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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学日志》选编

2019-11-25弘毅

广州文艺 2019年11期

弘毅

编者按:“笔记”在中国文学史有特殊的功用,它的历史悠久,笔记中常涌现出作者对某些问题的独特思考。摆在读者面前的这篇《西学日志》就是一部笔记体作品,作者将读书感悟以日志的方式记录下来,一日一个主题,有悲欢、情爱、文学、秩序等等,皆关于西学,诸多地方闪现着作者的睿智见解。限于篇幅,我们只选择了其中部分内容刊发。通过这些文字,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于诸多主题的思索。

悲 欢

毛泽东说过,应该为悲伤、死亡开个庆祝会,庆祝辩证法成功、胜利。是的,有幸福就有悲伤、有生就有死。No joy without annoy,富勒先生(Mr.Fuller)这句话,很像道家的格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矛盾双方对立统一,矛盾双方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换。Song sung blue(忧郁)/everybody knows one /song sung blue /every garden grows one /me and you are subject to the blues now and then,歌曲Song Sung Blue指出,人人都有不快乐的时候,处处都有痛苦的事情。欢乐与痛苦共同构成完整的人生。聪明的人善于排解负面情绪,积聚正能量。但不会向不幸的人诉说自己的幸福,don't speak of your happiness to one less fortunate than yourself,布劳塔奇先生(Mr. Plutarch)非常世故地提醒大家。

情 爱

关于爱,西方有很多名言。相对来说,中国人含蓄隐晦得多,关于这方面论述有,但不太多。英国人说,爱情是藏不住的(love and a cough can't be hid);德国人说,爱情可以化陋室为宫殿(love can turn the cottage into a golden palace)。贺力克(Herrick)和班纳(St.Bernard)看到爱的派生效应,班纳说,love me, love my dog;贺力克说,love begets love。有点像中国人说的爱屋及乌。狄更斯看到爱情的力量,love makes the world round。莎士比亚指出爱情道路上坎坎坷坷,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ly。戴里斯体味到爱情的特殊感觉,love is a sweet torment。歌曲And I Love You So作者相信,唯有爱是永生的,all but love is dead /that is my belief,歌曲I Don't Like To Sleep Alone作者认为,有了爱就有了一切,nothing's wrong when love is right……

实 力

人类生存空间争夺是最残酷的。它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不是温情脉脉的人权理论。它诉诸武力,而不是口舌。它相信实力,不相信眼泪。以美洲大陆为例,印第安人世居于斯,根本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新大陆。正像萧尼族酋长Tecumseh說的,“That it then all belonged to red men。”西方人却用武力将他们驱赶、追杀、围剿、征服,几近灭种,野蛮占有他们的土地和家园。“Once a happy race,since made miserable by the white people, who are never contented but always encroaching。”西方人所谓平等、自由、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等等,都是有前提的,即由他们主宰世界!印第安人退而求其次给予平等的共同的占有土地的权利都不可能。“Those who want all, and will not do with less。”印第安人只有抗争,可是弓箭哪能干过枪炮!“And oh! That I could make that of my red people,and of my country,as great as the conception of my mind,when I think of the Sprit that rules the universe。”酋长的心愿难道不是一切受屈辱、受压迫民族的共同心愿么?他们悲惨的历史难道还不足以启迪后人发奋图强么?

文 学

1871年,英国教育家、历史学家G.Smith在沃尔特·司各特诞辰一百周年纪念会上说,司各特点亮了小说写作的七盏明灯,这就是,“The lamp of reality,ideality,impartiality,impersonality,purity,humanity,chivalry。”其中谈到公正之灯时,他指出,小说家,“He must see everywhere the good that is mixed with evil, the evil that is mixed with good。”谈到无我之灯时,他强调,“Personality is lower than partiality。”对此,各有各的看法。但你不能不承认,史密斯对司各特小说的评论是认真的,对读者是负责任的,对文学青年的提醒是真诚的。

权 贵

向伏尔泰学习,向伏尔泰致敬。1878年,伏尔泰逝世一百周年,法国文学家V.M.Hugo在其纪念会上高度评价极力颂扬了他。说他肩负着最荣耀也最艰巨的责任即培育良知、教化人类。说他既被旧时代诅咒,又被未来祝福。说他靠一枝轻若微风重如霹雳的笔战斗。说他不仅是一个人,更是整整一个时代。说他把黎民百姓提到有尊严的地位。说他比国家元首更高,是各派思想的元首。“Henceforth, no other sovereignty than the law for the people, and the conscience for the individual… to exercise one's right, that is to say,to be a man;to perform one's duty,that is to say,to be a citizen。”伏尔泰比乾隆皇帝大17岁,早死21年,都活了八十多岁,基本上算同时代的人,然而,乾隆时代,我没有找到一个伏尔泰式的人物,没有读到一句伏尔泰式的言论。想想共产党人把中国引领到今天,殊属不易!

乔 叟

好的诗人,应该像乔叟那样,其作品不仅文字精美,而且哲理深刻。例如,他在《诗跋》中,告诫女人“不要害怕男子……再用嫉妒把你丈夫系住/可使他们偃伏,像一只鹌鹑”。在《幸运辩》中,乔叟显得更老练、更世故。他写道:“虽然世事沧桑/正好叫我学得聪明,不上你的当/人能掌握自己,就不会对你买账!”“谁都不会倒霉,除非你自认无能/凡人能自有把握,方得事事如意。”“我曾教过你认清真实的朋友/一个假献殷勤的人最不可靠。”在《高贵的品质》中,他则完全像个哲学家。“原来有德才有荣,假如/行为不正,我敢肯定说,就一无可观/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如果存心不仁/即使金玉满堂,却与高贵不相关/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

冷 淡

释常闻到台湾修行,发现“很多人看起来都很冷淡”,“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很遥远”,“外表看起来不开朗,内在也是一样——低沉而平淡”,“我看不到熟悉的美国式的友善态度,商店老板常常带着笑脸,街上不认识的人也会亲切问候”。是呵!或许这就是中西文化类似建筑、长相最直观的区别之一。这位西洋僧之所以“震撼”,是因为一时不了解中国悠久而多难的历史,不了解中国人生活空间之狭窄以及长期而普遍的贫穷。当人的生命和财产经常受到威胁时,他怎么会不警觉呢?当人言可畏、祸从口出成为人生的经验、教训时,他怎么会敞开心扉,对人友善呢?

秩 序

读基辛格《世界秩序》序言,有二点我印象深刻。一是他讲,杜鲁门希望后人铭记他,“是因为美国与敌人实现了和解,而不是战胜了敌人。”大家知道,战胜只需要实力,而和解不止于此,还需要宽容、远见和令人信服的价值观。和,比战更难。二是他讲,“任何一种世界秩序体系若要持久,必须被视为是正义的,不仅被各国领导人所接受,也被各国公民所接受。它必须反映两个真理:笫一,没有自由的秩序即使靠一时的鼓噪得以维持,最终也会制造出反对自己的力量;第二,没有一个维持和平的秩序框架,就不会有自由,即使有也难以长久。”就是说,世界需要有自由的秩序和有秩序的自由。自由与秩序是对立统一的。关键在度的把握。用儒家的话说,中庸之道,不走极端。当然,对于生活在某些国家的人民来说,首要任务是争取更多的自由,而对饱受战乱、动荡之苦的国民来说,首要任务是恢复秩序。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秩序,也没有亘古不变的框框,多元、多极,互相尊重最重要,人民幸福最重要。

家 教

约翰·亚当斯是美国历史上第二任总统,他的儿子约翰·昆西·亚当斯是第六任。儿子如此优秀,除了自身素质和努力等关键因素外,母亲的智慧和父亲的教育也是分不开的。1774年8月28日,约翰·亚当斯给妻子(妇女权利坚定捍卫者)回信说,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始终让他放心不下:

“The education of our children is never out of my mind. Train them to virtue, habituate them to industry, activity, and spirit。”讓孩子们将每一种缺点都视为耻辱和懦弱;鼓励他们胸怀大志,成为栋梁之材。把他们的雄心壮志建立在伟大、坚定的目标之上,而不要去在意那些琐碎、毫无价值的事情。让他们把礼貌、优雅和诚实时刻铭记在心。

古人说,子不教,父之过。看得出老亚当斯不想有这种过错,而且,教育很成功,效果很明显,儿子很优秀。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指望自己的孩子像圣人一样完美,像伟人一样立功,像君子一样做人?然而,据我观察,大多数父母不能如愿以偿。外界教育提醒固然重要,当事人自觉自警自力更重要。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同样适用于人的教育。所以,在肯定老亚当斯的言传身教时,仍不能否定小亚当斯自身的决定性作用。

感 悟

读蒙田随笔,受益匪浅。下面是我的一些心得体会:友谊的长度取决于友谊的纯度,因此,俗世不会有一个朋友,遇见朋友的影子就算幸福了。人生一世,难事不少,而有条不紊、持之以恒最难。摇摆不定是一种懦弱和缺乏主见的行为,一心为公,何不直行?可以在浑水中游走,不可以在浑水中摸鱼。幸福是一种主观感受,对自己满意的人才会高兴。死,是一个伟大而深刻的哲学命题,但大多数活着的人对此缺乏兴趣。你身上有的弱点、缺点,别人也有,大可不必自暴自弃。上帝、神、大人物都是想象的产物,可敬不可崇拜、迷信。人性是凡人的导师,超越人性是圣人的追求。强者报仇雪恨,智者化干戈为玉帛。

回 归

美国人丹尼尔·卡尼曼于2002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开创了行为经济学新局面。其实,他更像一位心理学家。他在《思考,快与慢》(Thinking,Fast and Slow)第十七章里指出,“所有表现都会回归平均值”,“回归现象的意义不亚于发现万有引力”。卡尼曼无意贪天之功,他说,是达尔文的表哥弗朗西斯·高尔顿发现并命名了回归平均值现象。只要两个数值之间的相关度不高,就会出现回归平均值情况。例如,聪明的女人常常会嫁给不如她们聪明的男人。这类观察和结论,皆基于统计。与道家“物极必反”的哲学原理和儒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德准则不同;与佛教因果报应更不同,卡尼曼强调的是相关性而不是因果性。但是,无论儒道释,无论卡曼尼、高尔顿,他们的学说都有平衡心理的奇特功效。

共 识

人类文化共性大于个性,形式上的差异大于实质上的不同,许多观念是一致的。以寓言为例,《列子》讲愚公移山,托尔斯泰讲舀海寻珠,宣传的是同一种精神,即坚韧不拔、锲而不舍。《庄子》讲东施效颦,莱辛讲goose学swan,嘲笑的是同一种行为,即亦步亦趋,人云亦云;《战国策》讲三人成虎,希多派迪夏讲三人成狗,揭示的是同样荒谬的现象,即谎言不断重复就会变成“事实”;《淮南子》讲楚人一叶障目,窃物被擒;克雷洛夫讲某些批评家鸡蛋里挑骨头,像猪眼看豪宅,说的是同一个道理,即不能片面看问题。孔子讲仁者无忧,福劳里恩讲松鼠在美德中寻找快乐,告诉的是同一条做人准则,即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史记》讲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匹诺脱讲老鼠和大象确有天壤之别,证明的是同一个事实,即理想决定高度;马中锡讲东郭先生与中山狼,伊索讲农夫与蛇,奉劝的是同一句话,即忘恩负义的人不可交。

相 面

看得出来,《异端的权力》作者斯·茨威格对加尔文的厌恶,不限于其极端哲学(如他说,人类是“不可驯服的、残酷们禽兽”,是“一堆垃圾”,从头到足,一无是处)、近乎疯狂的信念、严酷的教规和不可思议的怪癖,还包括对加尔文的阴暗心理、变态性格和近乎自虐的个人生活,甚至他的长相:

“加尔文的脸庞酷似石灰岩,宛如一幅孤寂、遥远、多岩石的风景画。情调可能神圣,但没有一点儿人性……加尔文的脸长而椭圆、粗糙丑陋、多棱、阴郁、不和谐。前额狭窄严肃,下面是深陷的、像灼炭般闪光的眼睛。鹰钩鼻专横地从凹下的面颊中间突出;薄薄的嘴唇在脸上构成一个横向的裂缝,一张难得有笑容的嘴巴……这张脸看上去是那样的惨白和病态……”

中国人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灵魂深处会反映到面相上。茨威格这样描述,有点像中国民间相士。他在描述卡斯特利奥(加尔文的对手、人道主义者)的长相时,用了完全不同的词:

“这是一张严肃的、有思想的脸,光秃的前额之下一双白洋洋的眼睛,自信、稳定、温和、平静、忍耐、持久、仁慈、正直但柔顺!”

争 论

读完斯·茨威格《异端的权力》(赵台安、赵振尧译),我深信:一、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最深的鸿沟,不在金钱、权力和外表,不在物质层面,而在观念,在精神领域。二、观念的冲突往往不可调和,如有可能,例如,一方拥有权力和帮凶,会置对方于死地,就像加尔文对待塞维特斯那样。三、每一个人都自以为是、好为人师。如果不宽容,不在法律制度上确保思想自由,那么,意见不一的双方都可以视对方为“异端”!如果不加以保护,无权无势的一方就会遭到莫名其妙的迫害,就像卡斯特利奥遭受加尔文迫害一样。四、一个人胆敢与真理为友,与良知为伴,而不是拉帮结派,像十六世纪人道主义者那样特立独行,他可能在道德上取胜,在思想史上成功,但在当时于他本人,代价十分惨重。五、同一个人,不同时期、不同处境,他的思想可以不一致,甚至相反。正像曾经遭受罗马天主教迫害的加尔文,迫害别人时的态度同过去完全不同。人没有变,脑袋没有变,但角色变了,想法随之改变。六、思想自由包括言论和出版自由,然而,在有权者看来,你怎么想他管不着,你怎么说、怎么写,他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他是要管的。中国人说“祸从口出”,是绝对正确的。谨言慎行是险恶环境下生存的最高法则。七、没有人声称自己绝对正确,就没有所谓异端。平等对话,以理服人;信仰自由,允许发表不同意见,是异端的基本权力,也是宗教改革的初心!

落 葉

威尔·杜兰特,我记住了你!你说:生命非常神秘!你将毕生的感悟写进《落叶》:是坦言不是神启。你想用一滴水分析大海,用观察和体会写一部人生史诗,在混乱的感觉和欲望中发现意义。我知道,每个人都得重新开始,但你的著作仍然留给我许多启迪:我们爱孩子,更爱天性和品质。教育多少有些虚伪!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思想和行为。青春的躁动胜过所谓的知识,切不可相互指责和排斥。不同的原则适应不同的范围,既要互助的伦理,也要竞争的效率。傲慢源于无知,偏见葬于规律。死亡在清除垃圾,生命生生不息。个体整体、灵魂肉体,既对立又统一。死亡,也很满意?灵魂随其消逝。神明,也敢怀疑?生命即是上帝。最好的宗教是道德的催化剂,道德变迁但不衰退,她和文明是同一回事。自由发自天性,文明意味抑制。没有谁拥有全部的真理,重要的是理解和善意。白人、黑人、黄种人,天下的人都是兄弟!歌颂女性吧!除了美还有宽仁和慈悲消除敌意吧!让和平和友谊回归。停止抱怨吧!对自由和民主要心存感激!科学、艺术、体制、战争、教育、历史,神笔所至,满纸精辟!Will Durant,我记住了你!

菊 刀

“在美国全力以赴与之战斗的敌人中,日本人是最琢磨不透的。”人类学家Ruth Benedict 在《菊与刀》一书中这样写道。她试图为美国政府解开日本人性格之谜,从而为“二战”胜利后如何处置日本提供参考。她发现日本人性格充满矛盾,“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 其实,哪里都有左中右,性格不会整齐划一,铁板一块。即使存在所谓部落、种族、国民性格,那也一定逃不掉存在决定意识这条规律,即一定存在共同的利害关系。一般来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同一个人,因时、因地、因不同情形也会表现出不同甚至相反的性格特征。日本人这样,其他国民也是这样。马克思说,人的本性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句话要比性本善、性本恶全面、客观得多,比有善有恶、无善无恶深刻、真实得多。所以,《菊与刀》之类的著作,包括《丑陋的中国人》《丑陋的日本人》《真正的中国佬》等,可闲聊,不可当真,更不可视为“世界学术名著”。

生 命

文学,特别是短篇小说,能具体生动、简洁明快地诠释生命的真谛。例如,艾·巴·辛格的《蠢人的天堂》中的阿则尔,亲历天堂后告诉我们,人间最美好,只有蠢人才向往天堂。列斯里·戈登·伯纳德的《无价之宝》中的四个人,受人之托,将“神秘的木箱”合力抬出危险的森林,试图获取“无价之宝”,结果发现,无价之宝不是别的,是生命和维护生命所必需的团队精神。泰戈尔《乐园里的不速之客》中的画家和少女的故事告诉我们,闲暇、美与劳动、质朴一样,人生不可或缺。I·B·辛格的《生命之源》中的两片枫叶向我们揭示,生命之源是彼此真诚的爱心。星新一的《树下的修行》真是应了中国道家那句话,不见可欲,其心不乱;才见可欲,圣人也守不住。大卫·米徳的《树叶》说生死如树叶。德国民间故事说疾病和痛苦就是《死神的仆人》,还说人生七十年即《生命的期限》,最初三十年属于自己,最快乐、最健康、最无忧无虑,接着过驴的十八年、狗的十二年、猴的十年。意大利民间故事《长生不老的地方》只存在人们的愿望里。印度故事《渔民与大海》说,死亡并不能阻挡人们求生。斯特林堡的《半张纸》记述了人生的琐碎与本质。爱伦·坡的《椭圆形画像》用生命和爱铸造艺术!

醒 世

文学的醒世功能是独一无二的。它表面上讲的是故事,实际上说的是道理。例如,意大利塞万·乔万尼·菲奥伦蒂诺笔下一个年轻人违反《父亲的三条诫命》,教训深刻:大葱提醒自己久处生厌,马尾提醒自己见好便收,而长裤提醒自己不要舍近求远。美国威廉·萨洛扬的《牧羊女》牢记古训:薄技在身,不仅可以养家糊口,有时还可以救命解危。斯坦·巴斯托的《祖父的表》则时刻告诫我们忍耐的重要性。伊尔莎·斯奇培尔莉的《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尽管选择有时是痛苦的,也是有风险的。W·J·莱德勒的《海明威的教导》,无非要我们做有教养的人:面对他人不幸时,要有同情心;面对自己不幸时,要随遇而安,想方设法,挽回败局,不要硬拼。辛·吉尼的《我能应付过去》讲信念的重要性。日本芥川龙之介的《魔术》说,无欲谈何容易!俄罗斯阿法纳西耶夫告诉我们,《善意的话》是值钱的,关键时候能发挥关键作用。印度故事《金钱猛于虎》不言而喻。阿富汗阿布巴卡的《一个爱金币的人》终于明白,“当金币堆到你的脖子时,是会让你送命的”。

大 美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句话,同样适用艺术。真正的美即自然美,难以想象、无以名状、无法刻画。正如庄子所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艺术与之相比,只能算小打小闹,并且,其美感源于想象,源于人们心中留存的自然美。

叶慈(1865—1939)被誉为爱尔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他在《论完美》(He Tells of the Perfect Beauty)中发表了类似的看法。他说:“诗人日以继夜工作辛勤不得闲/为了在有韵的文字里制造完整的美/却被一女子一瞬之瞥,以及昊天/轻易无为的忧容推翻殆尽。”

当然,天地有大美并不否认艺术的价值(重要性),更不否认艺术存在的意义(必要性)。承认天地有大美,等于承认艺术追求无止境,艺术家务必谦卑、努力,务必戒骄戒躁、精益求精。

责任编辑:朱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