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驳丸加减方对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作用研究

黄艳红,杨玉峰,钟玲玲,刘少芬,李婷

（1.广州中医药大学第四临床医学院，广东深圳 518033；2.深圳市中医院，广东深圳 518033）

白癜风（vitiligo）是临床多发的以皮肤出现色素脱失斑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皮肤疾患。该病虽无疼痛瘙痒症状，无传染性，对患者的生存危害较小，但由于其对患者容貌具有损美性，加之社会大众对该病认识不足，对患者的社交生活、工作、身心健康等均造成了较大程度的伤害和困扰，甚者可导致严重的情感障碍及自杀倾向。目前，西医对于白癜风的发病病因及机制仍未明了，病因方面主要考虑与遗传、免疫、黑素细胞缺陷、精神紧张、自由基防御机制等相关，但无明确病因，多为各种因素互相影响所致。目前比较公认的发病机制为酪氨酸酶活性降低导致的黑素细胞缺如或其功能障碍，从而导致皮肤白斑的产生。较多研究从分子机制方面寻求白癜风的发病原因，认为其可能与血清中辅助性T细胞（Th17）浓度增高及皮损中白细胞介素-17（IL-17）浸润增加相关[1，2]。防止白斑进一步扩大及增多，促进现有白斑恢复正常肤色是白癜风的临床治疗目标。

白癜风中医称之为“白驳风”，对于稳定期白癜风，历代医家多从气血失和、肝肾亏虚、气虚血瘀等方面考虑。我国中医外科学界泰斗赵炳南老师（以下尊称为赵老）认为此病多由情志内伤而致气机郁结不畅，兼受内外风邪侵扰，气血不能荣养肌肤所致，治疗上多遵循活血化瘀、养血祛风、调畅气机等治疗原则，采用自拟的白驳丸治疗白癜风，疗效显著。吾师杨玉峰教授结合自身多年临床经验及对赵老治疗白癜风经验的学习，在白驳丸的基础上进行辨证加减，配合本院院内制剂复方补骨脂酊治疗稳定期白癜风，取得了较为理想的临床疗效，现将临床观察结果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及分组 本研究病例均为2017年6月至2017年9月首次就诊于深圳市中医院皮肤科的稳定期白癜风患者，共50例。采用随机数字表将入选的50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26例和对照组24例。本研究符合医学伦理要求并获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通过。

1.2 病例选择标准

1.2.1 诊断标准 （1）西医诊断标准：参照赵辨主编的《中国临床皮肤病学》[3]中白癜风的相关诊断标准：皮肤散在的不同程度色素脱失所致的白色、灰白色或接近肤色的斑点及斑片。（2）稳定期的判定参考文献[4]。①伍德（Wood）灯下皮损特点表现：白斑多为瓷白色或苍白色，皮损边缘界限清楚，皮损面积小于或等于肉眼可见皮损面积大小；②白癜风疾病活动度评分（VIDA）：白斑面积无明显扩大或无新发皮损者评分为0分，即稳定期；③无同形反应Koebner现象（≥1年）；④临床特征：皮损颜色为苍白色或瓷瓦白色，皮损边缘与周围正常皮肤界限清晰或边缘处有明显的色素沉着。符合2个以上标准即可诊断为稳定期白癜风。（3）中医诊断标准：参照《中医皮肤性病学》[5]中白癜风的诊断及分型标准。

1.2.2 纳入标准 ①符合上述白癜风的中西医诊断标准；②属于稳定期的白癜风患者；③自愿加入本试验并签署知情同意书妇女。

1.2.3 排除标准 ①伴有色素减退的其他皮肤病患者；②对补骨脂、紫外线、酒精过敏者；③泛发性白癜风及伴有黏膜损害者；④合并重大的全身性系统性疾病患者；⑤合并甲状腺功能异常或免疫缺陷性疾病患者；⑥近期有针对白癜风进行系统口服药物、局部外涂药物或光疗治疗的患者；⑦妊娠期及哺乳期妇女。

1.2.4 出组标准 符合入组标准患者，但是在临床研究期间出现白斑明显增多或面积迅速扩大，呈泛发型进展期的患者。

1.2.5 剔除标准 ①不能遵医嘱按时用药及调整生活作息的患者；②试验过程中出现同时罹患其他严重疾病或病情变化不能继续参与本研究的患者。

1.3 治疗方案

1.3.1 治疗组 给予口服白驳丸加减方及外擦复方补骨脂酊治疗。（1）中药内服。白驳丸加减方的基本药物组成为：红花10 g、赤芍15 g、鸡血藤15 g、盐补骨脂10 g、首乌藤15 g、当归10 g、蒺藜15 g、防风15 g、墨旱莲10 g、陈皮10 g。随证加减：若出现眠差者，可加用酸枣仁、远志等安神定志助眠类药物；若出现大便稀烂者，可加用麸炒白术、茯苓、山药等健脾祛湿类药物；若伴有心烦气躁易怒者，可酌情加用柴胡、合欢花、玫瑰花等疏肝解郁之品；若伴有腰酸腿软、头晕耳鸣者，可加用女贞子、山茱萸、熟地黄等滋阴益肾等药物。每日1剂，煎取约200 mL，分2次饭后口服，早晚各1次。（2）复方补骨脂酊外擦。用法：复方补骨脂酊（本院制剂，批准文号：粤ZB20111561，规格：30 mL∕瓶），每日1次，夜间涂擦于患处，嘱患者以适当力度摩擦，以皮肤微红为度，适当进行日光照射。治疗过程中每2周复诊1次，后期可根据病情稳定情况每月复诊1次，根据患者症状化裁方药组成，但每次加减均不涉及白驳丸加减方的基本组成。

1.3.2 对照组 给予口服转移因子胶囊及外擦复方补骨脂酊治疗。（1）转移因子胶囊（成都利尔药业有限公司提供，批准文号：国药准字号H20046007，规格：6 mg∕片），口服，每次6 mg，每天3次。（2）复方补骨脂酊外擦：具体用法同治疗组，并嘱患者适当进行日光照射。

1.3.3 疗程及注意事项 2组患者均以治疗2个月为1个疗程，共治疗3个疗程。嘱患者定期门诊复诊，研究人员定期电话随访询问患者病情变化。本次研究正式开始前请本科医师对2组患者进行健康意识宣传教育：嘱咐患者避免长期太阳光下暴晒和尽量避免外伤刺激，保持心情愉悦，以免出现较大的情绪变化；合理饮食，忌食辛辣油腻刺激类食物；保证每日充足的睡眠，避免过度劳累；适当进行户外运动。

1.4 观察指标及疗效判定标准

1.4.1 观察指标 观察2组患者治疗前后白斑面积、色素评分及中医证候评分的变化情况。中医证候评分：由主症评分和次症评分共同计算。主症的计算按照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的比例来划分，按照一个手掌心的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的1%计算，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比例≤5%计为1分，5%≤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比例＜10%计为2分，10%≤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比例＜30%计为3分，30%≤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比例＜50%计为4分，白斑面积占全身体表面积比例≥50%计为5分。次要症状按照本院门诊白癜风就诊患者所诉症状出现频次最多的前4种进行评分的统计分析，患者根据自身情况如实填写，分为3个等级：无：计0分；有：计1分；明显：计2分。包括：①心烦气躁、易怒善哭；②精神疲倦、四肢乏力；③伴随情绪变化而出现白斑颜色浅淡变化及面积的扩散；④胸胁或乳房胀痛。最终证候总评分=主症评分+次症评分。

1.4.2 疗效判定标准 根据《白癜风临床分型及疗效标准（2003年修订稿）》[6]中相关标准拟定。临床治愈：所有色素脱失斑点或斑块大部分或完全消退；显效：色素脱失斑部分消退或减小，正常肤色的恢复面积大于或等于原始病变区域的50%；好转：色素脱失斑部分消退或减少，正常肤色的恢复面积小于原皮损面积的10%～50%；无效：色素脱失斑复色面积小于原皮损面积的10%或无变化。总有效率=（临床治愈例数+显效例数）∕总例数×100%。

1.5 统计方法 采用SPSS 22.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的统计分析。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组内治疗前后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计数资料用率或构成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等级资料组间比较采用Wilcoxon秩和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组患者基线资料比较 治疗组26例患者中，男11例，女15例；病程1～12年，平均（4.6±1.2）年；白斑数量为208块。对照组24例患者中，男10例，女14例；病程1～12年，平均（4.5±1.2）年；白斑数量为195块。2组患者的性别、病程及白斑数量等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2.2 2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表1结果显示：经过6个月治疗后，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84.62%，对照组为41.67%，治疗组的总有效率和总体疗效均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2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Table 1 Comparison of the clinical efficacy in the two groups n（p∕%）

2.3 2组患者治疗前后白斑面积和色素评分比较 表2结果显示：治疗前，2组患者的白斑面积和色素评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白斑面积均较治疗前缩小，色素评分均较治疗前降低（P＜0.05），且治疗组在缩小白斑面积和降低色素评分方面均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2组患者治疗前后白斑面积和色素评分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vitiligo area and pigment scores i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

表2 2组患者治疗前后白斑面积和色素评分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vitiligo area and pigment scores i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

①P＜0.05，与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

治疗后3.89± 1.74①②3.69±1.53①组别治疗组对照组N 26 24白斑面积（A∕cm2）治疗前16.8±2.30 15.7±2.40治疗后6.9± 1.36①②11.9±1.90①色素评分（s∕分）治疗前2.05±1.29 2.23±1.49

2.4 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表3结果显示：治疗前，2组患者的主症评分、次症评分及总评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患者的的主症评分、次症评分及总评分均较治疗前降低（P＜0.05），且治疗组的降低作用均优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TCM symptom scores i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表3 2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TCM symptom scores i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s∕分）

①P＜0.05，与治疗前比较；②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

总评分6.30±0.10 2.40± 0.20①②5.10±0.30 3.50±0.30①组别治疗组N对照组26 26 24 24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主症评分2.05±1.29 0.89± 0.45①②2.23±1.49 1.40±0.90①次症评分4.03±1.74 1.29± 0.85①②3.99±1.96 2.50±0.61①

2.5 安全性评价 研究过程中，2组患者均无明显的不良反应事件发生。

3 讨论

祖国医学对于白癜风的认知久远，可追溯到战国时期（约公元前168年以前）成书的《五十二病方》，当时书中尚未形成“白癜”这一病名，而是以“白疕”称之，及至隋代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才开始正式使用“白癜”病名并沿用至今。针对稳定期白癜风的发病机制，较多医家从气血失和、阴阳失衡、脉络瘀阻、风邪侵扰等方面论述。《素问·风论篇》提出：“风气藏于皮肤之间，内不得通，外不得泄，久而血瘀，皮肤失养而成此病。”《素问·调经论篇》亦提出：“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均突出了白癜风起病时多因风邪侵扰而致气血阴阳失调，气机紊乱，日久皮肤失养而导致的皮肤多发性白色斑点或斑块，可见从气血论治白癜风是关键，这是中医八法中的“和法”。“和”即调和气血阴阳，扶正祛邪，协调五脏功能。金元四大家之一朱丹溪在其《丹溪心法》中提出：“有诸内者，必形诸外”，提示对于稳定期白癜风患者其内在的气血气机阴阳失调之证，表现于肌表即为无痛痒之白斑。针对白癜风这一“失和”的病机本质，以调和之方药治之，这是中医学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体系的充分体现。稳定期白癜风患者一般病程较长，然久病必瘀必虚，本研究所用的白驳丸加减方中，红花、赤芍具有良好的活血通络祛瘀作用，其中红花取其花类轻扬上浮之性，偏于走表，可活在表之瘀血；鸡血藤，取类比象法，藤类药物具有搜风通络之效，可驱除内外之风邪；当归补血兼活血，陈皮理气行滞，补骨脂温肾阳，墨旱莲滋肾阴，4药合用，共奏行气活血、平调阴阳之功效。稳定期白癜风多夹杂风邪侵袭，方中防风为风中之润剂，可祛人体内外之风邪，具有祛风而不伤阴血之效；且防风归肺经，墨旱莲归肾经，肺主白色，肾主黑色，两药共用有“黑白同治”之理。黑白同治亦为“肺肾同治”，肺的宣发功能与肾精的滋养功能正常，才能使皮肤黑白复色[7]。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而蒺藜具有疏肝解郁之用，肝主疏泄，可调畅人体之气机，调节气血运行，有助于皮肤脱色斑的复色。现代药理学研究[8-10]发现，何首乌藤、当归能加速酪氨酸酶对黑素细胞形成的催化进度，促进黑素细胞的增殖及转运。首乌藤具有抗脂质过氧化作用，可减少对黑素细胞的破坏作用。刺蒺藜可加快黑素细胞向表皮层的迁移、提高酪氨酸酶的活性。红花可增强黑素细胞间黏附作用，扩张末梢血管，改善微循环，增加皮损区的血液及营养供应。以上研究成果为白驳丸加减方治疗稳定期白癜风提供了药理学依据。在一项对220首治疗白癜风口服中药处方的数据统计[11]中显示，中药口服治疗白癜风临床中使用频次较高的中药材依次为刺蒺藜、补骨脂、当归、红花、何首乌、川芎、黄芪、防风、墨旱莲、丹参等，而白驳丸加减方的基本组方即包括其中5味中药，且在本次临床观察中发现对于临床中辨证分型不明显的患者，应用白驳丸加减方时亦取得良好的临床疗效，患者对于白斑处的复色情况表示满意，证实白驳丸加减方临床应用选择性较大，范围较广，对于气血不和证、肝郁气滞证、肝肾亏虚证等均可辨证化裁应用。

复方补骨脂酊的主要组成药物为补骨脂，其性辛温，有外散邪气、行气活血之功，针对稳定期白癜风气血不和之性，外用有调气和血之效。现代药理学对补骨脂的主要有效成分研究结果[12]表明：补骨脂素能够明显地增加黑素细胞密度，增强酪氨酸酶的活性，使白斑处发生色素沉着，从而达到使白斑复色的目的。邓莉等[13]运用中药复方疗法治疗白癜风并检测血清中T细胞亚群及趋化因子配体10（CXCL10）及其受体3（CXCR3），发现黄芪、补骨脂、鸡血藤、何首乌、川芎、蒺藜、防风、丹参等组成的中药复方具有降低外周血CXCL10及CXCR3水平并升高T细胞比例的效应，这些细胞因子均具有调节免疫功能的作用。外用酊剂之品，其温热刺激性可使微小血管轻度扩张，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从中医角度来讲，酒性热，有发散、升提之性，有向上、向外的作用，有利于驱散内外邪气，激发人体正气，对提高稳定期白癜风的疗效有一定作用。陈梅花等[14]对186首治疗白癜风的有效外用方剂的统计发现，白癜风的外用药多以酊剂为主，而在常用外用中药频次表中补骨脂以出现109次而位居首位，证明在临床应用中补骨脂外用治疗白癜风具有良好的治疗效果，为众多医生所认可。

本次临床研究结果证实了中医中药治疗白癜风的有效性及安全性；同时也表明内外合治既可以从局部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又突出了中医调和气血、平衡阴阳的治疗原则从整体上对患者的身心状况的改善作用。综上所述，本研究中将口服白驳丸加减方与外用复方补骨脂酊联用的治疗方案应用于稳定期白癜风，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且无明显的毒副作用，值得在临床上进一步推广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