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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体验:乡村留守儿童闲暇生活的价值分析与实践重构

2019-12-02肖金星

中小学德育 2019年11期
关键词:闲暇秘密内心

肖金星

摘    要

乡村留守儿童困于有限的闲暇场所和亲情的缺席,会更依赖于网络媒体营造的虚拟空间。其闲暇时间若不能合理利用,则会变为荒废的时光。直面乡村留守儿童面临的闲暇危机,审视乡村异于城镇的体验秘密的自然优势,拥有秘密体验、发挥秘密的教育作用,成为乡村留守儿童闲暇时间的主要诉求。

关 键 词

闲暇教育;儿童秘密;乡村德育;留守儿童

中图分类号

G41

文献编码

A

文章编号

2095-1183(2019)11-00-05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许多乡村劳动力转移到城市,导致大量乡村儿童被父母留在乡村生活,成为“留守儿童”。所谓留守儿童,是指连续三个月以上的外出务工的农民滞留在户籍所在地,由父母单方或其他亲属监护,在家乡入学的适龄儿童、青少年。[1]根据国家民政部的统计,截至2018年8月底,我国留守儿童达697万人。这一庞大群体生活在远离喧嚣与繁华的乡村,其升学压力和竞争小于城镇,亲近自然,自己可控制的自由时间比较多。乡村留守儿童除了拥有大量的闲暇时间,亲近自然的属性使得他们的闲暇方式和内容也异于城镇。闲暇指向个体自由的选择,乡村留守儿童生活在更为宽广的大自然中,其闲暇在自由性、个体性等方面本应比城镇儿童有更大的空间与价值,但父母教育的缺席和文化的无力,导致其闲暇时光极易走向荒芜。

一、秘密体验:乡村留守儿童闲暇生活的应有之义

秘密的源头是拉丁语secretus,意思是分离、分解。秘密指向个人加以隐藏、掩盖和保护的内在意识和感受。秘密不只体现了人与自我或其内心世界之间的关系,也体现了秘密作为人际交往的中介,显现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相互关系。[2]范梅南将秘密分为三种类型,其一是生存秘密,人从出生时的一张白纸到经历生活的洗礼变得复杂,其自身变成一个秘密。我们无法透过躯体去探索对方所有的思想与灵魂,即使是最亲近的家人、朋友。正是这种复杂性与神秘性,使人得以安全而非暴露无遗地生存。其二是交际秘密,我们并不能把内心的想法和感情都表达出来。我们愿意和亲近的人分享一部分的自己,但也会把一些不愿意分享的东西藏于内心,这也展现了人们之间的亲近远疏。其三是个人隐私,指那些我们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的东西,即我们需要保守的个人秘密。交际秘密解释关系的远近,隐私则是完全拒绝建立关系。儿童六七歲左右开始有秘密体验,日常生活中的秘密多体现在后两种,一方面通过秘密建构自我意识,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交往关系。乡村留守儿童由父母单方或者其他亲属监护,更容易以秘密的形式将自我与监护人隔离开来,秘密的呈现类型除了后两种,第一种也较常见。如果不对秘密的教育意义加以重申与正视,父母与教师面对儿童的秘密“谈虎色变”,该群体的闲暇时间将丧失秘密。

中国传统文化诸如《诗经》《庄子》中,主“静”与“慎”,重修心,强调对内在自我及人格的关注。柏拉图指出闲暇包含“空闲”“从活动中获得自由”“一种自我控制的自由状态”和“休闲的状态”四方面含义。[3]被称为“闲暇之父”的亚里士多德认为,惟有在闲暇中才能孕育幸福,合理地利用闲暇是自由人的基础。马克思指出,闲暇时间是人实现全面发展的必要条件,对学生个性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托尔斯泰·胡森指出闲暇是“完成其他基本要求之外的时间,比如工作和睡眠、社会义务和约束之外的个人处于自由、不负责或娱乐的状态”[4]。由此,乡村留守儿童的闲暇时间为除上课、写作业、睡眠及履行家庭成员应尽的义务等的剩余时间。闲暇具有以下基本特征:有限的自由性、个体的自由选择性、丰富性、探索性。个体拥有相对自由的时间、自我抉择的权利、丰富的可选择项、对于儿童而言探索成长的可能性,构成了一段闲暇时间。

以上对于闲暇的阐释与秘密的教育意义不谋而合,拥有秘密体验、发挥秘密的教育作用,是闲暇时间的主要诉求。如果闲暇时间丧失了秘密体验,犹如丧失了灵魂与意义,这种闲暇无疑是不好的、消极的、被动的。研究表明,乡村儿童尤其是留守儿童,其闲暇生活更多表现为不好的闲暇。乡村小学生的闲暇时间安排不合理、闲暇意识薄弱、闲暇活动局限单一、闲暇生活缺乏引导。应试教育下对闲暇观乃至闲暇教育的弱化,乡村公共设施及场所的缺失等都导致了以上问题的发生。[5]具体来说,乡村闲暇场所无法满足各年级留守儿童的需求;闲暇内容以写作业为主,较为单一;闲暇方式以看电视、同伴玩耍、看书学习、上网游戏为主,体育活动仅占比5.9% ,且高中留守儿童看电视和上网的比例较为突出;此类闲暇方式与内容以自主性娱乐宣泄为主,不能使儿童产生获得感和意义感,使其对闲暇生活有着消极的情感体验。[6]

闲暇离不开秘密体验,闲暇时间的主要诉求是儿童可以体验秘密。因此,基于秘密的教育意义视角分析乡村留守儿童的闲暇危机,能更好地发挥秘密体验的积极意义,进而为该群体闲暇问题的解决提供全新的思路。

二、儿童秘密在闲暇时间中的丧失

儿童在闲暇时间中体验的秘密,一方面是内心的秘密或以言语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体验,例如秘密的宣言和想象;另一方面是体验秘密空间,例如在可以隐遁的秘密场所、秘密藏身处和过道等的独处,秘密的房间、抽屉和箱子等的藏物,在秘密游玩场所的冒险等。相比城镇儿童,乡村留守儿童没有父母这一重要他人的引领,难以形成发展秘密宣言和想象的能力。同时,由于乡村现有的原生态属性的闲暇空间未加以利用,缺乏体验秘密的场所和设施,致使儿童秘密在闲暇时间中丧失。

1.言语秘密体验缺乏引导

乡村留守儿童的父母因为远离家乡,无法在日常生活中关注儿童的言语秘密体验,而更多关注儿童的学业表现,对于儿童言语秘密体验反应不敏感。这类儿童丧失与父母的直接交际与言语表达,形成一种内向紧缩的情感模式,在内在自我的拉扯中度过闲暇,以致自身成为远方父母难以解读的“秘密”。他们将成长的秘密更多埋在内心,缺乏长者的引导,无法通过沟通和智慧的方式化解。长此以往,儿童的心声被忽略,易引发人际孤独乃至心理畸形。

儿童自六七岁起开始拥有秘密,处于自我中心主义阶段,尚不能意识到保守秘密对于交际的意义,他内心对于是否要袒露产生困惑与矛盾。他们已然知道秘密不应该被说出去,但又觉得内心拥有秘密并且把它公之于众能够使得自己与众不同,而与众不同是被老师注意的前提。他们的道德判断处于他律和工具主义阶段,往往会出现“多嘴”的情况。乡村留守儿童的家长如不能及时对儿童的“多嘴”现象进行制止与引导,儿童便不能早日意识到保守秘密是成熟的表现。班级中,有一些儿童喜欢“打小报告”,陷自身于流言与八卦中,不仅不能收获友谊、专注学业,而且不利于正确荣辱观的树立乃至人格的健全发展。

小学中年级的儿童处于去自我中心主义阶段,秘密的外延扩大,不仅仅指向个体自身,还伴随其他因素的影响,因而越发神秘与隐蔽。儿童日益建构起秘密的持守能力,在决定是否说出秘密时注重具有相互性的人际期望和社会秩序。儿童开始意识到秘密的表里意义和附加价值。儿童决定说出秘密,会权衡利弊,选择可以信赖的人,秘密本身被赋予社交和人际亲疏价值。留守儿童因远距离的亲情关系面临生疏的挑战,亲情的鸿沟和裂痕难以弥补,而不把父母视为可亲信的人。父母的缺席使得乡村留守儿童不能在父母那里得到及时的倾听与反馈,而往往更依赖于同辈群体。但同辈群体像一把双刃剑,极易把稚嫩的儿童引入歧途。

小学高年级乃至初高中的儿童处于形式运算阶段,从他律转向自律,注重社会契约,从而使得秘密除开融合了亲近远疏之外,更多了责任与义务等道德层面的含义。儿童交换秘密的对象除了同伴,还包括寄予其精神寄托甚至没见过面的网友,精神世界向网络世界偏移。秘密伴随着更复杂的人际选择、更隐秘和隐私意味的内心世界,儿童在分享秘密时会进行层次化处理。[7]若不能引导儿童懂得秘密的人际亲疏意义和道德责任价值,他们将难以成熟并获得完整的人格和幸福的生活。一些叛逆的留守儿童因感受不到倾听与信任,难以理解责任与义务,他们沉迷于虚拟的精神世界,从而缺乏现实感,容易做出轻生或者伤害他人的事情。

2.秘密时空有待开发

谈及秘密,乡村父母更多将秘密指向孩子内心的想法,而不会意识到秘密还指向秘密空间的体验。乡村留守儿童承担着照顾家庭的重担,要把大量的剩余时间用于家庭劳作,以弥补家庭中主要劳动力的缺失,这种剩余时间,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闲暇时间。闲暇时间指向自由的抉择,他们习惯于没有言语的沉默与懂事的持家,在闲暇对于成长的探索性上处于劣势。乡村留守儿童在闲暇时间更多与土地和同伴待在一起,闲暇活动局限又单一,公共设施等严重缺失。大量的闲暇时間和空间并没有得到合理的利用与安排,影响了儿童有关秘密时空的体验。

儿童通过对秘密时空的体验,获得自我意识与各种能力,同时通过人际互动收获更多的意义。兰格威尔德提出儿童通过“意义赋予”以感受世界的四种形式。一是共同体的意义赋予。人与人通过在公共空间的交流达成稳定的共识。二是游戏世界的意义赋予。儿童自愿选择游戏世界进行意义赋予,即为游戏赋予彼此认同的规则,并为游戏里的事物创生新的意义,不知晓游戏规则的人则被排斥。三是艺术家的创造性意义赋予。儿童是具有创造性的,如同艺术家一样,对身边的万事万物创造性地赋予意义。四是个人的意义赋予。儿童与他人、公共空间、游戏世界等参与、建构世界的同时,也在构建个人的精神世界,这种观念的世界就是意义的世界。[8]乡村留守儿童需要通过体验具有原生态属性的乡村特色秘密空间,与同辈群体在广阔与自然的空间内进行想象与游戏,理解游戏内外自己作为团体中一员的角色责任,明白并迁移游戏世界与现实社会的异同,通过与自我及他人人际互动,形成经验,对自身所处的世界赋予意义与秩序。

3.新媒介对儿童秘密的侵占

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指出,印刷媒介时代,成人与儿童获取话语权和语言理解能力不同,成人处于成熟的掌控方,儿童需要通过成长才能抵消这种差别。差别使得成人与儿童间存在明显的界限,儿童得以被暂时保护起来。而大众传媒打破了这种差异,儿童急于与成人世界趋同,他们接触到成人世界中的文化,无法安心保有儿童的闲暇与秘密。[9]

乡村留守儿童容易因为繁华城镇的远离、家长的缺席,在媒体网络上寻求精神慰藉。一方面他们不能像城镇儿童一样,享受城镇丰富的闲暇娱乐;另一方面,他们缺少与家人团聚、共度黄金时光的亲情抚慰。越是高年级有精神需求的儿童,越害怕孤独的独处,越将空虚的灵魂专注于电视、电脑等现代媒体,通过网络游戏和互动等消磨时间和放松自我。现代媒体使得外部世界触手可及,闲暇和时间变得廉价可得,使得儿童无法静下心来通过独处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意识的升华。儿童越是无法通过内求获得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他们对于虚拟的网络媒介就越发迷恋。

三、秘密教育作用在闲暇中的发挥

1.正视儿童内心秘密的呈现

城镇儿童的父母会时刻注意孩子的秘密,甚至发展为对孩子学业和生活的过分监督。工具理性下成人的儿童观与教育观使得家长对孩子拥有的秘密盲目惧怕、对孩子失控状态感到焦虑,双方处于解密与反解密的僵持中。乡村留守儿童的父母虽不会置孩子于过分监督之中,但他们无法陪伴孩子度过闲暇时间、时刻关注孩子内心的秘密,从而走向忽视儿童秘密的另一个极端。他们应吸取城镇家长的经验与教训,充分认识到秘密存在的普遍性及意义,同时辨证地对待秘密与监督。

保有秘密需要自制力,保密的人要与对方刻意保持距离、刻意分离,冒着与对方疏远、不再亲密的人际风险,排斥感会严重影响儿童的学习及生活,让儿童内心饱受烦躁与不安。同时,保守秘密的人必须时刻警惕和清醒,这对稚嫩的心灵来说,也是重担。其中不好的秘密,或是超出儿童忍受范围的秘密不利于儿童的成长,比如对他们身心造成伤害的事件。他们要忍受长期的压抑,会性情大变,愈发孤僻与悲伤。父母要真正地关心儿童,贴近并体察儿童的内心,敏锐地发现儿童的不良情绪与变化;在给予儿童信任与尊重的前提下,耐心倾听与富有同理心,从而引导儿童倾述与直面内心压抑的秘密,有策略地和儿童沟通,与儿童一起解决他们内心的困惑,抚慰他们内心的伤痛。父母应平衡好洞察秘密与给予儿童空间的尺度,掌握控制与放松之间的分寸感。同时,父母要意识到儿童保守秘密在一定程度反映着羞耻心的发展,要保护儿童的这种秘密,引导他们道德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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