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往事
2019-11-15刘海红
老樊是我不折不扣的老同学。“老”到从小学到高中连补习加一块儿,12年都同处一教室,用他的话说连长高都是一起的。我们熟悉到彼此一开口,就知道对方用意。同学之情一直浓浓地延续到现在。那天他话锋一转,兴冲冲地说咱们小学同学也建个群吧?其他班热闹得都快上房揭瓦了。
我不冷不热:“分开快四十年了,有必要吗?”
“分开越久越有必要。”老樊跟了一个调皮表情图。
“嗯,随你便,到时拉我入群吧。”我漫不经心。
老樊对我的冷淡回应表示不满,甩出了疑问、愤怒、抓狂等表情。
我不支持老樊,是因为他的想法不切合实际。小学对我们已太过久远。况且那年,矿上另辟远址,大部分人随之迁徙,音讯全无,就连我朝夕相腻的同桌晓芳都失去联系……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在我这儿,不想触碰小学那个伤心地。
这次我俩没有合拍。聊天在短暂的氛围中结束。
老樊似乎蓄谋已久,变戏法似的组建了四十多人的群。更意外的是,六十多岁的小学班主任张老师也被请进来。群里仿佛炸了锅,寒暄的、打招呼的、自我介绍的、发红包的……瞬间一个隆重的网上同学聚会开始了。大家用一波一波的高潮欢庆着这迟来的几十年。
网络时代的好处就在于它的无限可能性,能把时空和纬度不同的人拉到一个近乎面对面的圈子。同时我得感谢老樊,让我见到了魂牵梦绕的晓芳。
记得当年送别晓芳时,大巴院里人头攒动。我奢侈地装了满口袋煮熟的玉米粒。我们边吃边讨论热播剧《霍元甲》的精彩片段,又不管不顾找地方玩了几把我送她的羊骨拐,做别分离。谁曾想到,当年一个青葱转身,竟如钟摆穿越了若干个春秋,定到中年。
我俩毫无违和,不需过多言语便找回当年亲密的感觉。
大家陆续交叉地怀着旧,叙着事。几天下来,来自指尖的温度烤得同学之情日渐熟络起来。
这天张老师提議,每人回忆一件小学最难忘的事,热热群。同学们老夫聊发少年狂,乌拉响应。曾经藏在心底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秘密都被扒了出来。
晓芳说,张老师那会儿爱梳两根长辫子,写字时一翘一翘的,忽而,辫子一闪,粉笔头便飞向异动的地方去,准确率百分之百。
大家偷笑……
老樊说,放到教室炉子上的烤馍,每次总是故意拿错,借机把每家的馍都尝了个遍。
同学们打趣、哄笑,似乎又闻到了当年烤馒头的味道。
此时,班长艾特所有人:感谢张老师当年推荐去夏令营,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同学们各种询问、点赞......
我此时故作镇定,心底尘封的那件事还是按捺不住,被提出来。
四年级暑假期末,全县首次统考。据说为了重视,学校破例嘉奖校前三名去南方夏令营。这个鼓励,颠覆了幼小心灵对所有美好事物的想象。火车噪音成了神奇而美妙的音乐;湖和海成了盛满快乐的远方,夏令营则成了美丽的童话。考了全校第一的我,昭告了所有的小伙伴,并高调缠着母亲买了件白衬衣,准备迎接远方的到来。白衬衣最终被束之高阁,在小伙伴的讥笑声中,这个童话故事用泪水封存。
之后几十年,那个以“综合评定”为由没去成的夏令营成了童年最大的遗憾。
晓芳此时私聊我:“那次机会本来是属于你的。”她说,班长的父亲是副校长,当年路过老师办公室时听到他们对话……之所以一直没说,是怕我会伤心。
我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心绪。此时此刻,这个迟来的真相无论结果怎样,其实都已不再重要。时光早已用宽容的手,为我抚平一切。往事随风,我大可不必去追问了。
我返回群里,继续跟大家扒开一个又一个快乐疯狂的秘密。
作者简介:刘海红,山西省介休市作协会员,山西介休汾西矿业小小说沙龙秘书长。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精短小说》《山西焦煤报》《绵山文艺》及各种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