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云的故里(组诗)
2019-11-13罗广才
◎罗广才
接近一条河流
和很多生活在海河边运河畔的天津娃娃
一样
常对另外一条河流粼粼的碧波遥望凝神
引滦入津,作为名词
从年龄上是我的兄弟
是我记忆里的一包茶叶一片欢腾
倒影的杨柳万亩良田
汗渍和血泪干裂的缝隙
一条河流远离群山远离草原
日夜兼程。让苦涩变成回甜
变成比群山间的回声更旷远。
一条河,和一座城市的命运血肉相连
制造无数报答的时代我们遇到
满大街的河流满大街的孩子
感恩的遗忘的匆忙甚至麻木的孩子
都没有阻拦一条河流义无反顾地奔流
在引滦入津工程中远走的的二十一名烈
士
具体的名字、籍贯、年龄没有统一的记
载
这个数字是明确的,纪念也是明确的。
尘封的真实在叹息中陆离
碎片时代里的闭塞远远不如
一条古老河流的四通八达
我们曾饮用的原来是山泉水
广袤的草原。红柳树下穿越淤泥和石头
一汪水自山间低头涌动
静静汇入地下涓涓北上
曾经自由无羁的滦河听从远方的呼唤
带着她金属的颤音流经一望无际的平原
让一个时代隐退。苦和咸涩的时代。
我们曾饮用的原来的是山泉水
装满甘甜。在三级跳坑里习惯了趟水的
童年
无法想象山谷的阔达和空气中弥漫的花
香
只是常在茉莉花的茶香中
幻想有关无关的爱
就像邻居宋奶奶从漏风的嘴中笑出来的:
“自来水腌咸菜”还是不能忘啊。
枯竭的母亲河被触动的血肉之躯
我的滦河。无法冷却的真诚还会一跃而
起
没有多少等待是无效的。
三十三年了,有谁的而立之年还黄沙泛
起
因爱而痛而默默无语。
我的滦河。还在稀释着我们太多的追求
中的迷茫
一直没有停止过奔跑的我们
此刻被奶姆召唤而来
看看滋养我们的滦河源头
是它的童年还是暮年
是跌落还是勇往直前
我的滦河,从感恩到忧郁是否来历诡秘
我的滦河,我的诗句回流到当初的咸涩
是否能有一种安慰从您走向我?
是否能有一种补偿覆盖榔头沟的黄沙
有梦。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幻化为一滴滴
水
坐在滦河里,一路奔驰返乡,该有多
好。
这个村庄很朝阳
地图上找不到叫西营坊西红旗的自然村
也无法计算370户农家因稻改旱
3000亩地损失了多少。
“打打工,想想辙,为了北京的潮河”
村民如是说。
山野中的村庄守候着
流经此处五公里的潮河
在风吹草低不见牛羊的村庄
在长鸥盘旋赤麻鸭过冬的村庄
一棵黄芩草泡醒的春天
弥漫到密云的时候
已经花开四季画卷百里
村庄里有街舞。有鸡鸣和短信传书
村庄的稻香在遥远之外
转包出土地的村民虚无得像流行歌手
唱爱唱情唱潮河水清清里的自己
唱着唱着潮河宽了起来
高尚如果是名词自觉就是动词。
一座村庄心中的大河眼中的北京城
则是词语静默的内存。
放飞的利益握牢的担当
顺着五公里河道优雅蜿蜒
真想告诉远方
——这个村庄很朝阳。
在白云的故里
西宁通往德令哈的路上
蓝天是白云打开的一扇扇窗口
如此久违白云的故里
托起太多草原的忧伤
羊群是云朵撒下的一粒粒芝麻盐
云朵是蓝天披上的一层层羊毛衫
比起漂泊的云朵,
我的生活还是比较坚实
比起被包裹的蓝天
我还是拥有自由的
比起悠闲的羊群,我从来就和它们一样
不缺少一只狼的窥视
婺源行
诗人们也是从南昌出发的,不是去革命
相遇婺源还在开放的
那一片片菜地的花海。
美丽的景致往往需要跋山涉水
而我更习惯如期而来。
很少深入其中
怕轻易流连成久违的故乡
擦肩而过不留花香,也无鸟鸣。
此刻诗人当空。
瑟瑟春风十里
绿水青山油菜花海片片都是卡丘的
卡丘得桃红柳绿。
杨北城的笑容像朵花
每天都准时开放。
“白云悠悠醉繁枝,朵朵暖花送三月。
还是十年油菜痴,谁家娘子伴春晖。”
有些思绪像这顶出镜头的油菜花
独自走开了
割不断的春风
摇曳不止的妖娆:
你的油菜花海。
在花海
每个男人都有春风飞度于
花海绕青黄的浪漫
我在此经过
总有一些人或隐或现
总有一种花开悄悄地被淹没
在不开花的空地总会站着
几位得意洋洋的男人
对于已经很快乐的他们来说
这是事不关己的春天。
只得低下头来记录
油菜花的丝滑稠密
身后油菜花灿灿
再远处一定会有泪流满面的人
多想在很多年以后
当这片花海依旧载着春风摇曳
镜中人还是不悲不喜立地站在这里
指指点点,左顾右盼
欢呼雀跃吧,举手示意吧
为这片花海点赞吧
因为此处无余生……
远山不远,花开还是一年一度
而画中人终会远行
无法像油菜花那样在来年复活
人,难以草本一生。
像站在高处,矮得更深
一只隐形的小舟
已轻轻划过这平静的河流
画外人的波澜早以被望眼欲穿。
婺源太美
而我就要离开
大地之书翻到此刻——写给诗人杨牧先生的故乡:渠县
从四川渠县到新疆
诗人杨牧是带着大红花漂泊的
从九河下梢到渠江
我是捧着红色请柬来拜谒的
坐在渠江镇一小2017年的深秋
杨牧先生已在故乡。我在他乡
默念“我是青年”,这是我吟诵多年的
经典。许多时候淡化了僵远的时间。
多少爱恨情愁,像那漫飞的蒲公英
在发梢间完成它的消失。
沿着汉阙的标点,顺着龙潭的标音
念出大巴山峰峦叠嶂的平声
念出古之賨国雄浑的扬声
念出渠江碧波洪流的去声
念出从一碗水到万寿桥妙趣横生的入声
来时,面对的是故纸堆
停留,对面是一个天下
大地之书翻到此刻已一目了然。这一页
还有渠江不动声色的流淌
还有飘远又飘回的那些苍茫
在沙沙作响
还有许多苏醒
沿着碎石路走回
似乎总有很多无形资产
但还能有多少无情的岁月
等多久都在等的,你的渠县
作为异乡人,时时都想翻动
封底或封面。因为在渠县
“我曾喝过我战马的血浆”
让我像饥饿的鸟儿一样
在渠县的上空疲劳地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