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疯女人”与“房间里的天使”
——《屋顶丽人》中的两种女性角色对比
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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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1910-2013),英国女作家,被誉为是继弗吉尼亚·伍尔夫之后最伟大的女性作家,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并于2007年摘得诺奖桂冠。莱辛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其代表作有《野草在歌唱》《金色笔记》。
《屋顶丽人》这篇短篇小说发表于1963年,收录在短篇小说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中。该故事发生在酷热难耐的伦敦,三个工人在屋顶工作时看到了一个晒日光浴的几乎全裸的女人,任他们怎样吹口哨跺脚咒骂挑逗,丽人都无动于衷。经过了近一周的无声的较量,最终三个男人悻悻离开。
该小说简单的情节结构之中有深刻寓意,非常值得研究。学术界对此篇文本的研究有很多,有从二元对立角度来入手的,如《二元对立视角下的〈屋顶丽人〉》(徐俊红2014)和《从二元对立看小说〈屋顶丽人〉》(戴端2013);也有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发角度出发的,如《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下的〈屋顶丽人〉》(康佳佳 2013);或从功能文体学角度分析,如《及物性系统与人物形象的塑造——莱辛〈屋顶丽人〉的功能文体分析》(张凯杰 2014);也有人独辟蹊径,从认知诗学方面来分析文本—《“感知与发现”——认知诗学视野下的〈屋顶丽人〉》(李佳 2017)。
但是女性主义理论仍旧比较适合该小说,因为其发表时正值第二次女性主义浪潮,莱辛在该篇小说中探寻了女性的两种角色—传统的“房间里的天使”和“阁楼上的疯女人”。通过小说我们能够对于女性真正的角色和定位产生深思。
二、女性的两种性别角色
古往今来,女性为了争取性别平等进行了数百年的抗争,这些抗争经验逐渐形成了女性主义理论。女性主义认为父权制是压迫女性的源头。父权制也叫男权制,它通过强化传统的性别角色从而赋予男性以特权。而传统的性别角色中,男性被塑造成高尚、理智、英明、果断等等正面的角色,女性拥有的品质一般是感性、软弱、母性、优柔寡断等。
女性作家对女性角色的探讨一直都存在。在传统的文学作品中只有“好女人”和“坏女人”两种角色分类,比如“白雪公主”和“邪恶的继母”,“睡美人”和“恶毒的女巫”。这两种身份来自于父权制的暗示,即女性如果接受父权制授予她的传统的性别角色,她就是“好女人”;若不遵从父权制的行为规范和思想道德要求,她就被称为“坏女人”。前者又被称为“房间里的天使”(伍尔夫),后者被称为“阁楼上的疯女人”(吉尔伯特,古芭)。
三、“阁楼上的疯女人”
在一般文学作品中违反了父权制行为规范的女性—或者外表前卫大胆,或是思想行为出格挑逗,都会得到悲惨的下场,因为她们不配得到男人的尊重。但是在小说《屋顶丽人》中,这位行事大胆,做派先锋的“疯女人”却在和男人的对峙中获得了胜利,捍卫了自己的权利。
衣服象征着父权制对女性身体的压制,传统的女性服饰的设计目的多半是为了烘托女性的身体曲线,以取悦男性。但这就导致了对女性身体的改造和束缚,如文胸、紧身衣和三寸金莲。而小说中,“只见她胸部裹着一条红色围巾,穿着一条红色比基尼裤。”丽人摆脱了象征着传统束缚的衣物,用简单的围巾代替传统衣物这一举动,“象征着她追求女性身体的解放以及回归本我的努力。丽人通过解放身体成为自身的主人,从而建立起女性主体。她摆脱了父权制度强加在女性身上的限制。”(刘珊,蔡奂 2015)
丽人不仅在衣着服饰上追求解放,她的行为也十分前卫。在晒日光浴的同时,丽人还在看书和抽烟,这两种行为都是父权制所不容的。在传统的道德观念里,“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明理是男性的特权,女性思想越简单越好,懂得太多动摇父权制的统治。所以父权制极力宣扬女性在智力上生理上是弱于男性的,男性对比女性天然是有优势的。同时丽人抽烟这一行为是彻底地入侵了男性的领地。千百年来只有男性才有资格抽烟,抽烟的女性被认为的堕落的、肮脏的、放荡的和不可救药的。丽人在享受男性的特权,她用自己的行为反抗着父权制的压迫。
四、“房间里的天使”
与“阁楼上的疯女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间里的天使们”—浇花的女人、斯坦利的新婚妻子和普利切特太太。后者温柔、谦逊、充满母爱、热情。她们无欲无求,只想打理好家务,侍奉好丈夫和孩子。这种符合传统家庭观念的女人自然受到了父权制的吹捧和赞扬,她们被困在“房间”里,没能摆脱家庭束缚和父权制的压迫。
第一位是在屋顶下穿着印花裙浇花的女人。她一边在房间里做着家务,一边等待丈夫孩子回家吃饭。她拥有“天使”必备的美德—善良,所以当斯坦利打趣说他比花更需要水时,她催他们去楼下的酒吧喝一杯。她完全符合父权制设定的角色—一位好妻子、好母亲。
第二位是斯坦利的妻子。斯坦利有很强的控制欲,认为女性是男性的所有品,女性就应该像他的妻子一样老实呆在家里,为他服务。所以当他看到几乎全裸的丽人时,联想到自己妻子,坚定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允许妻子做出同样的举动。因被丽人拒绝而产生的焦灼感和挫败感在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是很“温顺”、对他言听计从的时候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很明显,对于斯坦利来说,他的妻子只是他的一项私有财产,一个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有思想有欲望的人。
第三位是普利切特太太。当她请正在屋顶干活的斯坦利和工友喝茶时,斯坦利便与她打情骂俏以验证自己的男性魅力,满足其自尊心自信心,伴随着他数日的纠结、挫败和愤怒的心情随着与普利切特太太的调情逗乐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此处说明父权制对男性和女性有着绝对的双重标准—女性必须忠于男性,而男性却被默许不忠。
五、结语
多丽丝·莱辛的小说中塑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第一类是屋顶上晒日光浴的丽人,她是新女性的代表,她因种种不符合父权制规范的举动被男性视为“阁楼上的疯女人”。然而面对三位工人持续一周的骚扰,丽人视若无睹,冷漠处之,换个地方继续晒日光浴、抽烟和看书。这一系列动作和姿态是对父权制的一种无声挑战。她的种种举动说明她已经勇敢的杀死了“屋中的天使”,走出了“屋子”去追求知识、自由和对自己命运的掌控。
而与丽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位传统女性。在父权社会里,男女地位是严重不平等的,并且女性永远是被动的处于劣势的一方。男性制定道德标准,而女性应该无条件地服从和遵守,女性只能做“房间里的天使”,为家庭奉献服务一生。我们为丽人的勇敢叫好,同时也对三位传统女性充满同情。希望有更多读者在读完作品后对女性的角色和社会地位有更深入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