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银行发展普惠金融的经验、挑战和建议

(兴业银行普惠金融事业部 上海 200120)

一、普惠金融的概念和意义

“普惠金融”肇始于小额贷款，主要向低收入者提供各类金融服务。随着金融实践发展，普惠金融服务对象不再专指低收入群体，外延扩大到传统金融覆盖不足的群体。2005年联合国正式提出了“普惠金融”概念。普惠金融在广泛的国际实践中，被给予了不同的定义。世界银行普惠金融中心(Center for Financial Inclusion)将普惠金融描述为向所有有需求的人提供一系列高质量的金融服务。普惠金融全球合作伙伴组织(Global Partnership for Financial Inclusion)认为普惠金融就是向处于工作年龄的成年人提供的正规金融服务。2014年世界银行《全球普惠金融发展报告》中认为普惠金融是使用金融服务的个人和企业比例。①十八大以后，中国普惠金融快速发展。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了发展普惠金融。2015年12月，国务院印发了《推进普惠金融发展规划(2016—2020年)》。2017年7月，全国金融工作会议要求商业银行要加快建设普惠金融体系。我国的普惠金融，既传承和延续了国际上普惠金融概念的内涵，又注入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含义。小微企业、农民、城镇低收入人群、贫困人群和残疾人、老年人等特殊群体是当前我国普惠金融重点服务对象。②重点突出均衡协调、机会平等、可持续等新发展理念。

发展普惠金融，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发展普惠金融有利于缓解人民群众金融服务需求和金融供给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必然要求。普惠金融不仅有着积极的社会效应，也对商业银行转型有着很大意义。普惠金融由国家重点支持，国家会提供相应的政策支持，商业银行可以在践行普惠金融发展中获取更多政府资源和业务；另外，商业银行过往业务模式主要是依赖于大中型客户，对小微企业却长期视而不见。发展普惠金融是商业银行丰富产品结构、扩大客户来源、突破业务瓶颈的重要途径，是商业银行在服务实体经济过程中提高经营利润、壮大业务规模、塑造品牌形象的关键手段。

二、商业银行普惠金融的实践经验

近年来，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统一部署认真开展普惠金融工作，将普惠金融作为服务实体经济，推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渠道，运用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引导督促商业银行推动普惠金融发展，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一)深化体制改革，提高供给能力

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要鼓励大中型商业银行设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同年5月，原银监会牵头国家发改委等十一部委又印发了《大中型商业银行设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实施方案》，要求商业银行在商业化运作、条线化管理、专业化经营、差异化发展、分步骤实施、配套政策支持的基础上进行组织改革，做到普惠金融业务专业化经营，加快建立“五专机制”。2018年全国商业银行的普惠金融供给体系建设稳步推进，到2018年末，5家大型商业银行在总行和全部一级分行成立了普惠金融相关部门。农业银行和邮政储蓄银行在三农金融事业部方面进行了更加全面的深化改革，普惠金融细分部门更多，各类专业化处理中心更健全。以兴业银行为代表的8家股份制银行在总行设立了普惠金融业务部门或服务中心。兴业银行作为股份制银行普惠金融先行者，率先设立了普惠金融事业部，组建了以董事长为组长的金融精准扶贫领导小组和以行长为组长的普惠金融领导小组，并且在内部已经基本形成了普惠金融“五专机制”。股份制商业银行为了发展普惠金融，也扩展了自己的实体网点。到2018年底，12家股份制银行在全国设立了5 147个小微支行、社区支行，其中兴业银行有947家，占比18%。除此之外，监管机构还积极引导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特别是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回归普惠金融本源，以县域和农村为服务重心，扎实服务地方经济。

(二)聚焦薄弱领域，创新金融产品

普惠金融发展这几年，商业银行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聚焦小微企业、涉农金融和金融扶贫等薄弱领域，开展产品创新。在小微企业方面，积极开展续贷业务，解决企业贷款期限与实际经营周期不匹配的问题，缓解小微企业资金融资难问题。兴业银行针对民营及小微企业提供“小微三剑客”“科技贷”“创业贷”“工业厂房按揭”“设备按揭”“知识产权质押贷款”等符合小企业特点和融资需求的专属信贷产品，泉州银行创新续贷产品“无间贷”，为到期还款小微企业提供资金过渡。在供应链金融方面，依托核心企业，利用上下游企业的信息流、资金流和物流数据，积极发展供应链金融。农业银行通过核心企业推荐和历史数据分析开展“数据网贷”业务，通过大数据为客户提供金融服务。在涉农信贷方面，“两权”抵押业务和各类特色业务纷纷开展。兴业银行积极开展农村“两权”抵押和林权抵押贷款业务，兴业银行的林权抵押贷款最高额度达600万元，期限最长30年。泉州银行还推出了针对渔民或者渔业从业人员的“渔贷通”业务，贷款用途涵盖了建造渔船、渔船日常经营以及渔业生产各个环节，最高额度可以达到500万元。商业银行还积极结合各类特色场景开发金融产品。兴业银行与地方政府和相关企业紧密合作，开发了“茶农贷”“烟农贷”“粮储贷”等金融产品；农业银行针对果农，开发了“金穗快农贷”等金融产品，这些针对“三农”领域的特色金融服务，推动了农村经济发展，助力脱贫攻坚。

(三)应用金融科技，发展普惠金融

近年来中国已经发展成为全球金融科技领域的领头羊，中国商业银行在数字金融领域进行了大规模的开拓创新，为小微企业和大众客户群提供了很多金融服务。一是加强线上渠道能力建设。商业银行积极应用金融科技全方面提升手机银行、网上银行和微信银行等线上渠道的服务能力。截至2017年末，主要银行业金融机构的网银和手机银行账户数量将近33亿户，电子交易替代率约80%。③二是努力提供线上金融产品。传统商业银行积极整合内外部数据，创新贷款产品。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通过建立小微企业信用模型，主动授信形成“白名单”，建设银行的“善融贷”业务就是建设银行通过大数据分析，为该行结算小微企业客户主动提供授信额度，纯信用、无担保的贷款产品；工商银行的“e抵快贷”业务是利用科技将传统房地产抵押融资业务进行线上改造，小微企业法人等可以通过手机进行住宅抵押，在线评估、在线审批、随借随还；兴业银行创新小微企业全流程线上融资流程，针对个人经营性贷款和企业信贷，推出“快易贷”“快押贷”等专属线上融资产品，提升了金融服务效率，扩大了产品的覆盖面。互联网商业银行因为在电子商务、第三方支付等领域积累了海量的客户信息，利用大数据分析，通过线上渠道重点向小微企业和个人提供信贷产品。比如微众银行的“微粒贷”和“微车贷”，网商银行围绕蚂蚁支付收单商户推出的“多收多贷”产品。

三、商业银行发展普惠金融面临的挑战

(一)风险承受能力的挑战

世界银行和中国人民银行联合编写的《全球视野下的中国普惠金融》报告中明确指出，政府大力支持普惠金融是中国普惠金融的重要特征，中央和地方政府运用直接或间接的方法，多管齐下推动普惠金融发展。但是商业银行作为一个公司，除了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还要考虑经营风险，以便实现商业可持续发展。当前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外部形势复杂严峻，世界主要经济体复苏动力持续减弱，各种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因素明显增多。在这个情况下，大力发展普惠金融的确有助于实体经济，但是对于商业银行来讲却面临着风险上的挑战。小微企业、个体商户和农户等普惠金融重点服务对象经营经验短缺、财务管理不规范、信用记录缺失、缺乏担保措施、抗风险能力低，为其提供金融服务风险相对较高，同时由于承担社会责任的需要，又难以以高价格来进行风险损失的补偿，难以充分调动商业银行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二)金融产品创新欠缺

商业银行虽然已经积极加大了普惠金融产品创新力度，但是整体来看产品还是较为单一，同质化较为严重。目前而言，商业银行主要还是向相关普惠金融对象提供信贷金融产品，仅仅是以贷款业务为主，普遍缺少个性化和综合化金融服务，而且对申请企业和个人的行业领域限制性较强。整体来看，还没有实现从“输血”到“造血”转变，没有建立起完善的普惠金融产品服务体系。另外，相关信贷产品种类有限、审批限制较多。很多商业银行对贷款企业有行业和经营时限要求，并且很多情况下还需要企业本身提供房地产、土地经营权等强担保措施，这些措施门槛较高，限制了普惠金融的可获得性。

(三)数字金融能力不足

商业银行普惠金融客户较为分散，单笔业务较小，获客成本偏高，整体收益偏低，征信信息不全，为了解决这些难题，就必须依赖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获取客户、分析客户和经营客户，除了少数互联网银行之外，当前我国绝大多数商业银行在这方面都有很大提升空间。大型互联网公司通过各类聊天、购物、视频、支付等App牢牢掌控了客户，而且支付宝等App还连接了医疗社保、公积金、交通出行、纳税服务、出入境管理、司法服务、生活缴费等各项政务，可谓是无所不能，掌握了客户海量信息，能够对客户进行全视图分析，拥有强大的数字经营能力。反观商业银行，支付结算领域已丧失优势地位，各项政务信息获取更是困难重重，虽然当前个别地方政府正在牵头组建金融服务平台，打通征信系、税务、监管、社保、海关、司法等大数据，但是推进的速度和广度还远远不够。

四、后续对策和建议

(一)商业银行要练好内功

第一，商业银行应当坚定普惠金融理念，坚持“寓义于利”的社会责任价值观，深刻理解中央部署意图，理解普惠金融的重大意义，坚定不移地推进普惠金融发展。第二，要持续优化内部组织架构，大中型商业银行不仅要在总行设立普惠金融专业部门，建立“五专机制”，还要积极推进在一级分行、二级分行设立相应的基层部门，配备普惠金融业务专职人员。第三，加大特色产品创新。商业银行要结合自身特色、区域特色和客户特色，提供多样化、有针对性的综合金融服务，在保证社会效益的前提下实现经济效益。兴业银行践行普惠金融多年，围绕小微企业、“三农”金融、金融精准扶贫、社区银行、养老金融、绿色金融、银银平台等领域长期精耕细作，形成了一批普惠金融优势业务。第四，强化金融科技应用，以批发的方式做普惠金融。除了应用银行内部数据之外，还有加强和科技公司以及政府机构的合作，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手段,优化业务流程、降低业务成本、分担经营风险、拓宽服务渠道、提升服务体验。

(二)进一步强化政府政策引导和激励

一是强化货币信贷政策。运用差别化存款准备金、再贷款、再贴现等工具，激发商业银行发展普惠金融的动力。二是金融监管差异化。在宏观审慎评估(MPA)考核方面，向普惠金融政策执行较好的商业银行适当倾斜；在不良考核方面，要继续提高对普惠金融业务的不良容忍度。三是发挥财税政策作用。落实金融企业涉农贷款和中小企业贷款损失准备金税前扣除政策。四是强化地方配套支持。地方政府可以探索给予商业银行相应的财政补贴和奖励，设立普惠金融贷款风险补偿基金，建立政府担保的增信体系等。

(三)加强普惠金融信息建设

一是推进地方综合金融服务平台建设。以苏州为例，苏州市通过建立金融服务平台，极大缓解了银企、银政信息对接不充分的难题。二是加快建立农户征信体系，确定数据标准，积极调动基层政府协助整理农户信用档案，并建立相关系统。三是积极向银行开放政务信息。政府应当积极探索合理向商业银行开放税务、社保、公积金等各项信息，银联和网联也应继续加强对商业银行的信息分享，确保商业银行可以掌握足够的客户数据，搭建相应模型，提高数字普惠的能力和水平。

注释：

① 资料来源：CFI(2011)；GPFI(2011)；World Bank(2014).世界银行、中国人民银行编著.全球视野下的中国普惠金融：实践、经验与挑战.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8:6.

② 中国国务院，国发〔2015〕74号印发.推进普惠金融发展规划(2016—2020年)，中国北京.

③ 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普惠金融发展报告.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