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纪维民国时期图书馆生涯考察
2019-12-10朱海燕
摘 要 舒纪维是20世纪我国著名的图书馆学家,目前学界对于其生平与学术贡献尚无专门研究。本文对舒纪维的生平活动及其图书馆学成就进行了考察,包括其求学经历和民国时期在国立中央大学图书馆等处的工作经历,并分别从图书分类与编目、图书馆管理、图书馆教育三个方面阐述了他对中国图书馆事业的贡献。
关键词 舒纪维 图书馆学家 分类 编目
分类号 G250.9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9.10.013
A Survey of Austin C. W. Shus Life and His Academic Achievements in Library Science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Era
Zhu Haiyan
Abstract Austin C. W. Shu was one of the prominent Chinese librarians in the 20th century. However, we have known little about his life experience as well as academic contribution. This paper intends to make a detailed survey of Shus life activities and his academic achievements in library science, including his school years and his library career in National Central University Library and other institutions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era, and then elaborates his contribution to Chinese library science from three aspects of classification and cataloging, library organization and the education of.
Keywords Austin C. W. Shu. Library scientist. Classification. Cataloging.
1 舒纪维生平
舒纪维,字扬仁,英文名为Austin C.W.Shu(亦做C.W. Shu,民国时期的汉语拼音拼写为Shu chi wei),安徽安庆人。生于1909年5月14日,早年毕业于武昌文华图书专科学校图书馆学系,获安徽大学硕士学位[1],于2000年3月22日在美国去世,葬于夏威夷檀香山[2]。
1.1 求学经历
1930年,武昌文华图书专科学校举办了第一期讲习班(总数16人),其中,由政府部门出资就读的公费生14人,包括舒纪维和喻友信、邓衍林、邢云林、李絮吟等,于1931年结业,当时在文华图书学季刊上登载的招生信息显示舒纪维是“南开大学肄业,安徽大学图书馆服务”[3]。又据舒纪维在1932年《图书馆教育与我》里记述:“前有南开老同学撰‘轮回教育一文,痛指学校教育之不当,同时给图书馆教育一条出路!……六年前的我在南大读书,因金钱而失学,终日徬徨十字街头”[4],可知舒纪维在1926年曾于南开大学读过书,但因贫失学。1969年6月23日至8月1日,舒纪维参加了由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学研究院特别举办的为期六个星期的远东图书馆学暑期讲习班。这个讲习班是由美国亚洲研究学会及其所属东亚图书馆委员会赞助,美国联邦政府教育部拨款,为适应美国图书馆中管理东亚语文资料专业人员的需求而特地开设的[5]。此时,舒纪维已在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工作,担任东亚图书馆馆长一职。
1.2 任职履历
1931年,舒纪维到南京内政部卫生署图书馆服务[6]。同年,他发表《中等图书馆编目问题》一文,文章开篇写道:“写这篇文章的动机,是我来交大图书馆服务的一点感触,说是一点经验亦无不可”[7],文章落款是:1931年11月19日写于交大图书馆编目部。由此可见,舒纪维当年在南京内政部卫生署图书馆工作没多久,就转到了上海的交通大学图书馆从事编目工作。交大图书馆当年聘请了杜定友担任馆长,并在其领导下成绩斐然。舒纪维的《看完中国检字问题以后》[8]即是对杜定友出版的新书《中国检字问题》的推荐。1932年4月,舒纪维出现在国立青岛大学的名册中,职位是图书馆事务员[9],届时担任图书馆馆长一职的是梁实秋,主任是皮高品,另外还有丁伯弢、陈颂及林斯德三位事务员。民国时期的图书馆事务员一职,所司职责各不相同,由舒纪维在当年发表的《关于图书馆》 一文里提到“我今在青岛大学图书馆工作,终日与丛书为友,编制子目片時发生以下诸列问题……”[10],可知其在青岛大学图书馆从事的依然是编目工作。1934年,舒纪维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安庆,在安徽大学任图书馆员[11]。1938年7月,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的会员消息一栏又显示,舒纪维现住沙市中山二马路两益公号栈[12]。沙市属湖北省荆州市,在民国时期是一座新兴发达城市,一度号称“小汉口”。通过阅读舒纪维的文章《皖省图书馆教育》可知,安徽大学图书馆因为抗战而停办,图书馆所藏中西文图书130余箱经教育部批准,借予国立编译馆暂时使用,运至重庆。1939年舒纪维出任了国立编译馆的馆长[13]。1943年,舒纪维“已辞重庆大学图书馆编目主任,近改任国立复旦大学图书馆主任”[14]。舒纪维在复旦大学图书馆任职同时,也兼任该校讲师。1944年,舒纪维从复旦大学离开,进入政府机关,任中央设计局研究员[15]。1946年,舒纪维又出任军事委员会外事局的翻译官,之后到中央通讯社英文部工作[16]。舒纪维于1947年发表了一篇名为《谈图书馆编目》 的短文,文后落款“三六年九月一日于中央图书馆”[17],可见其时已到南京中央图书馆工作。1948年12月至1949年2月,舒纪维由南京至台湾[18]。1953年5月,台湾图书馆协会经过选举产生了协会第一届理监事,舒纪维与杨家骆、屈万里等7人当选为监事。之后舒纪维又转去美国,在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东亚图书馆任职直至去世。
2 舒纪维的主要著述及成就
2.1 编目与分类
舒纪维早在文华读书时,就与同学邓衍林、吴立邦、陶铸仁一起,合编了《四库全书总简目录书名著者索引》。《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在我国学术界有着重要地位,但是当时在使用上却缺少一个完备的索引,“杨立诚《文澜阁》只有书目索引,范志熙的《四库全书总目韵篇》 仅索引书名,陈垣氏是将撰者与书名各为一编。且诸家通病,编制之法缺乏引照”[19]。于是,文华的四个年轻学生“看英美字典式书目方便检索,故而想将西洋之法用于我国巨制四库全书的索引。上学期间,问诸师长,都很赞同,但也谓此项工程之艰辛”[19],四个年轻人通力合作,花了一年的时间编制了一套著者和书名的混合索引。全书共25000余条登录,总计30余万字[20]。“最初还想兼顾标题索引,但因我国尚没有完善的标题書可供参稽,所以知难而退放弃了”[20]。
身在文华公书林的舒纪维还相继独立发表了有关分类与编目方面的文章:《著者卡之商榷》 《中等图书馆编目问题》。文华图书科一直对编目相当重视,1929年起成立了“中文编目股之组织,本学期更增设编目讨论会,每星期开会一次,将实习时所遇之困难及意见,共同探讨,以求解决”[21]。《著述卡之商榷》 一文,是舒纪维就同学邓衍林的《关于中文编目法中的著者问题》 文中提议编制‘著述卡而提出的商榷,他从编目所花时间、编目原则及效率上综合考虑发表了不同的意见,“洪范五先生掌管清华大学图书馆,编目部施廷镛就实施这种方法”[22],明知有图书馆专家如此实施,但是耿直的舒纪维依然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国外大体是以著者为正片,而我国许多图书馆人主张以书名为正片”[22],他认为编制著者卡工作量大,精准度难以把握,费力不讨好,同时还提出有关书名卡与著者卡的著录详略如何把握的问题。《中等图书馆编目问题》则是他以自己在南京卫生部图书馆工作的例子,就当时业界观点“规模小的图书馆编目主张从简”导致“人们想寻找某一类的书,因无标题卡可查就无从找起”[23],他认为在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时期,编目更要考虑中国图书馆的实际情况。
此后,他陆续发表了《汉字检排问题》 (1932年)、《L.C.分类法之鸟瞰》 (1934年)、《介绍吴谨心儿童图书馆分类》 (1934年)、《儿童读物及其分类商榷》 (1934年)、《中文编目论略》 (1936年)、《谈图书编目》 (1937年)。舒纪维先后在交大图书馆、国立青岛大学图书馆、安徽大学图书馆及重庆大学图书馆工作,大都从事编目,所以他对分类与编目既有理论基础,又有更多的实践经验。民国时期主要的分类法有:杜威十进制分类法、克特氏之开展分类法、L.C.分类法(即美国国会图书馆分类法)。舒纪维通读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1901年的报告书,对L.C.分类法进行了自己解读,认为“此种依书籍分类时,随时添置类目之办法,当不能得一始终一贯之分类法矣”,且“此法之索引,颇得尽善尽美之荣誉,凡曾刊行各类,偶各具索引,综合性索引之编制,将能成就,必不失为一重要工具矣。”[24]在《谈图书编目》一文中,舒纪维概括总结编目工作的五个要点。一是编目乃分类与编目两种工作组合而成,相辅相承。二是图书馆编目必须有成文的规则,循例从事,守之勿易。三是分类与编目工作需要有治学的方法和精神。四是因书入馆藏必以类目聚,所以编目者要能辨识书之本意。五是编目工作是人与书,作者与阅者的媒介,要能达成使命[25]。民国时期,图书馆界对分类与编目问题一直研究颇热,但舒纪维清醒地认识到:图书馆学不能变成目录学,图书馆的成绩不能以是否编制一部完善的目录来衡量。
2.2 图书馆管理
舒纪维的工作经历可谓相当丰富,也陆续发表了许多有关图书馆管理的文章,如1932年的《关于图书馆》、1933年《大学图书馆的诸问题》和《大学图书馆工作的步骤》、1942年的《国立编译馆图书室的工作》、1943年的《国立复旦相伯大学图书馆概况》。
《大学图书馆的诸问题》写于国立青岛大学图书馆工作时期,阐述了大学图书馆工作的四个问题。一是分职问题,即图书馆的内部组织结构问题,编目、购置、流通如何设置,怎样分工怎样协作,且因体量大小而各异。二是用人问题,即人才问题,谈论图书馆究竟需要怎样的专门人才。三是购置问题,即书籍购置,认为其为图书馆立足的根本。四是信用问题,即声誉问题,谓图书馆做事要有计划有步骤,才能在社会当中建立起自己的声名[26]。《大学图书馆工作的步骤》,舒纪维归纳为订购、登记、分类、编目、出纳(即流通)[27]。
《国立编译馆图书室的工作》 一文记录了当时国立编译馆图书室的情况。“中文书有五万余册,西文书有四千余册,在数量上固不算多,但值此抗战期间,我们的文化荟萃的地方,泰半沦陷,书籍方面损失,真是骇人听闻!这一点的收藏,实系极可宝贵的了”[28]。即便在战乱时期,舒纪维依然坚守在图书馆,坚守着书的收和藏的管理工作,包括在图书馆迁移过程中如何防治潮湿、虫害和鼠患等问题。《国立复旦相伯大学图书馆概况》 一文对当时复旦图书馆的历史沿革、组织、设备、藏书、编目、阅览情况一一做了介绍[29]。
2.3 图书馆教育
舒纪维或许因自己有早年失学的经历,所以对教育,尤其是图书馆的教育功能有着深切的体会。在《图书馆教育与我》中,他写道:“自从有了图书馆这个朋友,我觉得有所归依,因为他交际广阔、无论富贵贫贱,皆能与他为友,不像什么象牙之塔,只许有钱的人才能享受啊。”[30],图书馆教育无贫贱贵富之阶级,无年龄长幼之界限,所以舒纪维觉得“一方在智慧上固是惠我许多利益,同时养成我服务耐劳之精神”[30]。1934年在天津市市立通俗图书馆月刊的创刊号上舒纪维发表了《图书馆对于民众的利益和将来的希望》 。出于对自己家乡的热爱,他写了《皖省之图书馆教育》,“文化水准之提高有赖于教育之普及,教育普及必须提倡社会教育。社会教育包涵的最重要的是图书馆及民众教育馆。”[31]文章介绍了安徽省立图书馆、安徽大学图书馆、戴氏私立东源图书馆,并认为对于有49县之多的皖省来说,图书馆太欠缺。他倡议每县至少建一座公立图书馆,对于图书的流通,须建立巡回图书车,普及乡村农民教育;每个学校须设有一座图书馆,且皖省的图书馆在经费与设备,尤其是科学管理方面必须不弱于其它各省[31]。
抗战时期,很多大学内迁到四川等地,西迁的舒纪维看到国人流离失所,撰写了《期望中四川之图书馆教育》,又一次提出社会教育应首先以图书馆教育为重,“凡受此教育者,无年龄之限、老幼妇孺之分、智愚贤不肖之别,既来之每得‘开卷而有益”[32]。他调查了四川全省,发现设有图书馆的有59县,共计98所,无论从眼前的救济还是今后的长远打算考虑,他认为发展与推动四川的图书馆教育都很有必要,提出首先应加强图书馆组织系统,“订立一种标准,何者为省立图书馆,何者为市立图书馆,又何者为县立图书馆,然后按次统属并上级对下级负有指导监督之责,每县系按其人之多寡及教育文化之状况,决定图书馆的数量,但至少每县应有一个县立图书馆”[32]。其次,各图书馆应根据服务对象的需求而采购,而不是各自求全,应更多地“以己有之书易己无之书”,即采取现今联合采购、文献传递与馆际互借等理念。再者,举办巡回書库,推行乡村教育;通过提倡读书运动,培养良好的学风,从当今角度来看是阅读推广的一种好方式。最后,应统一图书馆编制,即图书馆编目的统一。“要整理一地文献,或是编制一省图书总目录,必定依照一个原则,采行一种方法,然后才是有条不紊。省立图书馆是一省图书馆之最高机关,须有统制编制图书之力量,任何一种图书分类法,总有他的优点与劣点,这些小有差别是无关紧要,吾人所力求者是一致的系统”[32]。舒纪维希望通过图书馆事业在四川的发展,达到复兴中华民族文化的目的。
3 结语
舒纪维经历丰富,一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图书馆事业中。他很多图书馆方面的文章都是结合其在编目或者图书馆管理等方面的实际工作经验有感而作,无论是对图书馆的权威,如洪有丰或杜定友,或是同学、同行如邓衍林,他都坦率地发表自己或赞同或商榷的观点。在美国,他出版过《现代中国作家笔名录》(Modern Chinese Authors, A List of Pseudonyms)[1]《类书:中国古代参考著作》 《亚非关系书目》 等[33]。但因为史料的欠缺,本文主要对舒纪维民国时期的求学、工作经历和图书馆学成就进行了考察,而对其1949年以后的经历因资料缺失,还有待进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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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燕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 江苏南京,210046。
(收稿日期:2018-12-26 编校:曹晓文,陈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