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特里亚时期的黄金器物与雕塑

赵夕蕊　周昌野

摘要：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极大的推动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从亚历山大去世到罗马人征服希腊语系世界为止的这段时间史称希腊化时期，希腊化时期文化的传播对于东方文明来讲，并不是处于完全吸收希腊文化的被动状态，而是中国、印度、埃及、美索不达米亚等古代文明与希腊文化、艺术之间互相融合，彼此影响的一种文化现象。在希腊化时期乃至希腊化时期之后的几百年之中，东方的雕塑与工艺受到希腊化艺术巨大的影响。巴克特里亚是东方希腊化过程中处于极其重要的中枢地位。本文将对巴克特里亚时期的黄金工艺品与雕塑进行分析与研究，找出巴克特里亚地区的艺术在希腊化的影响下所焕发的独特魅力。

关键词：巴克特里亚   希腊化   融合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21-0177-02

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在世界历史洪流中是一次规模巨大的文化交流。在其完成东征之后的中亚地区古老文明被希腊文化打破了平衡，伟大的希腊化文化浪潮自此兴起，中亚文化及艺术的发展也因希腊化文化浪潮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元素。影响之后几个世纪中亚地区艺术风格样式的混合风格文化样式也在此时期产生并发展。但中亚地区的希腊化文明并不是简单地全盘接纳吸收希腊文化，也不是将希腊文化全部凌驾于中亚文明之上，而是将两种文化相互融合。

巴克特里亚是中亚希腊化的核心，在此遗址中发掘的工艺品及雕塑清晰的显示出希腊本土艺术与希腊化的东方艺术存在许多的差异性①。中亚本土文化与希腊文化相互交融、彼此影响，形成了多元文化共存的文化现象，产生了灿烂至今的中亚希腊化艺术。中亚希腊化艺术之中，巴克特里亚地区的黄金工艺品与雕塑最能体现这种东西文化相互渗透、东西合流的特征。

一、巴克特里亚的黄金器物

在东方文化希腊化过程中巴克特里亚位于极其重要的中枢地位。在席巴尔甘东北方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巴克特里亚时代的遗址。在这座遗址附近有一座被称之为“黄金之丘”的小土丘。在这里出土了墓葬在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两万多件精致无比、做工考究的黄金器物。从“黄金之丘”出土的黄金器物的样式、内容和风格上来看，它们融合了古希腊文化、印度文化和汉文化。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在这些黄金器物之中，有一件精致的黄金圆雕像——年幼时期的阿芙罗狄忒。整座雕塑的制作工艺十分精良，阿芙罗狄忒的表情、神态，头发与衣褶的处理都十分的细腻。与阿芙罗狄忒一同出土的还有一个成对称状装饰有裸体男童骑海豚的镂空别针。男童的面部鼻梁高耸、眼窝深邃、头发卷曲，具有明显的希腊式人物特征。扣饰中海豚部位的凹陷处镶嵌着绿松石，这种表现手法又兼具了草原艺术的独特性，将希腊式的面孔与中亚地区的艺术表现手法相结合，令整座雕塑十分的精致。另一件将希腊文化与巴克特里亚本土文化相结合的黄金器物是一件酒神狄奥尼索斯与阿里阿德涅骑在格里芬上的浮雕别针。在希腊神话中，阿里阿德涅因被希腊王子抛弃而在海岛上万分伤心，这时，她遇见了酒神狄奥尼索斯，酒神对阿里阿德涅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因为酒神狄奥尼索斯在征服印度之后是骑着豹子凯旋而归的，而豹子的外形与格里芬的外形十分相似，所以，虽然这个扣饰上的人物面部表情与姿态都是中亚地区东方化的形象特点，但我们仍然可以确定这件黄金器物展现的就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阿里阿德涅。这件别针是将希腊写实主义特点与中亚地区的装饰风格完美结合的经典之作。

二、巴克特里亚的雕塑

早期的中亚希腊化雕塑艺术作品风格略显保守，具有比较显著的希腊特色。而在中后期的阶段则融合了许多中亚地区本土的文化在其中。与中亚地区传统的雕塑艺术风格不太相同，在希腊化时期，中亚地区的雕塑开始融合了希腊的表现手法：透视规则使得雕塑给人以三维立体的视觉效果;人体解剖学使得雕塑的躯干、发型、衣褶表现得更加生动。数量多、工艺标准高是希腊化时期中亚雕塑具有的显著特点。

巴克特里亚的阿伊—哈努姆遗址是希腊化时期东西方文明沟通交流的生动缩影与宝贵结晶，在这里出土了一件希腊风格明显的裸体男性雕塑作品。男子头戴花环、肌肉分明、身材比例完美，动势十分自然，这表明当时的雕塑工艺已经具备了从希腊传入的对于人体解剖学及人体结构的知识。同时，雕塑的面部表情也具备古希腊雕塑端庄且典雅的特征。

在批量制作关于某些建筑物墙面装饰的雕像与浮雕时，巴克特里亚的工匠们创造性的系统使用和完善了纸模技术：用木框与细线加工粗粘土或灰泥。工匠师们通过这项创新技术制作出了许多具有希腊艺术风格的作品。其中巴克特里亚钱币上的浮雕格外的精巧。钱币的正面多为历代国王的头像浮雕，其反面则刻有希臘神话中的众神，同时在旁边附有希腊文字。

在巴克特里亚出土的公元前1世纪时期的女神酒器，运用的是希腊化时期的银器制作工艺。酒器上刻有巴克特里亚当地的护城女神浮雕头像，女神的头像之间用树叶纹样分隔。这座酒器上的女神造型也是明显的希腊写实风格。

巴克特里亚的象牙雕刻艺术品在希腊化时期也十分的精巧。雕塑题材的内容大多为希腊的人物和希腊神话，例如：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林神玛尔绪阿斯等等。其中有一件雕塑作品十分有趣，一位手上拿着船桨的女性水神雕像，她是巴克特里亚地区的乌浒河神。这让后人了解到，在希腊化时期的雕塑艺术家们以希腊风格为主题进行创作时，并不是完全舍弃本土的文化去一味的全盘接纳，而是将自身的文化与希腊文化结合在了一起。创作这些雕塑作品的艺术家学习并表现着从西方传入的希腊艺术风格和技术手法。后期，受到东方文化的影响，大量的东方元素融入到雕塑风格和样式上，巴克特里亚本地诸神开始出现在雕塑之中。

在巴克特里亚的哈尔恰扬城中，也发现了许多遗存下来的雕塑艺术品，这些雕塑作品中融合了希腊风格与中亚地区的风格，形成了独特的巴克特里亚雕塑艺术。哈尔恰扬出土的雕塑作品与出土在巴克特里亚其他地区的雕塑作品一样，在造型中有着较为成熟的古希腊写实风格。普加琴科娃指出：“哈尔恰扬的雕塑是希腊巴克特里亚城市文化高度发展的结果，其塑造的主要英雄——那些贵霜王族所属的中亚斯基泰的代表人物，在各个场合贯穿着勇敢、充满活力和崇尚力量的主题，斯基泰艺术的表现力与巴克特里亚艺术深刻的心理刻畫完美的得到融合。”②

古希腊文明与中亚文明相互影响，彼此交融，形成了独特的希腊化文化与艺术。希腊化极大地推动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使得十分单一的中亚文化与艺术得到了多元化的发展。从巴克特里亚时期的黄金器物与雕塑艺术品中我们可以发现，希腊化时期的艺术在本质上其实都是希腊文化与中亚文化之间的相互融合。每个地域都可以在希腊文化中找到自己认可的方面，并在保留自身优秀文化的基础上取其精华，然后再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新文化、新艺术。希腊化改变了中亚以及中亚周边地区艺术的风格特征，但希腊化的文化却并不能真正取代这片土地上的古老传统，越到希腊化后期就越会发现：深层基础依然来自亚洲本土文化。而希腊文化在很多方面也被东方文化所影响，逐渐成为拥有许多东方文化因素的希腊化艺术。希腊的文化与艺术作为一种滋生物，使中亚生长出新的文化与艺术的同时，自己也融入到了中亚文化与艺术之中。

巴克特里亚时期的黄金器物与雕塑因希腊化时期的包容与兼容而熠熠生辉，在当今时代它们依然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希腊化文化与艺术促进了中亚地区文明的发展，甚至在世界文化与艺术的发展史上都具有巨大的重要作用与意义。

注释：

①蔡依璇：《在厄运中寻求永恒的宁静——试论古希腊雕刻艺术中的悲剧精神》，苏州：苏州大学，2017年。

②普加琴科娃：《哈尔恰扬的雕塑》，莫斯科，1971年。

参考文献：

[1]王治来.中亚通史[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7.

[2]沈爱凤.从青金石之路到丝绸之路：西亚中亚与亚欧草原古代艺术溯源[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9.

[3]陈恒.希腊化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4]沈爱凤.文明初期东西方艺术之交流述略[J].西北美术，2014，（01）.

[5]戚灵玲.美的回归希腊与希腊化艺术的启示[J].新美术，2014，（09）.

[6]魏子任.希腊化的双重文化遗产[J].求索，2009，（05）.

[7]周建明.希腊罗马化时期中亚美术的民族化尝试[J].美术观察，20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