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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建构性别视域下《沙漠之花》的女性主义解读

2019-11-15重庆医科大学外国语学院

长江丛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波伏娃规训男权

■张 优/重庆医科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 性别社会建构论与《沙漠之花》中驯顺的女性身体

朱迪斯·巴特勒在《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引证西蒙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的一个重要观点:“‘一个人不是生来就是女人,而是变成的’。对波伏娃来说,社会性别是建构的,她的论述隐含了一个能动者,它以某种方式获取或采用那个社会性别……是在一种文化强制下成为一个女人”(11)。巴特勒寥寥几行字就将20世纪中叶女权主义思想范本《第二性》中提出的性别社会建构核心理念总结升华了出来。

电影《沙漠之花》中,引起广泛注意的一点就是针对女性的割礼习俗。女孩的割礼是一种仪式,于三岁至八岁之间进行,目的是割除一部分性器官,以免除其性快感,并且确保女孩在结婚前是处女,即使婚后也会对丈夫忠贞。女性的割礼极为残忍,大都在没有任何麻醉之下就对女孩施行这项手术。电影中,女主角华莉丝同她的母亲、姐姐、妹妹一样,在年幼时就接受了这个残忍的危害生命的手术。没有消毒,没有麻醉,年仅三岁的华莉丝被母亲按在索马里沙漠中的一块岩石上面,由一位老妇用生锈的铁片割开其外阴部分,取出阴蒂,而后用荆棘刺进行缝合。华莉丝痛的昏死过去,她的母亲既心疼又欣慰。

在米歇尔·福柯所著的《规训与惩罚》(Discipline and Punishment)一书第三部分第一章节“驯顺的身体(docile bodies)”中,福柯指出一个驯顺的身体就是要受控制的、受训练的,它懂得服从、应答并能强化作用于其身上的权力(146)。接受割礼的女性身体在男权的压迫下变得驯顺,这种习俗也成为一种不构成法律但约定俗成的强制性规范。正如女主华莉丝所说:“(在我的家乡索马里)超过3000 年,千千万万的家庭都相信,如果一个女孩不进行割礼,就是不洁。因为我们双腿之间的东西,是不干净的。因此一定要割除和缝合,以此证明贞操和美德……未接受割礼的女孩不能结婚。并且会因此而被驱逐出家园,并被看作妓女。”综上所述,割礼正是诸多男权对女性的强制性规范之一,而违反这一规定的残酷下场就是众叛亲离,被贴上耻辱的标签成为社会的弃儿。强制性规范与惩罚的结合使这里的每个女性从一出生就不得不放弃身体的主权,听从权力的摆布。

二、《沙漠之花》中女性内化的男权思想

在沙漠之花中,可以看到割礼这一残忍习俗并不是直接由一个家庭掌权的男性实施的;相反,男性在这一过程中是隐形的。华莉丝是被母亲带到沙漠中完成了这一必做“任务”;到了适婚年龄,也是由母亲将其带到其父亲指配的丈夫身边;同样,我们可以看到华莉丝对其母亲倾诉自己并不想嫁给这个老头的心思时,也是母亲对她说,你必须嫁给这个人。 Kathleen Lennon在《女性主义身体观》(Feminist Perspectives on the Body)一文中指出,身体的规训用于规范社会构建的性别,通常是女性的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女性常常自觉规训自身,以避免惩罚。华莉丝的母亲作为在男权社会规范中成长的成年已婚女性,十分清楚不遵守社会规定习俗的后果,为了不让女儿被社会排斥、惩罚,她积极地引导华莉丝做一个驯顺的女性。

而男权思想的内化不仅仅体现在华莉丝母亲身上,在长大后的华莉丝身上也得到了体现。米利特(Kate Millett)在《性别政治》中认为, 性别关系是一种政治关系,是霸权和支配等因素组合成的权力结构关系。但由于女性内化了男权社会的价值体系,她们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和自然的,以至不能认清压迫的实质和根源(张剑,124)。华莉丝来到英国以后,在英国好友玛丽琳的建议下来到酒吧消遣娱乐。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名叫哈罗德的男子,彼此一见钟情。哈罗德邀请她一起跳舞,她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但当哈罗德尝试去亲吻她的时候,她惊恐地跑开了。在华莉丝所处的索马里社会中,男权统治的价值体系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的所属品,为了彻底拥有女人这件物品,便规定女人必须为其丈夫保持处女之身,而丈夫也必须由父亲指定。华莉丝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当她对一个男性产生好感时,她便对自己无从得知的欲望感到恐惧,而选择逃避;同样,即使3岁时她所经历的迫害性的手术让她的身体时常疼痛,她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在她的意识中,所有女人都应该这样。私有制社会建构下的女性,其身体的主权被彻底夺走,而其身体和意识则是驯顺的。

三、女性团结颠覆他者地位

“无产者说‘我们’,黑人也这样说。他们自我确定为主体,把资产者、白人变成‘他者’。女人不说‘我们’……她们不像无产阶级那样在劳动和利益上是一致的;她们分散地生活在男人中间,通过居所、工作、经济利益、社会条件和某些男人——父亲或者丈夫——联结起来,比和其他女人联结得更紧密”(波伏娃,12)。在波伏娃看来,阻碍女性地位提升的一个重要绊脚石就是女性之间不能像无产阶级和黑人一样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女性分散杂居,更多情况下是认同或服从男权家长制规定的条条框框。而在不愿意接受男权规训的情况下,女性的力量若能团结一起,就可出现权力颠覆的局面。《沙漠之花》中的华莉丝是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12岁的她因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做第四个妻子,在晚上家人都熟睡的时候悄悄地逃跑了。虽然这一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但是没有母亲的支持,她是做不到的。在华莉丝到了外祖母家以后,她的亲戚劝说外祖母把她送回去,她外祖母并没有听从,而是把她留下了:“一个女孩儿万里迢迢的,穿过沙漠来到这儿,一定有她的苦衷。”随后,外祖母将她送到英国一个担任英国索马里大使的亲戚家工作。索马里爆发内战以后,华莉丝又无家可归了。这时她又遇到了英国好友玛丽琳。玛丽琳给华莉丝提供住宿,并帮她找到一份在快餐店清洁的工作,也正是通过这份工作,华莉丝遇到了一位著名摄影师,并一步步成为一名国际知名超模。在华莉丝母亲、外祖母以及好友玛丽琳的帮助下,华莉丝颠覆了服务主体的他者身份,取得自我价值,实现经济独立,重塑了自我主体性。

四、觉醒的身体——重塑身体主权

在《第二性》中,波伏娃认为小男孩通过周围人的言语对其生殖器产生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小女孩则没有,随之而来的就是缺失感与“阉割情结”(14)。而这种缺失感与不自信到了青春期第二性征出现的时候则更加明显。与青春期男孩十分自信的阳刚气相比,月经和身体的发育对女孩来说,意味着其女性气质更加明显了,而女性气质意味着他性和低劣;青春期的少女低人一等只作为一种缺失而被把握……她在向未来迈进时是受伤的、可耻的、不安的、有罪的(66)。电影中的华莉丝在快餐店做清洁工时,被大名鼎鼎的摄影师看中,给了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她很适合做模特。华莉丝听后感到很不安,将名片扔掉以后又捡了起来。她回去以后,任凭好友玛丽琳如何劝说,她只是说:“照相不好。”模特这一职业就是要自信地展示身体之美,而华莉丝所处的社会规范规定她只是一件父亲或未来丈夫的所属品,她一方面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作为低人一等的女性感到羞耻不安,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致使华莉丝对这个难得的机会产生排斥。

福柯在《性史》中指出,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反抗。电影中,华莉丝因割礼后遗症引起剧烈的腹痛被送进医院,一名英国医生在给她检查身体以后,因语言沟通不畅,找来一名索马里的男护士做翻译。这名索马里的男性对华莉丝说:“你不害臊吗?把身体给这个白人男性看。你的母亲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太丢人了!”华莉丝默不作声,委屈地流泪。离开医院后的华莉丝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外祖母,想起了自己赤脚徒步穿过沙漠逃离被安排的命运。她又一次回到医院,接受了治疗,将割礼缝的线拆开了,并在出院以后找到了那个给她名片的摄影师,决定成为一名模特。在医院拆线这一行为打破了只能在新婚之夜由母亲或丈夫拆线的习俗;在形体照片拍摄时,她的身体在镜头面前自在又自然,将自由、自信的身体之美向世人展示出来。拆线并接受治疗,以及形体照片的拍摄正是身体主权重塑的隐喻,此时的华莉丝已经从男权规训中挣脱了出来,她的身体也不再是那个驯顺的身体,我们可以看到此时的华莉丝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

在成为一名国际知名超模以后,华莉丝也真正地实现了经济独立,也正如波伏娃所说:“她可以通过自恋、爱情追寻存在;作为生产者和主动的人……她在自己的计划中具体确定为主体”(543)。获得主体性的华莉丝掌握了自己生活的主动性,她来到美国去找那个在酒吧里彼此一见钟情的男子哈罗德;并在联合国大会上,为非洲千千万万依然饱受割礼之痛的女性发声,呼吁取消割礼这一陋俗。

五、结语

社会建构性别理论是20世纪女性主义文学家、思想家西蒙德·波伏娃的代表学说,她提出:女性并不是生来就是女性,是社会规训、习俗规范强制的产物。在私有制社会中,女性不具有独立人格,只是父亲和丈夫的所属品。《沙漠之花》中华莉丝等女性所遭受割礼就是这一不公平体制下的产物。华莉丝作为具有反抗精神女性的代表,在母亲、外祖母和女性朋友的帮助下,一步步摆脱被男权控制的命运,重塑其身体主体性,并在联合国大会为女性发声。性别角色社会构建之根基深而远,《沙漠之花》中展现的性别社会构建的痕迹也为21世纪推动男女平等的发展提供进一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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