,意义澄清与内容总结,会议起始与结束等具有更多权力与责任(Handford,2010等)。这种不均衡性除了由于机构角色不同外,还与对BELF的语域特征的掌握,商务背景知识的共享程度以及在岗时间有关(Louhiala-Salminen等,2005:391),主要体现为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前者主要包括专业背景知识和语言水平;后者包括机构权力,人际关系史,语言表达能力和策略能力以及文化背景差异等。
4.商务英语通用语交际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的体现
1)以完成任务为取向的语言资源利用
BELF交际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在语言资源利用上体现为以简单、直接和明晰为主,并有一定程度的创造性或创新性。如前所述,BELF交际主要以完成任务为取向,由于交际者英语水平不一,较少使用本族语者经常使用的惯用语、习语、谚语、情景限定语(situation-bound utterance)等程式化表达,即使使用,也存在形式的准确性与用法的适当性问题。虽然这些表达受到本族语者的偏爱,恰当使用可以提高交际效率、流利度以及本族语相似度(nativelikeness)(Kecskes,2013),但因为它们大多承载特定的社会文化知识,成分具有不可分析性,语义具有不透明性,容易造成理解困扰和记忆偏差,影响意义的表达与理解。有研究发现,实际上,BELF交际者并不期待对方拥有熟练的英语语用能力,这被认为不切实际(Charles,2007等),交际成功的关键不在于在多大程度上遵循英语语用语言及社交语用规约,而在于各方是否能达成共知和互解,即使使用偏离英语规范的表达。
在商务机构语境制约下,为完成任务,BELF交际者时常创造性使用语言资源。这种创造性或创新性一般是临场为了维持持续交流的一种“生存机制”(survival mechanism)(Carter,2004:98),不是蓄意而为之。Pitzl(2012)把ELF使用中的创新分为有意(intentional)和无意(unintentional)创新以及规范遵循(norm-following)和规范发展(norm-developing)(Pitzl,2012:30,32)。语料分析发现,BELF中的创新多属无意创新,是一定程度上规范的发展或变异。下面的例子来自VOICE语料库(括号中是英语规范用法):carved in stones(carved in stone);pieces by pieces (piece by piece);sit in the control of (be in control);in the right track (on the right track);remember from the head (off the top of your head);a bigger share of this pie (a slice/share of the cake/pie);two different sides of the same coin (two sides of the same coin)。在跨文化语用和中介语语用研究中,这类偏离规范的用法被认为是错误的,但交互文化语用学认为这是创造或创新,体现交际者的交互文化语用能力,虽然动机很可能是为了临场填补词汇和语义表达空白。在方式上,以上例子显示,新的形式部分偏离规范表达,然而语义普遍变得更加透明,成分更具可分析性。下面看一个交际互动中的例子。
例(1)(S1和S2,韩国人,物流经理,S1年长;S3和S4,母语为德语的奥地利人,S3,销售人员,S4,销售经理。)
双方在讨论各自公司的上班和休息时间。当S1用“bi-bi-e:r takes off”时,S4似乎对此没有理解障碍,尽管英语中不存在该搭配,属于临时创造的结构。交际中有关工作日和周末休息的集体共知,以及现实情境语境中有关两国工作日和周末安排等信息为理解该搭配提供背景和线索,此外“bi”和“take off”的字面意思分别是“双,两个”和“休息”。这些共同创造了涌现共知基础(Kecskes,2013),确保交际顺利推进。BELF交际中的语言创造性体现为语言结构构成成分的可分析性和词语搭配的临时性,因此意义的表达和理解多基于字面意义,并具有较强的语境依赖性。
2)以寻求和创造共知基础为取向的交互文化建构
BELF交际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体现为在共知基础寻求和创造过程中涌现的交互文化。交互文化和交互文化性是Kecskes(2013)在语用学研究的社会-认知视角中提出的概念,用以描述交际中不同语言文化的互动和融合的过程与结果。交互文化指交际者基于已有的文化背景知识和临时涌现的情景因素共建的临时性知识。交互文化性则是包含相对固定成分和临时涌现成分的临时性知识系统。交互文化具有动态融合性,不是静态的知识或技能,不是某个言语社区语言文化知识的单向传播,也不是不同文化的交际范式和规则的简单组合与呈现,而是交际者在共知基础建构中创造的涌现知识。
共知基础指“人们共享的包括世界观、价值观、信仰和情景语境在内的所有信息总和”(Kecskes,2013:151),分核心共知和涌现共知。前者是针对某一语言社区而言,相对静态的(历时变化的)、普遍的、共有的知识,包括常识、文化意义和形式意义(Kecskes &Zhang,2009);后者是针对交际个体而言,在交际过程中建构的,由现实情景语境触发,相对动态的、特殊的知识,主要包括交际者之间共享的个人经历和交际者对当下情境的判断和看法。这两种共知在交际中相互作用且互相转化。BELF交际者之间缺乏核心共知,因此更多寻求和创造涌现共知,在此过程中涌现的交互文化主要是相关的语言文化和商务背景知识。下例中与会者就展示材料中英语单词“gullible”的意思进行讨论和协商,涌现出与该词相关的交互文化,在共同努力下最终创建了理解该词的共知基础,体现交互文化语用能力。
例(2)(S1,S2,S3和S4的身份见例1中背景介绍,S5和S6是母语为德语的奥地利人,S5是销售助理,S6是研究者)
这段互动大致可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开始到2288行,S1先提出话题,确定讨论内容,就展示材料中出现的“gullible”一词,S4表示从未听说过,于是大家各自表达对该词的了解,一同努力,寻求和尝试创造共知基础。S1听说过该词,但不确定其含义,其他人都表示不清楚该词的意思。在语言知识方面,S1似乎具有专家权(expert power)(Thomas,1995),此外S1也比S2资深,表现出更大的机构权力和责任意识,一直主动引导和推动讨论进行,体现商务机构交际中不均衡权力的制约。S1尝试用元语用话语“gullible means not English word”推测该词意思,认为可能接近“greedy”,其他人随声附和,并无异议,有关该词的共知基础开始创建,此阶段涌现的交互文化是:该词不常用,可能不是英语单词,词义接近“greedy”。
第二阶段从2288到2309行,与会者继续创建共知基础。S4和S6积极配合,都表达了想知道该词意思的态度和立场,出谋划策,鼓励S1继续猜测,体现与会者和谐关系维护的意图和努力(参见Pullin,2013)。同时,S1多次使用元语用表达明示不确定性和主观性,调控和管理意义的表达和理解以及试图弱化责任,维护面子,如“i’m bit confused”,“i’m not sure”和“if i’m correct”,体现自返性和自我监控意识(Verschueren,2000)。在此阶段涌现的交互文化更新为:该词的词义可能是“greedy”或者“easy to be deceived”。
第三阶段从2310行到最后,共知基础创建完成。S1首先对gullible可能意思是“easy to be deceived”提出质疑,用疑问句“why”试图澄清理解(Pullin,2013:5),提出为什么要欺骗孩子。S5试图解释,S4再次提议查字典。这时S1再次修改为“easy to be influenced”或“easy to be deceived”,S2和S4对此都表示同意。此外,S1从材料的上下文找证据证明这次是正确的,并为之前没有解释清楚道歉,当S4再次提到从未听说过该词时,S1用“it’s a bit American”解释原因,其中模糊限制语“a bit”可以缓和主观性,并修正之前“not English word”的说法。在此阶段涌现的交互文化是:gullible是美国英语用法,意思是“easy to be influenced”。到此为止,经过与会者合作努力终于完成建构有关该词的共知基础。
以上互动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体现为选择适当的语言手段和策略调节信息的产出和理解,同时关照和协调人际关系,利用交际中涌现的交互文化创建共知基础,完成任务。在机构权力和语言文化背景知识的制约下,交际参与者的作用和贡献不同。来自韩国的S1(资深经理)和来自奥地利的S4(销售经理)引导讨论方向,主导交际进行,在共知基础的创建过程中是主要和直接参与者。S2和S3象征性地参与交际,虽然对信息内容没有实质贡献,但对各自的上级,即S1和S4的发言随时回应并表达支持,体现参与共有基础创建的积极态度以及对人际关系的协调能力。级别较低的S5和旁参与者S6只是偶尔插话,参与程度最低。最终有关英语单词“gullible”的用法和词义的共知基础创建完成,期间涌现的交互文化为:该词不太常用,是美国英语用法,用在商业广告中意思是“easy to be influenced”或“easy to be deceived”。
5.结语
相比单语言和单文化交际语境,BELF交际在交际目的、资源利用、知识建构、交际过程等方面的商务机构特征制约交际进行,同时也为交际提供供用性。在交互文化语用学视角下,本文提出交互文化语用能力的概念,试图对BELF交际中的语用能力重新概念化,以凸显其动态涌现性,并以VOICE语料库中的实例分析语用能力在语言资源利用和知识建构方面的表现。分析发现,在资源利用方面,BELF交际多使用简单、明晰的表达方式,并创造性利用可用资源设法交际;在知识建构方面,交际者在商务机构和多元文化语境制约下,选择适当的语言手段和策略建构交互文化,创造涌现共知基础。对BELF机构交际特征以及交际中交互文化语用能力表现的探究提升对商务机构情境下多元文化互动的认识。然而交际中涌现交互文化的类型和主要特征以及参与者受到的语境制约如何影响交互文化语用能力的表现等问题有待进一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