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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个火锅

2019-11-27魏新

财经国家周刊 2019年24期
关键词:麻酱木炭火锅店

魏新

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有一个美妙的开头:每当没有皮大衣的女人跟丈夫亲热起来,这时候,你就知道——冬天就要到了。

相对穿,吃,更重要。万物沉寂下来的冬天,许多味道却在清冷的空气中升起,像一只只无形的小手,拉缰绳那样,拽到一张张餐桌前。

火锅的力量可能是最大的。在冬天吃火锅,绝对是一件可以迅速提高幸福指数的事。三五亲朋,围坐锅边,烫肉,烫菜,暖胃,暖心。不管是电磁还是木炭,清汤还是麻辣,当汤底沸腾,近在咫尺的寒冷瞬间远在天涯。

北方的火锅,铜锅涮羊肉居多,这一点和北京的相似。同样是清水锅底,放少许葱姜、八角、海米、枸杞、香菇。调料则以麻酱为主,由客人自己添加腐乳、韭花酱、辣椒油等,白菜、粉丝、豆腐、一两头腌制的糖蒜,一一摆好,好似开会,台下坐整齐,主席台虚位以待,等一盘盘羊肉慢悠悠上来,现场仿佛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作为主角,羊肉的好坏,是火锅质量的基础。要知道,食羊人口是充满地域歧视的,不说新疆、青海、宁夏这种养羊大省(区),单是山东,不同地市的人也常会认为本地的羊肉天下无双,且没有膻味,仿佛外地的羊都是和狐狸串出来的。其实,一方水土养一方羊,每个地方的羊,在当地总会实践出最佳吃法,在这种吃法里,自然本地羊更胜一筹。江南吃羊肉,常带皮红烧,这种吃法换成新疆的羊,怕连皮都嚼不动。

除了明摆着的羊肉,各家的麻酱也不尽相同,各有秘籍。几年前,我也去过一家店,店面不大,藏在小胡同里,然而生意火爆,一进院子,就能看到一个石磨,小店所用麻酱皆由此碾出,香气四溢。

对于火锅而言,“创城”所受到的打击远没有烧烤大,相反,偶尔还会有意外的扩张。比如有一家济南传统的火锅店,竟开到了KTV里,所有单间都装修得金碧辉煌。不过,这些设施并没浪费,除了餐费,再加点钱,就可以无限欢唱,圆一个“吃着火锅唱着歌”的梦想。于是,在升腾的热气中,闪烁的液晶屏几乎让人产生幻觉,只有穿迷彩服的中年服务员端着木炭进来,才迅速将人拉回到现实之中。

在我老家开得时间很长的一家火锅店,叫“蜀庄”。那里的火锅味道可以忽略,但从开业起,啤酒好像一直一块钱一瓶,或者是买一送一,反正尤其适合酒量大的人。有几年,我每次回家几乎都会过去,总能遇上熟人,大家不在一个桌,但打完招呼之后,一定会过来扔两盒烟到桌上,自然,这烟也不能白要,得让服务员搬箱啤酒过去,才不算失礼。如果同样再给对方的桌上扔两盒烟,香烟的价格一定不能低于对方送的两盒。所以,去那里吃饭,不光酒喝得多,烟也抽得凶。赶上节假日,在饭点儿推开大门,耳边立刻萦绕着“烽烟滚滚唱英雄”的歌声。

也许自己是北方人,对于巴蜀火锅我并没有太多好感,除了给味蕾以及肠胃极大的刺激之外,我总觉得成都,或者重庆的火锅并不适合北方的水土。在成都或重庆还不错,换了地方,就有些水土不服了,如“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般。

前几天,有人对我说,在美食上,我应该多迎合年轻人,因为他们是一个巨大的“市场群体”。这番话把我从“年轻人”的行列划拉出去,倒也无妨,但我特别想表明一点,无论我推荐何种酒食,都只是为了表达个人感受,有没有“市场群体”,并不重要。更关键的是,从古至今,年轻人和年轻人都不一样,单就吃饭这件事,喜欢追赶时尚、猎奇尝新的年轻人自然很多,但也有的人从年轻就愿意逐其本味,返璞归真,即便是少数,但他们的存在,才是美食的希望。

那些認真做饭的店家,才是这个时代最值得尊重的。没有他们给我们带来的愉悦和满足,一座城市千万火锅同时燃起,依然是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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