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变奏曲”

王纯

小时候，一件衣服必定要我们姐妹三人都穿过。我是大姐，有机会穿新衣服。我穿小了二妹穿。轮到三妹穿了，衣服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她每次都噘着嘴很不情愿。那次我穿上一件的确良碎花薄衬衣，两个妹妹羡慕得两眼放光。不过她们的眼神即刻就黯淡下去———轮到她们穿时衣服就旧了。那件衬衣，渐渐被洗得褪了色，而且袖口都磨破了，母亲只好补袖口。三妹气鼓鼓地说：“我不穿补丁衣服！”母亲补着衣服，头也不抬，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谁家不是这样？”三妹爱美，穿上了旧衬衣，怕被人看到补丁，总喜欢把袖子高高挽起来。可她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更惹来同伴们的嘲笑。她回到家哭着把衣服一摔说：“我不穿舊衣服了！”母亲不吭声。第二天，三妹又穿着旧衣服出门了。

我上初中后，经常会穿城里表姐淘汰的旧衣服。那时候城乡差别巨大，表姐的旧裙子到了乡下就像公主的华衣一样，惹来大家的艳羡。那次我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立即成了焦点，伙伴们围着我，众星捧月一般，我享受着无限荣耀，幸福极了。农村人的衣服缺乏色彩，一点美丽的色彩就像是严冬后的一点春色一样，给人惊喜。每次母亲带回一包旧衣服，我们姐妹三人立即扑上去，一件件试穿。有的衣服二妹和三妹能穿，她们就兴奋得蹦高。三妹穿上一件合适的短裙，开怀大笑，忍不住拉着裙角转起圈圈。晚上睡觉的时候，三妹还要抱着裙子睡。睡梦中，她的嘴角有满足的笑容。

转眼间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母亲从城里带回的旧衣服越来越多，可是我们的兴趣却越来越淡。那时我们的生活水平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提升，大家都有条件经常买新衣服穿。而且随着城乡差别的缩小，农村人也看到了缤纷的世界，穿上了多彩的衣服。直到有一天，三妹对母亲说：“妈，以后你别往家带旧衣服了，现在没人穿了，新衣服都穿不过来呢！”母亲愣了一下，点点头。

去年，母亲收拾了一大包小孩穿的衣服，说：“这些衣服有的就穿过一次，很新，你表弟的孩子还小，咱们把这些衣服送给他们吧！”三妹赶紧拦着母亲：“妈，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小时候吗？时代不同了，给别人送旧衣服就是笑话人家呢！”母亲只好作罢。

如今我们穿的衣服更新换代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一件衣服，穿过几次就被淘汰了。而且人们穿衣服，更加讲究款式和质量，穿出品质才能体现穿衣的层次。二妹说：“运动装一定要买品牌的，穿着舒服，还有像样的款式。”三妹说起各种服饰品牌，更是如数家珍。她隔三差五买新衣服，理由很充分：“一件新衣服能带给人好心情，花多少钱都值！”人们穿衣服不再仅仅是为美观，而上升到了更高的精神层面。

穿衣“变奏曲”，演绎的是时代发展的历程。社会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愈发缤纷多彩。我们的衣服，也以更加缤纷多彩的形式展现着时代的特色。

选自《联合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