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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旅程

2019-11-13伍欣欣

北极光 2019年5期
关键词:李峰国光白文

⊙伍欣欣

33

王西是第一次来蓝天酒吧。在此之前李峰跟王西说过,但王西一直没来,要不是李峰在这一段时间给王西那么大的帮助,她是不会来的。王西很清楚没有李峰的帮助,她的雪花经贸公司是不会这么顺利开业的,李峰帮她办了好多难办的事。王西不想跟李峰走得过近,也不想得罪李峰。李峰今天晚上让她出来玩,她要是不出来,李峰肯定会生气,王西为了不让李峰生气,为了维持现有的关系,才跟李峰来到蓝天酒吧的。

蓝天酒吧里人不多,气氛是很好的。王西跟李峰一进来,就有服务小姐迎过来,李峰让服务小姐去忙别的了。他问王西到单间,还是在大厅,王西说在大厅挺好的,她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看大家跳舞是一种不错的享受。他们在大厅里找了一个座位,服务小姐给他们送来了饮料。

焉国光走过来时,王西大吃一惊,她不自主地站起来了。

焉国光也一怔,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焉国光是一个在社交场合上周旋惯了的人,应付突发事情还是有经验的,他说:“你坐,你坐。”

王西机械性地坐下,眼睛还是看着焉国光。

李峰看了看王西,又看了看焉国光说:“你们认识?”

“我们见过面。”焉国光看了一眼王西说。

王西没说话。她在蓝天酒吧里遇到焉国光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一直认为焉国光让检察院抓走后还没出来呢,就算她知道焉国光从检察院出来了,也想不到焉国光会跟李峰在一起。李峰一年前不过是渤海市场上一个卖活鱼的小商贩,而焉国光一年前已经是望海镇的镇长了,两个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王西还是清楚的,可是一年后,他们在一起却成了朋友,这能不让王西吃惊吗?

焉国光毕竟是一个久在社交场上的人,他看王西和李峰在一起,不好多说,就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西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事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王西当然想找焉国光了,就是怕找不到,她想要回她送给他的那一万六千元钱。她现在就想要,可又一想,还没弄清楚焉国光跟李峰的关系呢,等弄清楚了再要也来得及。现在说出来不好,只要找到了焉国光就好办,她接过焉国光的名片细细看着。焉国光走了,王西对李峰说:“他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李峰肯定地回答。

王西又重复了一下说:“你的朋友?”

“嗯。”李峰被王西问得不知所措。

王西没有心情再坐下去,她总想着她那一万六千元钱的事,她问李峰怎么会认识焉国光的?李峰一笑说,想在社会上混,不结交一些像焉国光这样的腐败分子怎么行。王西对李峰也怀疑起来,她觉着李峰更神秘莫测了,她执意说身体不好要回去,李峰要用车送她,她没让。

李峰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就知道是楚风打的,他说:“什么事?”

“丁小姐要货。”楚风说。

李峰说:“明天不行吗?”

“丁小姐急着要。”楚风说。

李峰看了一下表说:“都几点了,疯了吗?”

楚风没说话。

李峰说:“我这就过去。”然后就关了机。他看了一眼王西,摇一摇头。

王西本来就想走了,这正是个机会,她说:“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焉老板,你来送一送王小姐。”李峰叫站在不远处的焉国光。

焉国光走了过来。

王西看了一眼焉国光,没有说客气话。李峰让焉国光送王西,这正好符合王西的心意,王西想找焉国光还找不到呢,这回焉国光自己送上门来了。王西从焉国光的表情中找不到焉国光害怕的一丝表情。焉国光走到王西的面前对王西说,我去开车,就先出去了。王西走出蓝天酒吧,站在街边等着,她此时的心情,就跟这灰色的夜空一样复杂多变。焉国光不一会儿就开车过来了,他把车停在王西的身边,让王西上车,王西也没客气,就上了车。

焉国光开动了车,说:“你的工作解决了吗?”“焉镇长不给办,解决得了吗。”王西现在不求焉国光了,也就不在意对焉国光的态度,她的话中带有十二分对焉国光的不满意。

焉国光叹息了一声说:“不是我不给你们办,我是没来得及给你们办,你们也许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没来得及给你们办,就出事了,出事前我找你们又找不到。”

“你现在给李峰干?”王西虽然没问李峰焉国光是不是给他干,但从李峰和焉国光两个人说话的态度上,王西看出来焉国光是在给李峰干,不然焉国光不会听李峰的。

焉国光说:“我是保外就医出来的,我的工作没有了,李峰让我帮助管理蓝天酒吧,我认为可以,就来了,人活一辈子说不上怎么着。”

王西在想着她那笔钱的事,她没马上说,她想看是不是焉国光给忘了。

焉国光从身边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王西说:“这是一万六千元钱,你数一数?”

“你还记着。”王西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钱看了一眼,没数,把钱又放回信封里了,她认为焉国光给她,就不会少给。像焉国光这种人跟普通人还是不同的,她现在不怕焉国光了,因为焉国光不再是镇长了,就算他是镇长,她也不怕,因为她不再有事求他了,更何况焉国光现在还听李峰的呢。

焉国光说:“拿了人家的钱,哪会不记得,钱是不能乱拿的,拿了就要办事,要么就别拿。”

“你们当官的都这样?”王西说。

焉国光说:“基本上是,也有拿了钱,不给人办事的,但那种人不多,至少我不是那种人,我是一个办多大事,收多少钱的人,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

“你是对的。”王西说。

焉国光说:“你跟李峰很熟悉吧?”

“老朋友了。”王西说。

焉国光说:“往哪边拐?”

“往右。”王西指着,焉国光把车开进了一个转弯处。车一过转弯处,王西就到了地方。车停下,王西下来,她没让焉国光下车,只是说:“谢谢你。”

“我走了。”焉国光在车上说。

王西进了屋,把门关好,从信封里把钱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失去了一年多的钱,重新又回到自己的手中,不敢相信,她的精神处在兴奋中。

这一夜,王西睡得很熟,好多天没睡这么熟的觉了,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透过窗户照在脸上了,睁了睁眼睛,还是不想起,但她还是起来了,她要去找白文良把钱还给他。这钱是白文良从白文雪家借的,现在要回来了,就要给白文良,让他还给白文雪。王西要在纪虹去公司前给白文良送去,不能让纪虹看见,要是让纪虹看见,又会弄出想不到的事来。王西没吃早饭,就到风海通讯公司去找白文良了。

白文良被门铃声叫醒,开了门,他一看是王西就说:“你来干什么?”

“不欢迎我?”王西说。

白文良不高兴地说:“欢迎。”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一不欠你的,二不该你的,你少给我小脸子看。”王西本来心情是不错的,没料到白文良会对她如此冷漠,她后悔自己来,她不应该来,她应该给白文良打电话,让白文良自己去拿。她走进去,白文良也没一句客气话。

白文良是在生王西昨晚跟李峰走的气,他气了一整夜,他认为跟李峰走的人都不是好人。王西对他说过李峰,他记着,他说:“你一大早来这里有事?”

“我昨天遇上焉国光了,那一万六千元钱,我要回来了,你还给你姐吧。”王西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那个大信封。

白文良心想焉国光不是被抓走了吗,抓走了王西到哪里见他?再说,昨晚他亲眼看见王西上了李峰的车,她跟李峰出去的,怎么又见到焉国光了,白文良不相信地看了王西一眼说:“你见到焉国光了?”

“你不信?”王西说。

白文良说:“我当然不信了。”

“不信算了。”王西看白文良不相信她,她也不做解释。

白文良说:“你昨晚不是跟李峰走了吗?”

“我跟谁走你管得着吗?你没有权力来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王西想白文良怎么会知道她跟李峰走的呢,难道说他是在跟踪她?

白文良说:“你跟谁走我可以不问,这钱是哪来的?这钱也是李峰给的吧?我不要,你拿走!”

“白文良,你说话要有点根据,你别信口开河,你别靠自己的想象来胡说八道。你要对你说出的话负责任。”王西看出白文良怀疑她跟李峰有不正当关系。

白文良说:“李峰为什么给你钱?我就不相信平白无故的他就给你钱,如果他这样,除非他是个白痴。”

“他想给,我也想要,你没权力问。钱我给你送来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王西火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白文良看王西生气走了,他穿上外衣准备把钱存到银行去,他不能让纪虹知道,要是让纪虹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纪虹走进来了,伸个懒腰说:“早晨出来转一转真好。”

白文良慌了。

纪虹走到柜台前,见上面放着一个大信封,就打开了,她一看里面是一沓钱,转过头说:“文良,这钱是谁的?”

“王西送来的。”白文良直说了。

纪虹一听是王西送的钱,神情紧张地说:“她给你送钱干什么?”

“我们来海渤时,从我姐家借了一万六千元钱,把钱送给了望海镇的焉国光,让他帮忙找工作,他没办就犯事了。一直没找到焉国光,钱也一直没要回来,刚才王西来说她见到焉国光了,钱要回来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不说焉国光被抓起来了吗?抓起来王西怎么会见到他呢?”

“焉国光是被抓起来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没问王西在哪见到焉国光的?”

“没问。”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想不可能是焉国光给王西的钱,王西就算是在看守所见到了焉国光,焉国光也不会把钱还给她,这些当官的人,心黑着呢,钱只要到他们手里,你就别想要。”

“不管他了,反正钱是要回来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王西现在也有钱了,她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也够生活用的了,她是不是想跟你和好?把送钱作为一个接触的理由呢?文良,我跟你说,你别跟她来往得太多,你跟她来往得太多,我会生气的。我看这钱不是焉国光给的,而是她自己给你的,文良,你可不能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呀!”

“我跟她就这样了,她又有人了。”白文良说。纪虹说:“谁?”

白文良又不想说了。

纪虹就是想得到王西这方面的消息,只有这样白文良才会死心塌地地爱她,她说:“你说王西又跟谁了?你告诉我好吗?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今天就跟你没完,你今天就别想得到安静。”

“李峰。”白文良不得不说出来。

纪虹转了转两只大眼睛,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个人,她问:“李峰?李峰是干什么的?”

白文良没说话,他不想说下去。

纪虹央求说:“李峰是干什么的?你说呀?”

“一个流氓。”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胡说,我不信王西会去找个流氓!你是不是看王西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你嫉妒人家,就说人家的坏话,你如果是这样,我就生你的气了,我不喜欢小肚鸡肠的男人。你跟王西虽然分手了,可你们毕竟有过一段在一起难忘的日子,如果你这样对王西,将来也会这样对待我,我要是跟你分手了呢?”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看我。我说得没错,他走私香烟,他是市场上的混子,你说他不是流氓是什么?”白文良说。进来一个买手机的顾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白文良去给那个人拿手机,那个人看了看没买,就走了。

纪虹猜测着说:“王西不会是让李峰给包下了吧?要是那样,你就更不能跟她接触了,没准哪天就得性病了。”

“你胡说些什么。”白文良不想听纪虹说这话,他说王西的不好行,要是别人说王西的坏话他就生气。

纪虹不服气地说:“我没说错,我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好多外地的女孩子来到渤海找不到好的工作,就干这事,你没看到渤海一条街上的美容院吗?名字是美容,实际上都是干这个的,要是你不信,你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说得对行了吧。”白文良还是不想说下去。

纪虹看白文良一脸的不高兴,也不说了,她话题一转说:“文良,晚上我爸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你准备一下吧。”

“去吃饭还用这么认真么?”白文良说。

纪虹说:“文良,你认为你是谁?我们家到现在为止已完全接受你了,你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你要知道让他们接受你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呀,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我是多么不好办?你要理解我。”

“我理解你,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说现在要准备什么,咱们就准备什么。”白文良现在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了纪虹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到纪虹家吃饭,在这方面当然是要听纪虹的了。

纪虹高兴地说:“这还差不多。”

“你说带什么礼品比较好?”白文良问纪虹。

纪虹说:“不用带礼品,只要你在场面上做得好一点,比买任何礼品都强,你要是让别人看不上,买多少东西也没用。”

“我第一次到你家去,空手是不好的,虽然你家有,你爸妈不在意,但我是不能这么做的,我要是空手去你家,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这是礼节上的事,不是东西多少的问题。”白文良说。

纪虹在这方面认为自己不如白文良,她说:“好,听你的,你买东西,我付钱行了吧。”

白文良买东西要自己付钱,纪虹不让,他一看不是他付钱,就多买了一些东西。纪虹的父亲对白文良的印象是很好的,说话也亲得很,白文良认为纪虹的父亲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一点也不显老,白文良在纪虹父亲身上找到了关爱。

纪虹的母亲做菜,这是白文良和纪虹相爱后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也格外重视。纪虹的母亲原来是反对他们恋爱的,现在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态度上也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过去的影子一点也没留。

纪虹忙里忙外的。

白文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对纪虹的父母说的每一句话,都落落大方,礼貌有加。他主动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个人工作简历,只是没说来渤海的真正原因,跟谁来的,他把这个省去了,他不是不想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说,说了会影响大家的心情。只要他跟纪虹说明了,就行了,他不说也不是欺骗纪虹,因为纪虹一开始就知道。

纪虹的父母表面上看是不在意,也不问,实际上却听得认真,把白文良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在听完白文良说过他家的情况后,纪虹的父母说起自己女儿的不足和缺点,他们说家里就纪虹这一个孩子,小时候惯得不得了,任性得很,让白文良多帮助她。

纪虹在一旁插话说我是一个完人,不用他来帮,只有我来帮他。

纪虹的母亲说我们不能跟你们一辈子,你俩的路还长着呢,遇上事还要靠自己。

纪虹的父亲说人的一生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是最重要的,没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事业是很难成功的。

白文良也是这么认为,他想人活着就要找一个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共度一生。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仍是恩爱,他也想这样。正是为了这样,当初他才放弃公职,跟王西来渤海的,但在渤海他没找到与王西爱的接触点,爱情的火焰没能继续燃烧,他们分手了。也是在渤海,他认识了纪虹,让他点亮了又一支爱情的火把,他真的希望他跟纪虹的爱情能永恒。

这是一次成功的家常饭,每个人都很满意。

白文良走时纪虹出来送他,两个人心情都很好,他们就谈到了结婚的事情上。

纪虹一出家门,就依偎在了白文良的怀里,陶醉似的说:“文良,到时候我非要把婚礼办得大气一点,让大家知道我嫁给一个多好的新郎,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多么幸福。”

“你到时可要给我生一个漂亮的儿子呀!”白文良说。

纪虹用手捶打着白文良说:“你真坏,你真坏。”

“你不想做妈妈吗?”白文良跑着,不时地回过头。

纪虹追不上白文良,就坐到地上,不走了,她说:“你跑吧,你跑吧。”

白文良回过身,走到纪虹的身边,伸出手拉纪虹说:“起来。”

“你把我抱起来。"纪虹撒娇说。

白文良抱起纪虹。

两个人继续走着。

纪虹说:“文良,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喜欢。”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不喜欢男孩,我喜欢女孩,我要生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让她长大了当歌星、影星。”

“你最好生多胞胎,生五六个,让他们干什么的都有。”白文良说完就跑。

纪虹追着说:“文良,你坏死了,你把我当成什么啦?我是猪呀!”

两个人在街上追赶着。

纪虹过了一会儿说:“我不想结婚就生孩子,结婚就生孩子会影响生活质量,我要跟你出去旅游,咱们去看天山,去西藏,去内蒙古大草原,玩够了再生孩子。”

“我也不想结婚就要孩子,中国人太传统,结婚就生孩子,不生孩子就好像得了不孕症似的,也不管生活得好不好,就生,生出来就不管了。生孩子,就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环境,让孩子有一个良好成长空间,如果做不到这些就别要。”白文良说。

纪虹说:“看不出你还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呢,你说,我们将来的孩子应该像谁?像你,还是像我?”

“最好取我们两个人的优点。”白文良说。

纪虹说:“美事都让你想到了,到时看你的本事了,关键在男人身上。”

“女人也很重要,孩子的遗传基因像母亲的也比较多。”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合格吗?”

“合格。”白文良在纪虹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们走在回公司的路上,说了一路,话题也都是夫妻生活方面的,这个话题越说越热,越说越入心。

“女人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吗?”白文良说。

纪虹说:“不是不在意,只是不完全在意。”

“你是说也在意,是吗?”白文良说。

纪虹说:“当然在意了,我就在意,你跟王西肯定也有过,你别看我是第一次,我能感觉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开始我回避你就是这个原因。”白文良不否认,他在这方面是诚实的。

纪虹说:“你并没告诉我你和王西发生了性关系,你要是告诉我,我对你也许会改变态度,现在我知道得有点晚了,也就不在意了,但今后你要老实,今后你要是不老实,我是不让的。”

白文良说:“这不能怪我,你没给我坦白的时间,你对我进攻得太快,太猛,你让我来不及坦白,我总不能跟你一见面,就说我跟王西发生了性关系吧,除非我疯了,没疯就不会说。”

“我爱你错了吗?”纪虹说。

白文良说:“你爱我没错,我一定对你好,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你跟王西也这么说过吗?也有过海誓山盟吗?”纪虹说。

白文良说:“你别提王西好不好。”

“你不想听?”纪虹说。

白文良说:“我不想听。”

“你恨王西?”纪虹说。

白文良说:“不是。”

“你还爱王西?”纪虹说。

白文良说:“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纪虹莫明其妙地看着白文良。

白文良没回答纪虹的话。他说不上自己是恨,还是爱,总之他不想听到“王西”这两个字。听到“王西”这两个字,他就会不自主地想到李峰。李峰开车拉王西走了那一幕,让他无法忘掉,他认为王西给他送来的一万六千元钱也是李峰给的。李峰无缘无故为什么会给王西钱?还用问吗,傻子都会想到,想到这儿白文良的心就隐隐作痛,就恨王西,就认为王西是一个贱女人。

纪虹说:“文良,我可以不在意你的过去,但我在意你的现在和将来,你在现在和将来是不可以辜负我的。”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用一生来好好爱你。”白文良说。

纪虹感到了生命的力量,她伏在白文良的身上,脸贴在白文良的脸上,作为爱的交流,心的互换。

白文良把纪虹揽在怀中,摸着纪虹的肌肤。

“我该走了,你送我回去吧。”纪虹说。

白文良说:“住在这儿吧。”

“不行,没结婚我是不能住在这儿的,我爸我妈是不让我在外面过夜的。”纪虹穿好衣服。她理着弄乱了的头发。

白文良一身的疲意,他起来喝了一杯水,然后送纪虹回家,一路上他不说话,只是走着,走得很慢,很有节奏,他回来时在门外看到了李峰。

李峰看见白文良说:“你就是白文良吧?”

“你是谁?”白文良明知故问。

李峰说:“你不认识我?我是李峰。”

“你找我有事?”白文良不想理睬李峰。

李峰看出来了,他没往心里去,他想跟白文良进屋。

白文良走到门口,没进去,转回身说:“有事就说。”

“没事。”李峰说。

白文良说:“没事天也不早了,你会来找我?”

“我只是想见一见你。听说过你这个人,一直没见过,今天就是想见一见你,见不到你,觉也没法睡了。”李峰说。

白文良说:“我想休息了,天都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这人不是挺爱交朋友的吗?”李峰说。

白文良说:“我不认识你,对你没话说。”

“一回生,二回熟,三次四次不就成朋友了,人活在世上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从娘的肚子里面爬出来,你说谁认识谁,不都是在交往中认识的,朋友就是在交往中谈得来的人。”李峰对白文良的态度并不生气,他来时就料到会这样,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白文良说:“今天晚上你来找我,就是想对我说这个?”

“不完全是。”李峰说。

白文良看着李峰,他的神情是紧张的,他虽然是第一次与李峰相遇,但他从王西那里知道李峰这个人的不少劣迹,知道他是一个不好惹的人,也是惹不起的人,他想让自己放松,但还是感到紧张。

李峰说:“你刚才送纪虹去了?”

“我送谁用不着向你汇报吧?”白文良的语气一直是不友好的。

李峰说:“我喜欢王西,她也喜欢我,你不反对吧?”

“那是你和她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白文良说。

李峰说:“白文良,你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两个女人你都爱,两个女人也都爱你,你真让我佩服,不过你跟王西分手是一个好事,对你,对她,对我,都好。你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我和王西的发展是取决于你的。你们的分手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进攻机会,我是要感谢你的。”

“我进屋了。”白文良进屋关上了门。他是一个性急的人,要不是听说李峰是一个混子,他早就赶李峰走了。

李峰来找白文良真的没事,只是他想看一看白文良这个人。他见到了白文良,果然一表人才,在白文良的身上有一种什么力量吸引着李峰。

李峰开车来到雪花经贸公司。雪花经贸公司的门关上了。他摁响了车的汽笛,王西还是第一次听到晚上有人在她的屋外摁汽笛,她睡下了,她从床上下来,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借着车灯看见了李峰。

李峰又摁了几下,见王西没出来,开车走了。

王西躺下就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她想到了白文良,想得最多的还是在渤海这些日子中,她和白文良两个人的转变。

34

李峰回到蓝天酒吧找来焉国光问他过去认不认识王西。

焉国光毫不隐瞒地说出他和王西认识的经过,李峰一笑说:“你们这些腐败分子可真行,谁的钱都收,谁的钱都要,你们真是黑了心。”

“要是当官不如老百姓活得好,活得滋润,就没人当官了,就都去当老百姓了。”焉国光说。

李峰说:“你把钱还给王西是不是因为她认识我才还的?她要不认识我,你就不还了?”

“这可不是,我办事是有原则的,凡是没办成事的,我都退给人家,不论是谁。人家给咱送钱,就是让咱给办事,咱给人家办不成事,就不能要人家的钱。”焉国光说。

李峰说:“你们当官的有没有办不成事,钱也不退的?”

“当然有,人和人不是完全一样的。当官的也是人,也要吃饭,也要睡觉,也要花钱,个人和个人的想法和做事的方式也是不同的。”焉国光说。

李峰说:“你还算是一个有点良心的人。凡是拿钱来找你们办事的人都是些普通人,普通人赚钱是很幸苦的,非常不容易,拿了人家的钱,要是不给人家办事,就是伤天害理。”

楚风来了。焉国光看楚风来了,就走开了。楚风说:“丁小姐又来了,说要买货。”

“这位丁小姐是不是玩枪玩疯了?照她这样玩下去是容易出事的,不卖她了,你就说我去上海了,让她等一等再说。”李峰对这个丁小姐真是生气,他真后悔把枪卖给她。

楚风说:“丁小姐看见你了,不卖她不好吧?”

“那就卖给她这一次,下次不行。”李峰说。

楚风说:“我看也不能再卖给她了。”

李峰跟着楚风从酒吧里走出来,他看到丁小姐装成没看见似的,他不能再给丁小姐好脸色看了,他要让丁小姐看着他的脸色来做事,不能在他面前随随便便的。

丁小姐还是原来的样子,见面就是一脸的笑容,说话也直接,她说:“李老板,找你可真难,买你的货真是不容易,这么做生意,你就不怕赔了本?”

“丁不姐,你用得也太费了,照此下去,我就要改行了,这碗饭就真的吃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存心要砸我的饭碗?”李峰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丁小姐说:“李老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来买你的货,不是对你的支持吗?你还不欢迎?要是没了用户,你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要都是像你这样的客人,那就坏事了,卖出去一支枪,用上几十发子弹,子弹都卖出去了,枪谁还要?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了吗,一支枪只带四发子弹,你都用多少了?”李峰说。

丁小姐说:“今后我会节约点。”

她把子弹壳交给楚风,李峰才给丁小姐子弹。

丁小姐走了。她不是买枪玩的,她是在做一件想了好久的大事,这一段时间一直是在准备中。她要用枪来了结她跟郭伟的爱恨情仇。

郭伟应丁小姐之约来到黑月亮美容院。黑月亮美容院是丁小姐自己开的。最初丁小姐是在这个小美容院打工,在她认识郭伟后,郭伟帮她买下了这家美容院。美容院虽然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典雅,生意还是不错的。郭伟好久没来这里了,显然是有点陌生了。他一进美容院,就看着墙壁上的画,他被这幅画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丁小姐会这么做。

丁小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你还满意吧?”

“你把它摘下来。”郭伟说。

丁小姐说,“你不跟你老婆离婚,我就不摘。”

“你这不是在逼我吗?”郭伟说。

丁小姐说:“你说得正相反,不是我逼你,而是你逼我,你要是不离开我,我才不会费劲把它挂上呢,你要知道挂上去要好几个人才行,不仅要有胆量,还要有力气。我是一个女人,有胆量,但没有力气,我是找了好几个朋友来帮忙,才把它挂上去的。”

“你这人太自私了,你只为你着想,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你不是爱我,你是在坏我,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对你会有什么好处?你坏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你最好再想一想,不要过于冲动,一时的冲动会做出让你后悔一生的事来。”郭伟想说服丁小姐,让她放弃对他的纠缠。

丁小姐说:“你不自私,你玩了我,还跟你老婆好?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女人,亏你还能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你说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我要是你肯定是活不了,你这边睡着我,那边睡着你的老婆,你也能睡着?”

“你到底让我做什么,你才会满意,才能达到你的要求?你说吧,除了离婚的事之外,我们都可以商量,我也都会认真考虑。”郭伟不想激怒丁小姐,他做着让步,他希望他的让步能使他跟丁小姐的事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

丁小姐并没有因郭伟的让步而原谅他,丁小姐也没有改变她原来的打算,她还是坚持着她的要求。她冷笑了一下说:“这可让你说对了,我没别的要求,我就是让你跟你老婆离婚,跟我结婚,除了这个再没别的要求,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你就不能改变一下,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郭伟是不可能跟丁小姐结婚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要跟丁小姐结婚,只是想跟丁小姐玩一玩,开一开心。玩过了,并没使他开心,反倒惹上了麻烦,他给丁小姐钱她要了,但丁小姐没因收了他的钱就罢手,丁小姐要和他结婚,他不同意,又说不服丁小姐,他又怕丁小姐把事情说出去,一直就这样拖着。

丁小姐说:“我不能改变。”

郭伟不说话,他看着丁小姐,他的目光带着仇恨。

丁小姐说:“你老婆来砸我的店,你知道吧?我想你肯定知道。你老婆可不是一般人,她会向你说她砸我店的高兴心情。今天你来我这里你老婆不知道吧?我想你肯定不会告诉她,但是我帮你告诉她了,她也该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想把事情搞大,不把事情搞大,搞得满城风雨你就不安心?你就不满意?你就不肯罢休?我告诉你,你要对后果负责。”郭伟刚才心平气和的样子没有了,他开始暴怒起来。

丁小姐说:“我爱你,只要你跟我结婚,我就没有别的要求,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是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女人,我做这事,当时是没办法的,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我要得到你的爱。”

“我没有对不起你,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还不满足。没我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今天的生活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你要珍惜,你不要再逼我,如果你还爱我,你就别再提这件事了,我是真的不想听了,我很烦提这件事。”郭伟看丁小姐冷静了一些。

丁小姐看郭伟还是想说服她,又烦躁起来,她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结婚了。你是不负责的男人,你要是不答应我,你会后悔的。”

“我这人从来就没做过后悔的事,我也对得起你,你别太过火了,你要明白我也不是一个好惹的。”郭伟翻了脸,他警告丁小姐不要逼他。

丁小姐冷笑了一下。

郭伟不想呆下去,他发现黑月亮美容院很怪,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其他人。他正要走的时候,他的老婆闯了进来,他吃了一惊。他的老婆没理他,直接走到了丁小姐跟前,她显然是被气疯了,上去就给丁小姐一个嘴巴,然后骂道:“婊子。”“好,好,你骂得真好,郭伟,你看到了吧?上次她来我这里闹事比这次凶多了,要是胆子小的能让她这副傻相给吓疯了,我跟你说你还不信,这回你亲眼看到了吧?这回你还不信吗?你不敢管她吧?看来你是不敢管她了,也只有我替你管了,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才行,要不她就会没完没了地来找我闹,不让我得到片刻的安宁。”丁小姐没有还手的意思,也不害怕。她笑着,她的笑让这个屋子增添了恐怖感。

郭伟站在一边,目光在他老婆和丁小姐之间游移。

郭伟的老婆说:“不要脸的,长得倒是一个大美人,就是干见不得人的事,这辈子你是嫁不出去了,也没男人要你了,你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就不怕烂了,就不怕生蛆。”

丁小姐说:“你的消息还是灵通的,你要是不来郭伟就在我这里过夜了,他在我这里过夜,他回家不跟你说吧?你想让我亲口告诉你他在我这里干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想听。”

“不要脸的,我打你这个不要脸的。”郭伟的老婆个子比丁小姐高出一大截,也比丁小姐有力气,丁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想用武力来征服丁小姐。

丁小姐表现得极为勇猛,她奋力迎战,她被郭伟的老婆摁倒在地上时,还不顾一切地厮打,两个女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郭伟在一旁劝说不让她们打架,可是两个女人中没有一个听他劝的,他上去拉也拉不开,最后索性就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打架,看了一会,看得他心烦,他就走到门口站着。等到屋里的厮打声停止了,他的老婆从里面走出来朝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回家去。”他才跟着他的老婆往外走。他想回头看丁小姐,但没敢回头,可是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枪响,随后他老婆就倒了下去,他回头,枪又响了,子弹迎面射向了他。

丁小姐站在黑月亮美容院的门口,眼中呈现出愤怒的目光,她接着又是两枪。枪里没子弹了,她把枪给扔了,她自己到派出所投案去了。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马上向上级做了汇报,几分钟后警车就赶到了现场。

陆地看了一下死者,见郭伟还有呼吸,让人立刻进行抢救。看现场的看现场,拍照的拍照。丁小姐被带到了审讯室,审讯丁小姐进行得很顺利,没费一点力气,基本上是问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保留。陆地在得知丁小姐的枪是从李峰那儿买来的,派人去抓捕李峰。

李峰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他睡觉很轻,当听到有人敲门,他就推醒了楚风,两个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拔出身上的手枪,他们拒捕。

枪声响彻夜空,惊醒周围熟睡的人们,有胆大的人穿着睡衣跑到屋外看,胆小的人在屋子里,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直到天亮的时候,也没能抓到李峰,没抓到李峰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公安局想要抓活的,不想打死他,断了这个案件的侦查线索。

公安人员用喇叭向躲在屋里持枪拒捕的李峰喊话,李峰不出来,也没回话,公安人员没能达到预想的目的,在李峰和楚风的子弹用完了时,也没能活捉了他。当公安人员闯进李峰躲藏的房间时,李峰和楚风都已经死了。经过法医鉴定,认为李峰和楚风是自杀的,他们很可能是在子弹快用完时,李峰先开枪打死了楚风,然后自杀的。

当天的渤海市电视台对这一案件进行了报道,这是渤海这个新兴沿海城市里发生的一起少有的大案。

35

王西听来公司买东西的人在议论这件事,她一开始还不相信,她不相信李峰会有枪,更不相信李峰会卖枪,可是说的人多了,她就相信了。她为了证实一下是真还是假,决定到蓝天酒吧去看一下。她来到蓝天酒吧时,酒吧早就被公安局封了,两名警察守在蓝天酒吧的门口。王西的心情又不好起来,她不希望李峰出事。李峰对她来说是一种依靠,她是不想失去这个依靠的,失去这个依靠就是一个损失。当然李峰死了,她也不怕了,她现在跟市场上的管理员都熟悉了,生意也做了起来,有了一定的资金,也有了一定的抗震力,再也不怕那些风吹草动的事了,但是她还是认为李峰走向死亡之路太可惜了。

她的心情不好,没有吃午饭,她的胃里直泛酸,想吐,这种强烈的不适一次比一次严重,她心想自己可能是得了胃病,她的胃一直不是很好,想到这儿她有点害怕。

马晓丽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脸上有着一丝神秘,王西看出来了,但不好问,马晓丽让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王西害怕,当时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了医院。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医生问了问王西近来的生活情况,给王西开了一张化验单,让王西去化验。当王西把化验单交给医生时,医生问她说:“你结婚了?”

王西看着医生没有马上明白医生问话的意思,她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医生说:“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呢?”王西不相信地说。

医生说:“你是怀孕了,化验的结果是这样的。”

王西看着医生。

医生说:“你结婚了?”

王西先摇头,马上又点头,弄得医生也不知她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她匆忙离开了医院,她认为她做了丢人的事。她回来就把马晓丽叫到了屋里,她问马晓丽该怎么办,她想马晓丽是过来人,在这方面是比她有经验的,她慌乱得没个头绪。

马晓丽问王西想怎么办,她说她想把孩子打掉,马晓丽觉着这么做太鲁莽了,打掉孩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还是再考虑考虑为好,她让王西去找白文良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王西不想去找白文良,可又不能不去,她认为马晓丽说的话是在情在理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跟白文良两个人的。她不跟白文良商量,就把孩子打掉,从情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可是她也很为难,因为她已正式跟白文良分手了,分手了再去找白文良好吗?要只是分手了,也没有什么,更主要的是白文良现在跟纪虹处上了,她去找白文良说自己怀孕了,纪虹肯定会知道,纪虹知道了,那不就把事情搞大了吗?将会出现怎么样的后果她想象不到,但肯定是一场风波,是一场让他们三个人都得不到安宁的风波,想到这儿她犹豫了,拿不定主意了。

马晓丽看王西还在犹豫,就又劝她还是去跟白文良商量一下比较好,白文良要是不让打掉,打掉了也不好,孩子是两个人的,当然要两个人商量,再说从年龄上来说,王西也该要一个孩子了,要把孩子打掉也真是怪可惜的,孩子是自己身上的肉,打掉会心疼的。

王西没想到马晓丽在生养孩子方面比她要成熟得多,不愧为过来人。王西过去对孩子没有什么感情,近一段时间她从心里溢出了母爱的情意,她想可能自己到了该做母亲的年龄了吧?人到了年龄是不一样的。她现在考虑问题和一年前是不同的,让马晓丽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把这个孩子打掉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也怪可惜的,可是她又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她没有留下这个孩子的任何理由。她虽然到了结婚的年龄,也够了生育的年龄,可是她不够生孩子的条件,因为她现在还没有结婚,没有结婚怎么可以生孩子呢?她左右为难了。

马晓丽把王西怀孕的事告诉给了小红,小红跟马晓丽一样为王西着急。她跟马晓丽一商议,认为还是应该把这事告诉白文良,让白文良跟王西和好。在马晓丽和小红的眼里,白文良跟王西分手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们要用王西怀孕的事,让白文良跟王西和好如初。小红说她去找白文良,让白文良回到王西身边,马晓丽没有小红那么直接,也没小红那样大的气魄,她说她就不去了,她等小红的好消息。

小红晚上回去,就把王西怀孕的事告诉给了耿浩。

耿浩听完小红的话说:“你敢肯定孩子就是白文良的?”

“你这个人可真是的,不是白文良的还能是谁的?他们从东北一起来渤海,我是第一个见到他们的人。王西又没跟别的男人。你说是谁的?”小红看耿浩这么说就生气了。

耿浩说:“不会是李峰的吧?”

“你胡说,李峰是追过王西,可王西根本就没同意。她跟李峰在一起一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听谁说王西跟李峰有这事了?”小红完全用质问的口气说话。

耿浩说:“我听文良说的,他说他看见李峰和王西在一起了。”

“白文良看见王西跟李峰在一起了?在一起干什么?”小红没想到耿浩会告诉她这个让她没想到的事。她吃了一惊。

耿浩说:“还能干什么?”

“他亲眼看见的?”小红说。

耿浩说:“当然了。”

“不可能,王西才不是那种人呢,他看见了,我怎么就一次也没看见,他不是看错了吧?”小红也拿不准了。

耿浩说:“文良是这么讲的,他跟我说时非常生气,我看不是看错了,他又不是不认识王西,这种事他还能看错?他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他都不会说,说出来对他也没好处。”

“他不是想跟王西分手,拿这件事给自己找借口吧?”小红想了一下说。

耿浩看了一眼小红说:“文良不会是这种人,再说他也没这个必要,他不是已经跟王西分手了吗?他还找什么借口?”

“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那么自私,你们做事只为自己想,就不为别人想,你们自己怎么做都可以,别人做就不行了,没有的事也给往上安。白文良来到渤海就把王西给甩了,不就因为王西当时没钱吗?可是如果没有王西白文良能来得了渤海吗?不来渤海他能认识纪虹吗?他就是忘恩负义,我就看不上他,要不是王西怀孕了,我才懒得对他说这事呢,我是为王西着想。”小红说出了她对白文良的评价。

耿浩为白文良做着辩解,他说:“这事也不能都怨文良,王西也有责任,她过于要面子了吧?当时文良没跟她提出分手,也没想跟她分手,可她先说分手的,她提出分手后,文良也没想离开她,可她把白文良赶出去了,不让文良进屋。”

“你也不用给白文良找借口,他都做出那种事了,还有脸说爱王西,真亏他能说出口,你们男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他把感情当成什么了?他这不把感情当成玩物了吗?别说放在王西身上,就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会让他。”小红说。

耿浩笑着说:“我要是做出那种事,你还会爱我吗?”

“看把你美的,你要是干出这种事,我非找人剥了你的皮不可,我可不是王西。”小红认真地说。

耿浩说:“我跟亭亭的事你不也没介意吗?”

“你跟陆亭亭是另一回事,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呢,我没认识你,也没跟你处,你做的事就跟我无关,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事,处对象谁都可以处,但在相处时是要认真、负责任的,不能乱来,你要现在再找,你看我能不能让你。”小红说。

耿浩看小红生气,就不说话了,他认为小红说的是在理的。处对象谁敢保证处一个成一个,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处对象谁又敢保证不发生点什么,他说:“我劝文良,他不一定能听,但我可以试一试。”

“不用你说,我说,他自己做的事,他找谁,他不负责谁负责?我就不信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就不信他这么无情无义。”小红说。

耿浩过了片刻说:“你找文良,还不如去找纪虹。你要是把事情告诉给纪虹,纪虹会非常生气,她就能去问白文良,她问白文良,白文良就要去找王西,王西不就跟白文良接上头了,这不就解决了,但也不能保证他会回到王西身边,不过这样文良就会生你的气了。”

“他恨我,我不怕,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好,要不是王西对我好,我才不管他们这件闲事呢!他心里别没个数了,就照你说的做没错,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还不缺心眼。”小红对这个建议比较满意。

耿浩看着小红,心满意足。

小红于是就想去找纪虹。她不认识纪虹,她让耿浩领她去。耿浩领着小红来到风海通讯公司对面的大街上,指着风海通讯公司。他们看见白文良出来了,就走开了,小红不想在白文良在场的时候去找纪虹。白文良在场,她不好说话。她就常在市场上买货的人少的时候,让姜林成一个人看着摊,她来到风海通讯公司。纪虹把小红当成了来买手机的顾客了,向她介绍着各种手机的性能和价格,小红也听得认真,她在看纪虹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是她们的谈话还是超越不了这个范围。她来过几次没买,纪虹也都把货介绍完了,就不理她了,她于是说:“你叫纪虹?”

“你有事吗?”纪虹听出小红说话的语气不对头,看小红的样子有点好笑,她经常遇到一些外地的打工妹,来店里都装成非常认货、对货很内行的样子,来看手机和传呼机,也常把认识本地人引以为荣,纪虹就把小红当成若干打工妹中的一个了。

小红看着纪虹,把话说得很慢,她说:“我没见到你时,就想到你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果真是跟我想的一样,你是非常好看的女人,要不然白文良也不会看上你。”

“你认识文良?”纪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打工妹会认识白文良,她从来也没听白文良说过这事。她看小红的目光开始警觉起来。

小红听纪虹这么一说,笑了,她觉着身上像触了电一样麻酥酥的。因为她觉得纪虹说:“白文良”三个字,说得太亲切了,太甜了,让她产生心理反应,她说:“我认识白文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认识他比你认识他还早呢,要是你不相信,你可以问他。”

纪虹看着小红不知所云。

小红接下来说:“白文良是我姐夫,我是他小姨子,你说我能不认识他吗?你说他能不认识我吗?”

“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你给我滚出去。”纪虹火了。

小红说:“看上去你说话挺斯文的,想不到你也会说这种肮脏的话,你说这种肮脏的话,跟你这个人的外表太不相配了。你是不是不愿意听我说话?我刚才是在找好听的话说,我说好听的你都不想听,我要是说不好听的,你就更不想听了。现在我告诉你,我姐姐怀孕了,也就是说我姐姐怀上了白文良的孩子。你说白文良是不是我姐夫?”

“你姐是谁?”纪虹说。

小红想了一下说:“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看你紧张的样子,就告诉你吧,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再急疯了,事情可就更糟糕了,你听好了,我姐你认识……可是,我说了,不会吓着你吧?”

“她是谁?”纪虹急着想知道,她看出小红故意不告诉她。

小红说:“我姐是王西,王西这两个字,你不陌生吧?”

“王西怀孕了?”纪虹说。

小红说:“要不是她怀孕了,我才不来找你呢,我这人就不愿意看见第三者插足,那些第三者也太不道德了。你说你是不是第三者?我姐本来跟白文良好好的,他们从东北来到渤海准备结婚,成家立业,可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插进一脚,你这一脚插得再好不过了,你抢走了白文良,达到了第三者的目的,我姐可就惨了……”

“你在胡说,文良一直跟我在一起,他跟王西早就断了,他跟王西不可能有这事,王西怀的是谁的孩子,还说不上呢?”纪虹说。

小红看纪虹不相信,也火了,她的脸涨红了,她的眼睛像在放着火,她说:“你这人真不要脸,你真可悲,你这个人还叫人吗?白文良和王西好好的让你给弄散了,你不伤天害理吗?王西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是继母了,你一个好好的小女人就想当继母,真是不可救药了,我给你一根鞋带,你上吊算了。”

“你闭嘴。”纪虹大声制止,她是容不得一个打工妹在她的店里跟她吵架的。

小红根本不理纪虹,她也不在乎纪虹的态度,她像豁出去似的说:“我不闭,你闭嘴才对呢。”

“你在我的店里,我有权让你出去。”纪虹说。

小红说:“说完了,你让我在这里呆我都不想呆。”

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屋里静了下来,她们像是吵累了,她们在沉默中冷静下来。有几个顾客进来纪虹也没理会,客人看店老板不理睬就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小红说:“我把事情告诉你了,你自己想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了,我管不着你,不过,我奉劝你做人还是要做得光明磊落为好。”

“你说的是真的?”纪虹理智地说。

小红说:“我可以对天发誓,天打五雷轰。”

“我不用你发誓,发誓是没用的,只要你说的是真的就行了。你说的要不是真的,我非找人弄死你不可,就算不弄死你,也要把你的嘴缝上,让你嘴硬,你给我听好了。”纪虹咬着牙。

小红说:“我说的要是真的呢?”

“不可能。”纪虹说。

小红说:“要是真的呢?”

“我不相信。”纪虹说。

小红说:“假若是真的呢?我说假若是真的呢?”

“假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说怎样就怎样。”纪虹回答了小红想要的答案,她也明白小红想要她做什么决定。其实小红不要这个答案,她现在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她现在不想说出来。她想现在说出来还是太早了,她要去找王西,她必须去找王西核对后才能做决定。

小红看纪虹答应她的要求了,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笑容,她说:“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让你离开白文良,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也挺难的,可是你要知道王西比你还难,她怀孕了,总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吧?你跟王西比起来,你的痛苦小得多,要是王西没怀孕我也不会来找你,对爱情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理解。”

纪虹没说话。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打工妹会这么能说,并且说得合情合理,让她找不出毛病,她听着。

小红看纪虹不说话,她也不想多说别的了,她重复说:“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你可不能出尔反尔,人活在世上信誉很重要,不讲信誉的人,还不如死了。”

“这种话你不用对我说,我比你知道。”纪虹说。

小红说:“我也对我说过的话负责,我如果说了谎,出门就让车轧死我。”

“你走吧。”纪虹不想听小红说这种话。小红的这种承诺是非常容易实现的。满大街都是车,撞死个人,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她的心乱了,想静一静。

小红迟迟不肯离开,只是看着纪虹。

纪虹说:“你走吧,我还有事,再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说完了。”

“你说话要算数。”小红对纪虹说过的话还是不放心,她办这件事比给自己办事还认真。

纪虹说:“行,行,行。”

小红推开门走了,那两扇门还在来回晃动。

纪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心里说不上有多难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她没有心情去卖货,来了几个客人,问她货的价格,她也爱理不理,客人看了看就走了。她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她可以不计较白文良和王西的过去,实际上她一开始就是这样做的,她认为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计较,只要现在好好的就行了。现在她和白文良真的很好,他们已考虑到结婚的事情了,但小红的到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的度量再大也不能大到允许白文良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的地步,她是绝对不允许的。她生气,可她对小红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她要亲自去看一看,要是假的就没事了,要是真的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跟白文良分手。在没得到准确结果之前,她不能对白文良表露出来。

白文良回来的时候,她仍和往日一样对他。白文良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口,要是放在往日她会很高兴、很开心的,但今天她却烦了,她有着被玩弄的感觉,她不情愿地说:“行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耐烦?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文良看着纪虹。

纪虹不愿意惹白文良不高兴,她做了一下解释说:“没怎么,你也没做错事情,只是我的心情不好,你别计较好了。”

白文良看着纪虹说:“不对,你有心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今天的态度反常,你有事没对我说。”

“我这个人哪里有心事,有心事早就说出来了。”纪虹说。

白文良看纪虹不想说,也就不多问了。

纪虹坐了好一会儿,她问:“文良,你多久没去王西那里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你是为这事不高兴的?”白文良没回答纪虹,反问道。

纪虹否认说:“我只是随便问一问,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好了。”

“你还在意那事?”白文良说。

纪虹一耸双肩,显得极为放松地说:“你看你,我要是在意,我还能答应嫁给你吗?我们这一段时间一直不是很好吗?”

“王西那儿我都好久没去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有多久?”

“两个月了吧。”白文良想了一下说。他说的是一个大约时间,这个时间不是很准确的,准确时间他也记不清了。

纪虹说:“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纪虹,你到底要问什么?你想说就直说好了,别转弯好不好,你要是这样,让我说什么,我跟王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说不再提了,你现在想问又不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白文良生气了,他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拿过一瓶饮料喝了一口。

纪虹说:“文良,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好,咱们不提了,不提了。”

“我是爱你的。”白文良说着上前伸手把纪虹拉到他的怀里,吻着。

纪虹回应地说:“我也爱你。”

两个人接吻,他们的目光还向门口看,他们怕来人,门是开着的。

纪虹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她还是放不下心,她要去看看王西到底怀没怀孕。她对白文良说她回一趟家,说她母亲有事找她,她从公司里出来,直接去了水产品市场。

水产品市场上人来人往。纪虹站在离小红不远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王西,她就去了雪花经贸公司,她还是第一次去雪花经贸公司。

王西没想到纪虹会来,她没心理准备,她一时无话可说,她只是看着纪虹。

纪虹的双眼不离王西的肚子,她没看出来什么,她看王西和平日一样,看不出怀孕的样子。王西被纪虹看得愣住了,她不知纪虹看什么。纪虹在屋里走着。

马晓丽不认识纪虹,也没见过纪虹,她上前问纪虹买什么,纪虹说什么也不买,马晓丽生气地说:“你不买东西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公园,你要走到公园去走,这里没你要看的东西。”

纪虹看马晓丽和小红一样对王西实心实意,让她感到了王西的为人,她现在认为王西的为人确实不错。

王西说:“纪虹,你来到底有事没有?”

“你这里说话方便吗?”纪虹看了马晓丽一眼。

马晓丽明白纪虹的意思,她对王西说:“姐,我出去了?”

“不用。”王西没有让马晓丽出去的意思。

纪虹说:“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王西说。

纪虹说:“你这里有个叫小红的吧?”

“她在我这儿,她怎么了?”王西问。

纪虹说:“她说她是你的妹妹。”

“她怎么了?”王西不明白纪虹说这句话的意思。

纪虹说:“她倒是没怎么,她去找我了。”

王西没往下问,她只是往下听,她想到了跟她有关系。

纪虹说:“她说你怀孕了。”

王西没想到小红会去找纪虹,更没想到小红会把她怀孕的事告诉给纪虹,她更是做梦也没想到纪虹会来问她,她一时间没法回答。

马晓丽一听刚才这一番谈话,就明白纪虹是谁了,她恼怒地说:“你这人真是没脸,本来人家两个人过得好好的,你出来就给人家拆散了,你做这事不黑良心吗?你现在还有脸来问人家怀孕没有,怀孕是说着玩的吗?不怀孕谁会说,也就你的脸皮厚吧。”

“你是谁?”纪虹看着马晓丽问。

马晓丽说:“我叫马晓丽,是一个从沂蒙来的打工妹。”

“马晓丽,打工妹。”纪虹重复着说。

王西说:“纪虹,你来就是问这个?”

“你说是还是不是?”纪虹要王西的口供。

王西说:“你是为了证实小红的话?”

“对,我要证实一下,我没法相信她的话。”纪虹说。

“小红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不过,我没让她去找你,她去找你我不知道。”王西没直接回答纪虹,她绕了一个弯。

纪虹听出来了,她的心一热,但她还是想让王西亲口说出来,她才能相信,她说:“你让没让她找我那是你跟她的事,我不问,我只是问你,你怀孕是不是真的?”

“你真想知道?”王西说。

纪虹点一下头。

王西说:“我没怀孕。”

“王西姐,你……”马晓丽在旁边着急了。

纪虹说:“你真的没怀孕?”

“她怀孕了,她没说实话。”马晓丽接过话说。

王西制止着说:“晓丽!”

“王西姐,你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吧。”马晓丽说。

纪虹说:“我听你的,还是听小红的?你们现在是一人说一个样,我信谁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就应该跟白文良分手,让白文良回到王西姐身边。”马晓丽火了。

王西胃里泛酸,想吐,她起身就往外跑。

纪虹听说过女人怀孕了就想吐的事,她在书上也看到过这方面的文章,她跟着王西走出来,见王西真像怀孕的样子,一阵怜悯之情涌上心头,她转身走了。

王西和马晓丽看着纪虹远去的背影。

纪虹走在路上,想着跟白文良分手的事,她下决心要跟白文良分手,让白文良回到王西的身边。她想到了好多方式,但都被她否定了。她没回公司,回家了,她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

到了半夜,她还睡不着,失眠是她很久没有的事了,她睡着时就到天亮了。

纪虹的母亲看纪虹没去公司,躺在床上不起来,走进来问纪虹是不是有心事,纪虹说没有,她母亲不相信,说她是骗不过她的眼睛的。纪虹不想跟母亲说,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她在家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早晨,起了一个大早,没吃饭就去了公司。她拿钥匙打开门时,白文良还在熟睡中。

白文良说:“你来得真早,有急事?”

“这两天货卖得好不好?”纪虹问。

白文良伸个懒腰说:“还行,钱都在抽屉里,你数一数吧。”

“你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纪虹说。

白文良说:“我看你这些天反常,有事你就说吧,还用得着起来再说吗?都老夫老妻了,我真是看不惯你这种认真的样。”

纪虹不说话。

白文良起来了,他把这几天卖货的钱给纪虹,纪虹接过钱没数,放在一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白文良,白文良被纪虹看得发慌,他不敢正视纪虹。

纪虹说:“文良,你搬出去住吧,你住在这里不方便,再说,我认为咱们在一起也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你说什么?分手?你没吃错药吧?”白文良问。

纪虹说:“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咱们早点分手,对你,对我都好。”

“你疯了,你胡说,好也是你,坏也是你,你都把我弄糊涂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今天晚上就搬出去,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工资我另外多给你一个月的,你要认为不可以,我还可以多给你一些,你要是有困难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只要能做到,还会和原来一样帮你。”

“工资我可以不要,但是你要说清楚是为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你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还珍惜呢。”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不喜欢你这个人。”

“就这一句话?”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能踹了王西,将来就会踹了我,我不能走王西的路,我要早点准备。”

“纪虹,这不是理由,这也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要告诉我真实的想法才行,不然我不会离开你,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个,我可以向你发誓。”白文良说。

纪虹说:“发誓也没用,我不信。海枯石烂都是假的,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事,我只是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你和王西的事实摆在面前,你还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不说还好一些。”

“那你让我怎么样?”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不让你怎么样,你有你自己的做事方式,你去找你爱的人吧,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你也不是我最爱的人,我们彼此之间要重新选择,我们还都来得及。我们过去的这段感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我也会永远记着你,我们都曾经占有过对方的身心,这是刻骨铭心的。”

“纪虹,这就是你分手的理由?你不觉着你的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吗?你不认为你做出这种决定过于草率吗?你说出这种话很伤我的心,你不知道吗?”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跟我相识是一种缘分,我让你爱我,我又让你离开我,这是我的错,你要是想恨我,你就恨吧,你有这个权力。”

“女人呀!”白文良无可奈何了。

纪虹说:“你走吧。”

“好,我走,我走。”白文良说。

纪虹看着白文良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没用多大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他走出门,也没有回头,纪虹跑到门口对他说:“文良,你去看一看王西吧。”

“我不看。”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白文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王西会怀孕,这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纪虹把脸转到一边,一行热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白文良说:“你跟我分手就是因为王西怀孕的事?她怀孕也未必就是跟我有关吧?她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怀孕就是我让她怀的?就不会有别人了?”

纪虹跑回屋里。

白文良去找王西。早晨大街上的人不是很多,一阵秋风吹过,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他走了一段路,停住了,他不能背着行李去找王西,他这个样子有点像乡下来城里打工的民工,他这样去了会让王西看不起的。他不相信王西怀孕了。王西怀孕也未必就是跟他在一起的结果。他跟王西做爱都是在安全期内,从来也没出过事,现在都分开多日了,怎么会出事呢?假若王西怀孕,王西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是李峰的呢?要是李峰的呢?他不相信这事与自己有关,他真是不相信,他去找耿浩,他要把东西放在耿浩那里,再去找王西。耿浩刚起来,看白文良这个样子,就说:“文良,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跟纪虹分手了,我把东西先放你这儿,等一会儿我来拿。”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纪虹说王西怀孕了……就跟我分手了。”白文良说得有气无力。

耿浩说:“王西是真的怀孕了。”

“那就肯定是我干的。”白文良似乎要吼起来了,他现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对他太不利了,他想恢复跟纪虹的关系,就必须否认这件事跟他有关。

耿浩说:“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王西就跟你有过这事。”

“她跟李峰晚上出去,我是亲眼看见的,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不信。”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看见王西和李峰干那事了?”

“我没看见他们干那事,可我看见晚上李峰开车拉着王西出去了,那么晚了,他们出去会干什么?李峰那人,你从电视上也看到了吧?女人跟他走还有好的?并且王西第二天就给我送了一万六千元钱来,那钱她肯定是从李峰那儿拿的,李峰凭什么无缘无故地给她那么多钱,你想一想,可能吗?”白文良说,耿浩说:“你一直没跟我说钱的事。”

“我说了有用吗?没用。我是不想坏了王西的名声,她来到渤海也没少受苦,刚好起来,就弄出风言风语,不好。”白文良说。

耿浩说:“我听小红说王西肚里的孩子是你的。”

“胡说。”白文良说。

耿浩说:“文良,你要冷静冷静,别冲动,再说,你这样去找王西也不好,你不如消了气,找个机会单独和王西谈一谈,把事情说开了,对你,对她,都好。”

“我在你这儿住几天,等我找到了住的地方,就搬走,你看行不行?”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就放心住在这儿吧,一个月两个月都没事。”

“我不会长时间住在你这儿的。”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跟王西和好算了,你们从东北来渤海也不容易,又没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那点事情吗,她要是不在意,你也别再说什么了。”

“这不可能。”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听我的好不好?”

“现在不是听谁的问题,现在是要弄清楚王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王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就认了;如果不是我的,我也没必要背这个黑锅。”白文良说。

耿浩上班的时间到了,他把房门钥匙交给白文良一把,就走了。

白文良接过钥匙就在床上躺下了。他现在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他来渤海一年多了,一无所有,他心寒了,下一步他该怎么办?晚上,到了下班时间耿浩还没回来,他想耿浩可能又出去做服务了。耿浩一旦出去做服务,回来就没个准点了。耿浩有钥白文良就锁上房门去找王西。他来到雪花经贸公司时,来买东西的顾客很多,他就在外面来回转着。经过一天的思考,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他是在一个顾客也没有的时候走进雪花经贸公司的。

王西对待白文良还是跟原来一样,她笑着说:“你来了。”

白文良的表情很冷漠,他不说话,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王西的肚子。

王西拿起扫帚扫着地,关心地问:“你现在还好吧?”

“不好。”白文良说。

马晓丽看白文良来了就明白是为王西怀孕的事来的。她从小红那儿得知纪虹答应小红的要求了,纪虹来找王西时她也在场,她想现在也该让王西和白文良单独谈谈了,她在场是不好的,她装成有事的样子,出去了,可她没敢走得太远,她怕王西有事找她,她站在门口,站在门口是可以听见里面谈话的,她想听一听,也可以防止别人来打扰白文良和王西,她像一个卫兵守护在那里。

王西扫到了白文良站着的地方,白文良移开了,王西说:“纪虹对你是不错的,她是一个好人,你可要珍惜她。”

白文良没说话,当然他听出来王西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他还认为不入耳,这话刺得他心疼。

王西说:“你最好别总来我这里,来多了纪虹会不高兴的,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女人的心情。”

“我想问你一件事。”白文良说。

王西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你说的是实话?”白文良说。

王西说:“看你那样,你说吧。”

“你向我保证我才能说,你不向我保证我说了也没用。”白文良说。

王西还没扫完屋里的地,就觉着累了,她直起了腰,看着白文良说:“你这人可真是的,就好像我跟你说过好多谎话似的,你说,我什么时间跟你说过谎话?好,我向你保证。”

“你怀孕了?”白文良说。

王西一惊,接着点一下头,可随后她又摇了一下头,她的这一连串的反应是不自主的,完全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

白文良说:“真的?”

“真的,我去医院检查了。”王西想白文良来问她,她就要跟白文良好好说一说这件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他们两个人的。

白文良沉默了。

王西想了一下说:“我想可能就是那次咱们争吵后做的,原来咱们都采取了避孕措施,只有那一次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哪一次?”白文良想不起来了,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王西提醒白文良说:“就是我发现你和纪虹好上了那次,那次不是在安全期内。”

“你说是我的?”白文良说。

王西被白文良这句话问火了,她说:“不是你弄的,还会是谁弄的?你不想承担责任也没什么,但是你不能污辱我的人格。”

“你那一万六千元钱是谁的?”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找焉国光要的,我跟你不是说过了吗?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你不信,那你说是谁的?谁会白给你钱?”

“焉国光在哪里,我见一见他可以吧?”白文良说。

王西说:“焉国光去海南了。”

“他多长时间能回来?”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不知道。”

“你那天晚上跟李峰去哪里了?”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怀疑我跟李峰有这种事?你也能想得出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真让我伤心,真让我失望。”

白文良没否认,也没肯定是这个意思,但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这个。

王西当然能听出白文良话中的意思了,这不是在对她的人格进行污蔑吗?这是让她无法接受的,她是一个非常讲究人格和自尊的人。她跟白文良在一起,那是因为她曾经真的爱白文良。李峰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怎么会跟李峰呢。这问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口中也行,也可理解,可是出自她爱过的男人口中,她就受不了,她说:“白文良,你真不是人,我找你是瞎了眼睛了,你走,你走!”

“我的怀疑有错吗?”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怀疑没错,你总怀疑别人,从不怀疑你自己做的事。”

“我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你说不清楚,你让我怎么承认?不是我不承认,而是你说不出理由,你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孩子就是我的,你不说清楚,就让我来承担责任,是不是过于武断了?”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说不清楚,我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孩子就是你的,我胡搅蛮缠行了吧?我冤枉你行了吧?白文良,你听好了,我用不着你来承担责任,我也没必要给你证据,从今后,你在我心中死了。”

“不用我承担责任,你跟纪虹说什么?你没根据,你就说这事是我干的?你这么一胡说,你知道事情的后果吗?你知道吗?”白文良这次来不是为了王西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为了王西,而是为了他自己,他不想离开纪虹,离开纪虹他就一无所有了,他来找王西也是这种心理。他不管王西怀没怀孕,也不管孩子是谁的,反正他是不想承认,只要能躲,他就会躲过去的。

王西说:“我没去找纪虹,也没跟她说,我更没有胡说,胡说的是你自己,你现在是一派胡言,简直跟疯子没有两样。”

“你没说那是谁说的?难道是我说的?还是纪虹瞎编出来的?”白文良说。

王西说:“小红说的。”

“小红?”白文良说。

王西说:“小红去找纪虹,事先我根本不知道,她没跟我说,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让她去找纪虹,我不像你,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亏了你还是一个男人呢,你死了算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白文良,你听到了?我再说一遍,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

“小红呢?”白文良没有走的意思,他现在就是想把属于自己的责任推脱掉,然后跟纪虹和好如初,他想让小红给他恢复清白。

王西说:“你找她干什么?”

“我要问她为什么在没根据的情况下就去找纪虹,我要让她给我一个解释。”白文良说。

王西一听白文良说这种话就更生气了,她说:“白文良,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让小红给你什么解释?小红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你再这样下去有你好看的,如果你想要解释的话,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做DNA亲子鉴定。”

白文良明白王西说的DNA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他看王西激怒了,心里也矛盾了,他产生了胆怯,他不想让王西把孩子生出来,他沉默了,他理亏地沉默了。

王西态度好多了,她理解地说:“纪虹跟你分手了吧?你不说我也能想到,我是不想看到你跟纪虹分手的,你跟纪虹分手,你就没有出路了,可老天就是这样跟你过不去,让你走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听我的劝,你最好趁早想办法,别住在耿浩那里,你住在那里也不是办法,你来渤海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对这里的人际关系也了解,你要独立才行。”

“你准备怎么办?”白文良平静下来。

王西说:“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在渤海太寂寞了,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也许是一个寄托、一个安慰,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是受不了的。”

“国家政策是不允许的。”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可以到马晓丽的老家去生,她们老家对生孩子管得松,给村里当官的一点钱就没人管了。”

“那你的生意呢?你的生意才开始,总不能为了这个不清不白的孩子不做了吧?你的生意已经开了头,要是坚持下去会好的。你要是现在不做了,半路退下来,今后你再想干,就更难了。”白文良不同意王西把孩子生下来,他想劝王西把孩子打掉,但没有直接说出来,直接说出来他怕再次激怒王西。

王西说:“我还没想好呢,也可能我会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这也好。”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们要是原来结婚就好了,结婚你就可以来处理生意上的事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不过,现在我不想跟你结婚了,你太让我伤心,也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是恨透你了,也恨我自己看错了人。”

白文良六神无主了。现在王西和纪虹,这两个女人都不属于他了。过去他认为这两个女人是商店里的两件物品,可以任意让他来选择,可现在他不但没有这个权力来选择,反倒一个也不属于他了,他的爱情是失败的,更确切地说他在渤海的爱情是失败的,他想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和刚来到渤海时大不一样的,现在要比那时更艰难。

王西说:“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咱们来时你不是从你姐那儿拿了五千元钱吗?你后来不还从你妈那儿拿来了六千元钱吗?我当时说过这钱由我来还,我已准备好了,我给你,你还给他们吧。你住在耿浩那儿吧?明天我给你送去。”“这钱你不用还了,也不只是你一个人花的。”白文良原来就没打算让王西还,他也没想过要还。

“我说过我要还的。渤海是我让你来的,我现在有能力还这笔钱,就一定要还,还上了我也就没心事了,你走吧,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好,我走。”白文良转身从雪花经贸公司出来。

36

马晓丽在门口听着王西和白文良的谈话就为王西着急,他们的谈话越来越远离她和小红设计的主题,她真想冲到屋里阻止王西说那些在她看上去是很傻的话,她想不到王西会这么对白文良说话。她认为王西不应该说,可是她又不能进去说,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做事都是要先想好了再说,再做。白文良才从屋里走出来,她就走了进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说:“王西姐,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呢?他不说跟你分手,你说什么呀?你不知道你现在怀孕了吗?你现在跟他和好才对。”

王西没说话,她不想说,她懒得说。因为她明白她说了也没用,她要做的事马晓丽是不明白的,也是理解不了的,只有自己明白,她一直到关门时,也没说话。

马晓丽跟平常一样来到水产品市场找姜林成。姜林成跟小红收拾好了摊位,正准备离开,她叫住小红,把刚才白文良跟王西的谈话告诉她。

小红跟马晓丽对这件事的看法是大不相同,她说:“王西姐做得对,有骨气,就应该这样。”

“对,对什么?这样一来,事情不就更糟糕了?他们还能和好吗?不和好,那孩子怎么办?”马晓丽说。

小红说:“我原来以为让纪虹跟白文良断了,他就能回心转意,现在他死心不改,咱们还能怎么办?还能拿绳子拉他回来?要是他们不能和好,还不如让王西姐出一出气!”

“出气不解决问题。”马晓丽还是不同意小红的做法,也没接受她的观点。

小红泄气地一摇晃头说:“我是没办法了,你出个主意吧?”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要是没办法了,我就更没办法了。”马晓丽说。

王西走过来说:“你们两个又在说我什么呢?”

马晓丽和小红笑了,谁也没说话。

王西说:“你们就别操心了,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收拾完了,快回家吧,都在市场上站一天了,你们不累吗?”

37

白文良从雪花经贸公司出来,天完全黑透了,潮湿的海风阵阵吹来,让他感觉到一种新的气息,他回想着自己从东北来到渤海的种种经历。这些经历是他过去没有想到的,更是没有遇到过的。在来到渤海后他和王西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做着反思。他不能不反思,因为人生就是在跟他开着玩笑。他来到渤海时一无所有,现在仍然是一无所有,可是王西从一无所有到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这是多么的不同。他想到他跟王西刚来到渤海时柳郁南说过的话,那句话在王西的身上得到了验证。柳郁南说渤海是一座移民城市,好多人都是从外地迁移来的,这些城市移民在初来渤海时可以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但在经过自己的努力后,自己不但有了车,还有了房子,并且有了存款,成为当地人都赶不上的社会上流人物。王西现在虽然没有车,也没有房子,但他想王西会有的,可他对自己就说不准了,他想这是为什么呢?

他来到了海边,听着涛声,想着心事,他对这座城市有点厌恶了,不想再呆下去了,他感到在这座城市里实在是太累了,他想回家去,可是他又怕回家去,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最后他决定要回家去一趟,看一看有没有回去的可能,如果有,他就回去,他在渤海没有可牵挂的了。他正好把姐姐的钱带回去,他想好了就决定明天动身。他在渤海没有住处,还不如早点离开的好。上次他回家是坐晚上的火车,这次也一样,拿定了主意,他就离开了海边,回到耿浩那里了。耿浩是被白文良的开门声惊醒的,他翻动了一下身子,说:“你小子回来得也太晚了吧?都几点了?”

“不说话,快睡觉。”白文良忙关上灯。

耿浩说:“你小子去找王西了?谈好了吗?”

“快睡觉吧,明天再说。”白文良不想回答他。耿浩没了睡意,坐了起来说:“没有进展,还是谈崩了?好坏都应该有个结果吧。”

“崩了。”白文良看耿浩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就说了。

耿浩还不肯罢休,追问说:“是你崩的她,还是她崩的你?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感情这东西说不上。”白文良说。

耿浩说:“王西怀孕了吧?这回你信了吧,你小子可真行,我真的是彻底服你了。你小子的子弹还挺好使的,百发百中,完全是优良品种,我跟亭亭做了那么多次也没事,还是你有福气。”

“喂!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呀,怎么都认为是我干的呢?要不是我干的,你们能负起责任吗?”白文良说。

耿浩说:“文良,你就别嘴硬了,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就算是王西跟李峰发生过这种事,你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因为王西跟李峰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没有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要是你再犟,就只有让王西去做DNA了。”

白文良不说话了,他在这种关键时刻总是沉默。

耿浩说:“我本来睡得好好的,让你给弄醒了,你说这下半夜可怎么过吧,明天你要请客,做精神赔偿。”

“明天就不会有人打扰你了,至少不是我。”白文良说。

耿浩听白文良话中有话,就说:“文良,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烦你的意思,刚才我说的可是开玩笑的话,要是你当真可就不对了,你如果不想听,我收回行了吧,咱们都是这座城市的移民,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有难处我是不会看着无动于衷的,你没住处,就住在这里好了,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可以不来找你,我可以先找个小旅馆住嘛,我来你这里,就没把你当外人,当外人,我就不来了。”白文良说。

耿浩说:“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准备回一趟家,我明天就走。”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回家?你是不是想回去,不来了?”

“不能这么说,我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去看一看。”白文良现在还说不上回去是不是再回来,因为他不知道家里的变化。他要根据家里的变化情况来做决定。他现在如果说回去不来渤海了不就是自己把门给堵死了,他要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耿浩说:“我看你是有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了,你看上去很坚强,实际上是很软弱的,你在这方面比我差得太远了,你要向我学。我跟亭亭分手了,当时我是很难过,可没过多久就好了。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我现在还有了小红。我跟小红的感情好得也不一般了。”

“你们好到什么程度了?”白文良有点生气了,他对小红去找纪虹不满意。小红去找纪虹就是在他背后放冷枪,也正是这一枪把他打倒了。

耿浩说:“不瞒你说,我们的感情已达到上床睡觉的程度了,你没想到吧?你羡慕吧?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这是一个飞跃,你要不在,她就睡在这里了,就是你睡的这个位置。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那是无比美妙的。”

“我打扰你的美事了,看来,我不能再住你这里了,不好意思。”白文良说。

耿浩说:“没事,我们也不是常在一起,常在一起就算不出事也不好,名不正言不顺,让人心惊胆战,偶尔在一起解一解渴就行了。”

“耿浩,你可要管好小红,小红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全身都是刺,我是有点服她了,她也能想出来去找纪虹。她先跟我说还不行?她让我猝不及防。”白文良提醒耿浩。

“我没想管她,我也管不住她,只要她实心实意跟我就行了。她是独立的,我也是,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谈不上谁管谁。她去找纪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不是跟王西有这事,她能去找纪虹吗?小红开始也想找你,可怕你不承认,正像她猜想的一样,你到现在也不承认。”耿浩认为小红做这事没错,他是赞同的。

白文良说:“不说了,睡觉。”

“你回家王西知道吗?”耿浩没有停下交谈的意思。

白文良说:“你什么意思?”

“你跟王西一起来的渤海,在这里她也没有别的亲人,你回家也该告诉她一声吧?你不跟她说一声能对?你们离家这么远,也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回去这一趟,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呢,还是做得圆满一点为好。你们生气归生气,最好别让家里人知道,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他们不了解事情的缘由,会引起许多闲话来,家里人也会为你们担心,再说你要想好了见到她家人怎么说,说什么,你去她家不去。”耿浩说。

白文良说:“你说得对,睡吧,快天亮了,我困了。”

“明天起早上班真是为难我了。”耿浩躺下了。

白文良还没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穿上衣服下来,看见王西和马晓丽站在门口,他看着王西说:“昨天睡得太晚了。”

“我来给你送那一万元钱来了。”王西走进屋,从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包。

白文良没说客气话,他了解王西这个人,王西想好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改变的,他看着王西把钱放在床上,他说:“我回家,你有事吗?”

“你回家?”王西昨天还没听白文良说起要回家呢,只过了一夜,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她心里一颤。她用惊慌的目光看着白文良,她觉着头有点晕,她说不上有多失落了,她弄不清她这是怎么了,她本来已经跟白文良分手了,现在却恋恋不舍起来。

白文良做了一下解释说:“我把钱带回去,钱放在我这里不安全。”

“寄回去不就行了,身上带这么多钱,路上的治安也不是很好,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王西说。

白文良说:“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我坐软卧回去,软卧安全。”

“什么时候走?”王西说。

白文良说:“今天晚上。”

“怎么走得这么急?”王西说。

白文良说:“没别的事还等什么。”

“文良,我告诉你,家里不如渤海有发展,你这么年轻别退着走路,东北的地理环境跟渤海是没法相比的,你可要想好了。”王西不赞成白文良回东北发展,她提醒他。

白文良说:“我只是回去看一看,把这些事处理一下。”

“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人,告诉他们是没有必要的。”王西说。

白文良说:“这事我想了一夜,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王西不想久留,跟马晓丽走了。她走在路上,心里就想着这件事,她想白文良回家不只是为了送钱,钱完全不必要送回去。白文良回家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她现在还真是怕白文良回家不回来。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她不是昨天还要跟他分手吗?分手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感情?她分了神,好几次差点跟人撞上。

马晓丽看出王西心里是矛盾的。她找了好几个话题,想让王西开心,想让她转移注意力,但是都没有成功。

她们刚回到雪花经贸公司,就来了好几个客人。这些客人都是一些从东北来渤海的老乡,他们都是常客,说起话来也就不见外,你一言,他一语的,要是往日王西肯定会接话的,今天她没有接话,也没心情接话,只是马晓丽跟这些客人交谈着。中午的时候,王西去了市场,她买了十多斤干海鲜。她又去了一趟火车站,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看渤海开往东北的火车是晚上几点的。晚上她没让马晓丽关店门。马晓丽到水产品市场上让姜林成收摊后来找她。小红也来了。王西看着这几个人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他们都是外乡人,为了生活他们走到了一起,她是他们的老板,她要做一个最善良的老板。

他们来到车站时,王西没有下车,她让马晓丽和姜林成下车去送白文良。

白文良正在候车室等车,离检票还有二十分钟了。他听到姜林成喊他的声音,一抬头姜林成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没有想到姜林成会来送他,他好久没看到姜林成了,姜林成显得更结实了,白文良说:“你们咋来了?”

“看一看你,想你了呗。”姜林成说。

白文良说:“你们买这些东西,我也拿不了。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这东西可不能拿回去,这可是王大姐买的,你拿不了也得拿。”马晓丽说。

白文良说:“她人呢?”

“她在外面,你不去叫人家进来?”小红说。

白文良真想跑出去,可是已经开始检票了,他不得不向检票口走去,他拿着一大包东西,姜林成送他。小红买了站台票。他们走了进去,直到火车开了,才分手。

白文良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夜色中的渤海渐渐远去,他的思绪也开始清晰了,他离开了这座城市,也带走了王西的牵挂。他也在牵挂王西,还有纪虹,这两个女人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好像在此时才懂得离别的滋味。他想起了好多过去的事情,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

东北的季节跟渤海是大不一样的,正处在春天的景色中。好久没有回来了,他一下车,就感到了一种亲切,一种真正的乡情,但是他很快又处在一种迷茫中,他自问,这个北方的边陲小县城还属于自己的生活吗?他还是这里的人吗?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北方小县城不再属于他的生活了,他也不是这个小县城的市民了。虽然他是在这里出生的,虽然他的亲人还在这里,虽然他对这里的感情依然如旧,但是他的居住权,他的工作关系都已调到渤海去了,从法律上说,他是渤海的市民了,他回到这里也同样有着客居的感觉。

日出的时候白文良拿着一大包东西走出火车站。天气格外的好,一天才开始,有着一种生机。街上的人不是很多,正是上班时间,他想给姐姐白文雪打电话让她来接他,可又一想还是别打了,还是给姐姐来个突然袭击为好,让她大惊一场,于是他租了一辆三轮车。他看到不远处的王群了,他躲开了,他不想现在就见到王群,他要先回自己家。三轮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想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姐夫培根的公司。他认为直接回家不如先到姐姐家为好,他要先把钱还给姐姐,然后让姐姐跟他一起回家那多好。

白文雪正在算着账,看有车停在了门口,就出来了,她本以为是来了客户,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家人思念的白文良,她真是又惊又喜,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文良付了三轮车费说:“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你回来也不来个电话,也不写封信,让我吃了一惊,你今后少做这种吓人的事,你要是把我吓个好坏的,看你还叫谁姐姐。”白文雪上前接过白文良手中的东西。

白文良进屋一看培根不在,说:“我姐夫呢?”

“他上县委去办点事,我这就打他的手机,让他马上回来。”白文雪拿起电话。

白文良说:“你不用给我姐夫打电话,他办事,你叫他不好吧?等他办完事不就回来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一天天总在外面,到天黑也不一定回来,他也没个正经事。”白文雪拨通了培根的手机,她问,“你在哪呢?”

“我在县委呢。”培根说。

白文雪说:“文良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培根不相信。

白文雪说:“文良回来了,你能不能回家来。”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也没事先打个电话,也没来个信,怎么会突然回来呢?我不信。”培根仍然不相信。

白文雪说:“你不信,我让文良跟你说话。”

“你让他接电话。”培根说。

白文良从白文雪手中接过话筒说:“姐夫,我是文良。”

“文良,你回来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去车站接你,我刚才还去车站了呢,我马上就回家。”培根说完就关了机。

白文良放下电话看了看屋里说:“姐,你今天没去上班?”

“我辞职了。”白文雪说。

白文良如五雷轰顶,头嗡的一声,他没料到白文雪会辞职,他说:“姐,你们单位多好,你还不干,你可要知道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

“我也承认我们单位不错,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好单位,单位再好一个月也不过是千八百块钱,一天天让人管着也不自由,你姐夫说还不如回来帮他干,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雇人也要花钱,我想也是,就回来给自己干了。再说我都三十多岁了,在广播电台也属于老的了,年年都来年轻的,竞争也很激烈,说不上哪一天就下岗了,还不如趁早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白文雪说。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

白文雪说:“你姐夫回来了。”

“姐,你家买车了?”白文良想可能是买车了,要么她怎么能听到汽车马达声就说是培根回来了呢。

白文雪说:“买了有三个多月了吧?做生意自己没车不方便。过去生意做得小不值得买车,就借人家车和租车用,现在生意做大了,再借人家车、租车用不方便,也不划算,就买了一辆。”

“变化真是不小。”白文良转身走到门口去迎培根。

培根走进来照白文良的肩上拍了一下说:“你小子回来也太突然了,你姐跟我说,我还认为她在说梦话呢!她没事就念叨你,都快成神经病了。”

白文良笑着。

培根说:“快准备菜,我跟文良好好喝一顿。”

“我还没回家呢,咱爸咱妈还不知道我回来呢。”白文良说。

培根说:“那好,咱一起过去,文雪,你把菜带上。”

“咱们都去店里昨办?总不能关门吧?总不能不做生意吧?”白文雪看着培根。

培根说:“你可真能婆婆妈妈的,你们女人都犯这个毛病,文良回来,今天不做生意还不是应该的,你快点,文良路上吃不好,肯定是饿了,文良要是饿坏了,你可要负责,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合格。”

“姐夫,要不晚上你们再过去,白天还是做生意吧?我又不是外人,回来了今天也不走。”白文良说。

培根说:“我说今天不做生意,今天就不做了,姐夫要好好陪一陪你,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钱还有个数。”

白文良把一包干海鲜递给白文雪说:“姐,也没别的给你带的,这你留着,那些是给爸妈的,一家分一点。”

“文良,在渤海海鲜吃够了吧?在咱这里不行,你有钱也买不到。”培根说。

白文雪从冰箱里拿肉和鱼,他们三个人上了车。白天柱和贺亚青正在院子里种着花,看到白文良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活,就走了过来,两位老人高兴得只是看着白文良笑,说不出话来,白天柱对培根说:“你们都过来,今天不营业了?”

“文良回来了,就关一天门吧,好好陪一陪他。”培根说。

白天柱说:“文良也不是外人,还用关门陪他。”

“他走得那么远,难得回来。”培根说。

白天柱说:“我们真的是老了,你们做的事在我们眼里是想不通的,更是不敢做,只要你们认为好就行了。”

白文雪跟母亲贺亚青在厨房里做饭。

白天柱和培根陪着白文良在客厅说话。培根和白天柱最想知道的就是白文良在渤海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他们也一直为白文良在渤海的工作、生活担心。白文良现在回来,他们当然要问了,还有他跟王西的事。白文良不想提他在渤海的事,他在渤海的生活在他的思想意识里是不值得一提的,可是他不说是不行的,他就只好说还行,不好也不坏。他说他跟王西还跟原来一样。他只是应付着。白天柱和培根都说如果生活和工作都稳定,就赶紧结婚算了,白文良说他会考虑的。直到晚上培根才和白文雪离开。白文良坐了一路车很累,很早就躺下了。贺亚青和白天柱在白文良熟睡时走进去了好几次。

第二天白文良睡了一个懒觉。他起来时八点多钟了,但白天柱和贺亚青还没吃早饭呢,他们在等白文良。白文良吃过了早饭,出去看几个同学和原来的同事。他先来到了粮油加工厂采购科看过去的同事。采购科变化很大,老科长退休了,张士同到装卸班去了,新来的几个人白文良虽然认识,但过去接触得不多,坐在一起除了说些客气话外,就没别的可说了,他坐了一会儿,就到装卸班去看张士同了。

张士同肩上披着一条黑毛巾,穿着一套灰色的工作服,正跟几个人从车上往下卸小麦。他眼睛近视,没看出来白文良,旁边有一个人看出白文良了,就对他说你的老战友来找你了,你可以解脱了,他才抬头,向前仔细看,他看到白文良,就扯着嗓子喊:“文良,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卸完这车麦子,就下来。”

“老张,文良来找你,你就下去吧,我们卸行了。”张士同旁边的同事说。

张士同说:“他是我的老朋友了,让他等一下没事。”

白文良在离装小麦的汽车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他没有再往前走,前面有尘土,他坐在一个麻袋上等着。他看着在车上的张士同,心里产生一种同情。张士同戴着一副近视镜,是很不适合干装卸工这活的。

张士同卸完这车麦子,从车上跳下来,一边用肩上的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走向白文良说:“文良,什么时间回来的?”

“昨天。”白文良看了一眼东方天宇里的太阳。

张士同说:“你还行,没忘了老朋友。”

“你怎么干这个了?”白文良说。

张士同叹息了一声说:“不干这个,干什么?这个还差点没干上呢。老科长退休了,厂里施行了股份制,进行了优化组合,采购科也进行了人员调整。采购和销售划到一起了,人多了,就要减,我就被减下来了。减下来的人要自己找活干,别的活找不到,就只好干这个了,这个活也要班长同意要才行,班长要是不同意要,这个活也干不上。我干这个活是很吃力,拼命干吧。”

“不行就调走吗?”白文良说。

张士同说:“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你说往哪调吧?咱们这里哪有几个像样的厂子,有几个能发出工资的?要说好,就只有机关了,要进机关,那要多大的门子,我是进不去。要是到发不出工资的厂子,还不如在这里干了,这里好坏按月发工资。”

“也是。”白文良说。

张士同说:“渤海比这儿好吧?”

“差不多。”白文良说。

张士同说:“渤海肯定要比这儿好。那是一个沿海开放城市,外资企业多,经济发展快,你是一个有福之人,去了那么好的一个地方,你现在干什么呢?”

“在一家通讯公司。”白文良对他干什么一直这么说。

张士同想白文良肯定是在一家大公司了,他说:“那可是不错,工资一定很高吧?”

“不算高,还行。”白文良不想说。

张士同说:“要是有好机会想着我。”

白文良一笑没说话。

张士同说:“我就是年龄太大了。”

“不大。”白文良说。

张士同说:“我刚才在跟你开玩笑,你别当真,我老婆孩子都有了,还往哪走,这辈子是不行了,走也是下辈子的事了。”

“来车了,你去忙吧。”白文良看一辆拉麦子的汽车开过来,他对张士同说。

张士同说:“你什么时间走?”

“看一看再说。”白文良说。

张士同说:“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看到你就行了,吃饭,就免了吧。”白文良知道张士同不当家,他要请他吃饭,也要先回家跟他老婆商量后才能决定。

张士同说:“你要是今晚没空,就改天吧。”

“快去卸你的车吧。”白文良说着走了。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回过头看,张士同已爬上了车继续卸车去了,他看不清张士同的表情,但他能想到张士同此时的心情。

白文良本来想到原单位好好玩一玩,寻找一下过去的快乐,没想到原单位已改朝换代了,不但没让他找到过去的感觉,反倒让他产生了严重的失落情绪。他从粮油加工厂里出来,直接去县政府办公室找他的同学曹刚了。

曹刚由办公室秘书升为办公室副主任了。他很会干事,也很能干事,领导非常欣赏他,他在县政府办公室干得比较轻松。他看白文良来了和原来同样热情,他处理完领导交给的事情,推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来陪白文良了。还没到中午,曹刚就给其他几个要好的同学打了电话,让中午到他这里来,他请客,其他同学问他是什么事,他没说,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白文良说别麻烦了,曹刚说谈不上麻烦,你来得也巧,我才有报销吃饭的权力你就回来,你要是早回来半个月可能都不行,说不上哪一天你就为我们县引来外资了呢?这不是名正言顺吗?也是工作需要。

白文良对曹刚的口才是深表佩服的,他想也正因为曹刚有一张好嘴,他才升得这么快。他现在就算不是县政府最年轻的中层领导,也差不多了。曹刚有这个权力,他也就不推辞了,他也想看一看老同学们现在的变化。

曹刚问白文良这次回来见没见到赵绘,白文良摇了一下头。他说赵绘跟县政府的一个司机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孩。他说赵绘的爸爸已是主管工业的副县长了。他说白文良要是不走,现在也会弄个一官半职的了,但白文良要跟赵绘结婚才行。

白文良只是听着,他对这个小县城里的变化感到吃惊。过去他是那么熟悉这里,现在他对这里是那么的陌生。他从渤海回来时的想法,看来在小县城是实现不了了,他很难在这里找他需要的生活了,他更看不到自己在这里的未来,他突然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他要回到渤海去,他突然想回渤海去是因为他感到一场社会的变革已开始了,并且辐射到了小县城,这是改变不了的,自己必须要面对,必须迎着这场变革去生存,而渤海又是这场变革的前沿,也是他生存最佳的选择之地。

曹刚为白文良准备的午饭是丰盛的。他们七八个同学平时难得相聚,坐在一起就聊个没完,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说的都是一些现代年轻人的话题,边吃边喝,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当时曹刚的手机响了,县长找他,他马上就回去了。

白文良从家里出来一天了,感到累了,就回家了。到了晚上培根和白文雪来找白文良过去吃饭,他们一见白文良还没醒酒,也就没叫醒他。培根和白文雪才走,白文良的几个同学来了。白天柱叫醒白文良,他们在一起说到了半夜。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他们轮着请白文良吃饭。

白文良这些天一直还没有去王西家,他爸妈让他去他就说他没时间,他不想跟王西的家人说起跟王西分手的事,他不能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做着心理上的准备,他在要走的时候去了王西家。

王群和邹荣娟还有柳郁兰问起他在渤海的情况时,他说一切都很好。他来时王西家刚吃过饭,王群家也没有准备,就在第二天专门准备了一桌饭叫他,他不肯去,但又拗不过,只好去了。王群让他跟王西好好干,等好了,他也去渤海。

柳郁兰问起柳郁南时,白文良直说了。柳郁兰难过了好长时间,后来她说,你舅舅死了,你们在渤海就再没有亲人了,就你跟王西两个人了,你们是移民,人地两生,你们要好好过,一定要相互体谅,柳郁兰的话差点把他说哭了。

白文良从王西家出来,就产生了对王西的思念,这一夜他失眠了,直到天亮他也没睡着。他想回渤海去,他渐渐感觉到渤海才是他的家。他去向姐姐告别。

38

纪虹跟白文良分手后心情一直不好,心情不好,也就影响了她的情绪,她一天天总是阴沉着脸,顾客进来一看店主人不高兴,就走了。人家是来买货的,又不是来看你脸色的,她的货卖得不好,她想雇一个人,她一个人开店是忙不过来的。她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有一点小事要出去办,也得关门,关门就做不了生意了,关门对她来说损失是很大的。她去了渤海劳动力市场。

在渤海劳动力市场找工作的人很多,她选了又选,招聘了一个叫梅子的女孩。

梅子来自莒县农村,二十一岁,看上去人还很机灵。她技校毕业和哥哥一起来渤海打工。她的哥哥在一家工厂做工,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她没提要求就跟纪虹来了。

纪虹押下了梅子的身份证,又让梅子找来她的哥哥,她对外地人不是很放心的。因为她是卖手机和传呼机的,这些都是可以轻易拿走的东西,只有在对聘来的人进行了百分之百的了解后,她才会用。

梅子的哥哥梅强一米七五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很精神,来渤海打工三年了,一直在一家冷藏厂干削鱼的活。用刀削鱼很累,一天站在台子前,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一不小心刀子还会划破手。手一被刀子划破了,厂里就不让干了,要等手好了才能干。他干够了这个活,可是因为他的文化低,一时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当他听梅子说找到了一个卖手机的工作,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好像比梅子还高兴,他对纪虹说如果梅子不听话,打也行,骂也行。

纪虹看着梅子和梅强笑了,被他们兄妹的融洽感情感动了。她让梅子交了押金,又押了身份证,才让梅子来店里上班。

梅子爱说爱笑,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没人时,还唱流行歌曲。梅子来到风海通讯公司后,给纪虹增添了好多快乐。两个人相处得不错,但是纪虹用梅子还是不如用白文良那样放心、踏实。

纪虹算着跟白文良分手的日子。白文良跟她分手了,再也没回来。她不知道白文良跟王西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白文良在哪里,她想知道,她想把白文良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给他,可是她找不到他。她是不能去问王西的,她想也可能白文良跟王西和好了,因为王西有了白文良的孩子,她想的苦恼,想的复杂,想的夜不能眠。

梅强没事的时候就来找梅子。梅子问纪虹能不能帮梅强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纪虹没答应也没推辞,她只说看一看,她让梅子别抱希望。她说要是有机会,她是愿意帮忙的。梅强没等纪虹给他找工作,就自己找到了一个新工作。他也没说在哪儿干。他找到了新工作后,就很少来找梅子了,因为他也很忙。

纪虹有时也关心地问起梅强工作的事。梅子去过梅强干活的粮店,看上去老板跟梅强差不多大。梅强告诉她老板的名字,她没记住,给忘了。她只记住了老板是东北人。纪虹没往心里去,在渤海到处都可以看见东北人。这些年轻的东北人,都是渤海人当年闯关东的后代。上一代人从渤海去了东北,这一代人又从东北回渤海了。他们的躯体里流着渤海人的血,却说着一口的东北话。纪虹说有机会,她会去看一看梅强的老板,让他关照一下梅强。

梅强领白文良来到纪虹的公司时,是在晚上关了店门后。当时忙了一天的白文良本来是想出去吃饭的,可在不觉中就跟梅强来到纪虹的公司。纪虹当时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了。纪虹一看到白文良,目瞪口呆了,她想不到白文良会跟梅强在一起,更想不到梅强会是给白文良打工,白文良就是梅子说的那个东北小老板。白文良也愣住了。梅强还以为白文良跟纪虹不认识呢,仍然在中间给他们做介绍。

白文良做起生意了,他想买个手机,梅强说他妹妹梅子就在一家通讯公司卖手机,他就随意地跟梅强来了。他也想看一看梅子的老板,可他没想到梅子会是给纪虹卖货。他来了,就要大方一点,他说:“你现在的生意还好吧?”

“不如前一段时间了。”纪虹说。

梅子说:“你们认识?”

纪虹对梅子一笑,但她笑得不自然。

白文良本来是买手机的,他看是纪虹的店,就改了口说:“梅强一直跟我说,他妹妹的老板是一个好人,我就想跟他来看一看,没想到会是你。这个城市看来是太小了,相识的人总能相遇。”

“我也没想到,你不来,我也可能会去找你。我跟梅子都说好了,你先来了一步。我们这次相遇是肯定的,因为有了梅子和梅强在我们中间。”纪虹看了一眼梅子。

白文良说:“巧合。”

“我看是命运。你怎么会开起粮油店呢?是不是王西给你的启发?还是你们合作了?”纪虹说。白文良从东北回到渤海后,还没见到王西呢,他也没见到耿浩。他现在谁也不想见,他要干出点样子来再说。他从东北回到渤海,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就开始寻找店铺。三天后他租下了一个店铺,然后又到职业介绍所招聘了梅强,他就开始做生意了。他怕影响王西的生意,就在离王西很远的地方开店,他说:“都不是,只是我认为这个生意可以做,就做了,王西还不知道这事。”

“你们干上同行了。”纪虹说得有点心酸,也带有嘲笑。

白文良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我没心情。”纪虹说。

白文良说:“那我走了,我还有事。”

“你还来吗?”纪虹说。

白文良说:“你说呢?”

“我说。”纪虹一摇头。

白文良走了。

梅强看老板走了,他也不好多呆,就跟在白文良的后面出来了,他说:“老板,你不说买手机吗?你也没看咋就走了呢?”

“你小子来这个店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呀!你真让我……让我……”白文良说不出来了,他说不清楚见到纪虹是怎么一种心情。

梅强说:“你认识纪老板,我哪里知道。”

白文良扭头看了一眼梅强,没说话。

梅强说:“纪老板好,你也好,我们兄妹真是有福气呀!”

“你小子可要好好干,不好好干,我让你失业。”白文良说。

梅强说:“老板,你说我今天是有功呢?还是有过呢?”

“你常来这里?”白文良说。

梅强说:“不常来,哪里有时间来。”

“你来我倒不反对,但你可要少说我的事,好听的也不要说,你明白不?”白文良说。

梅强说:“老板,我不明白,坏的我可以不说,好的不让说,我就不明白了,别人都让说好的,你不让说,真是怪了。”

“不让你说,就是不让你说,你听好了,你要是说了我可扣你的工资,你要是不想要工资,那你就尽管说好了。”白文良说。

梅强说:“不说,不说行了吧,老板,你要是听到我说了,你别扣我的工资,你用针缝上我的嘴,我都没二话,不过,老板,我看你跟纪老板挺那个的。”

“挺哪个的?我警告你,你可别胡说。”白文良说。

梅强说:“我看得没错。”

“你看得没错?你是什么眼睛?你是看走眼了。”白文良说。白文良挺喜欢梅强耍贫嘴的,要是梅强没话说,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在渤海的朋友不是很多,平日也没人跟他聊天,他就跟梅强说。

梅强说是说,在礼节上很尊重白文良,店里来了人他就一副小伙计的样子,他张嘴是老板,闭嘴还是老板。他干活时也一点不偷懒。他在白文良这里不如原来在冷藏厂赚的工资高,但比在冷藏厂活轻、自由,他对这个工作是满意的,他早来晚走,跑前跑后的。

白文良刚刚对过去的事冷静下来,今天见到纪虹又让他想起这些事来。他想起来心就烦,爱情让他没了一个目标。他说不上是爱纪虹,还是爱王西,他更不知道王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晚上一个人躺在店里睡不着觉,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起来开了门说:“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来,你要不欢迎,我这就走。”纪虹站在门口。

白文良说:“不是,进来吧。”

“你这个店,很不错,要花好多钱吧?”纪虹一看门面,心里就有了数。

白文良说:“一年租金一万八。”

“你有钱?”纪虹怀疑王西给白文良钱开的这个店。

白文良说:“我前一段时间回了一趟家,我父母给的。”

“你跟谁回去的?”纪虹说。

白文良说:“我自己。”

“我还没去过东北呢,我真想去看一看,去看一看那一片神奇的黑土地,看一看北大荒一番美景,看来,这辈子我是看不成了,没这个缘分。”纪虹显得遗憾。

白文良说:“我走得匆忙,要是不匆忙,我会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我跟你到你家成什么了?你能说清吗?”纪虹说。

白文良不说话了,他想纪虹这么晚来会是什么事呢?

纪虹说:“你跟王西……”

“我都好久没看到她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真的不知道你开这个粮油店?”

“不知道。”白文良说。

纪虹说:“文良,这就是你不对了,她为了你都那样了,你还不跟她和好,你能对?我们是不可能的了,我没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份感情了。”

“我的错。”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是不是过于自私了?过于自私是不行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为自己想,只为自己想是不行的,我才明白这个。我要是早明白了,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承认今天这事是我造成的,我们的事,永远是往事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一样,我们只是朋友,不会再有别的,不会再有,我今晚来是给你送最后一个月工资的。”

“你给了我很多,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再要你的钱我成什么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做生意没有资金是不行的。当然我给你的这点钱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多一点总要比少一点好得多,你也不用推辞,我没多给你,只是给你应该给你的,这也算是合情合理。”

“其实你不用再给我工资了,我一直也没想要,你给了我用钱买不到……”白文良说到这儿停下了,他想说是感情,但没说出口,他们算是什么感情呢?他想说是帮助,可这种帮助也超过了一般性的帮助。

纪虹把手里的钱往桌子上一放说:“我走了。”

“我送你。”白文良锁上房门,跟着纪虹出来了。

外面黑得很。

39

梅强是在工作一天后的晚上来找梅子的。他跟梅子都是做服务性工作的,服务性工作是以客人为主的工作,下班晚。梅子和另外两个打工妹合租一间房子,三个人在一起住,每人每月只交三十元钱的房租就可以了,她还可以在屋里做饭。梅强也是跟人合租的房子,他不做饭,他到梅子这边来吃。梅强走到门口时,就听到炒菜的声音,也闻到了菜的香味,他说:“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就你的鼻子好使。”梅子做的是鱼。屋里就她一个人,同住在一起的两个打工妹都去上夜班了。

梅强看了一眼菜,伸手就拿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梅子说:“你洗手了吗?你也太不讲卫生了,快去洗手,不洗手,就不能吃饭。”

“我饿了。”梅强说。

梅子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做饭你饿,我不做饭你也饿,我就从来没听到你说不饿的时候。”

“你以为我跟你是一样呢?你天天拿手机、传呼机,我呢?我天天搬面袋子。你说咱两个干的活能一样吗?再说女人天生就是小肚子,吃饭少。”梅强一边洗着手,嘴里面说个不停。

梅子把饭端上来,兄妹二人吃着饭,说着发生过的事,梅子说:“你们老板跟我们老板认识,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认识是认识,好像不是很好,他们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直接,还总说着一个叫王西的人,从你们店里出来,白老板把我说了一顿,他好像不愿意见到纪老板。”梅强说。

梅子说:“你的老板说你干什么?”

“不是我让他去你们店买手机的吗?”梅强说。

梅子说:“我不明白这跟你让他去买手机有什么关系。”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反正你在店里少说我们店里的事,我也不说你们店里的事,说了对咱们没有好处,你说话时要注点意,别信口开河。”梅强叮嘱梅子。

梅子说:“我过生日你不送礼物给我吗?”

“小孩子家过什么生日,我都不过,你还过?”梅强说。

梅子不高兴地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男女是不同的,你不给礼物,我也要过,在家时爸妈年年都给我过生日的,出来了你就不让过了,你说你这个哥哥当得称职吗?”

“好,过,过,明天吧。 ”梅强说。

梅子说:“这还差不多,你对我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

“这就高兴了?”梅强说。

梅子说:“当然了。”

梅强吃过饭就走了。

梅子一想到她明天要过生日了,就高兴。可是她不知道这个生日该如何过,她在家时爸妈总是在她过生日这一天做好多菜,改善一家人的伙食。她想明天她要请梅强到饭店吃饭,不花太多的钱,就是图个心情。第二天她一上班,就收到了花店里送来的一束鲜花,她一看上面写的是梅强的名字,就又高兴,又心疼。她高兴的是看到了这束花,生气的是因为她不想花钱买花,她的生活还没达到这个地步,她想有买花的钱还不如买点东西吃更实际。

纪虹看有人给梅子送花,感到意外,她没看到梅子跟哪个男孩子有来往,她说:“梅子,你男朋友送给你的花?”

“哪里呀!是我那个傻哥送的。”梅子说。

纪虹说:“你哥可不傻,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他为什么送花给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梅子说。

纪虹没想到梅子对过生日看得这么重,她更没想到梅强会在梅子过生日时送花给梅子,看来人对美的向往是相同的,她说:“你也不早点跟我说,说了我会让你休息的,你过生日我还让你来上班,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老板太不讲人情了。”

“没有。过生日也要工作的,过生日不工作是不对的。人活着就要工作,就要做事,不工作,不做事,就没意义了。”梅子说着她的观点,她对她的观点一点也不怀疑,她说得自信,也从容。

纪虹不好在这事上跟梅子进行讨论,她说:“晚上,我请你吃饭,让你哥也来,当然还有你哥的那个小老板。”

“这不好吧?”梅子说。

纪虹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说一说?”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你请我不好吧。”梅子说。

纪虹笑了说:“你年龄不大,等级差别倒是挺浓的,你是员工我就不可以请你了?你过生日我就不送你礼物了?我看你也该改一改了,就这样定了。”

梅子惊喜着,她在纪虹出去的时候打电话,把纪虹晚上请她吃饭的事告诉给了梅强,梅强当时也感到意外,他说他会把这事告诉给白文良的,但不知道白文良是不是能去。他说白文良出去谈生意了,什么时间回来说不上,反正上午是回不来了。梅子让梅强晚上早点来。

梅强晚上来时纪虹和梅子都在店里。梅子看梅强一个人来,就迎了出去,梅强说:“白老板晚上不来了。”

“为什么?”梅子说。

梅强说:“他是我的老板,他不来,我能问?”

“那你跟纪老板怎么说?”梅子说。

梅强说:“直说吧。”

“直说不好,你还是说个谎吧?”梅子说。

梅强同意梅子的建议,他认为直说会让纪虹的面子过不去的。

纪虹想到了白文良不会来,她也根本没在意这个事。她是有意无意说的。她也不否认想见白文良,但这跟过去是不同的,她还没等梅子和梅强说话,就说:“白老板不来?”

“白老板去谈生意了,不在家,他要是在家会来的。”梅强说。

纪虹在心里对白文良没来不高兴,但她表情却是快乐的,她说:“你看你们说什么呢,我请你们吃饭,也不是请他,今天是梅子过生日,咱们为梅子快乐,也不是为他白老板,叫他只是顺便,他不来正好,咱们吃得更放松,他来了你们还拘束,不来更好。”

梅子和梅强都没再提起白文良。纪虹让他们关上店门,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了。纪虹在一家饭店订好了饭。梅子走进去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么好的饭店吃饭呢。”

“你好好干,将来有了钱,就能常来了。”纪虹说。

纪缸吃了一点就走了,她让梅子和梅强在这里继续吃。她想她在这里兄妹二人放不开,她还是走的好。她回到家,就躺下了,她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也一直没找到更快乐的事。电话响了好长时间,她才去接,她一听是陆亭亭从澳大利亚打来的长途电话就来了神,她好久没跟陆亭亭通电话了,她前几天还问陆地陆亭亭的情况呢。

陆地说他也不清楚陆亭亭在澳大利亚的情况,纪虹想可能陆亭亭是把她给忘了,她说:“我前几天还问你叔叔呢!你叔叔说你死了,把我吓了一跳,也把我想得不得了,我正为你难过呢,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你总该不会是从天堂给我打的电话吧?”

“你别诅咒我好不好,我一直也在想你,要是不想你,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要想的人了。”陆亭亭说。

纪虹说:“你在那儿过得好不好,能不能让我也去?”

“你真的想来?”陆亭亭说。

纪虹说:“要是可以去,我当然是想去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办个出国旅游的护照来澳大利亚看一看再说。”陆亭亭说。

纪虹说:“我能去吗?”

“你要是愿意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这里对中国人办移民要求得不是很严格的,你也符合条件,我是能帮上忙的。”陆亭亭说。

纪虹说:“亭亭,在我去之前你可要在那边把准备工作做好,别等我去了没住的地方。”

“看你说的,你没地方住,把我的床让给你。”陆亭亭说。

纪虹说:“办手续要多长时间?”

“简单得很,一个星期就办好了,我等你。”陆亭亭说。

纪虹想去澳大利亚。她跟陆亭亭早就说过,但是她一直没下决心,她那时跟白文良还没分手呢,她还爱着白文良。现在她跟白文良分手了,她失去了真实感情,她想忘掉这一段岁月。她在渤海这座城市里也再没有可依恋的男友了,她就想离开了。她把想法告诉了她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没有反对,他们知道了纪虹跟白文良还有王西三个人的关系,他们也想让纪虹出去散一散心。第二天纪虹就开始做准备了,她来到公司对梅子说:“梅子,你出去找一个工作吧?我多给你几天的工资。”

“我做错了什么吗?”梅子没想到昨天对她还好好的老板今天就不用她了,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纪虹笑了一下说:“你没有做错事,你在这里我很高兴,我是不想开这个公司了,我今天就准备关掉公司,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天。”

“是这样。”梅子不好多说了,老板不开公司了,她怎么好说别的呢。

纪虹说:“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哥,你明白吗?”

“我不会告诉他,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梅子说。

纪虹说:“你不告诉他就行,他知道,那是他的事,跟你就没关系了。”

“好吧。”梅子高兴不起来,她吃尽了找工作的苦头,一想到找工作心里就发难。

40

纪虹办好了手续,在离开渤海的前一天她想还是应该把事情跟王西说一声,王西跟白文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她走了要让他们知道,她是为他们走的,她做出了让步和牺牲,她是付出了代价的,可她又一想,去找王西也不好,她跟王西说什么呢?她还是不去见王西为好。她要想把这事告诉王西也简单,去找小红就行了。她真的想去见一见小红,见一见这个打工妹。这个打工妹跟别的打工妹不同,她不但有思想,也有魄力,她从心里对小红的印象是不错的。她来到水产品市场上时,小红正跟姜林成往摊上抬鱼呢。

小红看纪虹走过来,停下手里的活说:“你果然说话算数。”

“你不也一样吗?”纪虹说。

小红说:“其实我不去找你就好了。”

“你后悔了?”纪虹不明白小红为什么说这话。

小红说:“你要是不那么认真就好了。”

“你让我理解不了你了。”纪虹看着小红。

小红说:“我找你是为了让白文良跟王西和好,如果达不到这个目的,也就失去了我找你的意义,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你没达到这个目的吗?”纪虹说。

小红叹了口气说:“不但没有达到这个目的,而且一点进展也没有,王西做人工流产了,白文良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人影不见,而你又跟白文良分手了。我破坏了你们,也没能成全他们,你说我这是图个什么?”

“你多久没见到白文良了?”纪虹问。

小红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好多天了。”

“他就在渤海,现在也在做生意。”纪虹说。

小红说:“他一直跟你有联系?”

“不,我也是才知道的。”纪虹说。

小红急切地说:“他给别人干,还是给自己干?”

“他自己当老板。”纪虹说。

小红说:“他在做什么?”

“跟你们王老板做的是同一种生意,看来他们还是比较有缘分的。”纪虹说。

小红说:“你到这儿来找我就是来告诉我这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是伤害过你的人,你不恨我?你就不怕我再做出伤害你的事?”

“我不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是来看你的,我就要离开渤海了,临走时来看一看你,我要是不来看一看你,就不会安心。”纪虹说。

小红说:“你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纪虹抬头看着远处。

小红说:“不回来了吗?”

“也许是。”纪虹说。

小红说不出话来了,好像是她逼走了纪虹似的,她是不应该伤害纪虹的,她对她做过的事开始后悔了,她难过,她愧疚。

纪虹说:“你忙吧。”

“你去哪里?”小红问。

纪虹没回答,走开了,她的身影很快就在人流中消失了。

小红再也没有心情去卖货了,她要把白文良开粮油店的事告诉给王西。她让姜林成看着摊,自己去了雪花经贸公司。她来到雪花经贸公司,看到王西正在算账,没好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纪虹来找她的事说给王西。

自从王西做了人工流产后,就对她跟白文良的事冷静下来,几乎就不放在心上,她惟一的想法就是把生意做好,多赚点钱,到时候把她妈从东北接到渤海来。她来渤海的动机不就是为了多赚钱吗?让日子过得舒心些吗?她没必要让烦恼总围绕着她,她要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要走出情感的沼泽。她再也不想提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她听之任之了,小红的话让她生气,小红又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她心不在焉地让小红去找白文良,看纪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红从雪花经贸公司出来,就犯难了。渤海这么多的粮油店,她到哪里去找白文良,她沿着大街走,见到粮油店就进,她几乎找遍了渤海的所有粮油店,才找到白文良。

白文良在里面算账,梅强在卖货,梅强不认识小红,看小红进来,便迎上前问:“买什么?”

“买你们的老板。”小红说。

梅强说:“小女孩,你这是说话呢?”

“店小二,你问白老板。”小红把目光投向在里面的白文良。白文良没想到小红会来,他走过来说:“你可真行,哪里都有你的事,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在这儿当老板,就想来看一看你。你要是欢迎,我就在这里站一站,你要是不欢迎,我这就走。”小红说。

白文良被小红的话给说笑了,他把旁边的一把木头椅子往前拎了一下说:“别站一站了,坐一坐吧。”

小红也没客气就坐下了。

白文良说:“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你听谁说我在这里做生意?”

“你猜呢?”小红说。

白文良一摇头说:“我哪里猜得出来,你结交的人那么多。”小红说:“你在挖苦我,你别不服气,你真就猜不出来。”“我承认。”白文良说。

“纪虹。”小红说。

白文良说:“是她?”

“你没想到吧?”小红有点得意。

白文良说:“你又去找她了?你这回让她向你保证什么?”“这回可不是我找的她,是她找的我,你要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她。不过你可能找不到她了,她已经离开渤海了。”小红说。

白文良说:“你说她离开渤海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过多少玩笑?这可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小红说。

白文良说:“她去哪里了?”

“她没说,她只是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小红说。

白文良说:“梅强,你没听梅子说过这事吗?”

“没有,梅子从来就没说过她的老板要离开渤海呀。”梅强从没听梅子说过这事,他也怀疑小红的话,也可以说他一开始就没信小红的话。

小红本来是泰然处之,她看白文良和梅强都不相信她的话,她也不安了,她说这可是纪虹亲口跟我说的,她会对我说谎吗?

白文良看小红是认真的,他就让梅强去找梅子,看梅子是不是还在上班,让他去看一看风海通讯公司是不是还在营业。

梅强风风火火地向风海通讯公司跑去,这不只是老板交给他的工作,这还关系到他妹妹梅子的工作。他一口气跑到风海通讯公司时,公司的门关着,房屋转租出去了,他这时才相信小红说的话是真的,他着了急,他忙去梅子的住处找梅子。

梅子才从外面回来,一脸的汗,正在洗脸,她看梅强来了悦:“哥,你没上班?”

“你上班了?”梅强没回答梅子,直接问。

梅子说:“我刚才去一家公司面试,差不多了。”

“你怎么不在风海通讯公司干了?”梅强说。

梅子说:“老板把公司关了。”

梅强一听老板关了公司,对梅子的气也就消了一半,他说:“你多久没上班了?”

“三四天吧。”梅子说。

梅强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老板不让我说,她对我挺好的,别的事我帮不上她,这点事还是可以帮的,再说她只是怕你对你的老板说,也没别的。”梅子说。

梅强一听笑了笑:“好妹妹,你可真行,你对老板的忠心耿耿,哥哥我服了,你说你的老板为什么不开公司了?”

“她出国了。”梅子说。

梅强说:“她出国了?她去哪了?”

“她去澳大利亚了。”梅子说。

梅强说:“她走了吗?”

“今天的飞机,哥,你跟我去机场送她吧?”梅子说。

梅强说:“她不值得你这么对她吧?”

“怎么不值得?她把她的手机给我了。”梅子说。

梅强让梅子跟他回店里一趟,他回去跟白文良说一声,然后他再跟她去机场。梅子想纪虹已走了,让白文良知道也没事了。她跟着梅强去了粮店。到了粮店,梅子没进去,她在外面等梅强。梅强回到粮店把从梅子那儿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白文良重复了一遍,白文良听着梅强的讲述,着了急,他让小红先回去,别的事等有时间再说。他现在要跟梅子和梅强一起去机场找纪虹。小红见这种情况也不好多呆,就回去了,她要向王西汇报。白文良锁上店门,坐上出租车去了飞机场。

41

小红回到雪花经贸公司的时候,王西和康伟杰正在说话,小红想说话,王西没让她说,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显然小红要说的事情,在王西的心中没有她跟康伟杰说的话重要。小红听马晓丽说王西可能跟康伟杰恋爱了。今天康伟杰是来请王西吃饭的,王西高兴地跟康伟杰出去了。

马晓丽问小红:“你找到白文良了吗?”

“找到了。”小红也懒得回答,不过她还是回答了。

马晓丽说:“他干什么呢?”

“卖粮呢。”小红说。

小红没走,她一直等到王西回来,把见到白文良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王西听完十分冷静、平稳地说:“我跟他恢复原来的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了,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和兴致了,我对他没有爱的冲动和心情了,我爱不起来,我们只能作为普通朋友相处和交往,你们今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和他会在生意上进行合作的,我们可以开个连锁店,这样对我对他做生意都有利。”

“我知道了。”小红不再想管这件事了,她的努力不起任何作用。她在王西眼里只是一个打工的,王西虽然没说,但她也清楚,她不能管得太多,她要听从老板的安排,她隐隐地感觉到王西这次对她的态度跟往次不同了,她有点心惊胆战,她发觉她跟王西之间出现了无法说出的障碍,她晚上回去的时候闷闷不乐。

耿浩开导着说:“你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让你管,你就是不听,你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这是图个什么呀?”小红想哭,但没哭出来。

耿浩说:“你问谁呢?你要问你自己。”

“我就是发贱,看来是改不了了。”小红说。

耿浩说:“你跟王西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你不要感情一上来,就不分主次,要是这样,你也就快干到头了。”

“我不想干了。”小红说。

耿浩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我是不想干了。”小红说。

耿浩说:“王西说你了?”

“没有,但表情是带出来了。”小红说。

耿浩说:“她那人不错,都是你自己不好,引火烧身,你怪谁。”

“明天我就去辞职。”小红说。

耿浩说:“王西要是没说你什么,你就干着呗,现在你要想找一个像王西这样的老板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说不干,就不干。”小红说。小红下决心不干了,她认为她再干下去也难改变王西对她的看法,她不辞职,说不上哪一天就被王西辞了,还不如趁早离开,不伤两个人的和气。

王西看小红一早来找她,就知道有事,她不想理小红。在她看来小红管的事太宽了,超出了范围。当小红说出要辞职时,王西也没有挽留她的意思,好像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一样,她说也好,你来渤海的时间也不短了,对这里的环境也熟悉,自己出去干也好,你总在我这里干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42

白文良拒绝了王西提出的跟他联合开雪花连锁店的要求,他对王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他恨透王西了,他都不想多看王西一眼,他认为纪虹的出走是王西造成的,他认为他现在的处境也是王西造成的,他把他一切不顺心、不如意都归咎于王西身上,他的生意不是很好,他的心情也就糟糕透顶了。

那天白文良在梦里梦到了赵绘,他看见赵绘在对他笑,赵绘的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充满了愤恨,充满着幸灾乐祸,他被这个噩梦给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睡了,他心想这就是报应吧。谁让他当初不听母亲的劝,谁让他当初那样对待赵绘呢。他做了亏心事,就是心不安,说来也巧,没过几天,他真就收到了一封赵绘写来的信。他读着这封信心都要碎了。

文良:

咱们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过去的情感,我是一直把你记在心里的。虽然我没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女人,虽然我现在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虽然咱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是我仍然不能把你忘记,你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我也一直想得知你的消息,想知道你生活得好不好,可是我又不能去你家问,更不可能去直接问别人,我不能去。自从你离开北方后,我再也没去过你家,我相信你母亲会跟从前一样对待我,可是我没有去的勇气,我知道我们是没有缘分的。不过,我还是不能忘掉过去,不能把你忘记。我还是渴望得知你的近况,我不放过一切能得知你情况的机会。你走后回来过两次,听别的同学、朋友说你在渤海过得很好,我为你高兴,我为你祝福。你的喜悦,就是我的喜悦,也许你不这么认为,也许你早已把我忘记,可是我不能,我尝试过,我做不到,我还是想你,我还是爱你,我知道,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成为你的女人了,但是你的名字已经深深留在我的生命中。你让我做了女人。你给了我初次做女人的美好。你给了我一个幻想,你也让我失望。可是你也让我懂得了爱,爱是天意,就像今天无言的结局一样。

文良,上次我去渤海时,我是亲眼目睹了你当时的生活情况的。那是怎样的生活,我不敢去回想。虽然我并不否认你现在的生活有了改观,但我还是不相信你在渤海会过得那么好,那么顺心如意。你初到渤海怎么会那么好呢?在那里你一无正式工作,二无亲人,好事会从天上掉下来吗?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只有真实的生活,生活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社会,尔虞我诈是随处可见的。我们必须面对。尤其是你出门在外,身处他乡,更是要注意这些。

文良,假如你在渤海过得不好,你就回来吧。我会帮你的,我会尽我的所能来帮你。你要是回不了粮油加工厂,或者你回去怕去了面子,不好开展工作,那我可以找我爸爸,让他帮你安排别的工作。他虽然生你的气,可他也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有培养价值的年轻人。他那人生过气,就没事了。我相信他是会帮忙的,又何况是我去求他呢。办这种事只是心好是不行的,还要有权力才行。我爸爸现在是主管工业的副县长,他是能办成这事的。你三思而行。不多写了,已经是午夜了,外面正下着雪,窗外的雪花漫天飞舞,就好像我此时的思绪。渤海下雪了吗?渤海的冬天也冷吗?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祝好。

白文良百感交集,无论如何,生活还是不曾亏待过他,让他拥有过纯真美好的情感,虽然与赵绘、王西、纪虹最后无果,但回忆起来,还是暖暖地在心里……

爱的旅程,有艰辛,有痛苦,也有欢乐。想到这里,白文良的眼神中便多了份坚定、自信与阳光。

(连载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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